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雄风
裘世海怒道:“赛无常,杨大侠名满中州,系以名家的身份莅场指教,你怎可如此无礼,你不是太……”
赛无常道:“启禀总护法,属下为了求教,才请杨大侠先出手,如果由我先出手,就无法领教高招了。”
裘世海道:“胡说,你有多大本事,敢出这种狂言!”
白长庚道:“裘兄,这倒不能怪他,因为他的招式向来有攻无守,一出手后,就没有对方回手的机会了。”
裘世海道:“如此说来,他这是天下无敌了。”
白长庚笑道:“这倒不是,因为他性子急,出手后,着着求进,如果不能克敌,就为对方所杀……”
裘世海笑道:“真有此事?”
白长庚道:“兄弟的话绝无虚假,且看他与杨大侠交手后就明白了。”
裘世海不再说话了。白长庚又对杨公久道:“就请杨大侠出手教训他一下吧。”
杨公久涵养再好,也忍不住道:“杨某虽不才,倒也不怕这种招式,还是贵方先出手指教好了,杨某死了,绝对认命。”
白长庚微微一扬眉道:“赛老弟,杨大侠既然如此说,你就先出手吧,汝州侠名满中州,为中原剑道名家,你想杀死他是万不可能的事。”
邱广超在座上也意识到此战的凶危,不禁担忧地道:“白先生,武林中较技固然不计生死,可是兄弟向官方备案主持这场比武时,已经保证过不发生人命案件。”
赛无常冷冷地道:“刀剑无眼,这是很难控制的。”
邱广超微感不悦地道:“赛老师,兄弟以为各位都是武术名家,手底下应该能把持住分寸的。”
白长庚哈哈大笑道:“侯爷放心好了,赛老弟的手底下或许难以控制,但是他的技艺与杨大侠相去甚远,只要杨大侠能提出保证,就不会有流血之事发生了,杨大侠意下如何?”
杨公久知道从开始都是对方的计谋,甚至于裘世海出面干涉都是有计划的,他与白长庚言语冲突,以及对赛无常表示不满,都是诱自己入窠,闯了一生的江湖,经历了多少的风险,结果还是上了人家的当,还有什么话说呢?他只有硬着头皮道:“不错,杨某在中原武林道上,多少也薄有微名,说了话就得算数,杨某若被杀了,那是学艺不精,如果失手杀及贵方,也是火候欠缺,一切都认命了,请赛老师出招示教吧。”
赛无常阴恻恻地一笑道:“杨大侠,听起来似乎是沾了点光,但是对赛某而言,却并没有什么好处。如果说赛某不幸在杨大侠剑下超生了,纵然杨大侠肯屈尊为赛某抵命,赛某仍然是得不偿失了,武林人最宝贵的是名声,其次才是生命,赛某既然丢了命,又未能成名,想想实在不值得。”
裘世海怕他说得太多,惹人反感,忙喝道:“赛护法,杨大侠杀了你这无名小卒,还要给你抵命,有什么好处,你占了这等大便宜还要说嘴。”
赛无常笑道:“至少成全了他一诺千金的英名,比我上算多了。”
邱广超见他们谈话太多,台下观众听得见的不明内情,听不见的却都在鼓噪不耐,忙道:
“二位快开始吧。”
赛无常把剑一横道:“遵命,杨大侠得罪了。”
话刚离口,身随剑进,果然快速如风,凌厉异常。
杨公久是蓄势待敌,自然早有了防备,可是接了几招后,才发现自己上了大当,有苦难言。
赛无常的剑势虽然凌厉,倒不是没有缺点,可是他露出的空门却都是致命之处,一剑刺上非死即伤。
如果出手轻一点,将他杀成轻伤,倒也可以把僵局打开了,问题却在对方的攻势太猛太急,自己竟无法从容出招,可乘之机只有刹那间的空暇,即使能利用上了,得失尚难意料,更别说是控制出手的分寸了。
假如真杀死了他,以自己的身份,不能说了耍赖,给这无名之辈抵命,那可也真是太委屈了。
因此万般无奈之下,只有尽量采取守势。
赛无常连攻了三四十剑,将杨公久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百出,却一剑都递不出去。
因为这一剑递出,对方就非死不可,为了诺言所约束,惟有眼睁睁地挨打。
赛无常越斗越勇,剑也使顺了手,连空门都不常出现了,一枝剑泼风似的占尽优势。
杨公久若非剑法精娴,就这一轮急攻,也难以抵挡,而且赛无常剑剑不离要害,略有疏失损名事小,连性命也保不住了。
看看已退到台角,杨公久实在忍不住了,左右两边都没有了退路,背后顶着台柱,面前则是赛无常凶猛的攻势,如果叫他逼下台,这个人丢得更大。
情急之下,杨公久一咬牙,作了个决定,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挨打了,哪怕失手伤了他,事后再给他抵命,也比一招不发就被人逼下台强。
刚好赛无常连发三剑,露出了腰眼的空门,这是人体最弱之处,挨上一剑势非肠破血流不可。
杨公久为了挡开那第三剑,已经差一点在咽喉处被人划上,再不把握时机,真是要活活送命了。
他于是大叱一声,剑锋横施而出!赛无常也太得意了,没想到杨公久突然出手抢攻的,一时慌了手脚,眼看着剑锋拦腰砍来,竟是毫无办法应付。
杨公久斟酌剑势,这一砍足可把对方拦腰砍成两截!但想到杀了他,自己仍不免陪上一死,手势略略迟顿。
再者见赛无常身形离台缘很近,临时转了主意,偏过剑锋改用剑身横拍,心想将他撞下台去,既胜了他,又不至伤及对方,岂不是更妙。
心中瞬息千念,手下却毫不迟疑,运足劲力横抢而出,眼前忽地一花,赛无常居然不见了踪影!跟着背上如受重击,一下子撞了过来,身形控制不住,直往台下跌去,幸而半空中还能稳定心神,扭腰急翻,变成两脚落地,没有跌个倒栽葱。
抬头看去,赛无常站在台角上得意地笑道:“承让,承让,杨大侠心存忠厚,临时以剑身见惠,兄弟投桃报李,也还了一招剑身,如果杨大侠心狠一点,不叫活下去,兄弟就得把杨大侠分成两个半人。”
杨公久这才感到肩背上一阵疼痛,想来是挨了一平拍之故,假如对方用了剑锋,自己真会劈成两片了。
一则以惊,一则以愧!惊的是对方剑术果然精妙,几露空门,根本是诱敌之计,事实上早有了防备,那些空门绝不会被人所乘的。
愧的是数十年盛名,抛于一旦,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击下台来,这汝州侠三字从此要在武林中除名了。
幸好他平时涵养极佳,还能忍得住,长叹一声,无语收剑,走回本方的帐幕。
白长庚傲然朝华树仁笑道:“华老看敝派的雪花剑法还过得去吗?”
华树仁神色微动地道:“精妙,绝妙,只是老朽年迈昏庸,竟然看不出精妙之奥究竟在何处。”
白长庚笑道:“华老法眼如电,何必如此谦虚呢!”
华树仁闻言轻叹道:“不行!人到底是老了,第一个眼力就不行了,如果老朽的眼镜带着或许还能瞧出几分端倪。”
“只是今天早上一个不小心,将那老花眼镜打碎了,没有那玩意儿,近处还行,刚才他们缠斗到台角上,距离太远,竟是无法瞧得清楚。”
白长庚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只笑了一下,改向刘金泰道:“刘老师,下一场是哪一位赐教?”
杨公久一败,刘金泰就知道今天自己这边是输定了!因为对方一共才出场三人,却已大获全胜,而自己这边连剑术最精的杨公久也败阵了,还有什么希望呢?可是白长庚问到了头上,又不能不理,只得站起身来。
杨公久在台下叫道:“大哥,兄弟已经落败了,您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刘金泰苦笑道:“那有什么办法呢?最了不起镖行全部歇业,事实上经过今天这一败,保镖这行饭也没我们的份了。”
“不过,咱们输在手底下,也比输在威风下好一点,总不能让人说咱们连比斗的勇气都没有了。”
杨公久惨然道:“华前辈,京师十三家镖局,有上百位朋友指着这一行营生呢!你不能坐视大家歇业吧!”
白长庚笑道:“杨大侠,兄弟这次前来,纯是以武会友,大家观摩武技,切磋所学,可没有存心砸各位的饭碗。”
杨公久怒道:“你公开找京师的镖行朋友比武,在这儿挑了大家的场子,以后谁还会照顾他们的生意。”
白长庚笑道:“那是没法子的事,小儿单身东来,具柬邀各位一叙,各位瞧他不上眼,居然没有一位肯赏光的,兄弟只好用这个方法跟各位见面了。”
说完又对刘金泰道:“刘老师,长春剑派在关外别无生财,完全是靠山上一点土产药材,将本求利,如果各位不想再保镖,兄弟倒是有意接手,各位愿意转让的,兄弟可以出高价将各位的家私承购下来……”
刘金泰怒道:“刘某还没有这个打算!”
白长庚笑道:“那兄弟只好另起行号了。”
刘金泰一摆手中金刀道:“那要等贵方将我打下台去再说,京师的镖局生意虽不是刘某一个人的地盘,但是刘某的镖局不关门别人还插不进脚来。”
白长庚微笑道:“刘老师愿意指教,自然很欢迎,兄弟这边的人.手都列具名单,开在侯爷那儿,刘老师任挑哪一个都行。”
他的话狂傲到极点,可是人家有着连串得胜的事实,刘金泰想强顶也没有办法,沉声道:
“今天是比武,别的话少说,还是按规矩来,这位赛老师胜了一场,刘某循例只能向赛老师请教。”
白长庚点头笑道:“行!赛老弟,第二场是刘老师下场指教,你可得留点神,刘老师是京城十三家镖行的领袖人物,更是南北闻名:的武林英雄。”
杨公久乞怜地看着华树仁,希望他出头讲句话,因为杨公久心里明白,刘金泰的手下功夫绝对胜不了那个赛无常。
如果再一败,京师十三家镖局,除了胡天南那一家有八卦门撑腰外,其余十二家非关门不可。
华树仁冷冰冰地道:“刘金泰的本事大得很,用不着我老头子替他瞎操心。”
刘金泰一怔,很是不解!昨天杨公久把这老家伙接到镖局来,介绍之下,才知道他是昔年成名的大剑客,当时就对他十分礼敬,毫无一丝怠慢,何以他言中对自己如此不满?心中虽然充满了怒火,神情上仍是很谦恭拱拱手道:“老先生,刘某并未得罪前辈……”
华树仁一捋长须道:“岂敢!岂敢!老头子有个兄弟,在贵局多蒙照应,老头子感激还来不及呢!”
刘金泰又是一怔!杨公久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忙道:“大哥,前几天的那位李师父就是入云龙李铁恨李大侠呢。”
刘金泰愕然道:“人云龙李大侠几时莅临敝处的?”
杨公久忍不住一叹道:“就是厨房的那位李师父!”
刘金泰神色一震道:“什么?是他?”
华树仁冷冷地道:“我这位拜把兄弟,虽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但是把他贬到厨下烧火,也只有你刘总镖头有此威风。”
刘金泰神色一变道:“李师父在十年前自动上敝处求职,因为他烹调手艺很好,刘某就录用了,可不知道他就是名震武林的人云龙。
“再说李师父来了之后,刘某见他言谈异乎于常人,虽然曾一再地追问,他总不肯吐露身世,刘某以为他是位不愿闻名的高人隐士,也就不予追问了,可是刘某从未以下人待之,请华老……”
华树仁道:“令侄的一顿鞭子,也是刘总镖头礼贤下士的待客之道吗?”
刘金泰叹了一口气道:“舍侄无知,冒犯了李大侠,刘某的确并未知情,而且刘某赶到后,立刻将舍侄痛责一顿,这也是众目所睹的事实……杨老弟!你怎么早不说呢?”
杨公久道:“我也不知道,昨天青青回来,才对我说起这件事,华老,令弟屈居在镖局司厨,是他自愿的,刘大哥可没有亏待他……”
刘金泰慨然道:“现在说这些也迟了,如果李大侠肯重莅下处,刘某一定对他郑重致歉,刘某错在知人不明,余则问心无愧,今天是长春剑派向京师的镖行挑战,刘某不才,生杀一身任之,也不敢借重您前辈帮忙……”
华树仁微微一笑道:“你担当得了吗?”
刘金泰刚要开口,杨公久看事情有转机,连忙用眼色止住他别说话,诚恳地打了一躬道:
“前辈,杨某不在镖行业中,却也蹚了浑水,因为长春剑派挑战的对象,乃为整个中原武林,杨某不才,无以为中原武林扬眉吐气,前辈却万不能坐视……”
华树仁微笑道:“我老头子有什么用,人家的雪花剑法何等神奇玄妙!”
杨公久道:“在下以身受之感,向前辈进一言,雪花剑法实际上只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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