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青城十九侠
想医,朱氏不许,恐二女使了手脚,存心要观察个水落石出。不特不准医治,还时常向墟集中查问,以防暗中就医,将胎打去。琏珍见她禁医,好在除腹大外别无痛楚,也就置之不理。
又过有半年多光景,朱氏默察她肚子近三四月来不曾再大,孕期早过,不见分娩,己觉果然是臌非孕,以前冤枉了她。不料这一天晚问琏珍忽然腹中作痛,一阵紧似一阵,水下甚多,完全舆平日耳闻妇人临产情形相似,琏珍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朱氏以前又说过那些狠话,被她害死还是小事,一则父仇未报,二则冤枉死了还留下一个污名。连气带急,又负着万分痛楚,还不敢哭出声音,以防警觉狗男女,只管抱着被角,蒙了头吞声饮位,哭了个死去活来好几次。菱菱在旁也急得眼含痛泪,心如刀割,只恨自己替她不来。后见情形越来越像,无可奈何,只得照着平时耳闻,勉强偷偷准备好了剪刀,盆水等必用之物。好容易挨到亥子之交,琏珍腹中一阵奇痛之后,猛觉下体胀裂,疼如刀割,一个支持不住,疼晕过去。菱菱早脱了她的中衣准备,一见琏珍闭过气去,忙过去掐着人中,轻声呼唤,忽听琏珍哎呀了一声。菱菱听她大叫,心里一惊,刚伸开手掌去捂她嘴,猛一眼瞥见琏珍两条玉腿伸张处,血水横流,产门已开,露出小半个红里透白的圆球一般的东西,比西瓜小不了多少,紧挤产门,似要脱颖而出。先还当是胎儿的头,惊慌骇乱中,手托琏珍玉股,才说得一句:“小姐,再使点气力就下来了。”那胎皮微一动弹之间,猛然噗地一声,连脐带滚将出来,血水如泉,溅得到处都是。菱菱慌不迭地将脐带如法剪了,凑向枕边,问了声:“小姐,怎样?”琏珍呻吟着说道:“下边有点麻,比适才好得多了。你快想法丢了吧。”
菱菱闻言,略为放心。因知小姐和自己行止坐卧寸步不离,不夫而孕定是怪物。因一心惦着病人,虽仿佛觉着生的不似小孩,并未及于细看。这时才想起天刚半夜,正可灭迹。忙又到琏珍脚边一看,那怪胎果然无头无脚,只是一个圆肉球,好似比初生时已长大有一倍光景。菱菱心中又气又愤,随手取了一片旧红锦,低声指骂道:“该死的冤孽!你害我苦命主仆做啥子?”随说随包,无意中,指头把怪胎戳了一下,那胎竟有知觉,倏地蹦了起来。菱菱忙用手去按,力猛了些,哧的一声,肉球忽然绽裂一个小孔,孔里面伸出一只鸟爪一般的乌黑小手,四外乱抓,仿佛包中怪物就要裂皮而出。吓得菱菱心慌意乱,连忙包好。琏珍闻声,又问怎样了。菱菱哪敢和她实说,便道:“小姐放心,你生的不是胎儿,是块血团,恐淫妇早起见了又是祸事,趁他们睡熟,天方半夜,我收拾了。你明早用了棉花包垫在肚上,仍装大肚,强挣起床,当着淫妇,装作腹痛,大解回来把棉包去掉,说解了些脏东西,膨病忽然好了。连夜将这东西往谷中涧底一扔,便无事了。”琏珍点了点头。
菱菱虽然精干,身是少女,几曾服侍过月子。血迹又多,心虑忧危,越发手忙脚乱。
等到收拾清楚,又给琏珍揩洗干净,才将秽被等藏过,拿了包中怪胎往锦鸡谷跑去。
二女也是少不更事,情急之间没有细想,只欲灭迹了事,却不想寻常妇人产后,污血往往经旬逾月才能止住,琏珍是个未婚少女,生的又是怪胎,下血更多,岂是一揩洗便可干净的?再者,产后身子何等虚弱,怎能行动自如?朱氏狼虎之年,已成老狯,哪会瞒得过去?当晚如果实话实说,一发动便去唤醒淫妇,以表无私,或是生后唤其看视,朱氏原意,即使琏珍真个与人通奸有孕,只要与她奸夫无染,也无关紧要,如见是个怪胎,更去疑心,至多不过骂上几句而已。这一来,灭迹不成,反倒弄巧成拙。如非胎儿仙缘前定,琏珍主仆该当难满,菱菱弃胎之时巧遇清波上人,几乎又惹下杀身之祸。
菱菱这里刚把一切经过与满腹奇冤说完,便问:“道爷怎生救我主仆?”清波上人偶然侧耳一听,喊声:“不好!快随我救你主人去。”说罢,伸手提着菱菱衣领,喝了一声:“疾!”便已破空飞起。
菱菱人本聪慧,先因去路被道人阻住,不说明原因决不放过,又见其气度不凡,和画上的神仙一般,又有天大的祸他都担承的话,一时触动灵机,忍着气忿,把实情说出。
虽望道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但是朱氏勇武绝伦,除了道人真是神仙中人;决非敌手,心中只管希冀,并未敢信。不料一席话刚刚说完,道人便提了自己衣领,光华闪处,凌空而起。知道遇见神仙垂救,喜出望外,连害怕也都忘了。
菱菱目视下方山石林木,一排排,一堆堆,疾如骇浪惊涛,从脚底下往后卷去,不到半盏茶时,家门已然在望。迎面天风又急又劲,连向侧面透气都觉艰难,哪里张得开口。心恐道人初来,认不得门户,正发急间,前望家门越近,晃眼工夫,身子忽如弹丸飞坠,直往镇上人家中落去。惊骇昏眩中,也没看清楚是否到家。脚才点地,便闻琏珍悲泣与朱氏怒骂之声。心刚一跳,道人已是松手。勉强定神一看,正落在琏珍卧房外面天井之中。道人恰似来过的熟人一样,一放手,便向琏珍房内走去。
这时菱菱救主情急,便不暇再计别的,见房外悬有朱氏旧日用的一枝铁杖,放了手中锦包怪胎,随手抄起,忙跟着进房。一看,琏珍伏卧床上,身子缩在被窝里面,虽在悲泣,脸上却带着惊诧之容。菱菱见状痛心,脚底一点劲,从道人身旁擦过,往床上纵去。刚要慰问打伤没有,琏珍含着痛泪,朝外一使眼色,菱菱才想起朱氏怒骂正烈。往前一看,朱氏手持皮鞭,站离床前约有七八尺远近,凶神恶煞一般,手指琏珍,扬鞭恶署,骂得铁青一张脸皮,却不打将过来。道人就立在她身后,也似没有觉察。好夫尤克家已打得青一条,紫一条,满头满脸都是伤痕。菱菱心中好生惊讶,暗忖:“奸夫实未敢勾引琏珍,朱氏恋好之情极热,就算多疑,何致没先拷问明白,就下毒手,将奸夫打得这样?”
菱菱寻思未已,朱氏在急怒之中,急然发现菱菱从外奔回,纵向床上,手里还拿着一枝铁杖。知她护卫主人,意欲相抗,不禁怒上加怒,口中大骂:“该万死的小贱人!
你将私娃藏到哪里去了?”随骂,纵身上前,扬鞭就向菱菱头上打去。菱菱一则准备拼死,二则有了仗恃,忙喊:“神仙快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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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妙法惩凶淫 电掣雷轰 奸夫毕命 宿缘多孽累 会稀别远 孺子思亲
话说菱菱一横手中铁杖,正要抵挡,却不料朱氏的鞭还未接触自己,猛觉眼前一花,耳听得一声惨叫,只见尤克家连肩带脸早着了朱氏一皮鞭,跌倒在地上,疼得满地打滚。
朱氏也是情急暴怒,忘了适才打琏珍时所受教训,殊不知菱菱义婢一样也是打她不得,仇人没挨着分毫,自己心上人反倒又着一下最重的。吓得忙跑过去,就地上将奸夫抱起,扶向椅上坐定,再看两个仇人,一蹲一卧,在床上仍是好好的。这一来,才知道果然厉害。时正清晨,太阳光正从窗根中斜射进来。大白日里,房中更无异状,不似闹鬼神气,怎会一而再,再而三打人不成,反伤自己人?这时朱氏心情,真是又急又怒又羞,又心疼又害怕。明知不是好兆,只是无法下台,心恨二女切骨,打不出丝毫主意。
琏珍先见朱氏看破形迹,吓得胆落魂飞,以为决无生理,几乎死过去,后见奸夫连吃大亏,自己似有神灵默佑,一下也未被朱氏打上。接着菱菱纵入,又是奸夫挨打,与前一般。再见房中添了一个道人,朱氏是久经大敌的能手,却并未觉察,定是神仙降凡解救,朱氏才会如此颠倒。胆子一壮,心里痛快,不觉止了悲泣,口角微现笑容。菱菱早查看主人并未受伤,奸夫反是重伤狼狈,自然心喜。但震于朱氏积威,又在匆匆之中,虽还不敢细问经过,诚中形外,惊喜之色,也是无形流露。
朱氏哪里容得,立时暴怒,大喝一声,“我与狗贱婢拼了!”鞭一扬,二次又要打上前去。忽然念头一转,强忍怒气,狞笑道:“今天有鬼,姑且容你们多活些日。只要将好情招出,说出私娃丢在哪里,我便兔打。”菱菱方要答言,一抬头,见道人站在朱氏身后,含笑示意,摇了摇头,菱菱心已稍定,想道:“我主仆有仙人相助,怕她何来?
如真不行,怕一会也免不了死。”便也冷笑一声道:“你做梦呢。我小姐玉洁冰清,多年来和我寸步不离,几曾见有野男人和她说话过?明明是因膨症生下一个肉团,怕你疑心,害她的命,把来扔了。你血口喷人,天都不容,无怪把你心上人打成那个样儿。这是神仙菩萨教你先心痛个够,真报应还在后头呢。”
朱氏听她出言无状,平生未闻,不禁怒火千丈。因恐又蹈前辙,先不动手。忙出房唤来了两个长年,将尤克家扶回自己房内,安置床上养伤。因是急怒攻心,全没丝毫悔悟之意,一面匆匆摘下墙上悬挂着的腰刀、镖囊,一面吩咐长年准备那狗污血备用,又取了一块秽布掖在身旁。原意是二女房中有了邪祟,此去先拿菱菱试刀,砍不到时再用镖打,先杀菱菱,后取琏珍的性命。如还试出不济,使用污血秽物泼向二女床上,然后下手。无论怎样,也须出了这口恶气。及至奔回二女房中一看,琏珍仍卧床上,菱菱也下床持棍相候,秀眉上翘,满脸忿激之容,全不似日常恭顺畏惠,大有拼死气概。朱氏连骂都不顾得,一横手中腰刀,正要纵砍上去,猛觉身侧冷风,似有人影一闪,朱氏也是久经大敌,加以适才种种怪事,不禁心惊。忙一回头,室中除二女外,哪有第三人影。
菱菱自朱氏扶了奸夫回房,一问琏珍经过,胆子大壮。这时又见道人明明从身侧闪向她身后,动作甚是从容,并不急遽,朱氏却偏往相反的一方查看,近在咫尺,竟未看出。加上见到朱氏连受捉弄,气急败坏,脸色铁青,头如飞蓬,狼狈之状。想起主仆多年来含冤负屈,饱受凌虐,居然也有今日,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便指着朱氏喝道:
“我小姐孝心感动,今天这屋里有神仙降凡,我们看得见,你却看不见。你遭报应的时候到了,看啥子?”朱氏正没好气,闻言怒吼一声,一纵身,摆刀上前,照准菱菱就砍。
原来琏珍当菱菱未回以前,下体由麻转痛,血流不已,忍不住低声呻吟,不料竟被朱氏走来听见,看出琏珍脸色有异,吓得身子发抖,心中起疑,猛揭被一看,满是血迹,知是生产。怒唤菱菱不见,伸手打了琏珍一下。气得跑回房去,就热被窝中拉起奸夫,穿好衣服,持了皮鞭跑来,定要琏珍供招与谁通奸。琏珍被适才朱氏一掌,连惊带急,晕死过去。刚刚回醒,又见朱氏凶神附体般,怒冲冲拉了奸夫持鞭进房,四肢无力,逃遁不得,知无生理,不由心胆俱裂。惊骇迷惘中,似闻一个老婆子的口音在耳旁说道:
“小姑娘莫怕,有我在此,保她害不了你就是。”琏珍虽觉奇怪,并未想到真有能人解救,仍是伤心悲痛,无言可答。
朱氏见状,益当情实,上前劈头劈脸就是一皮鞭打下。琏珍知她手狠,刚伸手一护面目,没想到皮鞭并未打到身上。耳听哎呀一声急叫,悄悄睁眼一看,反是奸夫连肩带脸挨了一下,疼得狼嗥鬼叫,抱着头肩乱抖,跪向朱氏面前。朱氏明明存心先将琏珍拷打出实情,再问奸夫,并没打他的心思。一见奸夫受伤,又急又疼。先以为气急神迷,打错了人,还想将错就锗,就势忍着心疼逼间奸夫。把奸夫吓得负痛跪在她面前,战兢兢没口子叫起撞天屈来。朱氏不舍二次下手真打,只白了一眼,喝退一旁,重又抡鞭照琏珍打去。琏珍也不知有人捉弄,心想:“这淫妇对奸夫尚且毒打,何况自己,这一下打上,不死也得重伤。”谁知朱氏的鞭方用力打下,琏珍仍是好好的。奸夫尤克家却不知怎的,二次又着了一下,疼得杀猪也似惨嗥起来,朱氏忙跑过去,将奸夫抱起慰问,心疼已是无用,这才知道有异。
正在急怒交加,菱菱已随清波上人赶回。琏珍始终不知来了两个救星,见了菱菱,正悲泣间,忽又听耳旁小语道:“清波客来,你更不用害怕了。”接着又见奸夫挨了第三下,而且比前打得更重。一抬头,见朱氏身后立着一仙风道骨的道人,方知神仙垂救。
及至朱氏扶了奸夫走出,主仆二人才说经过。琏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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