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雷电





  翦长春道:“我何必杀你,让杨守义杀你不更好吗?嘿嘿,你奠以为杨守义还不知道, 
那小魔女自会告诉他的。小魔女不告诉他,我也会告诉他。” 
  白坚武浑身发抖,忽地拔出佩剑,就向自己胸口刺去,但他手指颤抖,只割破了衣裳, 
就给白坚武把他的佩剑打落了。 
  翦长春看出他根本就没有自杀的勇气,笑道:“只要你依从我的说话,你就用不着死, 
还有你的大大好处呢!”   
  … 
  幻想时代 扫校  潇湘书院·梁羽生《风云雷电》——第二十八回 李代桃僵  
梁羽生《风云雷电》 第二十八回 李代桃僵   白坚武颤声道:“际,你要我怎样?”暗自思量:“我好歹也算得是青龙帮的四大金刚 
之一,他若要我投降鞑子,背叛本帮,我是宁死不辱!” 
  翦长春好似知道他的心思,笑道:“你放心,我不会令你为难的。只要你是诚心和我结 
交,将来总有个机会可以让你‘逃’回去的。比如说,有人来救你的时候,我不出头拦阻, 
你甚至就是杀了几个看守你的凉州卫士,逃走出去,我也不会怪你。这么一来,谁还能够疑 
心你呢?” 
  白坚武道:“那么你说的那个‘小魔女,和耿公子呢?这两个人——” 
  翦长春笑道:“不错,这两人知道你的秘密,不除掉他们,总是心腹之患。” 
  白坚武变了面色,说道:“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翦长春道:“不杀掉他们也行。还有两个法子,一个是取得他们的信任,让他们以为你 
在那件事情上是受了冤枉的,这我也可以帮忙你。一个是不让他们见着龙沧波,你的秘密也 
就不至于在本帮泄漏了。我可以透露一点消息给你知道,姓耿这小于是决不能再上祁连山的 
了,只有一个小魔女还要咱们对付。” 
  白坚武道:“为什么耿公子上不了祁连山?” 
  翦长春笑道:“待到咱们是自己人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嘿,嘿,你还未曾答应我 
呢!” 
  白坚武一咬牙根,说道:“你让我保全声名逃走回去,我当然把你当作朋友。但你定还 
要我做什么事情吧?请你打开天窗讲亮话,讲清楚了我再答复。” 
  翦长春哈哈笑道:“老哥真是精明老辣,但咱们做了朋友,我还会陷害你吗?即使要你 
做些什么事情,我也自有万全之策,决计不让外人知道。现在先问你有没有诚意?” 
  白坚武道:“你能够顾全我,我也愿意交结你这个朋友?” 
  翦长春道:“好,那么我先问你一件事情,你如实告诉我,就可以证明你是不是有诚意 
了。” 
  白坚武道:“你要知道的是那样事情?” 
  翦长春道:“那姓耿的是什么人,从那里来的,和你们青龙帮是什么关系?” 
  白坚武暗自思量,“听他的口气,耿电的底细,料想他也早已是知道的了。他这是特地 
来试试我的。既然他早已知道,我说出来也是无妨。” 
  白坚武那里知道,他所猜想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原来翦长春是从白坚武身上所受的伤,看出是谁暗算他的。 
  要知杨浣青的师父是武林天骄檀羽冲,檀羽冲本是金国的贝子,在他未曾背叛本国的暴 
君之前,曾经是目前的金国御林军统领完颜长之的副手,对这门功夫自是甚为熟悉,那天杨 
浣青和他交手,就曾使过这门功夫。 
  他本来只知道杨浣青外号“小魔女”,对他的姓名来历全不知道的。交手之后,便知道 
她是武林天骄的弟子了。 
  耿电的名字和来历他也不知,那一天杨浣青叫耿电逃走之时口称“耿大哥”,是以他只 
能和白坚武说出“和小魔女同在一起的是姓耿的小子。” 
  白坚武怎想得到他只是知道一个姓,以为他早已摸清了耿电的底细了。 
  不过,白坚武所做的那一件亏心事,他却是真正知道的,何以他会知道,以后再表。 
  他察看了白坚武所受的伤,断定伤他的人必是“小魔女”,但“小魔女”又是武林天骄 
的弟子,这件事就不能不令他大为奇怪了。他反覆推敲,只能得到一个结论——十九和白坚 
武做的那件亏心享有关。于是半真半假,编了一套说辞,恐吓白坚武。白坚武果然给他吓得 
魂不附体,道了真情。 
  凉州总管李益寿这一天甚为烦恼。 
  昨天晚上,他的女儿曾经试探过他的口风,今天早上,他和儿子计划偷袭浣龙帮之时, 
他的儿子又曾劝告过他。他就是为着这两桩事情烦恼的。 
  此际他在“签押房”(办公室)里踱着方步,心里想道:“真是一对不懂事的孩子,我 
怎可以造反?当年耶律将军将才远胜于我,他统率全国士兵,尚旦逃不了国破家亡的命运, 
我如今只有这点兵力,如何能够抵敌全国大军?再说,就是恢复了辽国,于我又有什么好 
处?我只是宗室,辽国恢复,也轮不到我做皇帝,反不如现在当个凉州总管更好,能享受富 
贵荣华!” 
  正当他绕室伤惶之际,忽地有个人推门而进。 
  签押房重地,未经通报得他允许,是决不能进来的,他一惊之下,回过头来,喝道: 
“甚么——”“甚么人”的“人”字未曾出口,他已经看清楚了那是个什么人了。 
  那人哈哈笑道:“李总管,请恕我作个不速之客!” 
  原来这个人正是他的宾,全国的御林军副统领翦长春! 
  李益寿看见是他,不由得心头一震,暗自想道:“难道隔墙有耳,小畜牲今早和我说的 
话已经有人偷听了去,密报他了?” 
  当下强笑说道:“原来是翦大人,不知翦大人驾临,有何赐教?” 
  翦长春缓缓说道:“我是特地来向你贺喜的。” 
  李益寿怔了一怔,说道:“喜从何来?” 
  翦长春道:“听说令郎捉拿了一个重要人犯。” 
  原来李学松手下的一个军官,贪图富贵,把李学松那日擒获耿电之事密报给翦长春。当 
然,李学松的用心与及耿电的姓名和身份这个军官还是未曾知道的。 
  翦长春听他描述了耿电的样貌,已知是和“小魔女”在一起的那个少年。故此他昨日要 
向白坚武套问。待到白坚武供出真相,他自是尽悉底蕴了。 
  李益寿诧道:“是么,我可还未知道这件事呢?那是个什么人?” 
  翦长春道:“宋国有个颇有名气的将军,名叫耿照。李大人你可知道?” 
  李益寿道:“可是宋国‘飞虎军’的总兵官?” 
  翦长春道:“正是。他未做官之前,乃是武林人物,有江南大侠之名。” 
  李益寿好生纳罕,说道:“耿照身为宋国将军,又有江南大侠之称,武功定必高强,他 
怎会来到凉州,小儿又焉能将他擒获?” 
  翦长春道:“令郎擒获的不是耿照,是耿照的儿子,名叫耿电。 
  “耿电的身份虽然比不上他的父亲,也是一个关系重大的人物。大概你尚未知道,青龙 
帮现任帮主龙沧波正是他父亲的旧属,他这次到祁连山去,听说也正是龙沧波要他去接任青 
龙帮的帮主之位的。 
  “嘿嘿,咱们现在正要对付青龙帮,令郎擒获了这个龙沧波要让位给他的人,可不是大 
功一件么?” 
  李益寿是个老于世故的人,初时一喜,跟着不觉一惊,暗自想到:“这样重大的事情, 
松儿为什么不禀告我?倒让翦长春先知道了?” 
  心念未已,果然便听得翦长春阴恻恻的笑道:“令郎对你隐瞒此事,李大人可是觉得有 
点奇怪么?嘿嘿,这件事本来是可喜可贺的,但是否当真可喜可贺,那就要看老大人你的处 
置了。” 
  李益寿越发吃惊,连忙说道:“不错,我是觉得有点奇怪。请翦大人明白见教。” 
  翦长春低声说道:“令郎和这姓耿的小子可是要好的紧啊!老大人,你可该明白了 
吧?” 
  李益寿颤声说道:“那,他、他、他,他为何——” 
  翦长春笑道:“他为何要将他捉来?嘿嘿,或许就是特地这佯做作,好让耿电借你老大 
人的衙门养伤的。” 
  李益寿连忙关上房门,低声恳求:“翦大人,我的身家性命都交给你了。请你手下留 
情,让我处置那个小畜牲。” 
  翦长春道:“老大人忠心为国,难得难得!请问老大人如何处置令郎?” 
  李益寿只有这个儿子,心里想道:“杀了这个小畜牲,女儿可是不能继承香火。”不由 
得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这才颤声说道:“翦大人,我,我请你饶他一命,怎样处置,你瞧着办吧。” 
  翦长春道:“老大人不用惊恐,俗语说得好,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此事我不张扬 
出去,还可以让令郎立功。” 
  李益寿大喜道:“翦大人大恩大德,小官没齿不忘。小官这儿,听大人吩咐。” 
  翦长春道:“老大人,你和我这样客气,我可是不敢当了。我看这样办吧。 
  “这件事你也不用告诉令郎,咱们今天就提早动兵,你差遣令郎作前锋,他一离开这 
里,我就来把那小子提出来,将他押解大都。这样还是你们父子的功劳。” 
  原来翦长春也是个心思缤密的人,在这凉州总管府里,他是孤掌难呜,必须紧紧的笼络 
李益寿,暂且布恩于他,宁可将来回京之后,再告他的“御状”。他把李学松调开,也正是 
为了避免正面和他冲突。 
  李学松得到父亲的命令,心里想道:“今早我曾劝过爹爹,爹爹怎的还放心让我去作先 
锋?”但随即想道:“这也好,我作前锋,总胜过别人去做。有机会我就向青龙帮通风报 
讯。” 
  耿电的病已经好了六六分,李学松吩咐妹妹:“我去了之后,你好好的服侍耿兄,只要 
小心谨慎一些,提防给外人知道。” 
  李芷芳笑道:“我知道的了,翦长春是不是也去祁连山?” 
  李学松道:“他是主帅,当然去的。” 
  李芷芳道:“那就更不怕了,你放心去吧。” 
  李学松道:“我怕爹爹已经疑心咱们,万一耿大哥给不是咱心腹的仆人瞧见了,那可大 
大不妙。” 
  李蓝芳笑道:“你不放心,那我把他藏在我的闺房,哪个仆人还敢进来?” 
  李学松道:“这倒是一条妙计。你把他藏在闺房,莫说仆人,就是爹爹,也不会踏入你 
的房间,不过——” 
  李蓝芳道:“不过什么?” 
  李学松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眼,说道:“你今年十九岁了,下月十六就是你的生日啦。” 
  李芷芳道:“怎么样?” 
  李学松道:“前几天,我听得爸爸和妈妈商量,说是要给你找个婆家。” 
  李芷芳道:“我才不要他们给我找呢。” 
  李学松道:“对,爹娘找的怎及得上自己看中的人。妹妹,这位耿公子你看怎么样?” 
  李芷芳嗔道:“哥哥,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之所以要设法保护他,都是为了你的原故。 
你却笑话我,我不理你啦。” 
  李学松打恭作揖:“妹妹别忙,我是和你说句笑话儿。不过 
  李蓝芳越发生瞑,说道:“又有什么不过了?” 
  李学松道:“耿大哥是汉人,汉人有他们的一套礼法,我可不知他拘不拘泥于汉人那套 
礼法?咱们恐怕还要去劝一劝他。” 
  李蓝芳道:“麻烦死了,我不管了。” 
  李学松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去吧,去吧!”半拉半扯,把妹妹拉到耿电养 
病那间密室。 
  耿电听了他们的计划,果然甚是尴尬。人家姑娘的一番好意,他若拒绝,姑娘的面子往 
那里搁?只好说道:“我的伤已经好了七八分,不如让我冒一冒险,趁着天黑,溜出去吧, 
免得连累你们。” 
  李学松道:“不行呀。我马上要走的了,没法交代一个妥当的人带你出去,府里守卫森 
严,你跑不掉的。你若要跑也该再待几天,待你的武功恢复了后才跑。” 
  李蓝芳道:“耿大哥,你别以为我是完全不懂你们汉人那套礼法的女儿,我知道你要避 
什么男女之嫌,对不对?也曾听过你们汉人有句成语,叫做:事急从权。我明白告诉你吧, 
我是把卧房让给你,卧房后面,是我侍女的房间,她是我的心腹,我搬去和她同住。” 
  李芷芳这样坦率的把话说明,耿电只好接纳他们的好意了。当下对她深深一揖,说道: 
“你们为我设想的这样周到,我不知怎样感激你们才好。尤其是李姑娘,我,我——” 
  李芷芳噗嗤一笑,说道:“我不是汉人,我不怕什么男女之嫌,你别婆婆妈妈了,快快 
换上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