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雷电
秦龙飞道:“老前辈,你又笑些什么?”
那人道:“我是笑你无半点自知之明,同时,我也是为你可惜,笑你的爹爹误了你!”
若在平日,秦龙飞听了这番话,势必暴怒如雷,但如今他业已知道此人身负绝世武功,
如何还敢动怒?敬畏之心一生,不由得他不恭恭敬敬的说道:“请老前辈详加指点,以开茅
塞。”
那青衣汉子道:“你本来是天赋聪明,何以却不能成材呢,这都是因为你的爹爹不懂因
人施教的原故。可叹你却自轻自贱,这不是太过欠缺自知之明吗?”
这话表面是在骂他,其实是给他截上一顶高帽,暗里赞他,秦龙飞听了,当真似是一跤
跌在云堆里,飘飘然的,骨头都轻了几分,当下大喜说道:“那么若是弟子得遇名师,练个
三年五载,一定可以胜得过我的大师兄了?”
那汉子哼了一声,说道:“你的所求原来只不过如此么?未免太低了!你做我的弟子,
用不到一年功夫,就可以与你爹爹比肩,三年功夫,我可以担保你脐身于当世十大高手之
列!怎么样,你愿意磕头拜师了么?”
秦龙飞的顾虑早已解除,此时听说可以挤身于十大高手之列,更是大喜过望,当下便即
跪倒那人面前,磕了三个响头,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师父”。
那汉子哈哈大笑,把他扶了起来,说道:“弟子求名师,名师也求佳徒。我物色多年,
如今方始找得衣钵传人!”
秦龙飞从未得过长辈如此称赞,心花怒放,暗自想道:“怪不得他千方百计收我为徒,
原来是因为只有我才配做他的弟子。”站了起来,问道:“弟子还未曾请教师尊的高姓大
名。”
那汉子笑道:“我的名字业已多年不用了,别人叫我做青袍客。你在无人之时。叫我一
声师父,有人之时,跟别人叫我做青袍客,甚或佯作并不相识,亦是可以。何须知道我的姓
名?”
秦龙飞应了一个“是”字,心道:“师父的脾气倒是怪得可以。”
青袍客说道:“如今我开始传授本门的内功心法,你仔细听着,我先问你,你爹爹是怎
样教你的?”
秦龙飞道:“爹爹教我练习内功必须气沉丹田,日积月累,真气自然增长,这乃是修习
正宗内功的常识,秦龙飞说了之后,心里颇是有点诧异,难道师傅的内功心法有所不同?”
果然不出他的所料,只见那青袍客摇了摇头,说道:“错了,错了!”
秦龙飞骇然问道:“怎地错了?”青袍客笑道:“这就是我何以说你爹爹不懂因人施教
的道理。你听我说。”
青袍客说道:“你爹爹所授的内功心法,适宜于性格沉实的人修习,你是飞扬跳脱,不
受羁勒的人,怎有耐心做这种水磨功夫,当然是难以练得成功了。”
秦龙飞给他说中毛病,面上一红,说道:“我也自知有这毛病,怪不得爹爹说我难望成
材。”
青袍客又摇了摇头,说道:“不然,不然!你若然难以成材,我怎会收你为徒?”
秦龙飞道:“这我就不懂了,既然师父你也认为我没有耐心——”
青袍客道,“世人都有一种误解,不仅你的爹爹为然,他们都以为木讷沉实的人比飞扬
跳脱的人好,其实不然。只要教得其法,这两种人都是可成大器的。不但如此,沉实的人是
中材,做水磨功夫,纵然能成大器,也得等到晚年;飞扬跳脱的人十九资质较佳,往往少年
便可大成!”
这番说法当真是正搔着秦龙飞的痒处,不由得他心花怒放,心痒难熬,大喜说道:“师
父,那么你的内功心法是可以速成的了?”
青袍客人道:“当然,否则我怎敢说在三年之内,就可以令你脐身于当世十大高手之
列。”
秦龙飞忙道:“请师父传授。”
青袍客道:“本门心法,要决就只是顺其自然四字。”
秦龙飞道:“顺其自然那是怎么一种练法?”
青袍客道:“吐纳之际,顺其自然,真气不能沉之丹田,就不必强它凝聚,散之四肢可
也。”
秦龙飞半信半疑,说道:“真气涣散,如何能为我用?”
青袍客道:“空屋才能住人,空碗才能盛饭。怎的没有用?如谷中虚,如碗中空,这才
是最上乘的内功心法。不信你照我的方法练练。”
青袍客口授了他入门的练功方法,秦龙飞如法吐纳,只觉好似饮酒饮到微醉的时候一
般,飘飘然的,有说不出的舒服。青袍客道:“你打这松树一拳。”秦飞龙一拳击出。虽然
仍是未能将树枝折断,拳头却已是一点不感疼痛了。青袍客笑道:“如何?”秦龙飞大喜
道:“果然真是灵效无比。”
青袍客道:“今天就教到这里为止,今晚你再来,以后都是这样,二更之后,你到这里
与我见面,白天就不用来了。因为我也不想给人知道。”
秦龙飞的母亲是不伎武功的贤妻良母,他的父亲要为吕东岩治伤,在吕东岩伤好之前,
他晚上是不回家的。秦龙飞晚上悄悄出去,他的母亲毫无知觉。
第二天,那班生徒来到,秦龙飞教了他们几招,就叫他们自己回去练,以后每天都是如
此,他白天抽出几个时辰睡觉一晚上到后山跟那青袍客练功。
不知不觉过了七天,这天下午,秦龙飞到凌浩家里向父亲请安,这也是他这几天来的例
行公事。他的父亲有时出来见他,和他说几句话,有时因为相助吕东岩运功疗伤,到了紧要
的关头,就只是凌浩陪他说些闲活了。
这天恰值吕东岩的运功疗伤已经告一段落,精神还好,三个老朋友聚在一起,谈述江湖
上的奇闻异事,大家都是十分高兴。
秦龙飞来到,秦虎啸正在兴头,说道气“龙儿,这几天没有我督促你,你的功夫练得怎
么样了?”秦龙飞道:“和往常一样。”跟怪客练功的事,当然是不敢说出来。
秦虎啸道:“好,你练一趟霹雳掌给我瞧瞧。”霹雳掌是讲究劲力沉雄的,秦龙飞这几
天沉醉于新习的内功心法,旧的不免荒疏,一套掌法使将出来,显得精神散漫,瞧在他父亲
眼里,不禁大皱眉头。
吕东岩初时并不怎样留心在意,看了一半,好像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越看越是聚精会
神了。
秦虎啸看罢儿子练的一套霹雳掌,眉头大皱,哼了一声说道:“学问如逆水行舟,不进
则退。我看你这几天根本就没有练过功夫吧?非但没有进步,反而大大不及从前了!”
吕东岩忽道:“秦兄,你错怪令郎了。依我看来,令郎这几日的进境倒是当真不小
呢。”
秦虎啸见他态度认真,不似说笑,怔了一怔,心里想道:“我和他的交情,如今已是非
同泛泛,他似乎不至于为了安慰我,故意说些客套的说话?”
心念未已,只听得吕东岩说道:“秦世兄,我和你拆几招。”一捋长衫,左掌一招“如
封似闭”,就向秦龙飞的胸口按下去。
这一招乃是吕家绵掌的杀手,秦龙飞虽然知道吕东岩决不会伤他,但陡觉劲风袭胸,胸
口隐隐作痛,也是不禁大吃一惊,本能的就使出新练的内功抵挡。
吕东岩使到三分功力,给秦龙飞轻描淡写的一举化开,疑心更加重了,当下加了两分劲
道,双掌斜飞,秦龙飞用了个“脱袍解甲”的招式化解,但却是招架不住了,身形不稳,登
时跌跌撞憧的斜冲出去。
在秦虎啸的眼中,儿子这两招使得全无劲道,吓得连忙叫道:“吕兄手下留情!”一个
虎跳上前把儿子接着,这才发觉他这一撞的力道果然是超出自己的估计,虽然这一撞也未能
将他撞得倒退。
秦虎啸扶稳儿子,心中亦是不禁疑惑起来:“龙儿的内功路子怎的好像和从前有,点大
不相同?”
吕东岩哈哈一笑,说道:“秦兄,我的老眼尚未至于昏花吧?只是我有一事未明,倒要
请教。”秦虎啸道:“吕兄请说。”
吕东岩道:“霹雳掌似乎应该是纯阳的功夫,但令郎的掌力之中,却有一股阴柔之劲,
不知是否秦兄别出心裁,另辟蹊径,刷新了武学的境界,把纯阳的功夫变成了刚柔兼济了?
那倒当真是可喜可贺哪!”
秦虎啸苦笑道:“我那有这样的聪明才智,可以自创一门武功?我这家传的霹雳掌也不
宜兼有阴柔之劲,若然真如吕兄所说,练成了刚柔兼济,那就不是什么可喜之事了。”
吕东岩道:“我对霹雳掌的奥妙乃是门外汉,请恕我信口雌黄。不过这么说来,难道令
郎的内功心法,不是秦兄亲授的么?不知他还有那位名师?”
秦龙飞的心卜通通的跳:“这老头儿的眼力好厉害,我不过才练几天,就给他一眼看
破。看来他的面色似乎有点不善,无论如何,我是决不能说实话的了。”
秦虎啸道:人我也正是有点不明白,龙儿自幼跟我,从没有学过别派功夫。”
说至此处,突然回过头来,厉声问儿子道:“这几天你是怎样练功的责为什么不按照本
门的心法来练?”
秦飞龙道:“我是用爹爹所教的心法练呀,但这几天也不知是不是我记挂着凌大哥,真
气老是不能凝聚,孩儿没有耐心,也就听其自然了。”他作出一副惶惑的样子,果然骗过了
父亲。
秦虎啸自以为是找到了原由,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失声叫道:“对了,对了!唉,糟
了,糟了!”
“秦龙飞道:“爹,你说什么?怎的又是对了,又是糟了?”
秦虎啸道:“龙儿,你练功练得误入歧途了,想必是你自逞聪明,任由真气散之四肢,
觉得舒服,就这样练了下去,是吗?”
秦龙飞吃了一惊,说道:“爹爹说得不错,但这有什么害处吗?”
秦虎啸道:“你误打误撞,不知不觉走上了阴柔的柔功路子,却不知刚柔兼济,固然是
上乘内功,但一来你火候未到,二来咱们的家传心法必须是走阳刚的路子的,火候未到而误
入歧途,将来定有后患,至于是什么后患,那就难说了。”
秦虎啸继续说道:“还幸你现在只是初入歧途,回头未晚。咱们的家传内功虽然难练,
但只要持之以恒,纵然难成大器,也总可有一些小成就的。”
秦龙飞道:“是,孩儿谨遵爹爹吩咐,今后走当不畏艰难,勤练家传心法。”
吕东岩思疑不定,暗自想道:“聪明才智之士,往往妄用聪明,误入歧途。或许他当真
是在练功之际,误打误撞,以至练成了这股似是正邪合一的阴柔掌力吧?他从没有学过别派
功夫,他的爹爹当然是不会骗我的。”
如此一想,反觉自己怀疑太过不合情理,当下笑道:“秦世兄能够在内功心法上自加变
化,虽然不得其正,亦足以见得他的确是聪明过人了。今后在严父兼名师的督导之下,聪明
用于正道,前途正是未可限量啊!”
秦虎啸方始面有笑容,说道:“但愿如此。龙儿,你回去吧。”
秦龙飞回到家里,对父亲的告诫仍是半信半疑,心里想道:“师父说爹爹不懂得因人施
教,以至糟塌了我的聪明,爹爹却说我这样的练功是误入歧途,将来必有后患。究竟是谁说
的对呢?师父所授的内功心法与正常的武学原理相反,他也曾经说过,当今之世,懂得他这
门武学的秘奥的根本就没有几人,或许是因为爹爹不懂其中秘奥,心中先自有了成见,是以
才怕招致后患?”
随即又想:“但万一给爹爹说中,当真是有什么后患,这又如何是好?而且我再练下
去,将来必定会给爹爹看破,我又如何能够辩解呢?还是不跟那怪客练了的好。”
秦龙飞独自思量,患得患失,把持不定,忽觉胸口气闷,很不舒服。不知不党的又照怪
客所传的心法练起功来,练了一会,只觉四肢百骸,尽都舒畅,有说不出的舒服!就像一个
嗜好吸毒的人,业已上瘾,明知有害,也是非吸不可。何况他现在还未相信一走有害?
练过了新学的内功之后,秦龙飞试一试自己的内力,只觉比昨天增进许多,想起青袍客
所说的“三年之内,我能令你脐身当世十大高手之列”的说话,这个引诱太大了,秦龙飞更
是心痒难熬,“今晚我把心中的疑虑,禀告师父,且看他是怎么的一个说法,反正练不练在
我,再去见他一次又有何妨?”
这一晚秦龙飞上山去见那青袍客的时候,却有一个人正要到他的家里来。这个人是神偷
时一现。
…
幻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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