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青城十九侠
引为憾事。
昨日在盘谷火窟中救起两个小孩,也是爱他们资质,但自问道行浅薄,难加深造,方欲暂且收容,异日为之别觅仙师,不想被道友垂青,将他们携走。后来贫道发现神箭符记,知是徐祖门下道友所为,颇代两个小孩欢喜。情知道友出入青冥,飞行绝迹,仙踪已远,意欲借这一点鸿雪因缘,请返鹤驭,一表衷曲。倘蒙折节下交,何幸如之。”陈惠见她这等谦卑说话,虽然灵智已昏,却看出她本具诚意,也甚心喜。当下把狞厉词色收起,答道:“道友如此知机,足见高明。此地不是讲话之所,你我同往宝洞一谈如何?”妖狐自是百依百顺,诺诺连声,同回洞内谈了片时。
陈惠本想把它引归鬼祖门下,这一听出她心意,才知树有强敌,道法高强,想结一奥援,助她复仇。并知对头是佛门有道力的弟子,两生修为,夙根深厚,更有清波上人与青城派剑仙为助,暗自惊心。师门每和正派诸剑仙对敌,屡遭挫败,哪敢惹事。再三盘算,不愿在妖狐面前灭了本门威风锐气,假说:“虎王是个无名小辈,就连清波上人门徒都算上,也不值一敌。无奈我奉了师命,有事东海,暂时不能相助。”答应把妖道无疵道长史渔引见给她。并留下一枚信香,如若相须,一焚即至。又给妖狐出坏主意,并传授一些妖法和一道遁神灵符,以备万一危急,可仗此符保了元神,投往北邙山去。
妖狐自是欣喜万状,奉若神明。双方订好后约,陈惠起身作别,妖狐亲身送出老远方始回转。
妖狐归途自恃结交了两个厉害妖党,又学会了些恶毒妖法,本想当晚往建业村一探虎王虚实。行径一条峡谷之上,无心中往下注视,忽发现谷中有了仙法禁制。如在平日,妖狐知道这类禁法下面必然禁得有邪魔鬼怪之类,决不多此一举。这时因与妖人一气,灵智已昏,仅知结党增援,把昔日鄙夷的邪魔都当作了同气之求,哪还分甚邪正。忙住遁法,落下一看,那禁法形迹明显,并不高深,易于为人解破,估量所禁妖物无甚道力,不足引为同调。妖狐本想不管走去,继又想道:“目前用人之际,这东西既遭玄门禁法封闭,能逃入地底躲避,不为所戮,多少总有点用。管它道行深浅,且救出来看了再说。
至不济,用它来惊扰敌人,略分心神,也是好的。”想到这里,便将禁法解去。
等那东西钻出,妖狐一看,竟是以前失踪的同仇患难之交红蟒,好生高兴。因第一次红蟒去害虎王没有得手,证以连日经历见闻,再命红蟒往建业村去,无异自寻死路。
起初想将妖阵设在西大林,那里森林蔽日,四外高山峻岭,人迹不到,既便行法,又不易为人窥破,只要将人诱往,即有成功之望。只是相隔建业村太远,仇人万一不肯穷追入伏,岂不枉费心力?最好中途再设一阵,由毒蟒代为主持,将所有恶毒妖法俱留为第二阵用。能胜更好,倘不能胜,毒蟒现了真形一逃,虎王定率猿、虎、双猱追赶。等到引人阵内,再用妖法杀死红蟒,役使妖魂,借它内丹奇毒之气运用,仇敌就是大罗神仙,也禁当不起。
妖狐阴谋打定,着意布置一切,没有往建业村去。径和红蟒先往中途白沙坪山洼平原之上,设下一处妖阵,授以机宜,留蟒坐镇,约定到时发动,旋即回洞,适遇四虎等得不耐,心念顾氏兄妹,入洞窥探。妖狐自被陈惠迷了本性,善根尽掩,直似换了一副肺肝,凶暴已极。以为四虎前夜遇见敌党,道破行藏,藐视自己出身异类,不念救命之恩,乘隙窥探隐私。立时野性暴发,怒火上升,不问青红皂白,径将四虎生魂摄禁。等讯明实情,井无他意,无如凶焰已张,不可遏制,依旧想利用四人生魂,使为蛮魂厉魄之长,永沦鬼役,增厚威势。事完方往建业村窥探。因这许多迟疑耽延,致使虎王等在建业村多等了一夜。等至次日白天,因昨晚在自准备终宵,妖狐未到,虎工首先不耐,正欲发话。白猿忽自外来,手待一封柬帖。
原来自猿因昨夜虚等,颠仙之言未验,心疑涂雷已将妖狐除去,私往探询,中途遇见清波上人,授以此帖。众人急忙开秘,上写道:“妖狐定于昨夜前来,动念已久,不料中途连生波折,先遇陈惠,后救红蟒,又复变计。今晚必来,可仍照前法应付。妖狐明知踪迹已露,当场暗害,势所不能,此来专为示弱诱敌,稍敌即去,明晚必要再来。
到了黄昏时分,不等她到可同灵姑父女、猿、虎、双猱迎头寻去。行抵白沙坪,妖狐设有第一阵在彼,留有红蟒主持,本身必还未到。红蟒见人,必然出现,诱敌人阵。那阵未发动时,虽甚隐秘,不易看出,但虎、猿俱是慧眼,一望而知,连双猱也可嗅出妖气。
到时虎王不可骑虎,暂不入阵,只与白猿同立。等蟒败退,见人不追,二次出斗,可装败逃走,由白猿前导,绕过妖阵,向铁花坞那一面退去。黑虎、双猱不时在后阻挠,以防追上。等逃出十来里,到了青杉林左近,那里设有虎王一个替身。逃时虎王必由林内两片大崖石当中经过,替身就在石后,人往左侧石后一转,红蟒追来,势必触动禁制。
假虎王也即出现,行动比虎王更速,红蟒为仙法所制,一定照直穷追不舍。无须理它,径直骑虎,同了猿、猱赶回白沙坪。妖狐此时必然先到,向红蟒指示机宜。可出其不意,径人阵内,身有法宝与白猿一口仙剑,决可无虑。不消多时,即有人来相助,破却此阵,仍旧急速往西大林追去。
“妖狐多诈,素来谋定而动,本心先用这第一阵来试探成功与否,如不能胜,再斩红蟒,役使妖魂。洞中厉魄,不难一招即至。注重仍在红蟒,见蟒不在,心还不死,为求必胜,定要遁回寻找。也许当晚遁去,改日再图大举,俱说不定。这一来,可使她措手不及,又被相助破阵的人破了她隐身邪法,势非即日一拼不可。等她遁回西大林洞中,所炼一招即至的千百厉魄凶魂,已为人破了妖法收去,无一可用了。
虎王一入西大林,定为妖阵所困,猿、虎、猱均须应劫,无可避免。可将人兽聚在一起,虎王持宝端坐虎背,双猱夹侍,由白猿独持仙剑抵御。挨过定时,自有救星。千万不可大意走散,稍有疏虞,便即无救。
吕家父女先随到了白沙坪,等红蟒出现,认明之后,径随虎、猱身后追去,等虎王一回身,跟踪虎后追赶。中途如若有人相唤,不可理睬。如真追来现出身形,可仗玉匣飞刀动手,不问来人多少,一齐杀死,休放一个逃走。此乃北郁山冥圣鬼祖徐完门下约来相助妖狐的妖徒,无多道力。死后如不见尸首,只有人影在地,可用飞刀十字切断,便可无害。妖徒如遗有符箭、令牌之类的物件,切忌拾取。随后追到铁花坞崖下树林之内,再用飞刀斩了红蟒。蟒行如风,非它止步还迫不上。不到铁花坞,也不可斩它,兔被妖狐败往西大林内,路过发现,收去妖魂毒气。”
众人看完之后,知妖狐当晚必来,事已前知,早有部署,不似初次闻警那般忙乱。
中行、双侠慎重,为防万一,老早吃了晚饭,各人照计行事,分头埋伏准备去讫。
灵姑年幼喜事,自得玉匣飞刀,珍如性命。连日白天无事,借着出猎,已拿它追飞逐走,连试过几次,甚是得心应手,指挥如意。仙家异宝,果不寻常,益发爱不忍释,佩挂身旁,一刻不离。连等妖狐未来,本是心焦,一听说当晚准到,不时拿着玉匣抚摸观看,好生高兴。饭后回房,因妖狐要亥子之交才来,夭色还早,老父倚榻假寐养神,有心想和虎王闲谈。探头往里间暗室中一看,虎王因听白猿之劝,正按照涂雷所教坐功,在那里练习人定。白猿也面向着崖窗静坐,双目垂帘,眼缝里仍有两线光芒斜射地上。
康、连二猱想是要学主人和白猿的样,又静不下心来,一边一个夹坐在虎王身旁地上,时而斜脱白猿,时而看看支人,一会又抓抓头皮,变动手脚,远没白猿沉静,神态甚是可笑。四只怪眼睁合之间,红碧光华不住在暗景中明灭闪动。
灵姑证以连日见闻,看出白猿道行甚深。暗忖:“一个猴子,居然修到通灵地步。
据虎王说,它已有千年道行,只要渡过这一番劫难,日后还有一番仙缘遇合,换骨伐毛,口吐人言,再一加积外功,即有成仙之望。异类尚且如此,自己幸承仙人垂青,恩赐飞刀、灵符,虽未人门拜师,已成了记名弟子,这等仙缘,旷世难逢。偏生陈太真所说的语气,分明老父将来有甚灾厄。再四苦求解免,虽承应允,并未明言,好叫人忧疑悬念。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从此务要多积善功,给老父解免灾厄。倘能皇天鉴怜苦心,使父女二人同修仙业,哪怕多受灾厄困苦,甚或把自己仙业折却一半,均所甘心。否则女儿成了仙,父亲仍不免于受劫受难,重堕轮回,就做仙人,也是抱恨终古,有甚趣味?”
灵姑独个儿在外问缓步徘徊,胡思乱想一阵,望望老父似睡未睡,躺在榻上。过去取了条夹被盖上,老父仍然未醒。心想:“今晚有事,怎会熟睡?”虎王打坐未完,不便惊动,觉着无聊,走向院中。见月光皎洁,晴空如洗,树影散乱,清风飒然,黑虎声息不闻,目射碧光,静悄悄当门而卧。俯身低问道:“此时天色尚早,妖狐未来,我想往外面走动走动,看看张叔父他们埋伏得怎样,至多半个时辰即回,去得么?”黑虎只是摇头。灵姑恐怕妖狐早到,略站片刻,己将回屋,白猿忽从外飞来。灵姑出屋时,曾见它陪着虎王一同打坐,此时由外而至,必从里屋向崖窗中飞去,绕道前面回转。方疑有故,白猿朝着黑虎耳边叫了两声,又朝灵姑打了个爪势,意似叫她等在外面,旋即飞回里间。接着金猱康康纵出,拉了灵姑衣服一下,径往屋旁崖洞小径走去。灵姑方一迟疑,黑虎也衔着灵姑衣服向外一扯,仍旧在原处不动。
灵姑试由洞径追去一看,康康已等得不耐,正要回走。见灵姑走出,将手往前一指,脚底示意快跑。灵姑见那指处正是寨堂前冈脊后面,中行代涂雷豢养恶兽狮獒之所。康康已是先行,即出白猿之意,必有怪事发生。灵姑摸了摸腰悬玉匣和身佩宝剑。药弩,跟踪追去。路上原有谢、韩等人好些埋伏,康康竟是绕路避人而行,惟恐众人发现,有时竟避向冈脊后面,回扶灵姑攀援而行,道极难走。灵姑稍欲低声发问,便即摇爪示禁。
灵姑不知何意,只得轻悄悄随它进止。一直绕到狮獒兽栅近侧,康康方始止步,拉了灵姑潜伏草际,指着栅门,教灵姑留意。
中行当时虽答应涂雷代他豢养恶兽,后听虎王转述白猿之意,再三告诫,也未免有些顾虑,特意选了这一个所在做兽栅。那地方僻在冈后,大约数亩,背后崖壁削立。大壑前横,深不可测,对岸危崖高峻,不能飞渡。一面奇石磊场诹僬桑蘅膳试?br /> 只灵姑去的这一面有条下降之路,可以直达栅前。但是中间十数丈有四处中断,分设着一丈到六七丈不等的四条活栈道,以备万一恶兽破栅而出,只须人在上面将栈道活节一解,立即坠入无底深壑以内,不致逸出为害。为使恶兽畏威,每日由虎王带了白猿与喂食的人不时同往,用仙剑威吓。夜晚俱有戒心,向无人迹。
灵姑伏在草里等了一会,先听狮獒发急怒啸。待不一会,又听追逐腾跃之声,仿佛那日恶斗情形。欲往探看,被康康拉住,往对崖一指。灵姑随它指处一看,瞥见一团酒杯大小的碧火,在对崖荧荧流动,浮沉起落,若往若还。康康又用爪比势,教灵姑准备用那玉匣飞刀。灵姑方把玉匣捧在乎上,耳听兽栅内一声人的惨叫,对崖碧火便似流星过渡一般飞来。相隔一近,看出火光之下有一黑影,直往栅中飞落。康康立促灵姑站起,一打爪势。灵姑会意,把手中匣盖微开,口诵直诀,将手一指。说时迟,那时快,这里一道银虹刚由匣中飞起,恰好栅中狮獒一声厉啸,两点绿火突由栅内飞出,火光下面各有一条黑影,内中一个似已受伤,扶抱同行,比起来时较缓。乍见银光,想是知道厉害,未伤的一个方欲丢下同伴逃走,如何能够。两条黑影子刚才分开,十数丈长一道银虹已急如电掣,疾卷而至,圈住两条黑影,只一束,嗷嗷两声惨叫过处,便成了四段。两点绿火应声而坠,如陨星一般,瞬息消灭。
灵姑知妖物伏诛,收回飞刀,过去一看,月光下照见地面上躺着四段形似人体的黑影,仿佛浓烟聚成一般,却又凝结不散。康康奉命行事,自是莫名其妙。灵姑更不知就里。因妖物死得如此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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