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银牛角
眨眨眼,梅瑶萍迷惑地道:“为什么?”秋离笑吟吟地道:“浪费了这么漫长的光阴在光棍生活上,虚度了如许形单影只的孤家寡人日子,直到现在才晓得体尝这甜蜜滋味,瑶萍,你说我不是愣头青是什么?”顿了顿,他又道:‘好奇妙,原来男女之间那个情字,竟是这般迷人法,难怪那男的会痴,女的会怨了!”
忍不装噗嗤”一笑,瑶萍道:“别装傻,秋离,我不信你这会是头一道。”
舔舔嘴唇,秋离正色道:“苍天在上,扯谎的人可要烂嘴皮哪!”
梅瑶萍赶紧伸手掩住了秋离的唇,她却依然半真半假地套着话:“用不着赌咒,秋离,心才是诚实的。告诉我,凭你的这些优厚条件,有没有别的女孩子对你表示过意思?”想了想,秋离道:“没有。”
梅瑶萍轻轻一撇嘴,道:“我不信!”
急了,秋离道:“是真的,瑶萍我不骗你……”梅瑶萍又道:“那么,你也从来不会去追求过人家么?”霍然大笑,秋离道:“我的亲爹,瑶萍,你看我会是那种跟着女人裙角边摇头摆尾的角色么?”笑了笑,梅瑶萍道:“虽然不象,但依你这浪荡性子,却也难保不沾花惹草,逢场作戏!笨诶镞趿肆缴锢胍槐菊氐溃骸袄鲜邓担黾曛屡ⅲ既怀愿龆垢KP∏纹な怯械摹⒌粗皇巧⑸⑿模饨饷瓢樟耍硬挥夤妫龅绞士啥梗皇Ь臃绶兜牡夭健V劣诒鹩写嫘模玖胍参丛牍欠矫妫迹闳舨恍牛憧砂档匚饰事泶蟾缬胫茉普庑∽樱纯词钦媸羌佟!*
润润唇,他接着道:“你可能不知道,瑶萍,我平常是十分忙碌的,天涯浪迹,四海为家,到处奔走办事……”梅瑶萍迷惑地道:“你都忙什么呢?”。
秋离笑道:“忙什么?为了道义与财富哪!”’睁大了眼,梅瑶萍讷讷地道:“道义与财富?”秋离微微顿首,低沉地道:“不错,财富令人能以生活下去,而道义,却更可使生活变得有意义与有价值,人活着,总该有点本分事要做,是么?”吁了口气,他又道:“江湖中人,就因此免不了以一种直截了当的方式——或者说是一种粗鲁的方式吧,来为天下的公理尽尽心了……”有些感动地,梅瑶萍道:“只有善良的江湖人才会有你这样的想法与行为,秋离,你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尤其是一个掩隐在恶名之内的好人!薄锢氲匾恍Γ溃骸肮绷恕!*
梅瑶萍认真地道:“一点也不过奖;秋离,越是如此,便越见你的纯真与爽朗。一个声名狼藉的好人,比诸一个道貌岸然、蛇鼠其心的伪君子,不知要高明的多少倍……”低缓地,梅瑶萍又续道:“而今天的江湖上,秋离,便缺少了象你这样的人。你不觉得,那些或者口是心非,或是畏瑟自保,或是贪婪龌龊的角色太多了,这种人,却又往往挂着一副好招牌,有着好名声……”耸耸肩,秋离笑道:“他们聪明哪,不似我,瑶萍,直冲直出,毫不转弯抹角,更不晓得玩手段,耍花招,也就难怪我弄到今天的声名狼藉了……”梅瑶萍诚恳地道:“可是,我就喜欢你这种恶君子,讨厌他们那种善小人!”
秋离微笑道:“当然,要不我们两个怎么能凑到一起来?”着急地,梅瑶萍道:“我是说的真话……”哈哈一笑,秋离道:“别急,瑶萍,我也是全心相信哪!”
一抹美丽的红霞再次浮上了梅瑶萍那张美丽的面孔,她轻柔地道:“秋离,你样样都好,只有一端……”秋离忙问:“哪一端?”梅瑶萍笑随防地道:“太会逗人了!”
豁然大笑,秋离道:“是这样么?怎的我却不觉得?”梅瑶萍道:“你是习惯了,又哪里会感觉得出来?记不记得,我就好几次叫你弄得啼笑皆非,几乎把心肺都气炸了!”
秋离低声道:“那却是我故意的,瑶萍,你不能把那个时候发生的事与今天的情形做比较。别急了,今天我们的关系和以前的立场是完全相反的呀,而我素来对我的敌人便不会一本正经,更不会客客气气了。”
轻轻用手理了理鬓边的一束秀发,梅瑶萍婿然于笑道:“不必解释,秋离,你的一贯作风我可说是太明白了。”
秋离笑道;“那么,不怪我了?”
梅瑶萍认真地道:“我何曾怪过?”
秋离正想再说什么,后面门儿开处,周云业已匆匆行出,他一见二人这等亲密劲儿,不由大笑道:“得了,我的柳下惠,一屋子人全等你们吃饭呢,有什么体己话儿留着以后再讲不行么?日子可长得很哪!
转过身来,秋离笑道:“别吃我的豆腐,老伙计,我脸皮厚,人家梅姑娘可怕羞哪!”又羞又窘地白了秋离一眼,梅瑶萍低下头,赶紧奔向楼里去了,望着她的背影,周云叹道:“情爱果然是一样奇妙的东西,秋兄,眼前的玉里刀梅姑娘,与我们第一次看见她时的那种凶悍的模样,简直是令我不敢相信这会是同一个人。那时的她,是如何的泼辣冷侮,如今的她,又是多么娇羞温柔?老天,男女之间这一缕袅袅的情丝,竟会产生如许的惊人力量?”“嗤”了一声,秋离皮笑肉不动地道:“别他妈在那里装呆鸟,‘情’这个字的伟大处,你早就经历过,非但早就经历过,且更已成为行家啦!在我面前,你看看你这副熊样,活脱似个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一般,其实你的经验已能做毛头小子的老爹了!”
周云笑骂道:“你看你,荤素全来了!”一拍他的肩膀,秋离笑道:“你这句话,不觉提醒了我业已空空的五脏。快进去吧,老友,荤素齐来应该是摆在饭桌上才对!”
周云抢前一步,道:“我扶你吧?”
摇摇头,秋离大步往前走去,他做个鬼脸道;“别客气,我不是艾小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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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牛角第三十二章 生死之约
第三十二章 生死之约
大玄山——高耸峻峭,挺拔秀逸,入云的峰顶经年被迷蒙的姻雾所笼绕,以至看上去它就越发灵奇古朴,高远缥澈了……在山的东边十五里处,有一片荒芜凄凉的斜坡,坡上坡下,全生满了烟迷的齐胫野草,而这丛丛野草却是霜白色,略染了点灰苍,好象草梗上沾着什么伤感的幽戚的韵致,也乖如这片凄凄的野草在多久的烟远年代下来,既已悲悯于在这个地方发生的许多惨剧——这是白草坡,也是一个染着浓重悲烈色彩的地方。江湖中人,经常将此地用做决斗的场所。惟者固为这里偏僻而冷务,这里的景色气氛全含蕴着那样的冷寒与哀怆……现在,是清晨,一个愁惨的,阴翠的清晨。
坡顶,秋离正盘膝坐在草丛中,形色显得凝重而肃穆。他对面,“中原双绝剑”衣帆与鲍德并肩跌坐在一起安置他们二人宝剑的那方狭长雕花檀木盒则摆在一边,马标有些紧张地在拾头张望着,周云则一贯冷漠地将目光投注向远处大玄山那烟霜凄迷的山顶……空气是静寂的,静得象是凝结了一样,除了寒风吹拂着凄凄草动之外,就只有他们几个人有节律的呼吸声了。这原是个肃杀的日子,看在人们的眼里,想在人们的心间的,也真都那般血淋淋的了……”搓搓手,马标不安地坐了下来,他苦笑着道:“退出江湖的纷争圈子这许多年,竟连其中的味道全不习惯了,老觉得心头恍惚,烦燥不宁,嘴巴是干涩涩的,情绪是紧绷绷的,就说一双手吧,也不自觉地有点哆嗦乏力,冷汗淋淋了……”笑了笑,秋离道:“我很了解,大哥;但这不是怕,只是一种本能的紧张反应而已,一个人脱离他往昔的生活圈子太久,一旦旧梦重温,当然会觉得陌生又不安的,就如同他突然进入一个新的环境尝试着一件新的事务一样。大哥,假如我到你的田庄去耕田种地,在习惯之前,说不定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马标摇摇头,道:“别帮我圆场,我看,这也关系到一个人的定力如何,以你来说,决不可能有这种现象,天压下来,你都能连眼全不眨!
秋离笑道:“你看我看得太高了,大哥。”
叹了口气,马标又道:“就以衣、鲍二位前辈来说吧,人家还不是在小青山一待那么长久的岁月?虽然未经明昭天下退隐武林,但实际上也和退隐差不多,等于完全脱离了江湖那种争强斗胜的复杂环境。可是你看看人家二位前辈,一旦重复旧时景况,却依旧沉静如山,形态自若,哪有我这等没出息的模样?”“金绝剑”衣帆祥和地一笑,道,“老弟,你也太把我们两个老头子看高了,说句实话,大敌当前之际,纵使心头紧张,亦需强自己做到镇定如常,否则,就算是惶惶不安,对方也不会放过你的,徒自留人一个笑柄,不就更显窝囊了么?活这大辈子,别的我两个老儿没有学到,如果硬要说得了点什么,那就只是对‘镇静’两个字略沾了点心得而已。”
顿了顿,他又道:“而‘镇静’这一门功夫,不仅是江湖中人对敌行事的独家法则,哪一种事情,哪一种人也应该俱备这等涵养。或因环境的磨励而有深有浅,但却总不失是一桩有益的修为,身在武林,或身在其他行业中,学习‘镇静’这门功夫,全都是非常有用的……”连连点头,马标比较宽心了一些,他笑道:“真是听此一段教言,胜读死书十年,衣前辈。你者可说得再对也没有了。
不错;我这人镇静的功夫委实还不够,而不够镇静,即缺乏深度,一缺乏深度,看起来就任做什么事全都别别扭扭的了!”秋离插嘴道:“所以说,老哥你还得多学?”瞪了秋离一眼,马标道:“为兄的在与衣前辈研讨人性心理,岂有你小子置啄之处?”哧哧一笑,秋离道:“好,好,我三缄其口便是!”
微徽一笑,衣帆道,“不过,马老弟,老夫有一句话要说出来,想老弟你一定颇以为然。”
马标忙道:“且请示下。”
衣帆低低地道:“老实说,数十年的江湖生涯,武林风云,一干奇人异士老夫业已看得太多了,但似秋离老弟这等年轻俊杰,豪才英雄,老夫却是仅见,不说别的,光讲他那股雍容风范与沉伟气度,便不知超过常人几倍。在强敌之前,他那镇定和平静的形态,简直令人怀疑他知不知道人世间尚有一个‘怕’字,一个‘死’字,他业将艰难融于嬉笑之中,险恶化入诙谐之内,表面上看来,他是放浪形骸,狂荡不羁,实则他早巳将什么生死看穿看透,不值一晒了!”“银绝剑”鲍德在一旁接口道:“大哥可谓观察入微,说得一点不差,秋老弟就正是如此!”
哈哈笑了,秋离道:“可恨地下不裂开一条缝,否则,我真是羞得要钻将下去了,二位前辈这等谬奖,在下可确是承担不起哪协……”马标笑骂道:“妈的,你也生了张薄的脸皮呀?”沉默了好久的周云这时也开口道:“马大哥,秋兄这份能耐,兄弟我也着实钦佩得紧。这段时间里,休说你这退隐江湖的老行家感到惴惴不安,就以我这经常在道上打滚的人来讲,也觉得胸口沉甸甸、闷郁郁的似压着块什么,你看秋兄,却没事人似的坐在那里修心养性,悠哉悠哉,换了个人,只怕不容易做到呢……”秋离忙道:“得了得了,老友,你再夸我,我就只好大喊救命了,况且,比我更为沉着的人还有哪,你就没看二位前辈?”周云隐在面罩后的双眼浮着笑意,他道:“做徒弟哪好在高人面前拍师父的马屁?”“银绝剑”鲍镕呵呵笑道:“好小于,你可真叫生了张巧嘴,面面俱到,不晓得是你哪个师父调教出来的?衣帆老大呢,还是我?”
衣帆笑道:“包管是你!”
鲍德摊摊手,道:“冤哉,你看我说起话来这般笨拙,会是我么?大哥,八成是你连嘴皮子功夫也一齐传给这小混混了!”
几个人这一阵说笑,不由轻松了许多,方才那种沉闷阴雾的气氛也扫除了大半。他们此来,乃是赴两个月前秋离与“八角会”订下的“生死约”,今天,便是当时约定的会面解决之日——当时,秋离在襄阳城外牛鸣石,大破“八角会”的党羽之后,亲口与“八角会”唯一生还者对方“大雄坛”坛主倪尚强约定了今日之会,现在,他业已一大早便候在此地了。
几个人在谈笑中,马标不由又朝坡下看了看,诧异地道:“怪了,怎么他们还不来?”衣帆安详地道:“放心,他们一定会来的。”
舔舔唇,马标道:“说不定他们胆怯了呢?前辈,‘八角会’的人当然知道他们将而临的对手是谁,换句话说,他们也可能预料到他们那种悲惨的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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