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雄风
张自新掌心擦过药膏后,已经不再疼了,肚子里吃了几个包子,也舒服多了,就回到炕上躺着。
第二天,尤四交了班,那秦二混可能是脸上伤得厉害,没再来找他麻烦,换了另一个来监视他!
大概是想饿他,没有再给他送牢饭,幸好尤四昨夜送给他几个包子,他也不觉饥饿,一直躺在炕上装睡,那监视人也不敢招惹他,平静地过了一天。
估量着又到了晚上,铁门打开了,却见邱广超穿了一身便服走了进来,张自新要起来行礼,邱广超把他按住了道:“张义士,别多礼,我非常抱歉,你受了这种委屈,完全是因我之累,才使你委屈!”
张自新倒是没想到邱广超会来,更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
张自新连忙道:“这是长春剑派的人为了伤害我,而才设下的阴谋,与邱侯爷毫无关系的呀!”
邱广超叹声道:“张义士虽与白长庚等人结怨,固是启祸之因,但如果我不与顺贝勒有隙,他们就不会被顺贝勒邀去,最多按江湖规矩,向义士重行挑战,断不致运用官方的力量,陷义士于牢笼之中。”
张自新道:“是我自己太不小心,上了他们的当。”
邱广超摇摇头道:“对方心计之工,设谋之密,连一般的老江湖部难以摆脱,何况义士年纪太轻,根本不知道人世的阴险,不过也幸亏义士心胸磊落,应付得法,否则我就无能为力了呀!”
张自新一怔道:“我应付的还得法?”
邱广超道:“是的,如果当时义士识破了他们的阴谋,抽身一走,这件命案就有口莫辩,对方借机说义士行凶后,拒捕潜逃,行文天下,义士就一辈子要亡命天涯了。”
张自新忙道:“那我的嫌疑已经撇清了。”
邱广超摇头道:“我先见过梁新谟,他直承是受了顺贝勒的口谕,便将义士坐成冤狱……”
张自新忙道:“他肯承认,我就可以洗刷了……”
邱广超叹道:“义士太天真了,我们是在私下的谈话中,他才肯承认,如果要公开为义士平反,他一定又否认了,他有义士亲笔的画押口供……”
张自新忙道:“我没经过审问,也没画过口供。”
邱广超道:“义士说没过堂,衙门上下,众口一词,都说是审过了,且有两个人指证义士行凶……”
张自新道:“绝没有的事。”
邱广超想想道:“开堂审讯这道手续是免不了的,很可能他们另找了个替身,代替义士出庭……”
张自新道:“那也不能替我认供呀。”
邱广超道:“历来画押只是在口供上画个字,即使是别人代笔,也难以否认说不是义士的亲笔。”
张自新想了一下道:“官府之中会有如此黑暗吗?”
邱广超叹道:“京兆尹为都城所在,寻常案件,倒是不敢循私,可是义士这件案子有贝勒府施加压力,自难求得公平了,所以死罪是定狱了。”
张自新愤然叫道:“早知如此,我就不进来打官司了。”
邱广超道:“不,我听到消息后,就找到华老先生等三位商谈了一下,照华老先生的意思是准备救义士出狱,远逃避祸,可是李大侠认为不可,这样一来,义士就永远是黑人,一辈子都不能抬头了。”
张自新道:“李大叔是要我认罪抵命?”
邱广超道:“认罪是无法推翻了,抵命倒可不必。”
张自新道:“认了死罪,怎么又可不抵命?”
邱广超神色一怔道:“我的势力虽抵不上顺贝勒气焰喧天,但也是个侯爷,梁新谟照样不敢太得罪我,因此他只能暗中放义士出去,另找一个死囚抵罪,顶着义士的名字,秘密处决后说义士已畏罪触墙身死销案。”
张自新道:“这样行得通吗?”
邱广超道:“应该没问题,这件事可能是贝勒府下人出的主意,顺贝勒一时糊涂,才听了他门的怂恿,他们假地来,我们假地去,大家心照不宣,一定要认真斗起来,我在朝中也有一批同寮,揭开真相,对他们也没有好处!”
张自新道:“可是这样子一来,我就得变姓换名!”
邱广超道:“也不必!我跟梁新谟商量好了,口供中用小白龙的名号,义士出去后,仍可以用本名,只是小白龙这个名号必须放弃了!”
张自新道:“小白龙这个名号原本是别人起的,我自己并不稀罕!”
邱广超道:“这么说义士是同意放弃名号了?”
张自新道:“侯爷救命之恩,我永生难忘,一个名号我还有什么舍不得呢?”
邱广超高兴地道:“那就好了,李大侠还怕义士不肯,叫我备了一番说词……”
张自新奇怪地道:“李大叔怎么会想到我不肯呢?”
邱广超道:“现在小白龙三字已震动了天下,妇孺皆知,李大侠怕义士舍不得放弃呢!”
张自新道:“李大叔还不够了解我,我并不想成名,我自知能力浅薄,还不够成名的资格……”
邱广超笑道:“义士太谦虚了,京郊比武,技震群豪,剑挫长春剑派各大高手,小白龙三个字,并不是靠着吹嘘响起来的,是义士用真本事闯出来的!”
邱广超又道:“练武的人,宁可断头,不肯屈名,李大侠才会有此虑!”
张自新想想道:“我从前和李大叔在一起的时候,满心只想成为一个名闻天下的大人物,难怪李大叔会有这种想法,我是到了最近,才觉得自己幼稚肤浅,现在我只想好好充实自己一下!”
邱广超连连点头道:“对!义士年纪还轻,正是充实自己以求发展的时候,徒拥浮名,反而会影响进步,义士能有此胸怀,前途必不可限量!”
张自新道:“请问侯爷,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邱广超道:“我来时已作准备,此事宜速不宜迟,最好是现在就走,我已经替义士打点好行囊了!”.
张自新一怔道:“打点好行囊干什么?”
邱广超道:“这是李大侠的意思,认为义土最好离开京师一段时间,免得被白长庚那些人知道了又惹麻烦!”
张自新道:“马上就走吗?”
邱广超道:“是的!而且义士认识的人,都不能告辞,目前贝勒府的侦骑四出,举凡有点名气的武林人士,都在监视之中,给他们知道了到底不大好!”
张自新沉思了一下。
张自新道:“好吧!我立刻就走,我实在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一会儿!”
邱广超朝后打了个招呼,那个尤四进来了,手中提着个包袱,先用锁匙把张自新的铐链打开了,然后递上包袱。
张自新解开一看,却是一套家丁长随的行头,邱广超道:“此事必须十分秘密,所以委屈义士了!”
张自新只想离开这所死囚狱,也不计较衣服的式样,匆匆穿上了,跟随邱广超出到外面,却连一个衙役都看不见,不禁诧然问道:“怎么公人们晚上都不当差?”
尤四在旁道:“外班的哥儿们巡街去了,内班的值夜人员也被本官派了别的工作,就是方便您的出来,至于那个秦二混,本来该在场的,可是他怕您老找他的麻烦,早就躲开了!”
张自新一笑道:“他那么怕事,何必又对犯人那么凶呢?”
尤四轻叹一声道:“从死囚牢往外放人,几十年来这是头一次呢,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你老人家还能出来!”
说完又偷偷指了一下在前面的邱广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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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情深似海
尤四道:“这次也全亏是侯爷出力,否则您恐怕也难见天日了!”
邱广超还是听见了,回头笑道:“张义士本来就是冤枉的,否则我也是无能为力!”
尤四叹道:“侯爷!不瞒您说,哪一处衙门里没有冤狱,只是别人不如张英雄这么好的运气,有您出力拯救罢了,不过出得来,这还算好的,因为在京师犯案的,身后多少有点后台,本官只好秉公处理,不敢太过分!”
邱广超望了张自新一眼,轻轻叹道:“我知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当今朝廷中不能说没有好官,只是他们身居高位,耳目不敏,与百姓之间,多少有点隔阂,管不了太多,公门之中好修行,要想为百姓们多做点事,还是你们的机会多一点了,像这一次的情形来说,如果不是因为你……”
尤四忙道:“小的这是应该的,只是今后小的也无法在此地混下去了,因为上上下下都知道是小的给外面透的风声,小的正想求侯爷开恩,另外赏口饭吃呢!”
邱广超道:“你别担心,我已经关照过梁大人,不得为难你。”
尤四苦着脸道:“那只是本官一副敷衍话罢了,而且就算本官得了侯爷的口谕,不找小的麻烦,这儿的班房里,对小的也不会谅解,如果传到贝勒府,小的更是惹不起,因此无论如何,求侯爷给小的另外安插个地方。”
邱广超想想道:“这倒也是,既然这件事上你跟贝勒府的人作了对,不管到哪儿你都难以安身,你不如到我家里去吧!我想贝勒府还不敢上我家来抓人。”
尤四跪了下去,连连叩头道:“谢侯爷!”
张自新笑着道:“尤大哥!你放心好了,如果以后有人找你麻烦,我一定会替你出头。”
尤四道:“有侯爷栽培,一定不会有问题了。”
张自新道:“不过你有句话转告那秦二混,叫他以后小心点!”
邱广超道:“张义士对这种小人,不必跟他计较了,他也是受人差遣,身不由己。”
张自新笑道:“我不是为私仇怀怨,只是希望他今后对牢里的犯人好一点,如果他再那样虐待人犯,我迟早会要了他的脑袋。”
尤四道:“张英雄,小的以为还是算了吧,您的话传了出去不是又给侯爷添了麻烦吗?”
邱广超道:“这倒没关系,张义士只不过是说说吓唬他,哪里会真去找他,你不妨这样去告诉他,说张义士是天下第一大英雄,如果他不知悔改,张义士的朋友都是高来高去的江湖人,很可能在半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丢了脑袋,叫他多留点神。”
尤四笑道:“这当然行,张英雄这句话就是件大喜事,今后在牢里的人犯受惠可真不少呀,我会告诉他的。”
张自新慨然道:“我只坐了两天牢,才知道人间有这么多的黑暗与不平,今后我一定凭着此身所学,为人间多留点正义。”
邱广超叹道:“人间不平的事太多了,凭一人之力,哪能管得了许多。”
张自新道:“我只要看得见的,管得到的,我一定全力以赴,哪怕为此丢了性命,也是值得的。”
邱广超道:“张义士,你涉世还浅,自然会有这种雄心,我不阻止你的侠行,只有一句忠告,打抱不平,除暴安良都是好的,但不能犯法,更不能任意杀人,侠以犯禁,这是武林侠士最易犯的错误,以暴治暴并不是最好的手段,这究竟还是有王法的世界。”
张自新边点头道:“侯爷的金玉良言,我一定永记心间。”
说着来到门口,邱广超自己是坐车来的,却有人另备了一匹马,邱广超手指着马匹道:
“张义士,我们就在这儿分手了,马上的行囊里,有二百两金子,足够你半年的花费了,你就出去游历半年,风声也过去了,那时欢迎你重回京师,咱们再好好聚一聚。”
说完正要上车,张自新拱拱手道:“多谢侯爷,只是华老爷子与李大叔那儿,我是否要去辞行?”
邱广超道:“不必,他们三位都在我家里,因为顺贝勒把白长庚等人找去,主要是要与我作对,他们三位现在算是帮我护宅,你去了,反而会引起注意,李大侠特别关照,他们半年之内,绝对不离开京师,等过了这段时间,你们再见面吧!”
说完又道:“骡马行也不必去了,哈掌柜的虽是武林的人物,现在他可是正经的做生意人了,尤其是他的身份特殊,你去了,不但会连累他,或许还会闹出更大的乱子,京师只因为回人聚集太多,想法子要驱散一部分,却因为找不到理由,我看,你还是别去,免得给哈掌柜的找麻烦呢!”
张自新欣然地点点头。
邱广超上了车,又伸出头来道:“趁夜里走比较秘密,穿上我家的这身号衣,四周都会卖个交情,你只说奉命公干他们会给你开门放行的,走了后,有机会托人捎个信来,也好让我们知道你的下落。”
张自新再度地点点头。
邱广超才叫人驾车走了,尤四道:“张英雄,您上哪儿去?”
张自新四顾茫茫,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上哪儿去。”
尤四想想道:“您不如上山东去玩一趟,因为那边武林人物较多,您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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