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银牛角
你是非要把这条命送上不可了?”
秋离懒洋洋地道:“应该这么说!我是非要管这件闲事不可了;当然,我是螳螂挡大车,不知自量,可是,便真个叫你们给摆平了,我也甘心。这总是为了救人,为了道义,而且,美人有知,恐伯也会大大地感恩于我吧?”说着,他斜瞅了怔在那里的梅瑶萍一眼,又似笑非笑地长吟:“救佳人今,拼老命;斗群丑今,扬豪情;打得赢今,我侥幸;吃了瘪今,该倒运;扮好汉今,硬头皮;装英雄今,靠胆气……”在强敌环视之下,秋离却毫不在意,任性地嬉笑怒骂,调侃讥消,根本就不把眼前紧张情势当作一回事。他这一吟一颂,梅瑶萍再也忍不住抿唇微笑,而屠昌义几个人却几乎连脸皮都要气炸了!
秋离一看梅瑶萍忍不住笑了,他拍手道:“笑了,笑了.美人一笑。烦国倾城,闭目羞骂?我情滔滔、我心晕晕.哈哈。得此一笑,虽死伺撼?”这时一——屠昌义发梢上指,握拳透掌。他霹雷般狂叫,道:“混帐王八,我们狼牙帮是给你作耍子来的?我叫你俏皮,叫你耍宝、马上我要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笑嘻嘻地,秋离道:“屠二当家,屠二爷。屠老前辈,请你暂息雷霆,乞你且收震怒。我这里已是哆咳得将三魂抖出二魂了……”猛一跺脚,屠昌义暴烈地吼:“来人哪,给我先将这没开眼的小畜牲剥了!”那巨汉窦蚊轰喏一声。返身便转朝秋离逼去。此刻,赖秀长忽然一皱眉,挥手道:“且慢!”屠昌义怒道:“赖刑堂,你还有什么高见?”赖秀长走到屠昌义身边.低促地道:“二当家,此人年纪虽轻,却是神态轩昂,气宇不凡。举手投足之间,更流露出一股傲凌强悍的霸道韵味,而且,他早不来,迟不来,恰巧就在我们正在行事的时候出现,其中必然有蹊跷;本堂之意,切切不可贸然动武,还是摘清楚了这人的来龙去脉及真正意图才是上策!”
迟疑了一下,屠昌义十分勉强地道:“赖刑堂既然如此说,我也没什么意见……你去和他攀攀道吧!”
赖秀长微微躬身道:“二当家吩咐,本堂便有谱了。”
他往前走上一步、一双锐利的鹰眼炯亮寒森地,细细打量着秋离,半晌。这位狼牙帮的刑堂堂主阴沉沉地道:“阁下用不着再装疯卖狂,嬉笑胡闹了,看你年纪不大,却敢拔虎嘴之须:必然自有两下子,朋友,报个名儿听听?”秋离故作庄容,道:“这位想就是狼牙帮的刑堂堂主‘小勾魂’赖秀长!”
指了指屠昌义,秋离道:“那一位屠二当家的专号又是什么?莫不成叫‘太上皇’?”赖秀长怒道:“本帮二当家屠昌义,大号‘青鹏’!”
秋离又朝那两个矮胖人物努努嘴,笑道:“这二位呢?”双目倏寒,赖秀长道:“朋友,你问得这般清楚作甚?”耸耸肩,秋离吊儿郎当地道:“很简单,等下若是打起来,我如果打不过你们被摆平了,至少也该叫我到阎王爷那里报到的时候,说得出送我终的人是谁吧?没得做了糊涂鬼才不上算呢?若是打不起来,呢,知道了各位的大名尊号之后,也可以交个朋友,日后拿着列位的招牌出去炫耀炫耀哪!”
冷森森地一哼,赖秀长道:“你站稳了,那二位乃本帮二当家的生平挚友,‘银虹’廖全,‘飞月’史宾!”
长长地“氨了一声,秋离:“久仰久仰,这两位的盛名我早已如雷贯耳了,一知道是他们两位,我就越发觉得今天自己的举止是做得鲁莽了……”一时弄不清对方的是真话抑是假话,赖秀长道:“不管你心中是否确为此意,朋友,本堂奉劝你还是拍手退出为妙,否则,只伯你再是勇猛,得胜的希望亦是不大!”
秋离慎重地点点头,道:“我也想抽手退出了……”此言一出,梅瑶萍不禁全身一冷,顿时有如坠下万丈深渊,一种出奇的孤单与绝望的感觉侵袭着她,以至在刹那间连她的眼圈都红了!
赖秀长心中窃喜,得意洋洋地道:“朋友,这无疑是个有益的决定。本堂答应你,若是你知道悔悟,自愿抽手离开,刚才你那冒犯这罪,自可不再追究……”露齿一笑.秋离连忙拱手道:“多谢了。”
赖秀长微微颔首,形态间立即变得有些傲慢了:“以后,年轻朋友,行事之前务须多加斟酌,细微考虑,要不,恐怕你便没有今天这等好运了!”
秋离躬身道:“金玉良言,我自当谨记不忘,赖堂主,我们这就走了。”
赖秀长一听秋离的言词里提到“我们”两字,不禁怔了怔,他疑惑地道:“我们?哪个我们,莫不成你还有朋友隐伏左近么?”睁大了眼,秋离也装成愕然之状道:“你不是叫我们乖乖离开么?”不待对方回答,他又紧跟着道:“我当然就和这位姑娘一同离开呀!你放心,我们会尽快走远,决不再与各位动手动脚……”赖秀长一下子把眼珠都气红了,他指着秋离,尖厉地叫道:“你你你……你这不知死活的混帐小子……”一侧,屠昌义也暴跳如雷地吼:“妈的皮,可恶透顶,小畜牲,小王八蛋,你耍我们的活宝是这种要法的?你把我们全当成木头啦?”忽然——一声冷凄凄的笑声响起,那圆脸的矮胖人物——“银虹”廖全第一次开了口,他盯着秋离道:“屠二哥,这小子从头到尾就是在耍活宝,吊胃口,他根本就没有一点点想拍手退身的意思,屠二哥,他既想试一试,我们何不成全了他?看看这位后起之秀到底有个多么狠法?”方脸的“飞月”史宾也严厉地道:“便是他想走,我们也容不得他走了,屠二哥,我们全是干什么的?叫人家如此戏弄?”屠昌义用力领首,宏烈地道:“二位贤弟说得有理,今天便把这不开眼的小子,与梅瑶萍那贱人一起做倒此地!”
秋离连忙大叫“苦也”,他冲着啼笑皆非的梅瑶萍道:“美娘子,看情形,我们得做一对同命鸳鸯了。”
长叹着,他又道:“在下自幼孤苦?半生飘零,从来未享人间温暖,那佳人柔情,红粉蜜怜的滋味就更隔得远了,今日何幸,今世何幸?在下虽与姑娘陌路相逢,素昧生平,却能以陪同共死,相偕驾云西赴,做一对再世的鸳侣,这种机缘,实在多么美妙,多么神异?罢了,在下全心领受死了!”
赖秀长暴叱道:“混帐小子,你做的梦倒是美,同命鸳鸯?本堂要分你的尸,剥你的皮,割你的肉喂狗!”
秋离一指赖秀长:“你好狠的心哪……”就在这时——屠昌义蓦然大吼,“给我劈了!”“哗啦啦”的环节暴响声中,一片寒光又急又快地猛砍秋离的头顶,距着三尺,那刀刃一偏,又诡异地削向颈前!
秋离怪叫道:“皇天呦——”
叫尽管叫,他的身躯却毫不移闪,出手之下依是他的绝招:“攀月摘星手”!
硕大的圆弧形中,穿掠着无数流星飞芒似的掌影,而弧形便宛似囊括了整个天地,掌影便如充斥了整个空间,气流旋荡,锐风尖啸,人的眼中能看见的全是那魔鬼诅咒般的如刀刃利掌了……“吭”的一声闷哼,陡然间一条牯牛大的身体凌空翻滚出去,一把九环刀抛到三丈多高的天上,刀身还在打转,那人的躯体已重重跌落!这一上来便殒了命的攻击者,正是狼牙帮刑堂下的第一好手——窦蚊!
双方的接触开始得如此突然,但,结束得更加突然,几乎就在人们一眨眼的时间,竞就分了胜负,定了生死。方才还是那么虎虎有威的一个牛高马大的汉子,居然便在这么瞬息前后即挺了尸,完了蛋!
一刹那间,狼牙帮这边的几个人全象看见天开了一样呆在当地,每一双眼却直愣愣瞪着,嘴巴也木生生地半张,他们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视觉,这会是真的?一个功力强悍的巨汉,就在一眨眼的时间里便栽了筋斗?而且栽得如此惨法一一永世不能再站起来了!
秋离伸出右手食指,磨擦着前襟上雪亮的铜扣,他的面容上依旧含着那抹皮笑肉不动的藐视味道,露齿不语……好一阵子,狼牙帮这边的几位仁兄才算惊醒过来,屠昌义看着赖秀长,赖秀长瞪着廖全,摩全瞅着史宾,大家面面相觑,惴惴不安,屠昌义咬了咬牙,开口道:“你,你到底是谁?”秋离淡淡一笑道:“我?一个‘血气方刚’的末学后进而已!”
屠昌义忍住一口气,愤怒地道:“朋友,你可真人不露相,沉得住气,不过你也得顾着江湖规矩。我们狼牙帮在追拿叛逆,维护帮规,任是何人也不该插手。如果你与本帮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无妨等到我们将这件家务事处理完了再行议论,若是你想藉此插手;横加干预,便违背道上传规,不够光棍了!”
扬扬眉,秋离道:“是么?”
屠昌义急道:“当然!”
微微一笑,秋离道:“我却不以为然!”
双目如火,发梢上指,屠昌义大声道:“为什么?”秋离笑吟吟地道:“不为什么,因为我不以为然了,就是不以为然了,这无须什么理由。”
屠昌义吼叫道:“你,你是硬要蛮横到底了?”“嗤”了一事,秋离道:“我只是主持公道到底罢了,我伸手管了这档子事,自然便不能虎头蛇尾,中途退出——”他突然声色俱厉地道:“不必再说废话,现在,你们通通给我夹着尾巴滚,至少你们还能留着吃饭的家伙,否则,你们一个个便只好二十年后,重为好汉!我把话说明白,就凭你们这几块料,根本就不在我眼里!”
被秋离的霸道震得一窒,屠昌义脸红脖子粗地叫:“你……你简直横不讲理,欺人太甚!”
暴笑一声,秋离道:“比起你们一群仗势凌辱一个孤身女子的狼牙帮狗腿子来,我自觉还清高得多,也堂皇得多!”屠昌义气得混身直抖地大叫:“我们和你拼了!”
冷冷地,秋离道:“欢迎之至!”
此刻,“银虹”廖全忽然插嘴道:“朋友,雷带响,人有名,你的尊姓大名可否见告?”秋离重重地道:“你想知道吗?比起你阁下的声威来,我不知自谦地说,恐伯要强上那么一点!”廖全压制着满腔怒火道:“你何不抖露一下比较?”秋离冷冷地道:“你们是狼牙帮二当家屠昌义的好朋友,是么?”一侧,“飞月”史宾代答道:“不错,这又如何?”嘲弄地一笑,秋离道:“两位是屠昌义的好友,大约也该听过谁是狼牙帮帮主的好友了?”廖全脱口道:“有何不知?乃是‘赤骑八龙’!”。
大笑一声,秋离道:“很好,我就是那个叫‘赤骑八龙’减成‘四龙’的人!”有如焦雷震响,五岳齐颓,狼牙帮这边的四个人全在刹那间惊得往后连退,张嘴巴不约而同地吐出了两个字:“秋离!”
拱拱手,秋离道:“冒犯了!”
接着,他淡淡地又道:“我想,狼牙帮帮主的生平好友‘赤骑八龙’只怕不比你们四位来得差劲吧?连他八龙我都能生拆一半,你们四位若欲和我动手,笃定的一个都活不回去,这是我奉劝各位的由衷之言,不信,你们大可一试!”
顿了顿,他再道:“只不过,你们必须明白,若要一试,也仅有一次的机会而已,人间美好,何不多行留恋留恋?”长长吸了口气,屠昌义道:“秋离,上一遭,我们的买卖也全叫你砸了,梅瑶萍便是为了此事而受到惩处,你何不抬抬手,让我们把梅瑶萍办了?人要脸,树要皮,我们只要将帮规正了,你的事,我们也便一笔勾销……”秋离冷森地道:“去你个毯,什么脸,什么皮?老子一概不管,你们拍拍屁股走路就对了,其他的事与你们毫无干系。
要办梅瑶萍,可以,你们除非把我也一道‘办’了!”额际青筋浮起。唇角抽搐,屠昌义道:“秋离,你……你这是不给我们出路了……”冷哼一声。秋离道:“姓屠的,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给你们出路?你不妨出去打听打听,我秋离不给人、出路的时候,会是这么个宽大轻松法?”屠昌义在这时不禁有些进退维谷了,若要打吧,他知道,莫说只凭他们眼前四个人不会是秋离的对手,便是再加四个也一样吃不了兜着走:但是,假设就这么窝窝囊囊地退去,非仅一口怨气难以下咽,这面皮也丢他不起,而且,回去之后又怎么向当家的交待呢?”秋离挺立如山,寡绝地道:“用不着迟疑了,屠昌义,事情很简单,打,或是不打。我再告诉你们一次,若要动手,你们的希望很渺小,换句话说,只要一动上手,我断然不会再叫你们四个中的任何一个生还!”
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栗,屠昌义退后几步,他将目光投在赖秀长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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