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青城十九侠
出道人在旁作怪,哪知敌人故示破绽,一时情急,又见仙鹤不在,妄想声东击西,舍了内丹逃走,忽然变计,先在网中加急飞行,飘忽若电,却不似前往光网上撞。一见道人照顾不到,现出手忙脚乱之状,那团紫蓝色的火球倏地离了怪婴,直射道人。同时怪婴却向空中光网有空隙处电一般飞去。旁观诸人骤出不意,方在失声惊讶,眼睛一花,空中仙鹤忽然出现,自百十丈高空如陨星坠流,银丸飞坠,悄没声将怪婴一口衔住,翩然下降。回头再看那团紫蓝色火球,已到了道人手内,外面也有薄薄一层光华网紧。怪婴到了仙鹤口内,只吱的一声惨叫,便被全吞下去。咽到喉间,婴大颈细,凸出一大块,匆遽问不能消化,急得那鹤眼射红光,长颈连连曲伸,状颇狼狈。
道人将怪物丹黄藏入袖内,收了四外光网,从容走到鹤前,笑道:“这样美食,酬你远来之劳,少说也抵三百年功行,略受点苦何妨?你不运用本身精涎将它克化,干自着急有何用处?如真吃不消,待我用药给你化去,那就差了。”仙鹤摇了摇头,依旧努力昂颈曲伸不已。道人又笑道:“此怪虽秉两间毒恶之气而生,但它性最通灵,深知美恶。因知自身难免天诛,经它多年采取日月精英,多服灵药,融汇本身纯阴之气,吐纳凝炼,孕此灵胎,与别的毒物所炼胎无不同。你用精涎化它,与内丹融合一体,大有补益,并无丝毫妨害。难道我还给当你上么?”
仙鹤闻言,略作迟疑,将头一点。走到一块大石旁边,把颈伸长,横搁石上,单腿挺立,拳起一爪,按紧颈间凸出之处,双眼一合,鹤顶朱冠便急颤起来。颈间凸块也跟着似要高出,吃鹤爪按住,仍是一味乱动,仿佛怪婴尚有生命。一会工夫,朱冠静止,鹤喉沮伽有声,怪婴猛挣了几下,忽然不动,磊块渐渐由大而小,由小而平。那鹤自吞怪婴,赶紧闭住嘴,那么堵得难堪,一直没有张开。磊块一消,倏地把口一张,吐出一粒拳大宝珠,精光透明,其赤如火,直往当空飞去,映得四外山石人物俱成红色。道人才说了声:“白儿,你看如何?”鹤已昂颈长啸,振羽高飞,晃眼升入云层,追逐那粒宝珠,在空际上下翔舞,吞吐不休,意似快活已极。红光闪闪,银羽翩翩。时为流星过渡,芒彩曳天;时而朱丸跳掷,精光耀彩。万里晴霁,一任纵横,流云华月,掩映生辉,端的好看已极。
灵姑、虎王方在赞妙,耳听戛然一声长啸,那粒粉红珠倏似陨星飞石,从高空一落千丈,往下投来。那鹤也似卖弄身手,银翼往里一收,头下身上,长腿斜伸,恰似火云飞坠,往下追来。初落相距尚遥,只似小小一团白影。转瞬之间身形毕现,离地不过于数丈高下,已与红珠首尾相衔。再一眨眼的工夫,眼前红光一亮一隐,红珠不见,鹤已翔止地上,立在道人身侧,急叫了两声。道人笑道:“我知你得意卖弄,遇见对头,又惹事了不是?”一言甫毕,忽听破空之声,一道乌亮亮的光华,长约丈许,自空飞落,直朝那鹤飞去。
灵姑耳灵眼快,年轻喜事。先听道人说鹤遇见对头,已是留意。一听破空之声,见有黑光飞坠,屡听虎王转述各派剑光,知是妖邪一派。见道人似未准备抵御,一着急,手指处,飞刀离匣而起,未容挨近鹤身,便迎头截住。才一接触,便听黑光中一声怪叫,拨回头破空飞去。灵姑指着飞刀要追,已被遁人云影之中,一瞥不见,只得收转。
道人本欲伸手去隔,不料有此。见来人已去,含笑看了灵姑一眼,对仙鹤道:“她是颠仙弟子,今日为你出力,你须记住了。”随命同道人将先收毒气的葫芦呈上。说道:
“你们今日所救的人,与此女不是一路。他父子另有机缘,可留在此,余人明早打发走吧。”随取了几粒丹药,吩咐一粒给病人服下,余留自用。随唤:“白儿,我们走吧。”
虎王、灵姑早就想上前拜见,叩问前途及张鸿吉凶。因同道人未招呼,事还未完,以为乃师远来,总要请至室中礼待,略为迟疑,竟然耽误。一听道人说去,忙喊:“仙师且漫,容弟子等拜见。”道人已将白气喷出,还了同道人,跟着骑鹤破空而起,转眼飞入云层之中,沓无踪影。等同道人礼拜起身一问,果是他师父百禽道人公冶黄,好生后悔不迭。
那怪物死后,尸首恢复了原状,仍只一丈多长,一颗怪头业已当顶破裂,横尸之处血污狼藉。同道人皱了皱眉头,说道:“此地素来干净,不想今竟为此怪所污。随便埋藏,得了地气,日久又化生别的毒虫害人,要消灭它真得费一番事呢。”灵姑笑道:
“适才那口大铁锅,怕没有几条牛好煮。这东西长还不到两丈,一顿要吃那一大锅兽肉,你说它是怎么吃的?可惜还有一怪未除,今晚反倒给它去了一个对头,天下事真难说呢。”
这几句无心之话,忽把同道人提醒,喜道:“我有法处它了。二怪天性相克,死怪尸骨,可作异日引怪出土之用,我怎倒忘了?”随对虎王道:“白猿、金猱生具神力,可命它们去到后面厨房内,将大灶上那口铁锅,连灶侧锅盖,替我取来。”虎王未及开言,白猿已率康、连二猱如飞往后跑去。同道人先撤了四外禁法,跟着拔出竹剑,在峰侧隐僻之处禹步行法。画了一个丈五六的圆圈,喝声道:“疾!”圈中石块沙土便似转风车一般,往四外转旋飞洒,一会工夫陷成了一个五六丈深的大坑。白猿、二猱早将大锅捧出。
吕伟、王守常等原早闻警,因同道人出时再三告诫怪物毒重,不到功成,不可出视,俱在静俟佳音。白猿取锅时一打手势,只张远仍守侍父榻,余人俱都随出观看,见怪物死状狰狞。又听灵姑说起斗时恶状,好生惊异。
坑成之后,同道人命二猱将锅放在怪物身旁。命白猿挥动仙剑,将怪物尸身连头斩碎。灵姑在旁看得兴起,也放飞刀相助。红、白两道光华绕着怪物尸身,只几个起落,便即成了一堆烂骨肉。二道人吩咐收了刀剑,从峰侧取来两个铁铲,将那残肉碎骨,连同染了血污的石土,一齐铲起放入锅内,不使留下一点痕迹。右手掐诀比划,随同左手铁铲起落不已。等到铲除净尽,釜中血肉碎骨受了法术禁制,也己凝结成一体。同道人将锅盖好禁闭,仍命二猱抬到穴口,端平往坑中一放,各持竹剑一指,便即端端正正,平稳落底。又用竹剑向穴内圆壁画了五道火符,左手大指扣中指往下一弹,中指尖上便有两点火星飞落穴底,立时烈焰齐燃,围着铁锅四外燃烧起来,同时锅内也僻啪乱响,密如贯珠。烧有好一会,声音始息,火也跟着小了下去,渐渐随声同熄。同道人又行法掩土,手指处,适才飞积坑上的浮土仍回坑中,雨也似往下飞落,顷刻填满,凸起一个数尺高下的土堆,复经行法禁制,才行毕事,一同回到里面。
月落参横,天已渐亮。同道人将仙人所赐灵药与张鸿服下,说:“此药服后,虽不能即日痊愈,却定痛宁神,免去不少苦处。只是四肢绵软,人不能动而已。”张远拜倒在地,望空谢了。同道人说起仙人行时之言,众人知不能留,只得殷勤安慰张远,嘱其安心侍疾,乃父既有仙人垂佑,决无他虞。又给留下许多食用之物。虎王也说这一年期中,得暇必来看望,回山如遇涂雷,定请其向清波上人求赐灵丹,一旦得到,即命白猿送来。同道人也未置可否。张鸿初服灵药,依旧神志昏迷。吕伟无法与他话别,至交情重,好生伤感。众人也都垂泪不已。
众人行时,灵姑担心老父异日安危,乘隙请问此行休咎。同道人道:“我道行尚浅,不能前知。除你自身前程远大外,照你们气色看,只知此去备人康庄,暂时必无凶险而已。”又转对吕伟道:“你们多日劳顿,没有睡好,便下逐客之令,愧对嘉宾。无奈此问并非善地,我们孽重,灾难未满,张家父子留此已属勉为其难,未便再留多人。异日自知就里,不情之处,还望见谅则个。”
同道人分了一个送出,因虎、猿乃神兽,众人俱有绝顶武功,去时未走原路,另由峰后绕出。行了许多险峻幽僻之地,绕到一座危崖上面。脚下削壁千寻,绝壑无底,对岸也是一座峭壁,较此略低,相隔不下数十丈远近。众人顺崖顶行约四里,到了一处,地势愈险,只两崖相去较近得多,约在二十丈以内。同道人道:“此地只有来路山洞可供出入,地既奇险,洞中又是怪物盘孽窟宅,人不能过。对崖不远,有两条道,一通滇中驿路;一通罗儿墟、牛蛮寨等山墟。再翻过几处悬崖峭壁,便是去往莽苍山的捷径,比你们来时所走还近数百里。羊肠小道,曲折幽僻,但是险路甚少,好走得多。这里相隔尘世颇近,对崖较低,左近没有再高的山,望不到这边景物;加上这阔涧深壑,无异鸿沟天堑,真个上能攀援,下临无地,休说当地山人,便是猿鸟也能飞越。最宽之处,两边相去约数百丈,壑底经年阴云昏暗望不到底。仅有两处相隔稍近,一处尚在前面,比此地还要近些。可是过崖容易,到了对峰下行,路却险巇得多,过去再想回来,更是难极。此地去对峰约十六七丈,较前途虽要远些,只要纵过去,一下崖,便登坦途了。
我常由此往来,崖下多是老藤。可命白猿下去采上儿盘长大的,由白猿带了一头过去,结成飞桥,人在上面踏藤而过。我再略施禁法保护,决能平稳,如履康庄。这样要费事些,过去却好。”
言还未了,虎王笑道:“道长莫说了。我以为未到地头呢,就这点远,哪里要如此费事?康、连二猱虽尚不能背人跳得这么远,单它本身,却是容易。至于黑虎、臼猿,再远一点也背纵过去了。”同道人闻言大喜。吕伟父女深知虎、猱灵异,还不怎样。王守常夫妻父子三人,本领俱是平常。王妻李氏更胆小,沿途凭崖俯视,先已有些眼晕,一听说要由猿、虎背上驮了飞渡,不禁“哎”了一声。虎王知她害怕,便教金猱先渡,以示无忧。
康、连二猱平日轻易也没纵过这么远,因是好强心盛,一听主人招呼,应了一声,先往后退了二十多步。背后原是一个奇石磊场男逼拢缡浅H耍改言谏狭⒆悖吹弥撇簧佟M说狡露ィ靼殉け垡痪伲悼档毕绕鸩剑碜右欢祝抵刑崞钭攀谱樱唑训闼す谋哦挂话悖教趸朴霸谌缃j愕奈J希父龆滩狡鹇洌峭杼溃莸窖卤摺S置偷厣硇瓮乱坏停庞昧σ货哐率判背匝拢硇卧偻弦簧欤教醭け廴缱昀思庇惆阃笠环郑簧ばィ硪牙胙路善稹=鹈橙眨辽辽猓毂确尚牵踩绲缟洌ド嬉苑啥桑刃ド稍抖ⅲ阉说蕉匝轮稀?丈交叵欤怠⒘淌且笠笕贫嘁粑淳蛴玫昧γ停墒痹诤螅绞比醋莨送罚鼻屑淇罩惺詹蛔∈疲苍谇懊婵悼瞪砩稀?悼抵璨患胺溃哉饷土σ蛔玻渤隼显丁M沧帕思保偕炝角白ψニ煌猜涞厣希负趺坏鲋氐摹?悼倒至趁В鞘奔づ熳Ρ阕ァA招叱膳不厥窒嗫梗谘律吓て似鹄础V钡交⑼蹩辞宥娲颍嚷睿场⒒⒁财牒鹦ィ判兄棺 6炯秃茫只ハ嘤当ё殴中デ兹绕鹄础R弥谌司愣挤⑿Σ恢谩?br /> 虎王对王守常等说道:“你们看如何?康康、连连尚且如此,何况猿、虎呢。”说罢,便命白猿轮流背着吕伟父女先渡。白猿多年修炼,又承仙人赐服灵丹,自更身轻飞速,连势都不作,背上灵姑,当即纵起,白影一瞥,恍如银光飞射,人已安然稳渡。白猿重又飞回,挨个儿连行李一一背过。最后才是黑虎驮了虎王,也先退到顶,向下飞驰,到了崖边,犹未停足,仿佛要向壑底踏空坠落。对崖众人多半心惊目眩,替它捏着一把急汗,目光一瞬之间,虎已离崖飞起,天马行空,看去比起猿、猱还要惊险得多,晃眼到达。众人见它对面飞来,其势绝猛,恐怕撞上,纷纷往旁避让时,一阵大风过处,黑虎已悄没声地稳稳当当四足抓地,站在崖上,相隔众人立处还有丈许之遥。
人全渡后,忽想起只顾飞渡,还忘了向同道人致词谢别。忙看对崖,二道人已联臂转身,从容归去。虎王急喊:“道长留步!”二道人只回身点头,摇了摇手,径直走去。
众人遥遥举手为礼,各自示意辞别,一会,二道人己不见影。先照所说途径下崖,到了两路分歧之处,虎王作别自去,吕伟等一行老少共是五人往莽苍山进发。
第二天,吕伟等绕到牛蛮寨,虽是僻处山中多族杂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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