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雷电
中原乃是必行之事,亦即是说黑旋风将来必定是站在她的敌对方向,这次她把吴用那部兵法
交还黑旋风,下了决心,不再回国,对她来说,这已经是作了最大牺牲,若是要她更进一
步,与黑旋风完全站在一条路上,最少在目前来说,她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云中燕心中苦笑:“天地虽大,阿处是我容身之地?也罢,既是无家可归,我就浪荡江
湖,随遇而安吧。”
她向着那四骑马所走的方向一路行去,以为那四个骑士还要回来的,但却出乎她意料之
外,一路上连骑马的人都没碰见。
云中燕漫无目的的一路前行,走到了风景幽美的地方或是名胜之处就停下来游玩,倒也
返迹自在。如是者走了三天,忽听得急骤的马蹄声,隐隐看见前面的尘头,云中燕一听,立
即就知道是那天从山下经过的那四骑骏马。
“他们还是回来了,不过三日之后方始回来,大概不会是冲着我而来的了。”好奇心
起,倒想看看这四个是甚么人,但那四骑马却拐一个弯向另外一条小路疾驰而去,她只见到
了尘头,没有见到四个人的庐山真面。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云中燕走了一程,看到前面有个小镇,便到镇上投宿。
在一家客店的门前,忽见一个小厮正在把一匹白马牵入客店旁边附设的马厩,马厩的板
门是打开的,一眼看去,里面正有着三匹同样毛色的白马。云中燕一看,就知是“口外”
(张家口以外的产马区)名驹。
“莫非就是那四个人的坐骑,这小厮牵的最后一骑?)云中燕心想。
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里面有个人吩咐那小厮道:“这四匹坐骑麻烦小哥多饲草料,洗
刷干净,我们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云中燕本来是要找客店投宿,当下便走进去,问掌柜道:“有上房吗?”她是个爱马的
人,在走进这问客店,经过那马厩之时,不免多看了几眼。
客店主人正在和一个中年汉子说着活,见云中燕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前来投宿,不
觉有点惊异。
这店主是个谨慎的人,心里想道:“这样年轻貌美的姑娘,无人作伴,只怕不是甚么好
路道。女强盗我固然招惹不起,即使不是独脚女贼,是从家中偷走出来的,我也难免要惹官
非。”
在这店主想来,云中燕的身份两者必居其一,不是女贼便是私奔去找情郎的闺女,不觉
眉头一皱,再仔细打量了云中燕一眼,说道:“对不住,小店已经客满。莫说上房,‘下
房’也没有!”
云中燕大为失望,因为这个小镇就只有这间客店。懊恼之余,说道:“真的吗?那可真
是太不巧了。”
店主人听出她话中颇有怀疑之意,道:“骗你作甚,有生意难道我们不做么?不信你问
这位客人。”
不料那个汉子却忽他说道:“姑娘,我们住的倒是上房,可以让一间给你!”
云中燕道:“这怎么成,我还是另外找个地方吧,别太麻烦你们了。”
那汉子道:“不要紧的,我们是四个男人,并无家眷,挤一挤也没甚么关系。俗语说得
好,出门人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姑娘,你就莫客气了。”
店主人道:“这位姑娘说她可以另找地方,客官你们四个人……”
那汉子不待他把话说完,就将他拉过一边,小声说道:“你是怕我们四个人合住一间房
间住得不舒服吧?那也好,你把空着的那两间房都给我们!哼,我是给你圆谎,你懂不懂,
你要我当面拆穿你的谎话么?”店主人做声不得,只好。点头答允。
他虽是小声说话,云中燕却已经听进耳中,不觉起了疑心,想道:“这店主人虽然可
恶,但他拒绝我的投宿,却也情有可原,那是因为摸不清我的路道之故。这汉子让房给我,
却不知是好意还是坏心肠?不过我也不会害怕他们就是了。”
当他们说话之际,另外那三个人也已从房间里走出来。那汉子说道:“这位姑娘没地方
住,我已擅自做主,把一间房间让给她了。”
那三个人都说道:“这是应该的,反正我们也没甚么行李,搬起来很方便。”
店主人道:“那么你们已经交了的房钱,是不是要退回你们。”
其中一个年长的道,“不用退了。”
云中燕可不肯领他们这个情,随手掏出一颗金豆,送给店主,说道:“这颗金豆大概也
值几两银子,多下的给你!”俗语说钱才不可露眼,但云中燕是故意如此,想试探那四个人
是否黑道的。
一个小镇上的店主,几曾见过这样的豪客,心里想道:“即使她真的是女强盗,我也不
管她了。黄澄澄的金子塞到我的手中,难道我还能扔出去吗?”当下接过金豆,眉开眼笑说
道:“姑娘,你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尽管吩咐。小店虽没有好的东西,我也会尽力替你
备办的。”云中燕道:“别费神,我只想吃点新鲜的蔬菜就行啦。”
那四个人看见云中燕掏出金豆,脸上不觉都是现出一丝诧异的神色,但却也没有说些什
么。最先和云中燕打交道的那个年轻汉子搬了行李,腾出房间,就请云中燕进去。云中燕本
来以为他们要来和自己搭讪的,岂知他们连姓名都没有问。
云中燕吃过晚饭,便即和衣而睡,心里想道:“这些人是什么来历呢?我掏出了金子,
他们正眼儿也不视,看来又不象是贪财的强盗。不过也要等到过了今晚方才知道。”又想:
“即使他们是黑道中人,能有那样的骏马作为坐骑,也不是普通的强盗了。或许他们另有大
案要做,我这点金子在他们的眼中就不稀罕了。”
两间上房是相邻的,云中燕提防那四个人半夜过来打她主意,自是不敢熟睡。不知不觉
到了约摸三更时分,忽听得邻房的窃窃私语之声。
那四个人是睡在床上咬着耳朵说话的,但他们却不知道云中燕是个特别擅长于轻功的
人,轻功高明之士,听觉视觉都比常人敏锐得多,他们虽是咬着耳朵说话,也给云中燕听见
了。
只听得其中一人说道:“三弟,你是不是看上这个妞儿?这妞儿的姿色倒是人间少见
的。”
云中燕手按剑柄,心里想道:“好呀,如果是采花强盗,今晚我可得大开杀戒了!”
岂知她所想的全不是那回事。
那个“三弟”就是把房间让给她的那个年轻人,只听得他的声音说道:“大哥,怎的你
也疑心我了?小弟岂是这样行为不端的人?”
那个“大哥”说道:“知好色则慕少艾,你喜欢一个妞儿,那也算不得行为不端。不过
这个妞儿却似乎甚是邪门,你可得当心才好。”
那“三弟”道:“大哥我已经说过了我让房间给她只是出于与人方便的一点意思,绝没
有别种心肠,明天一早,咱们和她就是各走各的了,有什么当心不当心的?”
那“大哥”道:“这么说是我晓舌了,三弟你莫见怪。”
那“三弟”道:“大哥也是一番好意,能得大哥教诲,小弟感激还来不及呢,岂会芥蒂
于心。不过大哥说那姑娘邪门,却不知是何所指?”
那“大哥”道:“难道你还看不出她是江湖人物?”
另一个人道:“不错,她把金豆当作碎银来使,九成是黑道上的娘儿。”
那“三弟”道:“哦,二哥,敢情你怀疑她是柳三娘那伙人?”
那“二哥”道:“柳三娘本人的功夫只怕也比不上她。”言下之意,当然不是柳三娘的
手下了。
第四个人说道:“你又没见过她出手,怎知道她的本领比柳三娘强?”
那“二哥”道:“何用出手,看她眼神就知道了。她目光精华内蕴,内功显然已是颇有
火候。柳三娘只是飞刀了得,据我所知,内功她却是没有练过的。”
云中燕隔壁偷听,听至此处,倒是不禁心中一凛,想道:“这人的眼力倒是不差,不过
听他们的议论,倒似乎颇为正派。”
想起自己怀疑对方路道不正,对方也在怀疑自己“邪门”心里不觉暗自好笑。
那“三弟”道:“大哥”,你见多识广,江湖上的独脚女盗寥寥无几,你以为她是什么
人?”
那“大哥”道:“我倒以为她未必是黑道上的娘儿,云中燕这名字你听过么?”
云中燕吃了一惊,心道:“这大哥好厉害,果然就给她猜着了我的身份。”
那“二哥”道:“哦,大哥,你怀疑她是云中燕?”
那“大哥”道:“小声点儿,莫给她听见了。”
那“二哥”道:“听说云中燕是在娄家庄,有个蒙古来的什么龙象法王和她一起的,她
怎会单身到此?”他的声音尽量放轻,但云中燕凝神细听,还是听见了。”
那“大哥”道:“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但愿不是她,否则只怕就难免有麻烦了。”
那“三弟”道:“云中燕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大哥”道:“很难说,有时她也干些行侠仗义的事,但与侠义道的人却是从没来往
的。不过她既然注在娄家庄,蒙古的龙象法王又在那儿,看来多半是和鞑子有勾结的了,说
不定还可能是从蒙古派来的女奸细作呢!”
云中燕心想:“原来他们还未知道我真正的身份。”
那“二哥”道:“她会不会是云中燕?嗯,大哥,你看会不会是另一个行事诡秘的女魔
头?”
云中燕越听越是出奇,心道:“哦,江湖上还有一个什么女魔头,怎的我不知道。”
心念未已,只听得那一三弟”说道:“杨姑娘可不能说是魔头。”
那“二哥”笑道:“听说你与她曾有一面之缘,莫非际是给她看上了?”
那“三弟”说道:“杨姑娘决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人,二哥,你可别胡说!”他本来是
悄声说话的,不知不觉声音大了起来。
那自是因为心中恼怒之故。
这个“三弟”一向是敬重两位大哥的,此时用到“胡说”二字,那是从所未有之事。
“二哥”怔了一怔,好生没趣,只好说道:“你别嚷好吗?那你说她是怎样的一个人?”
那“三弟”道:“她的身份,你们用不着多久就会知道的了。”
言下之意,此际他可是不便多说。
此言一出,那“大哥”也是好生诧异,心道:“三弟有什么事情,从来是不瞒着我们
的,何以他和那女魔头见过面的这样一件大事,却不肯告诉我们呢?”为了避免老二难堪,
当下说道:“三弟不愿提及这位杨姑娘,咱们也莫再谈她就是了,其实咱们自己的事都没办
好,那有功失去理人家的闲事!”
隔壁偷听的云中燕对这个“女魔头”倒是颇感兴趣,心里想道:“不知道他们要理的是
什么‘闲事’,但想必是关于那‘女魔头’的‘闲事’了;我也曾经给许多人当作是‘女魔
头’,但愿我能够知道这位杨姑娘是谁,倒不妨和她结识结识。”
那“二哥”碰了老三一个钉子,此时便接过老大的话,自下台阶,说道:“对啦,我倒
是颇为担心找不着耿公子,咱们无法应命呢。”
云中燕听至此处,不觉心中一动,想道:“耿姓乃是小姓,江湖人物姓耿的更是不多,
他们说的这位耿公子,莫非就是闪电手耿电?”
果然便听得那个一直很少开口的“四弟”问道:“大哥,耿公子已经从江南来到中原的
消息可靠吗?”从“江甫”来的“耿公子”当然是耿电无疑了。
“大哥?说道:“这是咱们帮主打听到的消息,当然确实。”
“四弟”说道:“那消息说他是住在吕东岩的家里,若然可靠的话,何以吕夫人却坚说
她根本就没有见过这个人?难道吕夫人也会说谎?”
那二哥“哼”了一声,说道:“这婆娘我想起她就有气,我们在江湖上也不是无名小
卒,那天却几乎给她轰了出来。”
云中燕这才明白,原来这四个人那天是到过吕东岩家去找耿电,给吕玉瑶的母亲赶出来
的。
云中燕早从已轰天雷口中知道耿电曾经到过吕家之事,想道:“为什么吕夫人不肯告诉
他们真话呢?这些人口口声声称耿电作‘公子’,想必是他父亲的旧属,既然他们并非无名
之辈,难道吕夫人不知道他们的来历么?即使不知,也不该推个干干净净,还要将他们赶出
门呀?莫非其中另有原因?”
云中燕猜得不错,吕夫人不肯承认见过耿电,的确是另有原因的。但这个“原因”,却
也是她做梦也想不到的。
其实不仅知?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