风云雷电
檀家是金国最显赫的贵族,祖先以战功封王,檀羽冲的叔爷檀道雄曾任金国兵马大元帅
之职,现在的金国皇帝完颜雍是他的表兄。檀羽冲是檀家的长子,本应继承王位的,但二十
年前他却忽然失了踪,有人说是因为他的叔父想自己的儿子继承王位,故此把他挤掉,有人
说是因为他失宠于当时的金国皇帝完颜亮,故而“自行失踪”的。蜚语流言,谁也不知真
假。
真正的原因只有那个御林军军官和孟霆知道。
原来檀羽冲虽然是金国贝子的身份。但却反对本国的侵略政策。前金主完颜亮穷兵默
武,荒淫无道,檀羽冲曾经屡次进谏,完颜亮不从,反而疑心檀羽冲要推翻他。檀羽冲在金
国不能立足,于是被迫逃亡,同时也就放弃了继承王位的权力了。
后来完颜亮举兵侵宋,采石矶一战,被南宋名将虞允文杀得全军覆灭,完颜亮败走瓜
州,为部下所杀。他的堂弟完颜雍继位,就是现在的金国皇帝了。在这场战役中,北方的义
军在金国后方起了牵制敌人的作用,而檀羽冲也在暗中帮忙汉族的义军,和义军领袖“笑傲
乾坤”华谷涵、“蓬莱魔女”柳清瑶夫妇等人成了好朋友。完颜雍继位金王之后,他也没有
再回金只。(武林天骄檀羽冲事迹,详见拙著《狂侠·天骄·魔女》)
但这种皇族内部的纷争,金国的统治者(包括掌握兵权的完颜长之在内)是不愿意让人
知道的,故此二十一年来,檀羽冲的失踪事件,对略知其事的金国官场人物来说,始终是一
个谜。一般的人,更是不知道有这件事了。例如御林军的军官符强,由于他是完颜长之的亲
信,知道内情,但那个老捕头谢康,虽曾奉过上司之命找寻檀羽冲,但因何事找他,个中原
委,谢康却是毫不知道的了。
镖局这方面的人,只有孟霆知道武林天骄的来历,因为他是祈连山义军领袖龙沧波的好
朋友。而龙沧波和华谷涵柳清瑶夫妇是常有往来的,曾在金鸡岭柳清瑶的山寨见过檀羽冲。
除了孟霆之处,天马镖局的总镖头马如龙也认识檀羽冲。马如龙的镖局在金京历史悠
久,当年檀羽冲为了结识汉人中的豪杰,曾经到过他的镖局。
不过一众宾客虽也认识檀羽冲,却不知道他的底细,但对“武林天骄”的大名,却是当
真可以说是“如雷贯耳”的。
顾名思义,檀羽冲有“武林天骄”的称号,武学的造诣自是非同小可。二十年来,完颜
长之是被认为金国第一高手的,但也有许多人说,“武林天骄的本领纵然不在完颜长之之
上,至少也不在完颜长之之下,谁人才是真正的金国第一高手,恐怕还不易得出定论呢!”
马如龙上前行礼,檀羽冲说道:“马老镖头,你别把我当什么贝子,我是以武林同道的
身份来这里的。”说罢就向孟霆道贺。
孟霆说道:“檀大侠光临,敝镖局增光不少。”
檀羽冲眉头一皱,随即哈哈笑道:“咱们是老朋友了,你和我客气做什么?你今日举行
封刀大典,我怎能够不来呢,再说你现在碰上的麻烦,也是和我有关的呢!”
盂霆是从好朋友龙沧波口中知道檀羽冲的来历的,龙沧波曾经见过檀羽冲,盂霆可从没
见过,如今听得檀羽冲自认是他的“老朋友”,不禁怔了一怔,心里想道:“听他的口气,
似乎是想插手管我这件事情,我正愁不知如何对付年震山,这可好了,但不知他用什么藉口
插手?”
盂霆猜疑未定,只听得檀羽冲已在说道:“年先生,请你过来。”
年震山惴惴不安的上前参见,说道:“檀贝子有何指教?”
檀羽冲说道:“我早说过,请你们别把我当作什么贝子。年先生,我和你都是在江湖上
混的人,客气话那也不用多说了,咱们就按江湖上的规矩办事吧!”
年震山大吃一惊,嗫嗫嚅嚅的说道:“檀大侠,我,我可没有什么事冒犯过你啊。”心
想自己与武林天骄可说得是素来风马牛不相及的,不解他何以要横加插手?
檀羽冲哈哈一笑,说道:“年先生,你误会了,谁说你得罪过我呢?只不过你和孟老镖
头的纠纷,和我有关罢了。”
年震山更是吃惊,说道:“不知那一方面有关?”
檀羽冲缓缓说道:“你不是找托孟老镖头保那支镖的主人吗?这个人就是我!”
此言一出,满堂宾主都是惊异不已。年震山心里想道:“这分明是檀羽冲强出头了,孟
霆护送的是耿照的儿子,和他有甚相关?”当下强笑道:“原来孟老镖头护送的那个少年是
檀大侠的公子,请恕年某无知之罪。”
檀羽冲道:“年先生,你又猜错了。我告诉你吧,我有一个女徒弟,孟霆护送的少年,
正是我这徒弟的未婚夫婿。所以你虽然猜错了,但勉强说起来,这少年人和我也算得是有
‘半子’的名份。”
杨浣青一听这话,羞得满面通红,幸亏旁边的人都在看着武林天骄对付黑鹰年震山这场
好戏。谁也没有注意她。杨浣青心里想道:“看来师父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也已知道我和耿
电的事情了。”不觉又是暗暗害羞,又是暗暗欢喜。
年震山道:“据我所知,孟老镖头护送的那位公子,似乎不是停在杨州,而是前往江南
去了。”
檀羽冲冷冷说道:“你知道是倒不少了呀,但这又怎样?”
年震山讷讷说道:“檀大侠,你虽说是以武林同道的身份来此,这是你瞧得起我们这班
江湖朋友,但年某可不敢高攀。”
檀羽冲道:“这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我并不勉强你非要和我拉这交情不可。但你究竟
想说什么,还是爽快说吧。”
年震山一硬头皮,说道:“檀大侠,你是皇亲国戚,我也只知你是贝子的身份。但不知
贵友是谁?他的儿子前往江南,檀贝于是否亦已知道?”言下之意,“檀贝子”托盂霆护送
的人,以乎不该前往江南,要嘛是孟霆说谎,要嘛就是武林天骄说谎了。
檀羽冲哼了一声,板起面孔说道:“我的朋友是谁,恕我不便奉告。你不服气,尽可以
告发我,告我帮助友人,私通敌国好了!”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年震山怎也想不到檀羽冲竟然说得如此坦率,不觉反而吓得慌
了。
御林军军官符强忙打圆场。说道:“檀贝子说笑了。年先生,你的说话也是多了一点,
还不快向贝子赔罪?”要知符强虽然知道内情,但以也这样低微的身份,却是怎也不敢得罪
武林天骄的。
年震山慌不迭的赔罪,自找下场的台阶,说道:“檀贝子言重了,年某岂敢疑心贝
子?”接着回过头来,对盂霆道:“事情既经檀贝子说清楚了,请盂老镖头恕我适才胡闹,
告辞了!”
檀羽冲忽道:“年先生,你别走呀,事情还未了呢!”
年震山变了面色,说道:“檀贝子,我已经向你赔罪了,檀贝子不知还要我怎样?”
檀羽冲哈哈一笑,说道:“我说过要按江湖规矩办事的,怎能让你吃亏?你不是要分盂
霆保的那支镖银的吗?”
年震山大为尴尬,只得抱拳说道:“年某不敢。”
孟霆不想节外生枝,跟着也说:“檀大侠,你忘记啦,那次你可并没有付我镖银的
呀。”
檀羽冲道:“咱们是老朋友,你不收我镖银,我当然不必和你客气,但这位年先生是远
道而来,向你索取补偿的客人,他那次劫镖,又的确是吃了亏的。按江湖上的规矩,咱们岂
能让他白走一趟?那支‘镖’他说值二千两金子,好,我就照他的估价,也不还价了,我替
你分给他一千镖银!”
“镖银”二字出了口,一串珍珠已是拿在手中。檀羽冲把这串珍珠一扬,说道:“在座
高朋,料想不乏识货的行家,请看看这串珍珠,大概还值得一千两金子吧?”
珍珠发出柔和的光芒,虽然是在白天,众人也感到耀眼生撷。马如龙哈哈笑道:“这串
珍珠,一共百颗,难得的是每一颗都是这么圆润大小。依我估价,拆开来卖,每颗最少值十
两金子,合成这串珠串,那就非得二千两金子不行了!”
檀羽冲道:“好,那就当作是一千两金子吧,现在给你了,你接着呀!”
珠串抖得笔直,向年震山递去,在座的武学行家一看就知武林天骄有意较考年震山的本
事。
年震山惶然道:“年某不敢领受贝子重赏!”可是他不要也不行了,那串珍珠已是送到
他的面前,珍串的一端对着他的胸口的穴道。
年震山好歹也算得是江湖上的一个成名人物,如今给武林天骄当着众人的面,将他迫得
下不了台,不禁也是动了怒气,暗自想道:“听说武林天骄和完颜王爷作对,我一直以为是
谣言。但从今日的事情看来,武林天骄竟然包庇耿照的儿子,人言恐怕是不假的了。只要王
爷给我撑腰,我怕他作甚?哼,他当众较考我,我就让他当众丢脸!”当下说道:“檀贝
子——”便即伸手抓那一串珍珠。
他本来是想用大力鹰爪功抓碎那一串珍珠,表明自己不是贪财,同时令檀羽冲出丑的。
不料他这句话“谢檀贝子厚赐”的厚赐二字尚未说得出来,指头和珠串一碰,登时虎口如受
雷轰电击,翟然一震,竟是不由自己连连后退,而且稳不住身形,退了几步,就跌了个四脚
朝天!
武林天骄微笑道:“年先生,你行这样大礼,我可担当不起。”
年震山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羞得满面通红。可是论身份,论武功,他和武林天骄都
是差得太远,纵然又羞又怒,却是不敢发作。
符强见他下不了台,只好再次给他解窘,说道:“我知道年先生是个很讲义气的江湖朋
友,冲着檀贝子的金面,他如何还能收取孟老镖头的镖银?檀贝子,请你给他一个面子,把
宝贝收回吧。”
年震山趁势磕了个头,说道:“多谢檀贝子看得起我,贝子的厚赐我是决不敢收。”索
性以假当真,把自己摔这一跤,当成是向檀羽冲行磕头的大礼。
檀羽冲道:“年先生,你既然自己愿意吃亏,我也不便勉强你受礼了。这串珍珠,我就
改作送给盂老镖头的贺礼吧。孟老镖头,咱们是老朋友了,你也不受,那就是看不起我
了。”盂霆不好再推,只得收下。
檀羽冲这手超卓的武功一显,满堂宾客都是惊得目瞪口呆,此时方始透得过一口气来。
坐在耿电后面的两个客人窃窃私议,一个说道:“年震山以大力鹰爪功称雄江湖,据说
数十年来罕逢对手,想不到他碰上了武林天骄,竟是不堪一击。”一个说道:“檀贝子若是
没有这样出神入化的功夫,他也不能称作武林天骄了。”
杨浣青在耿电耳旁悄悄笑道:“年震山这次当真是应了一句俗语:‘哑马吃黄莲,有苦
说不出’了。”
忽有两个客人挤上前来,说道:“借光,借光,让我也看看热闹。”耿杨二人是坐在前
面第三排靠近角落的位置的,旁边恰巧还有两个空位,那两个客人挤上前来,就坐在他们的
旁边。
耿电听得声音好熟,侧过脸一瞧,这一惊非同小可,原来这两个硬挤上来的客人,不是
别人,正是黑旋风和轰天雷。
耿电说道:“你们怎的这样晚才来?”黑旋风低声说道:“我们是避难来的!”
耿电吃了一惊,问道:“你们碰上什么人了?,黑旋风轻轻一嘘,说道:“过后再谈,
咱们先瞧热闹!”
年震山吃了大亏,无颜再留,便要告辞,马如龙不想令他大过难堪,说道:“年先生,
你老远来到这儿,总得在礼成之后才走呀,俗语说得好,江湖上的汉子,‘不打不成相
识’,你和孟者镖头的粱子已经揭过,大家也不必存有什么芥蒂了。今后我们镖行的人在江
湖行走,还得你老兄卖给面子呢。”
年震山大感尴尬,走的话似乎显得自己气量太窄,不走的话又实在觉得难堪。正在踌躇
之际,忽又听得外面有吵闹之声。但因礼堂内边也是闹哄哄的,不是仔细听的话,就听不
见。
归伯奎出去一看,回来向师父悄悄禀告:“外面来了一个青袍老者,一个蒙古武士,说
是要向老人家道贺,孟师弟不许他门进来,他门现在正在大吵,看样子孟师弟不许他们进
来,他们就要动武了。”
孟霆怒道:“我和蒙古人从没交情,咱们的镖局也不会到蒙古保镖,用不着和他们套甚
交情。”
震远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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