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银牛角






  摇摇头,秋离道:“不足为证!”

  明心大师恨道:“此话怎讲?”

  古怪地一笑,就在隔着明心大师七步之外,秋离身形移动,又快又熟又精又猛地立即将少林嫡传的“十八罗汉拳”施展了一遍,他在出拳弹腿之间,非但招术神妙,步眼精娴,而且拳路中之要诀、窍门、潜力之运用,间隙之连接,可以说已达到炉火纯青之地步!就算正统出身的少林门人来演练这套拳术,恐怕也不会比他更强到哪里!

  “嚯”地收式之后,秋离面不红,气不喘,若无其事地笑道:“这套拳,便是贵派所传有名的‘十八罗汉拳’,在下我不是少林门人,但是一施展,只怕别人定会以为在下也是少林正宗出身了!”惊异的神色浮现在明心大师清奇的面孔上,他迷惑地道:“施主——你怎的会使本派正宗拳术?”哈哈一笑,秋离道:“看看,不就学会了?”顿了顿,他又道:“所以说,每一门每一派的武学特长并不是无法剽窃的,如果要以哪一个武林中入所现示的武功路数去完全确定他的身分,恐怕就不会十分可靠了!”

  明心大师窒了一窒,但他随即又道:“施主所言固然亦有理,不过少林一派渊源久远,门墙博大,所传弟子甚多,少林技术也就流传广阔。本门嫡传之‘十八罗汉拳’盛名卓著,江湖之上,习者之众,是而,会演少林拳术者与会使崩星剑法者,其意义便不能同一而论,易言之,内中颇有迥异之处!”

  秋离火道:“那么,大师父可也要在下演练几手崩星剑法给你过目?”明心大师尚未回答,秋离接着道:“或者大师父以为在下与‘中原双绝剑’二位前辈过从甚密,可能也蒙传了这套剑法,那么,‘武当派’的‘十段锦’,华山派的‘大锥三式’,‘巫焰教’的‘攀月摘星手’在下亦皆可施展施展,而且特别声明,在下与他们这些教派毫无瓜葛可言。莫不成在下识得他们的武术窍要,也就算是这些教派的出身了,恩?”一时无言以对,明心大师僵了半晌,才道:“但……但现场另有‘中原双绝剑’的信物留下……”霍然大笑,秋离道:“大师父啊,就是因为又有了这两件小玩意留下,才更显得那两个宝货还想移祸嫁灾,故意栽脏于人。你想想,做贼的人也肯留下什么证据叫人家失主认出他是何人么?”,吁了口气,他续道:“假如我做了坏事,在当场留下一杆你们少林派的截道铲是不是对方就可以不经详查便将责任赖到少林派头上了呢?事实上恐怕也没有这么简单吧?这种最可笑又幼稚的障眼法,如若随便将少林派的各位大师父蒙住,在下看,各位大师父就干脆不要领导武林,个个脱下袈裟,到田里种地算啦!”

  明心大师父经不起秋离这一轮又一轮唇枪舌剑攻击,不由窘迫十分,连一句话也答不上了!

  这时——

  两个银袍僧人中的一个——那又粗又胖,头大如斗的一个,蓦地路上一步,声如宏钟般道:“施主,你的嘴皮子功夫确是高人一筹,而你的狡辩刁赖高才更是令人佩服,只是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贫僧以为,这端子事再怎么说中原双绝剑两个老儿也脱不了干系,要不,那两个魔孽怎的不留下别人的信物,却偏偏留下他二人的?”秋离眯着眼,注视对方那油光红亮的面孔,笑吟吟地道:“为什么不留下别人的信物?因为他们与别人无怨无仇,只和‘中原双绝剑’二位前辈过不去呀!”

  银袍僧人肥厚的下颔一扬,冷笑道:“这个解释,只怕太牵强了吧?”秋离安详地道:“一点也不牵强,自然极了,大师父。”

  银袍僧人重重一哼,道:“不必再行多言。此乃少林一派与中原双剑之间的是非,好好歹歹,自容彼此解决,施主你为事外之人,尚是不跌这潭混水较佳!”

  轻轻地用右手食指摩擦着胸襟上的雪亮铜扣,秋离露齿一笑,既儒雅,又和气地道:“你是说,大师父,叫我袖手旁观了?”这胖大的银袍僧人强硬地道:“正是!”

  点点头,秋离道:“也就是说,你们这些少林派的得道高僧们,硬要冤枉好人,诬赖人家为贼为盗了?”银袍僧人勃然大怒道:“这是事实,怎说诬赖?”“呸”了一声,秋离火道:“去你那颗光秃头,什么事实?鸟的事实!”银袍僧人一张大脸顿时涨得褚赤,他一双小眼暴瞪,两条疏眉斜竖,狞猛已极地叱吼:“大胆魔障,竟敢出言不逊,口出秽语?来来来,贫僧这就渡化你这不知地厚的混小子!”

  哧哧一笑,秋离吊儿郎当地道:“我他妈又成了魔障了,你大师父要渡化我,我就随着你松散松散吧,正好这几天骨头痒得慌!”

  那胖大魁梧的银袍僧人立时沉马立桩,左手紧贴他胸前所悬挂的一串鸭蛋大孝乌黑晶亮的念珠之上,同时,有一层特异的青气隐罩于他原本赤红的面孔,全身骨骼也起了一阵细碎却急密的暴响声!

  口里“啧”了两声,秋离笑道:“好唬人的声势,大师父,看不出你还是童子功练的‘金钟罩’呢,你这金钟罩的造诣,约摸到达第八层了吧?”胖大和尚怔了怔,随即蹙着气咆哮:“休要畏缩,小辈,你正可一试洒家到底是练到了多少层!”

  秋离笑道:“你不够看!”

  暴吼一声,胖大和尚大吼:“张狂!”

  就在这大和尚方待动手的一刹间,明心大师已突然斜阻两步,微微摇头道:“照胆,且慢!”

  胖大和尚——照胆大师,马上焦切地道:“二师兄,这小辈太过跋扈;若不教训教训,他就要骑到我们头上来了!”

  明心大师缓缓地道:“老衲已说且慢!”

  照胆大师悻悻地道:“但——”

  一挥手,明心大师转向秋离,冷然道:“施主如此态度,不嫌太过目中无人了么?”秋离平静地道:“是那位什么照胆大师先开始目中无人的哪!”

  明心大师沉厉地道:“施主高姓大名?”秋离笑笑,道:“有此必要么?”神色冷愠,明心大师道:“老衲以为,施主既然有此雅兴横插一脚入此事之中,想施主必然有所倚恃,或为武林名人,或有强硬出身。如今,施主未知占的是哪一端?”’沉吟了一下,秋离道:“也罢,既是大师父坚持要问,在下不说也是不敬。在下占的一端么,便勉强可以称作‘武林名人’吧,只是,名气尚没有少林派的各位高僧来得煊赫而已!”.明心大师冷冷地道:“高姓大名?”

  秋离笑眯眯地道:“秋离,秋天的秋,分离的离!”

  陡然一震,明心大师骇然脱口:“鬼手?”微微躬身,秋离道:“不料鼎鼎大名如阁下少林高僧,亦知在下这个不雅的贱号,见笑了,委实见笑了……”强自镇定下来,明心大师徐徐地道:“难怪施主竞有这等的勇气与魄力,自然自然,鬼手秋离又有何事不敢承当!”

  秋离哧哧笑道:“所谓‘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深山’,老实说,在下假如我自付不够材料,哪还胆敢在此出丑卖乖?早就吓得屁滚尿流退避三舍了,就是因为自家还觉得勉强可以说说话,这才硬充着在此处现现眼。若是各位大师父讲理呢,大伙儿不防好好心平气和地化解此事;否则,唉,在下我也只好赶鸭子上架非要和各位大师耍耍不成了。”

  明心大师唇角抽搐了好一阵,才生涩地道:“秋施主,施主你为两道上首屈一指的怪杰,武林中无出其名的绝才,这份成就颇为不易,尚祈施主妥加珍惜……老衲必须明白指出,施主若是强自出头,横相为敌,只怕……任凭施主功力盖世,少林全派周旋起来,也特异常吃重,得不偿失的!”

  用力颔首,秋离道:“这一点,在下也不得不承认。可是话又说回来,大师父你们少林一派虽说渊源久远,门墙博大,能人异士甚多,但若要与在下秋某人火拼,结果也可能不十分乐观!”垂首默默半晌,明心大师又缓缓抬起头来,沉重地道:“秋施主,你是硬要出头了?”秋离爽快地道:“在下想,恐伯是这样的了!”

  长长吸了口气,明心大师道:“秋施主,尚盼三思!”摇摇头,秋离道:“大师父,我业已三思之后才说的话!”

  深远地微微一笑,明心大师道:“烦恼皆由人自寻,秋施主,如今你便正是这般。”

  舔舔嘴唇,秋离笑道:“迫不得已哪,大师父。”

  而这时,后面沉默了好久的衣帆已突然启口道:“老弟,你先等一等——”双眉微皱又舒,秋离回头r平静地一笑道:“前辈有何指示?”干咳一声,衣帆道:“老弟,老夫还想和明心大师说几句话!”

  退后两步,秋离道:“请!”

  于是,这位“中原双绝剑”之首的“金绝剑”衣帆,慎重朝前移了半步,语声严肃地道:“明心大师,贵派诸位师父,在大师率领之下大举而起,目地乃是为了查明老夫兄弟二人是否为潜往贵山盗宝之蒙面盗贼,是么?”明心大师的太阳穴轻轻一跳,他缓缓地道:“不错。”

  衣帆双目倏睁,气涌如山:“如今,大师查询的结果是确定了呢,抑是否定了呢?”深深晓得回答这句话之后的严重性,因为明心大师也不敢贸然出口,他沉吟着,犹豫着,嘴唇紧紧地抿了起来。

  衣帆焦急愤怒地道:“大师,你我双方,为了这件莫须有的疑窦,已在此浪费了太多的光阴,尚请大师快些回示明白,也好采取某一种解决途径!”

  终于,明心大师难堪地一笑道:“老衲以为……二位施主最好还是随同老衲等委屈一趟,劳驾偕返嵩山本派,当面向本派掌门大方丈解释清楚。一则,老衲可以交待责任,再则么,二位施主亦可释清嫌疑……”衣帆顿时老脸涨成朱赤,双目宛如喷火,他气得竟一下子没有答上话来!

  秋离冷冷一笑,接口道:“还有第三则,这第三则么,是正可借此一展少林派雄霸武林,睨睨江湖的威势,也可叫天下同源们看看,少林派可以不分曲直,不问情由,不论皂白,在任何时地都可以携人回山受审——甚至连久享盛名的中原双绝剑,也不例外!”

  明心大师闻言之下,十分不悦地道:“秋施主,你言谈之间,最好稍加斟酌,……”重重一哼,秋离怒道:“说得好,我言谈之间要稍加斟酌,难道你们少林派就可以为所欲为,大言不惭了?”轩眉切齿,秋离又恶狠狠地道:“时到如今,大家都不妨打开天宙说亮话,大师父,你少林一派在武林中有威有势是不错,但也只能表示你们本身力量的强大与雄厚而巳。你们却并不是天下武林的盟主,更非‘中原双绝剑’二位前辈的尊长上司,你们凭什么开口要带人家回山受询,你们以为你们是些什么?你们的掌门方丈又是什么?今天,你们大举侵犯小青山,声势汹汹,诬良为盗,这业已给予‘中原双绝剑’两位前辈莫大的羞辱与困扰。但是,二位前辈却委曲求全,忍气吞声,不愿使事态扩大,他们不仅放弃讨还公道,更忍受着尊严的伤害来向你们讲理说明,细细解释。可笑你们一个个尚在这里作成作福,自以为不可一世,竟嚣张到要随带二位前辈回山受询的地步。少林的诸位大和尚们,你们以为‘中原双绝剑’是省油灯么,以为我秋离是窝囊废么?可以任由割宰,任由摆布的么?”狂笑着,他接着又道:“象这种下三流鸡鸣狗盗之徒所犯的罪行,你们也敢诬赖到‘中原双绝剑’二位前辈的头上,足证少林一派的昏庸无能,也更表露出少林一派的张狂无知。现在总归一句话,事情绝非二位前辈所为,你们掌门方丈若是不信,叫他找我来问,或者叫他找我来斗!”

  暴吼如雷,那厢的照胆大师北道:“大胆孽障,你是不想活了?”“呸”了一声,秋离大笑道:“老小于,不想活的是你!”

  照胆大师气涌如山,握拳透掌,他转身面对明心大师,愤怒地道:“二师兄,请求准予教训这厮!”

  明心大师立即阻止:“不可!”

  气得一跺脚,照胆大师激动地道:“他业已侮辱了本派掌门大方丈的圣威!”

  明心大师沉吟地道:“这件事不会就此了结的,照胆,稍停再说。”

  哧哧笑了,秋离道:“照胆和尚,没有关系,你也不用着急,等会儿,你就会如愿了;我姓秋的忘不了你!”

  照胆大师咆哮道:“洒家等着!”

  斜眼睨他,秋离道,“彼此!”

  明心大师突然高宣一声佛号,肃穆地道:“秋施主。”

  秋离冷然道:“如何?”

  明心大师缓缓地又道:“其一,本派下院遭盗之事,因为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