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剑魔魂
黑孩儿道:“那么我便喊她们云相公凤相公好了。” 白依云笑道:“小老前辈何必如此客气,喊我们云娃儿、凤娃儿,不就成了吗?” 黑孩儿连连摇手说道:“这不成,这不成,尤其是什么小老前辈,我可不敢当,你们别折投了我小花子,干脆喊我小花子,我听着还舒服得多呢!” 白凤仙笑道:“那我喊你小花子爷好不好?” 黑孩儿立刻顽皮地一挺胸膛,摆出架子,大摇大摆地走了几步方步,又咳喇了两声,并用食指在鼻子底下抹了一下,笑着说道:“这听了真过瘾,如果此行来去,你没叫错一声时,回来之后,小花子送你一件好东西,怎么样?” 白凤仙也笑道:“穷得都要饭了,还有什么好东西送人?别飞出两个虱子来送我,我就倒了霉了。” 黑孩儿笑道:“你别瞧我穷,即就是我身上的虱子,也是外头买不到的呢!” 大家又是一阵大笑。 白守德却已等待不及,借着笑,喝了白凤仙一声:“凤儿不得对小老前辈无礼。” 接着便对大家说道:“我们可以走了。” 大家这才在白福领着白思齐、白思鲁兄弟,以及众家人奴婢的恭送之下,相将出门。 门外马匹早已备下。 俏郎君便要把“骊儿”还给黑孩儿。 黑孩儿笑道:“现在别忙,小花子猴在高头大马上,叫人看了,实在不像,现在且让小花子走几步,等过了关中人烟稠密之区以后再说吧!” 陆瑜也笑道:“贫道也不喜乘骑,且陪小兄弟活动筋骨也好。” 白守德知道他二人的脚程,不比马慢,也就没去管他们,只把那两骑空马来驼行李。 俏郎君便又把“骊儿”让给了白依云骑乘。自己另挑了一匹青马。 自守德骑的,是从毒铁拐手中里夺来的那骑“踢雪乌骓”。 白凤仙骑的是一匹小小的枣骝马,混身毛片火红,并无一根杂色,也是白守德花大价钱买来的,脚力极健,名曰“火云驹”。 黑孩儿在一旁看到,白守德一身玄裳,俏郎君上下全青,白依云姊妹,一白一红,因此对陆瑜说道:“你瞧他们四个人的衣饰,配上这四匹马,可不是够巧了。” 陆瑜见了,也连说有趣。 上路之后,白守德首先一拧缰绳,放辔前行,白依云姊妹,叨尾而行,俏郎君带着那两匹空马随后。 黑孩儿和陆瑜则浮云流水也似的,不离马前马后。 白依云和白凤仙都是初次出门,但见一路之上,泯江浩伟,群山峥嵘,大有山阴道上,接应不暇之势。 俏郎君又从旁不断地为她们指点解说,这叫什么峰,那叫什么水,这是什么名胜,那是什么古迹,听得白氏姊妹,兴趣盎然。 因此白凤仙也才觉得俏郎君人很有趣,慢慢地对他改变了态度,不再似过去那样,一见面便要瞪眼睛,竖眉毛的了。 所以一路之上,大家全都是兴高采烈,在不知不觉之间,便过问剑阁,出秦中,晓行夜宿,全都无话。 这一天来到武山,路遇一群马贩子东下。 那些马贩子看到他们向个所骑的几匹马,都不出的夸不绝口,尤其对于骊儿赞美备至。 骊儿本已通灵,见有人夸它,立刻昂首扬鬣,份外精神。 白依云一时高兴,便向俏郎君道:“豢大哥,听说骊儿脚程极快,到底快到什么程度,她也试过吗?” 俏郎君吐舌说道:“我虽没试过,却是亲眼看过,如拿快似风云四个字来形容它,大概犹有不足之感呢!” 白凤仙不屑地说道:“一匹马罢了。那里就会如此,我才不信呢?” 俏郎君道:“凤弟不要不信,你问小老前辈就知道了,在天山的那一次,一夜之间,便驼着小老前辈走了五六百里呢!” 黑孩儿在旁点头道:“这倒是真的,一点也不假。” 白凤仙道:“一夜走上个五六百里,也算不了什么稀奇,我坐下的这匹‘火云驹’,也能办得到。” 俏郎君道:“你可别忘了,那是在天山绝顶,瑶池之上。走的是崎岖山路,并不是康庄大道啊!” 白凤仙道:“不能飞行山路,还算得了什么好吗?我这匹‘火云驹’,只怕走起山路来,还要比平地快些呢!不信的话,不妨一试,但看谁输给谁?” 俏郎君知道白凤仙的脾气,如果再说下去,说不定要碰钉子,闹出个不快来,因此连忙把话截住,只陪笑应了两声是,没再开口。 如果事情就到此为止,倒也省掉了一场麻烦,这也是合该要出事,俏郎君没再开口,黑孩儿却忽然来了兴致,接下去笑着说道:“我小花子自信这两条腿绝不比任何马慢,但却没和骊儿比过,现在不妨试验一下,看看我小花子的这双腿,和骊儿那四条腿,到底谁快。” 白凤仙也兴致勃勃地,说道:“好!我也参加,我就不相信‘火云驹’会输给你们。” 说着便对黑孩儿叫了声:“小花子爷,来比一下吧!”话声才毕,丝鞭一举,长啸一声,一夹“火云驹”,便像一朵红云也似的向前卷去。 黑孩儿一向顽皮,那肯落后,因此也不管白依云高兴不高兴,一拍骊儿的坐臀,喝了声:“骊儿,快追上它,别输了叫我丢人。” 骊儿通灵,立刻长啸一声,放开四蹄,风驰而上。 黑孩儿也展开了他的绝顶轻功,毫不放松。 白守德和陆瑜见了,忙想拦阻,却已无及,再出声叫喊,那两骑一人,早已出去了十几丈路,没入烟尘之中。 白守德等无可奈何,只好也放辔追上。 单说白凤仙,本是一马领先,正在得意,却没想到眨眼工夫,便觉得有一阵狂风,从身旁掠过,抬头一看,不是骊儿驼着白依云,还是什么。 白凤仙心中一急,连忙挥鞭纵辔,想赶上骊儿。 那知骊儿没赶得上,又见黑孩儿如飞而至,也飘风似地,越过马头,向前穿去。 白凤仙再赶了一程,抬头看时,那里还有他们俩的影子,这才泄了气,停鞭收缰,一面擦汗,一面直骂“火云驹”饭桶无用。 再说黑孩儿,虽然追过了白凤仙的“火云驹”,但不管怎样使出全部的力量,却总追不上骊儿。 虽说黑孩儿脾气固执,“不到黄河心不死”,但追着追着,自己虽然追得满身大汗,却连骊儿的影子也追得看不见了,当然也只好作罢,望尘兴叹,自愧不如,在路边休息。 等了好久。这才见白守德等从后赶至。 俏郎君没看到白依云,便问黑孩儿。 黑孩儿一摊手,做了个无可奈何的样子说道:“我小花子也没追得上它,她上前去了。” 陆瑜道:“我们赶快上前吧!云儿没出过门,认不得路,别叫她作急。” 俏郎君却早已急得把空下来的一匹马,授给黑孩儿,一起纵辔,向前紧赶。 那知一直赶到盐井,也没看到白依云的影子,大家这才都不由的着急起来。 连忙四处寻找,到处打听,竟没人见到有过这样的一人一骑。 这一来,大家都慌了起来。 白守德急得直骂白凤仙,说是都怪白凤仙不好。 俏郎君自言自语,口出怨言。 白凤仙固然低头无语。 黑孩儿也觉得脸上发讪。 还是陆瑜比较冷静,连忙拦住说道:“这时说也无用,还是赶快寻找要紧。”说着便又带着大家回头找去,并且逢人就问,一直问到十里开外,这才从路旁一个茶棚老头儿的嘴里,问出了一丝线索。 那老头儿说:“曾经看到过这样一人一骑,打门前如飞而过。” 陆瑜再问下落何在? 那老头儿也就说不上来了。 白守德道:“既然已过此地,又没到盐井,这会跑到那儿去呢?” 陆瑜低头一起,立刻面容失色,大惊说道:“糟了!若是跑到他那儿去,落入他家人的手中,这事就难办了。” 白守德和俏郎君异口同声,急得忙问:“此话何说?” 陆瑜道:“如果云儿撞入崆峒山,遇上轩辕家里的人,再被人家发现她是女儿身,那岂不是要糟吗?” 白守德听了,也就想起r这一家来,不由的面色大变,直呼:“这事如何得了?” 原来这崆峒山中,住着一家怪人,复姓轩辕,那老的便正是与黑魔女和情丐为当今武林所公认的三怪之一——千成人魔轩辕楚。过去性喜贪花,后来又与黑魔女绞到一块儿去,更是无恶不作。 直到二十年前,黑魔女被神僧神尼合天下武林之力,除尽羽翼,销禁在苦修庵中的时候,千面人魔当时也被大家擒住要杀。 还是悟尘神僧一念仁慈,许他自新,由他当众发誓,从此隐居崆峒,不再过问世事,这才饶了他一命。 但大家都觉得他过去作恶太多,一定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他仍不能释怀,所以白守德听到陆瑜一提起是他,立刻变色吃惊不小,急得双脚直跳,老泪横流,好似白依云业已遭害一般。 黑孩儿见了。格外难过,但虽然知道千成人魔难惹,却也只好豁了出去说道:“白庄主不必着急,这事既由我小花子而起,说什么我小花子也要负责,如果令嫒真的落在老魔头那儿,我小花子怎么样也要救她出来,万一令嫒若有不幸,我小花子陪着她,绝不再活在人间。”言毕便向陆瑜询问千面人魔的住所,打算立刻前去。 陆瑜连忙劝阻说道:“小兄弟切勿任性,目前云儿已去他处,尚未可定,所以我们也不必便去捣马蜂窠。” 黑孩儿道:“不去又怎会知道人去了没有呢?” 陆瑜道:“去当然要去一下,不过却有个去的方法,绝不能单凭意气用事,须知那老魔头也确曾二十年不履人间,善恶未能逆料,所以前去之时,必须慎重,万一云侄女并未前往他处,而我们上门一闹,他借题发挥,重出江湖,那我们的罪孽就作大了。” 黑孩儿道:“那么依着你,该当怎么办呢?” 陆瑜道:“依贫道看来,宜分两方面进行,白仁兄暂时不必去崆峒与老魔头见面,只带着两个娃儿,仍在这一带打控,无论如何,明日中午,准在盐井街头第一家饭馆子里会面,贫道则和小兄同去崆峒,一切由贫道出面,去与老魔头周旋,若是云姑娘不在他处,当然最好,如在他处,也看情形,大概合二人之力,也可以把云姑娘救出来了,总之一切都要相机而行。” 大家见陆瑜说得头头是道,也就只好依他,立刻分手,各自去迄。 单说陆瑜和黑孩儿两个,取道崆峒山。 千面人魔所住的地方,名日:“九环钻结”,极其隐僻。 所幸陆瑜过去去过一次,依稀未忘旧径,领着黑孩儿在山路上转来转去,走了两三个时辰,这才来到“九环钻结”。 黑孩儿定睛一看,但见怪石嵯峨,苍松流泉之间,有一片十几问精致绝伦的小巧房屋,鹤唳松巅,鹿眠花底,并传来阵阵呜琴之声,幽扬雅逸,令人心旷神怡,直似福地仙境,那像个魔怪的居处,不觉啧啧称奇。 陆瑜却已停下步来,对黑孩儿说道:“贫道上前,小兄隐身此处,以防万一,好为贫道作援。” 黑孩儿点头答应,将身藏好。 陆瑜略整衣冠,拂去尘土,默运功力,暗作准备,这才移步上前,向屋前走去。 可是也就在这时,琴声突地戛然而止,接着没等陆瑜走到一半,屋门开处,便出来了一个十八九岁,美如冠玉的潇洒少年,迎上陆瑜,说道:“家祖从琴音之中,得悉有客来访,原来是位道爷。”说着便作一礼。 陆瑜连忙还礼说道:“贫道陆瑜,冒昧造登宝庄,有事向轩辕老前辈请教,适才小兄所言令祖,但不知是否便是轩辕老前辈?” 那少年道:“正是,小子学名阳生。”说着又游目四顾了一番,然后向陆瑜问道:“家祖说贵客有两位,怎的还有一位,却不见面呢?” 陆瑜听了,好不吃惊,正在盘算如何应付,那知屋里已传出了一阵清癯的笑声,说道:“二十年来,老朽懒散惯了,未曾亲自奉迎,还望贵客原谅,并希贵客勿再以二十年前的千面人魔相视老夫。一起请进来奉茶叙话吧!阳生代我肃客。” 陆瑜见行藏业已被人识破,生怕再隐瞒下去,惹翻了老魔头,反而不好,因此只好硬着头皮,转身喊出黑孩儿,随同轩辕阳生,一起进屋。 屋中的布置,便格外的超逸绝俗了,并且也和云雨谷一般,美婢如仙,令人目眩。 轩辕阳生带着他二人来到一间小小的敞轩门前,有美婢挑起珠帘让客。 陆瑜和黑孩儿侧身进入,略一游目,便看到轩中布置,虽只几案寥寥数件,却令人有超尘出俗之感。 这时当中榻上,正坐着一个葛巾博衣,鹤发童颜,手拈银髯,面含微笑的老头儿,美婢数人,争供给使,榻头矮几上,桐琴横陈。 陆瑜知道那老头儿便是当年人人畏若蛇蝎的干面人魔轩辕楚,连忙上前两步,躬身作礼,说道:“贫道陆瑜,冒昧趋谒,还望老前辈不吝赐教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