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银牛角
周云哧哧笑道:“反正,你是任什么歪理也能够说成光明正大!”揉揉面颊,秋离道:“也不一定,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和看法,有些时候,大家的观点不一样罢了,谁也有个对自己有利的主张,呢?”用脚尖踢飞了一块小石子,周云道:“当然……”四处一望,秋离笑道:“这两天,你够享受了吧?”面罩后面孔热了热,周云窘迫地道:“这个……呢,也没有什么……”豁然大笑,秋离调侃地道:“妈的,一个大男人,还有什么害臊的?只是却须保重身子,不要伐亏狠了碍……”讷讷地,周云尴尬十分地道:“我……我知道……我一直很有节制……”眨眨眼,秋离道:“知道就好,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哈哈哈……”周云直搓着手,正窘得无言以对,松林边;一条窈窕的身影,突然闪了出来,那人一出来就娇声叫:“师兄,秋大哥,快来帮我提提篮子呀……”秋离眼尖,目光一瞥之下,已咋舌道:“乖乖,是你的宝贝师妹!”
这时,衣霜已从松林边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她两手提着一只竹编的大篮子,里头全装满了累累松子!
于是,秋离与周云急忙大步迎上,分左右接过衣霜的竹篮,各伸一手执定了,衣霜面色微红,秀发蓬松,鼻尖上业已泌出一粒粒细小的汗珠,她用衣袖拭了拭汗,微微娇喘着道:“可累坏我了,人家整整采了大半个上午呢,也不见你们哪个来帮帮忙!”
秋离哧哧笑道:“姑娘,你师哥新婚燕尔,‘春眠不觉晓’,我呢?又不知道你一大早跑到何处,亦不便启询,你说说,我们两个怎生帮忙法!”嗔了秋离一眼,衣霜笑骂道:“你呀,哼,就是一张嘴生得巧!”
耸耸肩,秋离道:“还没有你师哥巧哪。”
周云忙道:“秋兄,你和我师妹争辩的时候不要拖我下水,我可惹不起她……”这时,衣霜走到那边一块干净平坦的石头上坐下,她喘了口气,又举手拭拭汗,道:“喂,过来陪我歇歇。”
舔舔唇,秋离指指周云,又点点自己鼻尖,道:“是叫他,还是叫我?”衣霜脸庞一红,嗅道:“你们两个!”
秋离与周云相视一笑,大步走了过去,就在石块前面放下篮子各自盘膝坐下,衣霜眼睛看着秋离,口里却问周云:“师哥,我看见廖大哥走了!敝茉贫偈椎溃骸笆堑模惺录弊呕厝ァ!*
衣霜又道:“秋大哥也要走了吗?”
秋离笑道:“不错!”
眉儿轻整,衣霜低声道:“到哪里去?”秋离平静地道:“去救何前辈及马大哥。”
咬咬下唇,衣霜道:“据你想,他们是出了事?”点点头,秋离道:“一定的。”
幽幽地,衣霜道:“但廖大哥却并没有断言他们一定出了事……”哈哈笑了,秋离道:“姑娘,有些时候,不能全靠人家的臆测,自己也得动动脑筋才行,而我的判断从来就不会太离谱……”低促地,衣霜道:“那么,你还来吗?”一边的周云,业已觉出自己师妹的表情言语有些异样了,这种异样,无可讳言的是一个怀春少女情愫的流露,他生恐秋离言语有失,连忙朝着秋离抛使眼色……秋离是何等机智老辣的人物?衣霜这种神态,他焉有察觉不出端倪之理?柔和地一笑,他道:“我当然还来,以后我也会常来呢。”
衣霜顿时喜形于色地问:“真的?”
秋离笑道:“我怎会骗你?”
掠掠鬃发,衣霜恢复了笑容道:“我要告诉爹,你们到‘白草坡’去的时候,我也得跟着去……”吃了一惊,秋离愕然道:“你?你去做什么?”柳眉倏竖,衣霜冒火道:“我去做什么?我倒要问你,你去做什么?”眉梢子微挑,秋离笑道:“我到‘白草坡’是要与‘八角会’了决一段公案,洗雪一次深仇,而这样做是需要大兴干戈的,换句话说,便要流血残命,姑娘,你该明白这不是去游山玩水,更不是逛庙会埃”哼了哼,衣霜不悦地道:“你以为我伯?”打量了衣霜两眼,秋离道:“我不认为你会害怕,但至少,你不适合这种场合!”
衣霜娇蛮地道:“秋大哥,你不要以为天下的武功全叫你一个人学齐了,别人就不懂,你可知道,我那几手家传剑法也颇堪入目呢……”秋离失笑道:“真的?”跺跺脚,衣霜道:“你要试试?”急忙摆手,秋离道:“不用试,不用试,我晓得一定非同凡响,呢,一定非同凡响……”抿抿嘴唇,衣霜道:“秋大哥,你可听过‘强将手下无弱兵’这句话?我爹与二叔全是中原武林道上剑术的宗师,你想想,我的功夫还会差到哪里?别人不说,恐怕就连周师兄也不是我的对手!”
一侧,周云愣了愣,心付道:“这妮子吹牛不要本钱,她那儿下子三脚猫把式只能唬唬二些鸡鸣狗盗之徒,如今却竟要连我也压下一头……”看见周云不作声,衣霜禁不住发急,她尖声道:“师哥,我说得对是不对?”周云苦笑一声,一迭声道:“对,对,当然,当然……”得意洋洋地盯着秋离,衣霜道:“怎么样?这一下你可该相信了吧?”不待秋离回答,她又神秘无比地道:“我便老实告诉你,我爹的压箱底绝技,直到现在周师哥都还没有学全:我呢?近水楼台先得月,却已学得差不多了。我爹有一套最精华的剑法,名叫‘六形三击’,哼,别人连看都还没有看到过呢,我就早会了!”
周云疑惑地道:“‘六形三击’你学会了?师妹,那是师父最厉害的三套剑术之一,师父上个月渝知我,要我半年后回山习练这套剑法,连我身为首徒,也要过半年才能开始学,你莫非就先会了?”讳莫如深地笑了笑、衣霜道:“你是我爹的首徒,我是我爹的女儿,再怎么说爹也不会偏向你,当然我应该先获真传!”
吞了口唾沫,周云仍然不信地道:“但是,要学得‘六形三击’这套剑法的精髓,必须内力悠长浑厚,有一口至纯真气为辅才行,据我知道,师妹,你的内家修为十分平常,只伯还达不到可以学习这种高深剑术的地步呀!币幌伦颖恢茉撇鸫┝说鬃樱滤挥闪车靶吆欤聊渴迹植嫜;5氐溃骸澳悖阍趺粗牢业哪诩倚尬构徊簧涎罢馓捉J*?我学这套剑术根本就用不着靠什么内力,靠什么真气,我就凭现在这些条件就可以学,你不信是不是?”心里顿时明白了自己师妹全是在渲染吹嘘,打肿脸充胖子,周云却不敢再坚持下去令师妹难堪,他赶忙陪笑道:“我信,我信,我一千一万个信,无论什么功夫,师妹去学还不是易如反掌,事半功倍?凭师妹的才华智慧,哪里还有做不到的事呢?”重重一哼,衣霜道:“这还象话——”说到这里,她侧首一看秋离,秋离却正抬头望天,嘴里咬着一根草梗,这根草梗便在他牙齿中间上下移动……又一跺脚,衣霜道:“喂,秋大哥,你怎么了?人家在讲话,你却摆出这一副要死不活的熊样子来!”
“哦”了一声,秋离笑道:“是么?我是这么一副熊样子么?”白了秋离一眼,衣霜嗔道:“你信不信?”愕然地,秋离道:“信不信,什么信不信?”.大不愉快地瞪着秋离,衣霜气咻咻地道:“你信不信我已得到我爹的真传?学会了我爹的不传之秘‘六形三击’剑术?”秋离皮笑肉不动地道:“其实这又何必问人家信不信呢?你就在这里把那套剑法使出来,不即是最好的证明么?”闻言之下,衣霜不由皱皱鼻子,她呆了呆,十分窘迫地道:“这个……这里又没有剑,我怎么使给你们看?”秋离笑道:“这容易,以松枝当剑不也一样?”说着,他头也不回,左手后翻,虚空猛抓,只听得“咔嚓’一声暴响,寻丈之外的一株松树已慎然簌簌震动,同一时间,松树下一条儿臂粗细的枝杈已应声折断,活象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那条断枝一样,竟“呼”声响动着,凌空飞落在秋离手上!
缩回手来,秋离开始撕除这条断枝上的针叶横权,他边朝目瞪口呆的衣霜,微笑着道:“喏,这不来了剑了?”抚着怦怦乱跳的心口,衣霜惊异无比地问道:“秋大哥,你,你是用什么法子虚空折下这根松枝的?”秋离将那根光秃秃的松枝递到衣霜手上,笑吟吟地道:“小把戏,叫做‘千里移鼎’这是‘隔山打牛’与‘凌空摄物’的功夫一种,也是,呢,内家修为上的成就。”
周云在心里早就笑翻了天,他知道秋离是在促狭自己这位娇宠的师妹了,妙在秋离却态度诚恳,言词温柔,令师妹明明满肚子火气却发不出来,非仅如此,周云对秋离技艺上的精博亦更加钦服了,他知道,这种‘千里移鼎’的功夫,是内家武学上的一种高度精华,不要说他自己达不到这种火候,只怕连他两位恩师也未必能有此等造诣!
衣霜的一张俏脸儿业已红透得有如一枚熟苹果,她迟迟疑疑地伸手接过松枝,拿在手里后却一下子惶惑起来,失措地,她讷讷地道:“秋大哥……现在,现在你就要看吗?”秋离暗自失笑,表面上却兴高彩烈,装成极其振奋地道:“当然,当然,‘中原双绝剑’二位前辈的不传之秘,盖世绝学,我老早就想瞻仰一番,以为揣摩以开眼界!”
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衣霜拿着那截松枝在手里犹豫了老半天,就是比划不出一个式子。这时,她已然羞窘得香汗淋漓了。
忽然,衣霜眼珠子一转思得一计,她故意将松枝斜举,硬着头皮道:“你们看见了,这是‘六形三击’的开山第一式就在秋离与周云强忍住笑,准备看她再如何继续表演下去的时候,这刁妮子已猛地装出一副“突有所悟”的形状来,她立即收回松枝,一脸孔严肃神气地道:“好险,我几乎犯了大错!”
秋离和周云二人俱不由一怔,周云忙道:“什么几乎犯了大错?”衣霜庄重地道:“这套‘六形三击’剑法,乃爹爹不传之秘,当初爹爹授我之时,便曾言明不可任意炫露,更不可教人觑去其中精要。方才我遭你两个一激,心里激动,竟贸然欲待施展,好家伙,若非我猛地想起爹爹戒律,一招一式在你们面前施展出来,岂不就违反了爹爹教训?要是被爹爹知道,我一顿家法只怕就避免不了,这不是几乎犯下大错吗?”周云一看妮子要耍赖,不由急道:“没有关系,师妹,你使你的,有什么后果由我一人承当!”
“呸”了一声,衣霜丢下手中松枝,扮了个鬼脸道:“你承当你个大头鬼!”
说罢,不待秋离与周云答话,已回转身去,一溜烟奔向木楼那边!
秋离哈哈大笑,望着衣霜那窈窕的背影道:“老友,你这宝贝师妹真是精得带油了!”
周云亦笑道:“这丫头片子也只有象秋兄这样的人物,才整治得了她!”俯身挽起竹篮,秋离摇头笑道:“也难说,今天若不是她吹过了火,只怕我也拿她毫无法子呢……”周云伸过手来执着竹篮另一边,与秋离合挽着缓步行了回去,他一面道:“其实,我这师妹也相当不错的,精女红,善烹调,做起事来又快又能干,生相更佳,就算稍微慧黠一点,不也是锦上添花,尤属一得么?”秋离笑了,没有接腔回话,心里在想:“好小子,你敢情又在向我推荐老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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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牛角第二十四章 单骑历险
第二十四章 单骑历险
离开小青山之后,秋离驭着他的“黄骠子”快马加鞭赶向了“仰宛”。小青山离着仰宛县,若是寻常的脚力来说,大约得走个七天八日才赶得到,但“黄骠子”神骏无比,持久耐力,只有五天多六天不到的工夫,业已奔近了仰宛县城外的那片土丘陵子了。
现在,正是午时,日头当顶。
秋离有些感慨地移目注视着这些零零散散的、黄红色泥土堆集成的小丘,这些小丘上依然故我,层叠起伏地耸立在那里,就有如一个个大小不匀的坟墓。在这里.秋离曾经独力手刃了“百隆派”数百人马,如今、景物依旧,而已死去的那些人却再也看不到了,就算他们的鬼魂吧,暗中咽泣怕亦其声干涩了呢……朝地下吐了口唾沫,秋离快马奔过土丘陵子中间的道路,他却不进城,绕着圈子直往城西郊赶去,那里,有马标的庄院。
片刻后,他已来到了马标那座四合院的住宅之前,他抹了把汗弹向空中,翻身下马,笔直穿过两边的土砖瓦房,大步来到中间的大瓦堂门槛。
深深吸了一口飘散在空气中的稻麦香味,那种香味是淳厚的,朴实的,还带着几分浓重的泥土气息,就宛如一个本本分分的庄稼人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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