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银牛角
杀戒的场面吧?老天,那就活脱象是九幽境的阎王爷入了凡,阿修罗的魔尊越了界,简直就不忍目睹了。从老夫亲见一次之后,方始明白古人所云的‘血流成河’、‘尸集成山’是个什么样的写照……”马标低沉地道:“前辈,我虽未见过秋兄弟大开杀戒的场面,但是,就我所遇上的那几次也足够领悟了,他的本事不但狠,不但绝,不但厉害,更残酷得没有一丁点人味,只要他一开始拼杀,唉,那与平常时的他便成为两个人了……”哧哧笑了,秋离道:“这是什么场合了?你二位还一搭一挡地在替我吹擂?我看你们佩服我是假,藉此壮胆才是真吧?”马标与何大器皆失声而笑。忽然,何大器疑惑地道:“老弟,怎的对方没有动静?”四周环顾,马标亦纳闷道:“不错,百隆派的人们,只是这么将我等包围在中间,为什么到现在还未曾有所行动呢?”秋离安祥地一笑道:“或者,他们在商讨对策,或者,在觑探我等是否尚另有图谋,另有帮手,总之,他们会极其谨慎小心,因为他们不愿昔日在仰宛县城外黄土丘陵的那一幕惨剧于今日重演!”
何大器笑呵呵地道:“说得有理,老弟,有理!”
马标接着道:“那么;我们便也和他们对峙着干熬?”、悄悄地,何大器道:“马老弟,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才是对敌却敌的上上策哪。”
秋离笑了,道:“前辈说得是不错,但今日我们便来个相反的,采取主动,制敌于先,前辈,如何?”何大器忙道:“全看老弟你的意思了,老夫唯你马首是瞻!”
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一笑,秋离踏前一步;清越地大声道:“‘百隆派’的朋友们,各位一个个呆鸟也似的站在那里发楞,相信也不是滋味,既然你们有意,我们也有心,便何妨开始热闹热闹?假如你们客气,我呢,便老着脸皮先行招呼也是一样!”
秋离这一开口发话,虽说是嬉笑怒骂兼而有之,言词中所含蕴的血腥气息却是浓重无比,包围在四周的数百名百隆派弟子俱不由纷纷互觑,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
就在这时——
右后方,一个冷峭沉厉的语声已接着传来!
“你是秋离?”
秋离缓缓转身。呢,在那边的石屋之前,业已站出四个人来,这四个人一字排开,那启声者是个年约六旬,高瘦干黄的老人,这老人一袭黑袍,斑白的头发往后梳了个髯,细眼窄鼻配上一张削薄的嘴唇,形态之间显得寡绝冷酷无比;他的旁边,却是两位成为鲜明对比的怪异人物,一个面白如玉,风眼朱唇的白衫儒士,另一个虽也同样穿着一件白衫,模样却奇丑呕人,本麻子,朝天鼻,倒吊眼,尚生着一双八字眉,这两位白衫人站在一起,一个俊俏秀逸,一个恶虬丑陋,看上去,便觉得俊的越俊,丑的越丑了!
两个白衫人的身侧,哈,不是别个,便是夜间吃足了秋离苦头的“百隆派”—大护坛萧世光!
皮笑肉不动地一笑,秋离道:“不错,我是秋离,阁下当然不会是太上者君,想就一定是‘百隆派’的大掌门,‘千蛇尊者’古常振了?”那启声发话的老人,果然正是百隆派的大掌门——“千蛇尊者”古常振。他不理秋离的讥消,寒森森地道:“秋离,你真是胆大包天了!”点了点头,秋离道:“我承认,要不,还在江湖上混个鸟?”
古常振枯干无肉的双颊蓦然一抽搐,他重重一哼,怒道;“秋离、现在我让你满口胡言,狂妄跋扈,用不了多久,我就叫你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哧哧一笑,秋离吊儿郎当地道:“只要你老人家有这个办法,古常振,我便如你的意,反正,昭,如今我也活得不奈烦了!”
一双细长的眼睛里闪射有如火焰般的愤怒光芒,古常振那削薄似刃的嘴唇微微一抿,他又暴烈地道:“我问你;秋离,石室及地窖里的本派所属,可是全被你杀害的?”’点点头。秋离道:“古常振,虽然你那一点狗腿子是栽在我手里,但用词方面却须甚酌一下;他们是想杀害我不遂而被我反歼,并非我发了贱先去宰割他们,这一点,你我得弄清楚!”
咆哮一声,古常振厉声道:“好个利口小子,不管谁先找谁,我的门人惨遭杀害却是事实。秋离,这些血债你必得一笔笔地偿还!”
秋慢条斯理地道:“我早就说过,只要你有办法,我这条命好端端地摆在这里等你来取,唔,人生乏味哪……”面色速变,古常振咬牙切齿地道:“秋离,今天的这些血债且不去说,昔日仰宛城外休残杀本派弟子,手段之狠毒暴虐简直令人发指!你双手染满‘百炉门人的鲜血,身背数百条‘百炉门人的命债,我要你一点一点、一丝一丝地报偿!”
搓搓手,秋离笑道:“这不是在等着我了?”古常振气得五内如焚,七窍生烟。他大吼道:“好狂夫!”
秋离不温不火地道:“你是老狗才!”
满口钢牙咬得“咯崩”作响,古常振嗔目竖发地道:“秋离,人家畏你‘鬼手’虚名,我姓古的却不含糊,旧仇新怨,不共戴天,眼前一并结算了吧2”.秋离神色突寒,他双眉斜耸,冷厉地道:“少给老子来这一套把戏,古常振,你吹胡子瞪眼吓得住谁?似你这样的窝囊废物,在我秋离手里已经不知摆平了若干,你表面象人,骨子里却和一头畜牲无异,披着你妈一张人皮却净做不是人该做的事;见利忘义,丧天害理,为官府充爪于,替奸佞当帮凶,维护叛逆。出卖同道,欺瞒武林!挑拨人家同室操戈,唆使人家数典忘祖,你他妈还在这里似模似样,象条狗似的悻悻狂吠呢,古常振,你丢人丢到南天门了!”
目光如刃,秋离又接着狠狠地道:“你抓着李坤的痛脚,胁迫他以下王流的超龄手段擒桩太苍派’的何老前辈及与我有八拜之交的马大哥。你非但折磨他们,凌辱他们,更想藉他们发横财,以他们诱我来入壳。很好,不管你的心肝是黑是红,我便老老实实地来了,可惜你的强弩射不中我,毒虫咬不了我,火药炸不死我,如今你又大排阵势,意图以众凌寡,以多欺少,想利用你那一批不象玩意儿的手下来吃我?
古常振,你算在做你妈的春秋大梦!”
古常振面色赤红,青筋根根暴起,两边的太阳穴也在“突突”跳动,他气涌如山,发梢上指,嘶厉地大吼:“千刀杀,万刀剐的秋离,我马上就分你的尸!”
这位愤怒至极的“百隆派”大掌门,正待挥手下令所属围杀上去,一侧,那个俊逸洒脱的白衫人已沉声道:“古掌门,且慢!”在怒火焚心中。白衫人的几个字却有如一剂冰雪汤泼进了古常振的胸腔,他立即停止自己的动作,长长叹了口气,语声变为平静得多地道:“司马兄,有何见教?”被称为司马兄的白衫人微微一笑,道:“古掌门,时辰未到,小不忍,则乱大谋了!”
古常振猛然醒悟,他伸手一拍,自己脑门,陪笑道:“幸亏司马兄提醒,要不,我还几乎犯了大错……”那白衫人淡淡地道:“姓秋的素来出言刻毒,舌利嘴刁,这是他的老套了,他骂,让他骂去,我们只当是耳边风便了,不值一笑!”
古常振逐渐恢复了冷静,他笑道:“正是,正是……”二人之间的对答,秋离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禁心中猜疑,“时辰未到”,什么时辰未到呢?是他们另有帮手尚未赶齐么?抑是别的什么花巧正待施展?.这却不能不防碍……尽管暗里在动着脑筋,秋离表面上却依旧安详闲淡,他撇撇嘴唇,笑眯眯地道:“穿着白衫的,说风凉话的朋友,看样子,你大概就是‘红莲洞’的‘阴逸’司马秀了?”那白衫人平静地看着秋离,冷冷地道:“很觉荣幸,想不到素未谋面,鼎鼎大名的‘鬼手’秋离却也认得出我‘阴逸’司马秀!”
秋离哧哧一笑,道:“你这副熊样子便是金字招牌,要死不活的,阴阴沉沉的,长相偏还文绉绉,雅儒儒,一看就正象你的道号——‘阴逸’,与你身旁另一位丑无常般的伙计一样,也一看便知道他即是‘毒煞’诸葛恭。”
斜瞅着那位奇丑无比的白衫人,秋离又道:“我说得不错吧?你奇就奇在那姥姥不亲、舅子不爱的尊容上,这也是你的独字标记,诸葛恭,是么?假如我的记意不错,你谙葛恭那个恭字,敢情就是拉屎拉恭的那个恭?”长相丑怪的白衫人——毒煞诸葛恭,倒吊的三角眼暴睁,凶光闪闪中,他声如破锣般厉烈地道:“秋离,你死定了2”拱拱手,秋离道:“别急,朋友,时辰一到,我说不定就上路,但是,可也说不定哪!”。
阴逸司马秀生硬地道:“‘瓦罐难离井上破’,秋离,你听过这句话么?十多年来,你狂也狂够了,狠也狠绝了,只怕你威风的日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舔舔唇,秋离道:“那么,送我终的人就是列位?”司马秀淡淡一笑道:“还不够你生死哀荣的?”皮笑肉不动地呲呲牙,秋离摇头道:“可怜哪我,就只你们几个不成气候的邪物怪胎,便送了我的终,我恐怕就是死也难以瞑目碍……”飞耸入鬃的一双剑眉倏动,司马秀阴沉地道:“秋离,不要把你自己捧得太高。猛如狮虎,亦有衰蹶萎顿的一天,坚似柱石,终也会蚀磨坍塌,天下没有永远屹立不倒的英雄,更没有所向披靡的霸才,无论是谁,都不可能称强一世!”
秋离淡闲地笑道:“你这道理很对,司马秀,但只有一点你搞错了。”
司马秀冷冷地道:“哪一点?”
背着手,秋离安祥地道:“英雄不能永远称霸,柱石亦终将蚀磨坍塌,对的,只是那要看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形之下才会有这等结果,或是悠悠时光的蚀损,青春年华的老逝,或是新的强者崛起,无可避免的病苦折缠,有了如上的因素,才会发生你所说的那些情势。但遗憾的是,目前并非如此!放眼一看,阁下等并非三头六臂,我又正值年轻力壮,似乎不会就这么快便掠手称臣……”古怪地一笑,司马秀道:“你等着瞧吧,秋离,看看我们谁的道理对!”
此刻,秋离身后的马标忽然低声道:“兄弟,这些家伙光练口把式,象并不急着动手、事情似是有些反常,你看他们会不会有着什么阴谋?”秋离早就狐疑了,闻言之下,他小声道:“一定有不对的地方,大哥,我也在纳闷着……”马标四处环视,略现惶惑地道:“兄弟,你可想出了些端倪?”摇摇头,秋离道:“不敢确定,可能他们尚约请了什么厉害帮手未到,也可能他们还在考虑动手的方式……很难讲坐在地下的何大器担忧地道:“老弟,不管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时间拖长了对我们总是有害无益,就这么干耗下去,也不是那么回子事!”
马标又低促地道:“而且他们老是没话找着话说,显而易见的是在故意消磨时间,兄弟,我们不能等亏吃!”
秋离方待答话,那边,司马秀又阴沉沉地道:“姓秋的,便老实告诉你吧,我们所以迟迟未曾采取行动,乃是在等待一位好手赶来,如若你伯呢,不妨现在便开始较量,设使你想见识见识,正可等着我们的那们能手来到之后再一并分个强弱2”眼珠子一转,秋离明白对方是在用激将法子,他是自来不吃这一套的,霍然大笑,他道:“司马秀,你们的那个朋友还要多久才能赶来?”司马秀一见秋离有些入壳的倾向,他心头十分兴奋,表面上却仍然平淡如常,慢吞吞地道:“快了,至多也只是盏茶功夫便来,怎么着,你含糊了么?想不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谁?”背负着双手暗中连连摇头,向马标与何大器示意,秋离往前走了两步,扬着眉毛笑道:“是谁呢?”冷冷笑着,司马秀道“只怕一说出来就惊破你的胆子秋离佯笑道:“乖乖,有这么个厉害法?”一仰头,司马秀道:“你不相信么?”就在这个“么”字开始飘散在空气中,秋离的身形已闪电一样暴射而至!一侧的干蛇尊者古常振立即昂然地大叫:“大歇—”在吃惊里司马秀与诸葛恭骤然分跃,萧世光也慌忙倒掠,但是,黑影倏翻,秋离却已斜着扑向左边!
几乎没有看清他的任何动作,围立在左边的十几名百隆派弟子便风扫落叶般尖嚎惨嗥着纷纷跌滚出去,血雨横飞,兵刃乱抛,而秋离绝不稍停,长笑一声凌空弹回,快速得就象他原来便没有移开过方才站立的地方一样!
阴逸司马秀、毒煞诸葛恭、千蛇尊者古常振、大护坛萧世光,四个人刚才领悟过来上了当,秋离却早已返回原地,好整以暇地含笑面对着他们了!
古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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