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兰曲 作者:秋李子(晋江金推vip2013-01-17完结,双女主,种田宅斗)





  方老太太才不管这些人,只是冷冷瞧着杠夫们:“谁给你们出的银子,给我下葬。”族长已经跑过来,有些气喘吁吁地道:“婶子,族内公议,当初你家把女儿送去做妾已经……”不等族长话说完,脸上已经挨了一个巴掌,方老太太眼中满是火地望着他们:“你们还有脸说?当初若不是走投无路,去你们家里跪着求借也借不到银子,我怎会忍心把女儿卖去做妾?你们这会儿有脸说丢了方家的脸,当初你们欺负我孤儿寡母,把我孤儿寡母赖以活着的十亩田收回去的时候是怎么说的?这是方家祖坟,列祖列宗都有眼看着呢。丢了方家脸的人究竟是我这一房还是你们这些人?”
  说着方老太太就大哭起来,用手指着最里面的两座坟:“当着祖宗的面,你们敢说出你们当初做了些什么吗?闯寡妇门,踹绝户坟的事你们真当没人知道吗?你们不就以为我儿子死了,孙子还小,就想把我家搞成绝户了,你们好占了我的产业,我告诉你们,门儿都没有。谁敢说我家丢了这族内的脸,说什么不许我家入祖坟的话,我们就好好说道说道,当初你们是怎么逼三嫂子再嫁的,她一个四十多的寡妇,怎会自己起心嫁?还有五婶子守寡三年后怎么又生了个孩子?那个死孩子是谁的,别打量我不知道。”
  方老太太越说越多,年轻些的都听愣了,族长和那两位都听的满脸通红,想上前捂住方老太太的嘴,可方老太太不是独自一人来的,还有那么多的下人呢,况且又有林三爷他们这些人在。方老太太嚷骂一会儿,直把这族里二十年前的私隐都抖出来说的干干净净,有些话别说小玫这还没出阁的少女,就算是林妈妈这样的也听的面红耳赤,竟不晓得方老太太是这么一个吵架的好手。瞧这架势,真是能骂上三天三夜也不住口。
  方老太太骂的时候,阴阳生早指挥杠夫们把棺木放好已经盖上土,只等把门封好,立上碑就是个坟。族长见大势已去才道:“婶子,都是过去的事了,您这会儿提了做什么,我们……”方老太太骂了半日也有些口干,又见族长说软话,这才哼了一声停了口:“你既然晓得是过去的事,你这会儿还来提当年做甚?我可告诉你,以后谁敢再拿我女儿去邱家做妾的事来说事,我老婆子不管他是谁,几拐杖打上去再说。”
  族长瞧了眼族内的那些年轻人,见他们一个个都面带尴尬,一心只想着怎么让他们别把今日方老太太骂的那些话传出去好给自家留一点颜面,除了点头什么都不敢说。方老太太这才收了拐杖,林妈妈忙上前扶住她,方老太太瞧族长一眼:“我儿子活着时候,怎么对待族内的人我也是知道的,以后每年的这些,依旧送来就是。我就一条,别拿了我们的银子,还想着多的,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胃口咽下这些。”
  本打算摆架子讲道理的族长这时除了点头应是再说不出别的,方老太太把拐杖一柱:“我累了,这就回去歇着。我瞧这族内啊,最该好好地请个先生回来教人读书知道理,才会晓得什么样的银子该拿,什么样的银子不该拿。”说着方老太太就叫媳妇,方太太见这边事了已经牵着虎哥儿过来,方老太太对方太太道:“等分了家后,你让人拿五十两银子回来,好好地给这族内请个先生,我瞧着这族学那位先生只怕不是太好,不然怎么族内都学了这十来年了,还不知道道理?”
  这指桑骂槐的话是一套接一套的,族长满脸通红,一直没说话的两个白发老头已经道:“嫂子这话我有些不懂,侄儿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怎么又会有分家一提。”方老太太眼一斜:“虎哥儿是独子不假,可我还有容安这个义孙,他虽没上我方家的族谱却娶了我外孙女。族内的情形你也晓得,我怕等过个几年有族内长辈挑唆着我们虎哥儿,到时要把容安给赶出去坏了他们兄弟的情分,这才和媳妇商量了,把家当分开,容安拿着一份,虎哥儿拿着一份,还有给银姐儿的嫁妆,帐都算清楚明白了,以后也就不会有人多口。”
  石容安是真的没想到方家产业自己也有份的,忙开口道:“祖母,孙儿本就受义父大恩,自当肝脑涂地,哪还能拿产业?”方老太太笑道:“给你你就拿着,这是给你的,不是你抢的,你拿着是天公地道的。”方太太也是这样说,林三爷在旁不由心生羡慕,也笑着道:“,这是长辈的心意,石兄就别推辞了。”
  都这样说,石容安不由红着一张脸不好说话,方老太太这才又斜族长一眼:“事情宜早不宜迟,明日就是好日子,我也不下贴请了,就请明日午时在我家立分家文书。”族长口中又苦又涩,没从中得到好处反而还眼睁睁瞧着那些产业归石容安一份,只得应是。
  方老太太见土工已经把那碑立起,这才走上前双手合十拜了拜才对族长道:“我儿子的丧事,族内也没来个人商量,这会儿也在他坟前了,你们就尽最后一点心吧。”族长无奈地瞧了瞧族内其他人,只得上前作个揖,方太太忙拉着虎哥儿跪下还礼。
  族长带头,其他人也依次磕了头,方老太太见事情了了,留下两个人在这料理最后的事,也就上了滑竿带了众人离开。看着方老太太离去的背影,族长不由撮下牙花子,白发老者中的一个已经道:“都和你说了,我这嫂子是个厉害人,你还不信,终究年轻啊。”
  族长被这阴阳怪气地一说,想要反驳也没有法子,只得领了人离开。毕竟这坟已经立起来,毁坏坟墓可是杀头大罪。
  小玫走了一段,总觉得有人瞧自己,回头瞧是林三爷往自己身上望,难道说方才倒在地上时衣衫已经皱了?方太太见小玫低头往身上瞧就道:“今儿还要多谢你,要不是你聪明赶紧去把虎哥儿抢出来,只怕虎哥儿受的惊吓更多。”此时大家都累了,在路边歇下由林妈妈带人去寻车轿。小玫安慰方太太几句,却见林三爷走过来。


☆、103 拒绝

  小玫本以为林三爷是过来和方太太说话的;正待起身回避就听林三爷道:“小玫姑娘,我要和你说几句话,不晓得方不方便。”有什么话必要这时候说?小玫的眉皱起,方太太比小玫想的多些,方才在坟地上时,小玫和林三爷撞在一起;虽说事急从权,可总对做女子的不大好;小玫要嫁了给林三爷,虽只能做妾;可在外聘的妾和家里收的妾,那可是两回事。
  方太太心里这样盘算着,往后退了一步由他们俩说话;果然林三爷说的和方太太想的差不多。小玫并没想到林三爷竟会这样说,思索一下才道:“林三爷是正人君子,这等小事也挂在心上。只是林三爷,我不做妾的。”
  不做妾?别说林三爷傻了,连周围那些佯装歇息实则偷听的人也傻了,虽说小玫此时已经脱了籍,可毕竟出身在那里摆着,林家能下聘礼让她做个妾已经够尊重,难道还想做大的不成?周围人的议论也进了小玫耳朵里,小玫后退两步,轻声道:“林三爷,事急从权,坟地上的事谁也想不到。方才您如此说,这会儿也该如此才是。”
  林三爷从沉吟中醒来,还待再说小玫已经道:“况且,我若真有心做妾,我也就不出来了。”陪房丫鬟给姑爷做了妾的,比比皆是,林三爷不由瞧石容安一眼,石容安没想到小玫竟说出这么一句话,忙背转身当做没听到。林三爷瞧向面前的少女,一身素服站在路边让她显得如仙子一样。
  是自己唐突了,林三爷拱手道:“在下唐突,还请姑娘不要见怪。”小玫还了一礼:“事急从权,林三爷休要放在心上。”说着小玫抬起一双眼看向大众:“方才的事,不过从权,还请大家回去之后不要多口。”说着小玫对他们深深道个万福,众人口里说着请小玫放心,但小玫也晓得,这件事不传出去是不可能的,只是淡淡一笑。
  小玫已不是自家的下人,况且又救了虎哥儿,方太太自然不好劝的,又说了几句话,林妈妈就带着寻到的车轿过来,方老太太和方太太坐轿,丫鬟婆子们上了牛车,剩下的人依旧步行,等进到城里已经擦黑。
  小玫原本想跟着方太太回方家瞧瞧自己还能有什么可帮忙的,但出了林三爷这事怕自己去了方家未免被方太太劝几句,到岔路处就和方太太说了告辞回家。方太太掀起轿帘又嘱咐她几句,见她袅袅婷婷的身姿拐过街了才把轿帘放下,仔细想想也是,小玫已经出来了,自可以聘到外头做正头娘子,林三爷虽出身林家,但分得产业不多,日子只能算小康,为何要做林三爷的妾呢?
  方太太一路叹息着到
  了家,邱玉兰带了人出来迎接,没到家还不觉得,一到家就觉得十分疲乏,由春柳她们扶着自己进了屋,洗脸喝茶用了些东西方太太才觉得自己精神恢复一些。方老太太是早扛不住疲乏回去歇着去了,方太太吩咐厨房给老太太送碗参汤才对邱玉兰道:“今儿家里没什么事吧?”
  邱玉兰担了一日的心,等接到人见他们个个都好好的,只是面有疲乏之色这心才放下,听方太太问就道:“家里没什么事,待了客收了礼,到未时时分客人也就全都告辞,也有问起舅母和外祖母的,我就照商量好的话给说回去了。”没事就好,方太太长出一口气:“你也别怪我风声鹤唳,怕的就是他们来家里捣乱,幸好我们赌赢了。”
  邱玉兰笑着道:“也不是赌,城里总比不得乡下,这里又是官又是兵的,里正那里也打好了招呼,总有虎哥儿,又不是绝了户,难道还能任由他们打抢不成?”话说的没错,可人心难测,方太太一想到今日坟地上虎哥儿被吓的大哭心就一阵阵疼。虎哥儿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就什么指望都没了,只能任由族里摆布,立来的嗣子未必会向着自己。
  方太太也没有把坟地上的事告诉邱玉兰,她还怀着孕呢,到时候吓到可不好,只叮嘱邱玉兰给小玫那边送去两百两银子,四匹锦缎做为谢礼。邱玉兰应是,见方太太面上十分疲乏,也就请她歇着自己退出,方太太虽闭了眼还在那道:“明儿还要准备一桌酒,族里来主持分家。”
  说到分家邱玉兰想起别的来了,缓步走到方太太身边:“这几日几位姨娘的家人也来了,我恍惚听着小丫头们在议论,说姨娘们以后的日子只怕会难过。姨娘们守不守,还请舅母拿个主意出来,有了主意明儿等族里来人时候也一起把姨娘们的事给办了。”
  姨娘们,这些日子忙着办丧事又筹划,还真差不多把她们给忘了。方太太苦笑一声就道:“你让人去请几位姨娘过来吧,我倒想有人和我一起守呢,可她们毕竟还年轻,都还没到三十,除了陈姨娘,都没儿女,什么都守不到。”邱玉兰觉得方太太这话,不光是在叹姨娘们,只怕还有些叹自身,没有多话就让丫鬟们去请那三位姨娘们,自己径自回房去见丈夫。
  周陈赵三位姨娘进了方太太屋里,见方太太闭眼在歇息,一个个也不敢高声,只是蹑手蹑脚站在那。方老爷一死,虎哥儿又小,姨娘们的终身就全在方太太一念之间。最焦急的是赵姨娘,她在这三人里面年纪最小,平日又爱掐尖要强,罗姨娘被遣走后这家里多一半的事是她做出来的。本以为方老爷
  能长长远远地活着,到时生下一男半女,不愁以后的日子,怎么也没想到方老爷这会儿就走了。
  赵姨娘想到平日自己所为,不由手心都是汗,曾听过的那些守寡的妾们的遭遇又浮上心头。听说多有正房嫉恨那些妾们只晓得花红柳绿勾引老爷,明着说守节,不放姬妾们出去,其实是关在家里百般冷待,每日要妾们立足规矩,又不给好茶饭吃,也不用三年五年,就那么几个月,就能把花一样的美人变成枯枝一般。
  自己今年才二十六岁,赵姨娘用手摸摸自己的脸,就算做正头夫妻,死了男人这个年龄也不会想着守节,更何况自己不过是个妾,哪该守节?赵姨娘急的如热锅上蚂蚁一般,不晓得方太太会怎样对待她们,悄悄地凑到陈姨娘耳边:“你说,太太会怎么说?”
  陈姨娘这些日子也是如在梦里一般,好好的老爷怎么就没了,看了银姐儿,好似也该在这守着。可守了又如何,银姐儿又不叫自己一声娘,可要这么走了,又放心不下银姐儿,毕竟嫡母嫡母,只沾了个母字,又没怀胎十月也没哺乳三年,怎么能像自己一样待女儿?
  唯有周姨娘沉默地站在那里,她从来多病,不到三十的人面色已经枯黄。方太太总算睁开眼瞧着面前的三个妾室:“你们是晓得我性子的,今儿来就问一句,愿意守的就留下,老爷生前是怎么待你们的,那些吃穿用度还是和他在时一样。不愿意守的,我照了当初罗姨娘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