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潮





  那少女得寸进尺道:“听你的口气,你好像也愿意为我们找药哩?”
  骆人龙只觉这少女天真纯洁的可人,不由笑道:“如果贤兄妹相信在下,在下敢不尽心竭力。”
  那少女一把抓住骆人龙,回头向那少年男子道:“大哥,你去把何首乌取下来,我们就请这位先生回家去。”
  那少年男子一阵犹豫道:“玉妹,你忘了堡中近日的吩咐了……”到底是什么吩咐,却没有说出来。
  那少女打量了骆人龙半天,道:“大哥,放心,你没听说骆人龙早就死了!”
  骆人龙的心弦为之一震,星目中棱芒陡射,落在这一男一女身上,低沉地问道:“在下还没有请教二位如何称呼?”
  那少女一指男子道:“我们姓舒,这是我们大哥,名叫震川,我……我小字玉珍,世居霍山。”舒玉珍说到自己的名字时候,也不知怎的,显得难以出口,有点害羞似的。
  骆人龙眼睛一亮,心里别别跳个不止,忖道:“真是天从人愿,我骆人龙如此顺利地便抓住一个机会了。”
  骆人龙心念动处,也不等舒氏兄妹问她的姓名,就自动造了一个假名道:“在下铁钰,这何首乌当然可以送给你们,不过舒兄暂时可动不得它,因为进入藤中的药力,既已收不回
  来,莫不如就让在下先了一番心愿。”
  舒震川连连点头道:“承蒙见赐何首乌,愚兄妹已是感激小尽,一切听凭吩咐。”
  舒玉珍望着他的’光头笑道:“要不要我帮你的忙?”
  骆人龙摇手笑道:“多谢了,就请贤兄妹替在下护法吧!”
  舒氏兄妹便一人负责看守树上的何首乌,一人为骆人龙警戒。
  舒玉珍想看骆人龙如何用药,所以要舒震川去守护何首乌,自己则寸步不离地跟着骆人龙。那只黑色大虎死死地盯住舒玉珍,只气得舒玉珍骂道:“死东西,你也敢不相信我!”
  骆人龙向那黑虎一挥手道:“大黑,你到外面警戒去!”
  黑虎真听话,一声轻啸,便纵往林外不见了。
  舒玉珍啧啧称奇道:“它会懂得人言!”
  骆人龙知道舒玉珍天真好奇,话又太多,不敢和她多扯,以免耽搁了正事,只点了一点头,即开始做自己的事了。
  舒玉珍见骆人龙没有答腔,嘟起了樱唇,满脸不高兴之色。
  骆人龙暗笑中,剥去藤端的泥土,直到黄色乳汁变成了白色,这才盘膝坐下,运起“天元内功”,把一身气血,运聚于头部脑门之上。
  这时,只见他一颗白玉般的脑袋,顿时变成了红色。
  骆人龙用九真藤端流出来的白色乳汁,搽在头上和眉毛、眼毛之处。
  那白色的乳汁搽了上去,只发出一阵白雾,马上就干了。
  搽到第五次时,该长头发、眉毛、眼毛的地方,已经长出了软软的绒毛。
  当他搽到第七次时,绒毛长粗,已成了二三分长的的头发和黑亮的眼毛、眉毛了。
  这种神奇的事,直把舒氏兄妹看得呆了,竟是连大气都不敢吁一下。
  尤其是舒玉珍对骆人龙更有一个极大的发现,发现这个可笑的怪人,有了毛发以后,竟是英俊得使她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同时,她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红了,心也有些跳了。
  最后,她只好闭起自己的眼睛,梦呓般地直呼:“天呀!我莫非是在做梦么?”
  骆人龙当然不知道舒玉珍心里在想些什么心事,因为他对自己的新面貌,一点认识都还没有哩!
  只有舒震川嘴角含着微笑,暗暗为妹妹的将来高兴。
  骆人龙搽到第九次,便停止了。
  然后;取下何首乌,指力微运,断去九真藤,将何首乌交给舒玉珍道:“舒姑娘,这何首乌请你收下了。”
  原是活跳跳的舒玉珍,这时,竟似突然变了一个人,望着骆人龙便觉得脸红,那敢再伸手来接骆人龙送过去的何首乌。
  她这种窘态,骆人龙起初并没看出来,又说了一句道:“舒姑娘,这何首乌请你收下了。”
  再抬头,见舒玉珍那如痴如醉的样子,也不免俊面一红,心头发慌,忙转将何首乌交给了舒震川。
  此后,骆人龙再也不敢和舒玉珍正目相视了。
  这时,舒震川收好了何首乌,向骆人龙道:“铁兄,现在可以动身前往舍下一行了吧!”
  骆人龙看了一看自己几乎赤裸的身子,不由又俊面一红道:”在下……在下……”他一时真不知该怎样措词,忽然想起一个藉口道:“在下还得为我那黑虎疗伤,请贤兄妹先行一
  步,在下即日赶来就是。”心里已在想着,如何弄一套衣服来,才能出山与人相见。
  舒震川“呵!”了一声,道:“真对不起,我这里有药,忘了拿给铁兄了。”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递了过去。
  骆人龙这时无由地起了一种逞能的心理,谢了舒震川送过来的解药,道:“多谢舒兄,我这里有现成的解药,你的还是请收回吧!”随即口发一声轻呼,那⑽派萘嘶乩础?br />   骆人龙截下一段九真藤,随手一合,便把那段九真藤压得稀烂,敷在黑虎左胯伤口上。
  接着右掌一贴,运起内功,按九转归元妙谛,催动药性并激起黑虎生肌活肉的潜能,不过半顿饭时光,只听他猛喝一声,右手一抬,但见那黑虎左胯上的毒伤,竟是生肌复原了。
  舒氏兄妹见了骆人龙这种医术,眼睛都发直了。
  过了半天,舒震川始长吁一口气,道:“铁兄医道通神,想来华佗复生,亦不过如此,愚兄妹,能与铁兄相遇,幸何如之。现在就请铁兄移驾吧。”
  这时,舒玉珍忽然附耳向舒震川说了几句话,舒震川不住地点头道:“好!好!大哥真糊涂,为什么没有想到这点。”转而又对骆人龙道:“铁兄想必也有些私事待理,在下如此促
  驾,实在不入情,愚兄妹明日此时此地,再来奉请,可好?”
  骆人龙心下一宽道:“在下一定准时相候。”
  舒玉珍忽然硬着头皮,轻轻说了一句话道:“我明天给你带来一套衣服来。”
  话声一落,便羞得抬不起头来,拉着舒震川跑了。
  …
  第 八 章 天香散人
  骆人龙见了舒玉珍那种多情之态,心中骤然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触,抬头仰望天上飘荡的白云,神色间显得有些踌躇犹豫了。
  皆因骆人龙原是一个极有教养、心地光明正直的人。虽受情势逼迫,对付三堡四派,非化明争为暗斗,而莫想有为父亲日月叟骆一飞洗刷冤屈和复仇的一天。
  且他这种被迫采取的手段,一般说来,对他个人的人格,也并无损伤。
  可是,他自己却不完全这样想,内心中总因不能一刀一枪相对,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歉愧和难过。所以,当机会真的到来时,他的决心就又有些动摇了。这不是说骆人龙优柔寡断,
  而实在因为骆人龙的本性太过善良之故。他要没有这种自咎的念头,更不成为骆人龙。
  但是,当他想到父亲惨死的情形,进而想到三堡四派以堂堂正大门派,所使出来的手段,其卑下的程度,即使自己用更严厉的手段去对付他们,亦不为过时,这才又钢牙猛咬,
  顿脚道:“没有什么可犹豫的了,我就这样办吧!”
  现在,他的目光,又坚定得令人心悸了。
  就在这时,他突然腾身向前射出二丈,暴喝一声:“谁?”
  谁?谁也没有,只是那只黑虎,望着他发出低啸,大尾巴摇来摇去,向他表达感激之意。
  原来,骆人龙一时想得出神,竟忘了还有一只黑虎未曾离去,那黑虎因见他不言不语地呆立不动,乃向他身后走来,倒使他吃了一惊。
  骆人龙一吁笑道:“大黑,原来是你!”接着又惊讶地问道:“有什么事?”
  因为黑虎走到骆人龙面前后,便把它的身子直向骆人龙身上挨来,动作非常奇怪,是以骆人龙有此一问。
  那黑虎又低啸了一声,忽然将前脚一屈,用它那又粗又有力的虎尾,不住地向背上点打。
  这意思已经很明白,是要骆人龙骑到它背上去。
  骆人龙会意地笑道:“你要带我到那里去?你只顾前面带路,我跟着走好了!”
  黑虎点头不止,尾巴仍是向背上点打,意思是坚持要骆人龙骑上去。
  骆人龙笑道:“你有点看不起我的轻身工夫,是不是?”口中虽是这样说,终究还是跨步上了虎背。
  那黑虎也真捉狭得很,不等骆人龙坐稳便发出一声震山撼岳的长啸,身子一躬,疾箭般射了出去。几乎把骆人龙甩下背来。
  “你讨打是不是?”
  人兽间洋溢着一片友情,人笑,虎吼,风声呼呼中,眨眼间,奔过了四五座山头,前面又来到一座峡谷。
  谷内泛着一片淡淡的红色!
  黑虎去势如风,直向谷内冲去。
  骆人龙惊叫一声:“大黑,停步!前面是桃花障,触之难免麻烦。”
  黑虎充耳不闻,势子一点不减。
  骆人龙只好就虎背上凌空拔起,空中甩臂折腰,一个空心筋斗,落回地上,再向那黑虎看
  去,只见黑虎也已停步在桃花障边缘。而且,前爪已在地上挖掘起来。
  骆人龙见大黑并未冲入桃花障内,笑着走过去,道:“你真……”目光所及,不禁发出一声:“呵!……”
  原来,黑虎前爪挖掘处,现出了一根粗如手臂,生满了红须的嫩根.骆人龙自获传三绝先生的医术绝学后,对于药物的识别.已有超人的能力,一眼就看出那根红须墩根正是桃花
  障的克星:“无茎根”。
  “无茎根”除了可以克制桃花障外,别无用途。
  大凡有桃花障的地方,附近必有一根“无茎根”,只是,这”无茎根”,深藏土内,无枝无叶,要找寻它,却非容易之事,不知这黑虎是怎样发现出来的,骆人龙摘了一段须根含在口中,黑虎想必是平日吃得太多。有了障毒不侵之能,并末取用,随又将泥土盖好,滚身压平松土,使人看不出一点痕迹来,俯身又示意骆人龙骑到它背
  上,向桃花障内纵去。
  桃花障封住了谷口四五里的纵深,过了桃花障,但觉眼前—片光明,天清气爽,百花齐放,等于到了人间仙境,世外桃源,使骆人龙心胸为之一畅,忖道:“这里隐居的,不知又
  足一位怎样的武林奇人。”动念间,大黑已穿过了几丛花树,停在一座石洞门口,洞口老松
  数株,树下极是阴凉,几条青石板凳,上面布满了青苔.显见这些石凳,已很久无人使用
  黑虎引导骆人龙走入洞内,前洞是一大间,有石桌石椅,及一排书架,此外别无它物。
  左边有一个小洞,堆满了山果之类的食用之物。
  右边也有一个小洞,骆人龙刚走到小洞门口,便觉小洞内有一股异香透鼻而入。
  进入小洞内,只见洞中央有一张石质云床,床上盘膝坐着一位身穿葛袍的长面老人。右手手心托着一把黑白短剑,剑长不过五寸,平凡得毫不打眼。左手托着一只和手掌等大的白
  玉方盒,五盒上隐隐射出耀眼的白光。不论盒内所盛何物,单凭这玉盒也就不是凡品了。
  洞顶上,倒吊着一盘盘香,香头一点红,还在燃烧着,那阵异香显然便是从这盘香上发出来的。
  骆人龙打量丁一下,向云床上老人躬身一礼道:“晚辈骆人龙恭问老前辈道安。”
  骆人龙恭恭敬敬地行了礼,但云床上的老人,却理也不理他。
  骆人龙以为老人打坐入了定,不敢打扰,又行了一礼道:“有扰清修,尚请见谅,晚辈暂且告退了!”回身退出。
  谁知走到门口,却被大黑虎横身阻住,向他发出连声的轻啸。
  骆人龙道:“大黑,你主人正在坐功调息,不可打扰了他老人家,让我出去吧。”
  黑虎那里肯让,只是阻住骆人龙不放,而且,双脚前伏,做出跪拜之式,配合着轻啸,使骆人龙恍然而悟,道:“你是要我以跪拜大礼叩见他老人家?”
  黑虎不住的点头,雀跃地跳了起来。
  骆人龙思忖道:“他年纪比我大得太多,我就拜他一拜,也算是尊老敬贤之礼。”于是向黑虎道:“你要不提醒我,我几乎失礼了。”回身走到老人云床今前,推金山倒玉柱般拜
  了下去,道:“老前辈请恕晚辈失礼之罪,受晚辈一拜!”
  拜罢抬头,却发现了一件怪事,云床和他跪拜之处间的距离,竟陡然宽了许多。
  骆人龙不免一阵错愕,再低头一看,只见原来停放云床的位置,现出一块青石板,石板上有用指力写的一行字迹:“既知敬老,便是有缘之人,可传吾技。”
  骆人龙这才想到,这老人莫非已是死了,否则,有话为什么不当面明说,而要作这种巧妙安排。
  骆人龙目下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