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青城十九侠
我对令表兄踪迹,除知他逃往四川外,实无所知。你有此好身手,一人还可逃走。莫如将我放下,由我在前领路,他们见我在前,怕我受伤,必不敢上来拿人。你出其不意,仍可照来时办法越墙而走。否则,他们布置一定,你就杀了我也逃不脱了。”黄潜哈哈大笑道:“你当我把阉狗手下这群奴下之奴,放在眼里么?看你这老狗今日行为,当初陷害我姑父全家必也有份。我不杀你,情理难容;杀你,罪状尚未证实。我先给你留一点记号,等我寻到表兄,问明前情,那时再寻阉狗一于狗党算账。留你残命,且在旁看我怎样走法。”姓胡的听话不对,一时情急,刚喊了声:“救命!”便见黄潜手举处,光华耀眼,闪了两闪,同时耳际微凉,身子便被放开。
房外众人见黄潜放手,一声呐喊,首先各举镖箭向房中发来,满以为准可将人射倒。
忽听黄潜喊一声:“来得好!”手中宝剑一舞,立时连人带剑化成一团光华,从门内飞射出来。屋外伏兵立时一阵大乱,纷纷各举刀矛,一拥而上,哪里还有人迹,张皇骇顾问,又听黄潜在屋上怒骂道:“我不杀你们这群无知蠢奴,归报阉狗,叫他早晚留神首级!”众伏兵举箭欲射,剑光闪处,人已不见,连忙追出。一问墙外埋伏的马队,只听墙内喧噪拿贼,连刺客影子也未见。众厂卫人等无法,只得垂头丧气回去复命。
姓胡的惊魂乍定,微觉耳边作痛。用手一摸,两耳已被削去,方觉奇疼难忍,晕倒在地。人走之后,家人齐集,将他救起,一寻残耳,早被刺客取走。身上还中了一枝流箭,幸不甚重。侥幸得保首级,自去养伤,咒骂仇人,向权阉哭诉。不提。
黄潜离了胡家,越想越觉权阉好党可恶,竟不及等候寻见颜印队诖稳胀砑渫ㄑ思抑行写獭Hナ弊允严纱玖欤晕⊙斯肥准段奘馓侥胰∥铩K苑接辛俗急福⑶胰ㄑ艘蛑嘈胁灰澹孤煜拢饺詹唤柚亟鸷窭瘢缇突垦庞泻眉父鲆炫芍谢峤J跹ǖ娜私肀;ぃ障Σ焕搿<右宰蛲沓拦楸ǎ魄庇执尤萏幼撸谝皇笔韬觯崾拥腥耍慌赡苋饲巴3芰罹懦且惶逖夏猛猓隙ɑ魄奔仁茄占移莸常缤肀乩葱写蹋辣敢斐V苊堋;魄币坏剑阌辛窖松锨坝φ剑负跷笆跛校酝堵尥P艺堂饕淖铀焉肀苣阎ǎ诺枚葑摺;魄狈街路且子耄硇只罕ㄇ壮穑匾惨虼恕V训蓖耍倭粑抟妫坏寐蛄诵┶こ览瘢傲艘桓隼淦鹿郏谢晟杓溃纯蘖艘怀 <辣希滞ㄑ思抑惺粤艘淮危允欠牢澜粞希薹ㄏ率帧V坏昧估刖贤拇ǎ宦肺藁啊?br /> 黄潜先由旱路取道成都,到后,连访数月,并无朕兆。又去川东、重庆一带寻访,仍问不出一毫端倪。夜入各地官署暗查案卷,翻出当年卷宗,也只是阉狗以前风闻表兄嫂逃往川中匿迹,命地方官严缉解京治罪的话,大半捕风捉影,查不出所以然来。不得已,返回成都一带,日里遍搜岩壑乡野之间,夜晚又去衙署探查。
这一夜,黄潜前去,正遇官和幕友拿着权阉第三次严缉刺客的催令,上有“黄某既闻颜氏孽子在川潜伏,定往寻访。屡经开具年貌,严令缉拿,何以久缉不获?殊属玩忽”
等严加申斥,仍着务缉归案之言。黄潜暗中好笑。心想:“自己行踪飘忽,一身绝艺,即遇官府捕役,也拿我无可奈何。况且自在阉狗家中受挫,益发谨慎。入川以来,大半昼伏夜动。寄居之地,不是受过恩惠之家,便是岩栖野处。任你严限查缉,有甚用处?
不过阉党爪牙密布,搜查如此严厉,表兄嫂是外乡人,倘在此潜居,日久不会不露一丝行藏。这里近接滇黔,想已逃入蛮荒。反正找到方休,何不前往一试?”正欲起行,第二天青羊宫集会,黄潜也不畏官府耳目,意欲一观盛会,再作长征,看看是否与传说相符,有无神仙异人出现。
次日,天色微明黄潜便赶了前去,随时随地留心物色。一直游到下午未申之交,除了肩摩背接人多拥挤而外,毫无所遇。仅殿旁有两个江湖道士,在那里弄花巧捣鬼,也引不起自己兴趣。暗忖:“世俗所说的会神仙原来如此。这等喧闹尘嚣所在,神仙原也不会到来,我本多此一举,还是走吧。”信步出宫,且喜无人识破。正欲起行,忽听有人笑语道:“这个人也是呆子,既知亲戚隐在南疆,却只管奔驰全川,到处瞎撞乱跑。
前边放着明路却又不去打听,任他踏破铁鞋,有甚用处?”黄潜闻言心动,忙回头一看,乃是一个身背大红葫芦的中年道士,吃得酒醉醺醺,正和一个同行的道童且说且行。忙跟过去,欲待寻他攀谈。偏值散会之际,宫中游人如潮涌一般退出,急切问挤不上前,只得遥遥认定那个红葫芦尾随。
黄潜行离宫门才十余步,又听道旁有人问答。内中一个说道:“可惜这一对行医的夫妻,已有好久不到我们墟里来了。这就是当时用剩的药,各墟集上都没处配,又无法认得,才几千里路赶到这里来,往各大药铺寻访。不料这么大地方,竟也配不出,也是没人认得,找更找它不到。我那亲妈必是活不成了。”黄潜闻言,刚一回首,猛听耳旁有极细的声音说道:“问他好了,不必寻我。”心中奇怪。再一寻那道人师徒,就在这晃眼工夫,竟在万人丛中失踪,不知去向。那道旁问答的乃是几个山民。不禁触动灵机,暗忖:“姑父乃世传外科名手,表兄也从小医理极有悟性。闻他夫妻逃时匆忙,带钱不多,如隐南疆,必以行医自活。我在自寻访经年,怎未想到这上头来?料那道人师徒定非寻常,两次所说,似乎有心指点,未次所说尤为暗合我心事。既然隐去,必不肯见,寻也无益。且从山人口中一探,莫要顾此失彼。如问非所答,再寻访道人踪迹未晚。”
想到这里,便闪出人丛,往山人身前凑去。越听山人所言,越觉有望。故意闲立到人散将尽,山人也语尽分手,便认准问药的一个,尾随到了田野无人之处,上前唤住,问道:“客家先说有甚药儿,可能给我一看么?”山人惊问道:“官人能识这药?那太好了。”黄潜接过那药一看,乃是一粒银衣朱九,看出与颜家制法相同。便问来处。
山人答道:“我家原住云贵交界的菜花墟,只因我爹是个多年痰喘,数年前遇一走方汉客,夫妻二人医道都好。先时无人信他,我用五分碎银买了他一包治喘的丸药,我爹还不肯吃。他夫妻见生意不多,无人上门,不久也便走去。过了些时,我爹喘得要死,一听族人说他药颇有奇效,我才瞒了我爹,假说别一个走墟名医的药,早晚照他法子共吃两回,便止了喘。等药用完,即断了根。这时,他夫妻已渐渐有人信服。按说我们那里是大墟大集,人多富足,他夫妻能做常年的好生意。不知怎的竟没了影,一直也未再到墟里来。去年我妈忽然也害了喘病,什么方法都用尽,只是不能好,今年越发厉害。
只恨当初没将他药都买下,这一粒还是当初我留的样子,原想等他来时比着买来,准备我爹犯病用的。不料我妈也害这病,到处打探,只打探不到。我急得无法,心想他夫妻说家原住在四川,虽然口音不大像,丸药不比草药,总是从四川贩去的。谁知连问多少医生、药铺,俱不能识。官人如能识得,代配一料,将我妈病医好,我家金沙甚多,情愿送你两升如何?”
黄潜见那山民孝心至诚,便笑答道:“谢到无须,少时我送你点药,包将你妈病治好就是。”山人闻言,慌忙跪倒拜谢,连问那药可是身带。黄潜道:“我不但给你好药,还可同你前往包医。只是那行医夫妻,颇似我的亲人,你可知他姓名么?”山人道:
“官人原来和他有亲么?这大好了。他夫妻初来时没有人理会他,事后我曾向人打听,说他姓严,不知是不?”黄潜知“严”、“颜”音近,或是传闻之误。暗想:“表兄既然亡命奔逃,怎连姓都未改?就改也无须用这与本姓相近之音,难怪阉狗得知踪迹。听山人之言,他此时虽已离去,必仍在远近南疆中以医自隐。”略一寻思,决计不再寻那道人,取出明夷子所赐在外济人的灵丹与山人看了,相约同往医治。只路上要山人教他土语;假如中途有事离开,必须前途相会,不许盘问,并向人说起,山人一一应诺。黄潜见天已黄昏,于是同返那山人寄居的地方共宿一宵。
第二早,天色微明,便即起身。山人惯于跋涉,走不两天,便弃了官驿大道,改抄荒野捷径,所遇都是土蛮之类。那山人与菜花墟孟寨主同族,沿途山民多来延款。加以步履轻捷,一天往往能走二三百里的山路。由成都上道南行,沿岷江驿路越过大凉山,走人屏山、野家山这一条赴滇捷径,虽是土蛮杂居之所,风景却极佳妙,山清水秀,涧谷幽奇,野乌蛮花,山光如沐。原生野林遍地都是,常在林中走一两天不见天日。到处俱值勾留,不舍遽去,所以路上一些不觉迟缓。因山野辽阔,常断人烟,除偶为山人用灵丹治病外,更无别事耽搁,始终也未离伴他去。那山人见黄潜用的只有一种丹丸,却是药到回春,越发敬服感戴。
二人行约半月,相隔菜花墟只有一二日途程,忽然又遇到一个山民,与盂寨山人一见面,便笑道:“我报你一个喜信,那一对神医现在青狼寨当长年医生呢。”黄潜路上本不断留神打听,闻言大喜,忙问究竟。那山人说:“我与孟寨主交情最好,因闻孟母病,寻访神医不到,也帮着打听。前日无心中在金牛寨山口上遇着一个青狼寨的旧人,说他寨主多疑性暴,女寨主也凶得很。他因犯了点忌,恐怕送命,连夜逃出避祸,意欲投奔他一个先逃走出来的同族。无形中谈起前几年黑王神给他们引去一对会医病的夫妇,一盘问,竟是以前来此的那两个神医。我没等他说完,便忙跑向孟家,孟家的人已赶往四川去了。因为青狼寨主夫妇为了金牛寨,与孟寨主有仇,不敢冒失抬了孟母去求医。
此事只有等孟寨主回来,求寨主设法向他硬借。如今我有事须往前山,不想途中与你们相遇。”黄潜问知青狼寨相隔仅百里山路,越发心喜。当下别了那山人,第三日赶到孟寨主家内,黄潜给孟母服了灵丹。因当地俱是山民,不时来往城镇买卖,恐宣扬出去,泄了自己和颜氏夫妻行藏,再三叮嘱不可泄漏于人。丹药也暂时停施。等病治好,问明了去青狼寨的道路,便要别去。孟寨主自然千恩万谢,送了许多土物、金沙。黄潜一概不收,只取了三天的粮食,做一口袋装好。孟寨主说:“青狼寨主夫妇凶狠诡诈,又与本墟有仇。此去要穿行螺盘湾,便是我们认路的人,也常常走迷,只一疏神,将湾中谷套数错,就一月半月困在湾里不得出来。恩人没走过,只凭我口说,哪里行得?”执意要伴送同行。黄潜一则恐泄机密,二则知道两方不合,万一同行遇见青狼寨人寻仇,动起手来,表兄现正寄居对方,相助同敌,恐伤人不便,反多累赘。自己=身本领,只要认得方向,岂惧山岭阻险?执意不许同往。孟寨主无法,只得说道:。、我家恰在本墟最远最偏僻的所在,往青狼寨须走螺盘湾,恩人路生,实不好走。既不要我陪去,请恩人退回来路,改走前路。虽然中隔两座高山,仍要穿过螺盘湾,但只是湾的尽头,决不至于迷路,多走百十里,却放心得多。”黄潜应了,问好改走前墟的路,便即起行。盂寨主送了一程,方行别去。再走一二里,到了两路分歧之处,黄潜暗忖:“前墟人多热闹,路既要远得多,山路更是峻险,何必费这些事?”想了想,仍往后路走去。
黄潜步履迅速,行至中午,已到螺盘湾。只见两崖高峙,中通峡谷,觉得并无甚出奇。谁知入谷走不三二里,路径便难走起来。两边俱是危崖峭壁,其高排天,光滑如镜,猿猱也难攀援。再加谷径弯曲错综,歧路百出,互相重复颠倒。黄潜心中有事盘算,一个不小心,忽然数错了两个弯套,将谷径记迷,误走入不该进去的谷套之中。等到尽头被危崖阻住,看出有误,连忙回身时,来路方向、途径全未留神记住,又惜入别的死谷之中。黄潜虽知走迷,仗着一身轻功,先还不甚发慌,以为所见湾中崖壁虽然都是危岩低覆,日光全隐,看不出方向,拼着踏遍全湾,总不至于找不到可攀援之处,一达高处,即可辨明。再者,先前来路也还有两处记得,只要找到,便可推测。谁知越走越不对,走到黄昏,始终未将路寻到。好容易寻到两个略可攀登的崖壁,攀援上去一看,下面山连山,山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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