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南风真集






  沈齐羞愧地垂下螓首,楚楚可怜。

  见状,遽明心肠一软,柔和地说道:“沈齐,你年纪太轻,尚有许多事情未能理会,若果的外皮,往往披着一层美丽的色彩,你懂吗?。。”

  他忧郁地接道:“就拿为师的做例子吧,虽然怀有一身武功,却始终不能摆脱苦恼的纠缠。我年纪不大,但却尝尽人间辛酸,希望你不致陷入这种深渊里,为师的此言,纯是一片好意,你能明白吗?”

  沈齐芳肩抖动,低泣不已。。

  遽明爱怜地瞧着这美丽可怜的少女,感叹万千,他轻声道:“沈齐别哭,小心着了凉!”

  他毕竟有生以来,破天荒收这么个徒弟,自然对沈齐爱护备至。他匆匆退下外衣,替沈齐披上,然后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说道:“沈齐振作点,若我退出江湖后,你就要继承我的衣钵,替天行道,锄强扶弱,不要为我泄气!”

  沈齐闻言,忽然抬起螓首,泪光盈盈的眸子流露一片雄心铁意,毅然道:

  “师父您放心,沈齐决不会败了你的名头。”

  遽明点头嘉许,满意地笑了。

  沈齐第一次见他如此开朗的笑容。

  正在这时,突然一声叱声传来,声音不大,但遽明内功绝顶,却听得清清楚楚,心念动处,收聚听觉,全神贯注,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叱道:“哼!

  除非你杀掉姑娘,否则姑娘有生之年,必报父仇。。”

  遽明脑子轰然一响,几乎以为此身是在梦中。

  这几声柔美的声音落入他的耳里,他久已干枯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他俊脸上凝聚一层浓厚的喜悦色彩,突听一个苍劲的声音言道:“姑娘你不要执迷不悟,惹得老夫火起,将你毙命掌下!”

  遽明一惊,脑里闪电一忖:此人是谁?

  忽听清脆宛如银玲的声音恨道:“哼,你敢,我死后自有人找你报仇!”

  苍劲的声音喝道:“住口!”

  又呵呵大笑道:“你且道来,此人是谁,当今世人能胜得老夫之人,寥寥可数。”

  遽明大感不悦,疾忖道:这老儿怎么这样狂,待会儿非与他较量较量不可!

  想着,忽听那娇脆声音又叱道:“老鬼别狂,告诉你也无妨,那人就是金遽明!”

  此言一出,遽明不再犹豫,匆匆朝沈齐道:“沈齐你等在这儿,我马上就来!”

  说罢,不等沈齐回答,他倏然长啸一声!

  啸声宛如龙吟虎啸,直到云表,不知包含着多少骄傲、喜悦与一股刚毅雄心。

  他身子快如闪电,甚至连眼皮都来不及眨一下时,他已掠出十数丈外。。

  广阔的空场上,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个绝世芳容少女,但她却一脸憔悴之容,仿佛大病初愈,不胜凄楚。

  少女身前却昂立一位身材高大,面貌丑陋的驼背老人,目光如电,气势汹汹,他认得那是沧海驼翁。

  他身形方才定住,绝世客颜少女已发出一声惊呼道:“金哥。。”

  惊呼声中,流露出惊异、喜悦的情感。

  遽明喜极欲狂,大喊一声:“慧君!”

  人已疾快地限了过去,慧君身子一颤,极端激动,但又十分矛盾地退后两步,娇呼道:“你。。你。。别过来。。”

  遽明心里倏沉,暗一咬牙转向沧海驼翁道:“老前辈,想不到此地相逢,幸会,幸会!”

  随即,他想起慧君父亲的仇人不正是这沧海驼翁吗?他明白刚才俩人争执的原因,不由极端激动。

  沧海驼翁心神猛震,看着这位神俊丰秀而又身怀超凡武功的青年人,满面疑容,奇道:“你说什么?老夫与你相识?”

  遽明不悦道:“老前辈乃贵人多忘事,在下区区之人,难入前辈记忆!”

  沧海驼翁本是倨傲之辈,闻言不由怒道:“你要包揽这笔梁子,就实说出来,何必东拉西扯,让人笑话!”

  遽明微怒,朗声道:“老前辈的意思是。。”

  沧海驼翁怒喝道:“闲话少说,动手吧!”

  遽明一瞟满脸憔悴之色的慧君,以为她受到沧海驼翁的欺负,再闻此言,不由杀机陡起,朗笑道:“哈哈哈,沧海驼翁不愧痛快之人,金某舍命陪君子,死不容辞。。哈哈哈。”

  笑声恍如金石交鸣,声声如巨锤般敲得沧海驼翁耳鸣不已,不由惊忖道:

  果然有点门道,今番可大意不得了!

  思毕,不敢怠慢,先发制人,身子一长,双臂猛然挥出两股凌厉大力,惊涛骇浪般朝遽明全身罩下,疾劲狠辣,气势浑雄,刮起漫天枯叶飞沙。。

  慧君不由自主地惊叫出声,暗替遽明担心。

  以沧海驼翁在武林中的地位,不先打招呼,突而出手,可是丢脸的事。

  遽明剑眉一挑,杀机大生,冷笑一声道:“前辈手脚可谓快极,佩服!佩服!”

  说着,步踏五行,身子滴溜溜滑出丈余。

  沧海驼翁勃然大怒,拼着数十年日夜苦修的一口纯精真气,双掌一紧,连连发出排山倒海似的疾劲大力。同时他嘴巴一张,“呸”的一声,一口浓痰,比电还快,夹着破空之声,朝遽明吐去。

  遽明不再容情,倏地仰天长啸。。

  借着啸声,暗将金刚罡气布尽四肢。

  他裂制般大喝,两掌同时一翻,绵绵大力,如长江涌浪,缓缀逼去。

  沧海驼翁老脸惨变,一种灵敏十年来未曾有过的窒息,逼压得他气翻血涌,心肺如焚。

  他厉声惨号,再也立不住脚,一个高大身子离地而起,宜摔出三丈以外,“噗”地一声,气绝身亡。 
 



二十八


  遽明收起双掌,目视他僵直的尸体,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沧海驼翁,我控制不住杀人的心性!”

  忽然,一声娇呼夹着一团白影飞扑而来,投在遽明怀中,遽明心头猛跳,连嗓子都沙哑了:“慧君,慧君。。”

  他用劲地搂着她的纤腰,梦呓似地喊着她的名字:“慧君,慧君。。”

  慧君抬起螓首,秋水如神,象一片清澈无比的水池!

  “金哥哥。。”

  她颤抖轻唤着,她发现自己竟是高山大海般的深情爱上了他。。

  多少感情,多少思忆、哀、怨、羡、爱,皆在无言之中,就这么轻轻地呼唤,温柔地一年,驱走了遽明满腔的优郁,他搂着她,那两双强有力的手臂,环抱得使她几乎透不过气来。但是,她心灵中所需要的安慰,似乎比这强有力的手臂搂抱,更要深刻得多。

  间,遽明改变了,他由极度的颓废,改变得十分欣鼓舞。

  他不敢否认,那是“爱”的力量。也许,在这广阔的世界里,也只有这个少女能够左右他的一切。

  “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情人去了,有再回来的时候。”遽明微笑着想着,神奇的“爱”使他忘记世界上所有的人。

  他忘神地想着:慧君是天下最美的女子,我是英雄美人中的英雄,但是,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宁愿放弃‘英雄’的荣衔,长久与慧君相互厮守!

  时间却没有因他忘神而停止,一分一秒,慢慢地溜了过去,大地寂静,东方一颗榕树下却发出细碎的脚步声,一个少女美丽的面庞探出来。。

  她四周望了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闪过一对忘神密爱的青年男女时,她不再是那么安祥了,她痉地抓住胸襟,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已然滚落失望的泪水,她仿佛忽然间生了病,微弱地呻吟不已。

  遽明却始终没有发觉,他象忘了一切,只觉得这世界里,似乎只有他与慧君在生存着。

  他爱怜地轻唤道:“慧君,你为什么这样憔悴,是有人欺负你么,或者你生病了?”

  蓝慧君摇摇头,道:“金哥哥,我,我心里只觉得对不起你,我。。”

  遽明忙伸手捂住她的樱桃小口道:“快别那样说,慧君,只要你了解我,我没有太大的损失!”

  他星眸焕发一片感情的色彩,他似体会到人生的真理,微笑道:“慧君,现在我才我究竟跟常人一样,需要感情,需要温暖。我一向自负清高,终究锡不了有失意的地方。但是,平心而论,我并不恨你。慧君,有时候,我甚至为了怀念你而默默流泪,也曾经一度想退隐江湖,埋迹荒山。。”

  他苦笑着道:“然而,我要振作,我已深深体味到,生命是绚丽多彩的,它就象变幻不停的天气,阴霾过了,它将又恢复原先的明朗。。”

  他激动地握住那双温暖的手,轻唤道:“慧君,让我们共同携手飞离这个争端不休的世界,与世长久的隔绝。”

  慧君幽幽一叹,低声道:“金哥哥,我有个不祥的预兆。”

  遽明一怔,奇道:“预兆到什么?”

  慧君道:“我觉得我们两个之间,好象笼罩着一层阴影,也许我们相处不会太久。。”

  遽明心神一凛,忙道:“慧君快别这样,只要你我彼此了解,天大的事情都会迎刃而解,你不要为这个耽心!”

  慧君幽幽道:“不过我总觉得我们两个似乎太陌生一点,那。。”

  不等她再讲下去,遽明手臂一紧,优美的嘴唇立刻将她欲说的话封住了。

  慧君一阵挣扎,颤抖着长长的睫毛,终于合上了眼睛。。

  一切都几乎静止了,慧君她枯竭的心田,多么需要这种慰藉,但是,她平生第一次让人热烈的亲吻,她全身起了不规则的颤动。

  半晌,少女蕴藏的热情暴发了,如山洪决口,一发不可收拾,她雪白的手臂勾住遽明的脖子,开始由被动改为主动。

  遽明陶醉了,这个极端恨他的美丽少女,一旦极端地爱他,这种变化,他有点承不了。他亲吻着她柔润的樱唇,淡淡的处女幽香,使他情怀大开,他用力地吸吮,用力地搂抱。刹那间,他觉得天地在转动,宇宙在飘摇。。

  然而,在他俩极度地沉醉浸浴爱河之中时,却有人极度的痛心,处于深切的复杂与矛盾之中。

  那是榕树下的少女,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

  她悲惨地呻吟一声,“噗通”倒在地上。。

  遽明虽然心摇神迷,但练武人耳目终究超人一等,他怔了一怔,纵目四搜。

  一个体态玲珑的少女,昏倒在一棵榕树下,那美丽而呈现苍白面庞的少女正是沈齐。

  他心神一凛,脑中闪电一转,已知道是怎么回享了,匆匆朝慧君道:“慧君,请你稍等片刻,让我去看看徒弟。”

  “徒弟”,慧君“噗嗤”一笑,道,“金哥,看你年纪轻轻,怎么会收了徒弟,他天资怎么样,能让我看看么,我想一定是个聪明的孩子。”

  遽明有点说不出口,嚅喘道:“是的,她很聪明,她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她是个女孩吗?”慧君喜悦地说道:“你快把她带来,给我看看,我很早以前就想有个妹妹,金哥,你想有个妹妹该多好,我永远就不会寂寞了。”

  遽明不言,暗自惊喜不已,连忙说道:“好,我叫她来给你看看,不过她年纪可不小啊。。”

  慧君面颜一红,白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个人真是,又多疑又。。”

  遽明微微一笑,忙纵到榕树旁,只见沈齐粉颜苍白,美眸灰暗,一脸凄楚欲绝之容,不由暗地一惊,疾忖道:“糟,这小姑娘怎么如此痴情?他怜惜地将她扶了起来,轻唤道,“沈齐,你生病了吗,为师糊涂已极,把你给忘了,你能原谅师父吗?”

  沈齐默默不语,美目中转动着晶莹的泪珠,不知在想些什么。

  遽明替她拍了拍衣上灰尘,柔声道:“沈齐,告诉我,到底怎么了,让为师帮助你。。”

  沈齐涕泣道:“师父,您,您说除了已死的未婚妻子外,您就再没爱。。

  没爱别个女孩子。。”

  闻言,遽明恍然大悟,怜惜地抚着她的肩膀,说道:“是的,为师曾经给你讲过这句话语,但是沈齐,你知道那个姑娘是谁吗?”

  沈齐一怔,迷惘地瞧着他,问道:“是谁?”

  遽明朗笑道:“她正是我那个未过门的妻子,蓝慧君,哈哈哈。。”

  沈齐惊道:“慧君,她,她不是已经去世了吗?您不要骗我。”

  她幽怨地又道:“我。。我知道师父并不疼爱我,我。。长得没有那位姑娘漂亮。。”

  遽明面容一沉,正色道:“沈齐,以你现在年龄说来,你不应该有这种说法,为师无论对谁,一向是公平无私的,从没有存着欺骗人的念头。沈齐,我非常痛心你不信任我,一个徒弟不能信任师父,那是很危险的事情。。”

  “沈齐,你身负血海深仇,意欲练就绝高武功,以期手刃仇敌,但是,如果你不相信师父的话,你怎样去练功,怎样去复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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