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三折剑





和”。
  武当内家招法,正是以意驭气,剑势缓慢,他使出这一招,一半还是为了宋镇山坐在椅
上不动,自己自然不好猛刺急攻。
  这也可以说是我国传统的礼教,所谓揖让而升,争也君子,早有读书人才能保持这种优
良的风度,若是换了一个江湖人,出手不厌谲诈,那里还会有半点谦让?”
  宋镇山看在眼里、不觉暗暗点头:“这年轻人胸怀磊落,为人谦恭,若能假以时日,必
能在武林中崭露头角,也许几十年后,成为领导武林的人物……”
  一面含笑道:“岳相公,这一招是为了你令师心愿而发,只管全力施为,不用再客气
了。”
  岳少俊软剑刺到一半,耳中听到宋镇山这句“这一招是你为令师心愿所发”,眼前登时
浮起师傅憔悴的脸容,和他平日愁结眉心,长吁短叹的神情!
  “是的,自己是为了师傅的心愿而来!”
  他心中暗暗说着,剑势也随着突然一变,缓慢刺出去的武当剑法“天道中和”变一而为
崆峒剑法中的一招“五月飞花”!
  软剑一下幻起五朵剑花,飞洒出去。
  宋镇山右手轻轻一抬,就响起“叮、叮、叮”一连五声轻震,他手上牙筷接连点出,迎
上了岳少俊的软剑,每一记都毫厘不差,点在剑尖之上。
  岳少俊这一招“五月飞花”是崆峒派的剑法,崆峒剑术以发剑迅速著称,一招之间,要
划出五朵剑花,自然非快不可。
  但要在这一刹那,抢在岳少俊刺出的剑招之先,点在剑尖上,而且连续点出,那就非更
快,非准不可!
  就凭这轻轻的连续五点,不难看出宋老爷子剑术之精,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境!
  岳少俊但觉剑尖一震,从剑上传来一股奇异的震动,由手而臂,由肩而及全身,简直就
像触电一般,一个人身不由主被震得连退了五步之多!
  岳少俊心头猛然一凛,但他切记着宋老爷子方才的话,这一招,是为师傅心愿而来,只
要接住宋老爷子一招就好。而且自己可以不限招数,心念闪电一转,人也随着疾绵而上。
  就在此时只听宋镇山低喝一声:“岳相公小心了。”
  岳少俊只觉眼前有一点白影,朝自己右肩点来,那自然是宋老爷子手中的牙筷!
  他仿佛看到了剑光,也能从这点白影感觉到森寒的剑气;但却不知道如何封架才好?一
时间,本能的倏地身形一侧,抬手发剑,急划而出。
  要知他这一侧身,正是他自幼熟练的身法,也是他师傅无名老人独创专门趋避天下各种
剑法的身法,他那里知道宋老爷子剑术已臻化境,这种身法趋避天下任何剑招的攻击,但如
何躲闪得开宋老爷子的牙筷?差幸他在侧身之际,已经划出一剑,这一剑横划而出,使的是
峨嵋派“乱披风剑法”中的一招“孔雀开屏”。
  剑光像扇面般洒开,无意之间,正好把宋老爷子点来的牙筷挡得一挡,凭他的功力,当
然挡不住宋老爷子的一击。
  耳中但听“叮”的一声,一个人糊里糊涂的就被震得离地飞起,直摔出一丈开外,一跤
跌坐在地上,手中缅铁软剑,竟然被牙筷削断半寸一截!
  宋镇山手中一支牙筷,却毫发无损,但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人,突然身躯一阵颤动,嗅目
哼道:“好厉害的毒……”
  手中牙筷,跌落地上,右臂也随着软弱无力的缓缓垂了下去。
  这下,看得侍立在宋老爷子身侧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霍万清心头猛震,一个箭步,逼到岳少俊面前,厉声喝道:“好小子,你居然敢暗中施
毒;计算老庄主!”
  宋文俊一听是岳少俊使的毒,他二张俊脸,气得铁青,同时闪身而出。大喝一声:“姓
岳的,我就剁了你!”
  抬腕之间,掣出了长剑。浑慧君虽没出声,但她心头比谁都难过。
  这话如果从别人口中说出,她断断不会相信,但这是自己亲眼看到的,亲耳听舅舅说出
来的,当然不会错了!
  她内心深处,把岳少俊认作唯一知己,情有所钟,心有所托,却万万不料他竟是如此卑
鄙狠毒之人,在和舅舅动手之际,暗使剧毒,她芳心破碎,睫承泪水,暗暗怨恨自己,错把
匪人,当作知心人儿!
  岳少俊几乎连剑尖已被削断都还不知道,他跌坐地上的人,也尚未站起,霍万清和宋文
俊已经逼到他面前。
  霍万清赶紧伸手一拦,说道:“公子,不可取他性命。”
  宋文俊怒喝道:“霍总管,你不用管,我非取他性命不可。”
  霍万清依然拦着道:“公子歇怒,他既能在老庄主身上使毒,自然也有解药了,咱们先
要他支出解药来再说。”说到这里,右掌蓄势,迈上一步,厉声喝道:“小子,你快交出解
药来,还可饶你不死。”
  岳少俊坐在地上,他这跨上一步,已经逼到面前,自然不容岳少俊站起身来。
  岳少俊几乎百口莫辩,抬头望着霍万清,说道:“霍总管,这是误会,在下不诸使毒,
如何会在宋老爷子身上使毒……”
  霍万清脸色冷厉,断喝道:“好小子,还敢抵赖,你再不交出解药,霍某就一掌活劈了
你!”
  宋镇山缓缓吸了口气,有气无力的道:“霍总管,你们这是做什么?”
  霍万清听到老庄主的呼唤,威猛神情为之一敛,慌忙回身道:“回老庄主,这小子既能
使毒,身上必有解药,属下……”
  “胡来!”
  宋镇山微哼一声道,“你随我多年,怎么还如此不明是非,还不快快退开,请岳相公起
来?”
  霍万清惊异的道:“老庄主……”
  宋镇山脸上隐有怒容,喝道:“万清,老夫叫你快请岳相公起来,你听到了没有?”
  霍万清不敢违拗,只得后退一步,说道,“岳相公,老庄主请你起来。”
  岳少俊收好软剑,站起身来。
  宋镇山道:“文俊,你还不快过去,跟岳相公赔个不是。”
  宋文俊道:“他在爹身上暗使剧毒,爹如何……”
  宋镇山轻轻吁了口气道:“为父几时说岳相公使毒了?为父只当眼了唐门秘制“八室
丹’,把体内奇毒,业已解去,那知方才举筷之间,真气一动,才发觉奇毒不仅并未消解,
而且真气有逐渐消散之感……”
  霍万清听了身躯剧震,失声道:“老庄主中的会是散功奇毒?”
  宋镇山道:“不错,老夫听唐门老当家说过,‘八宝解毒无忧丹’善解天下奇毒,惟有
散功奇毒另有解药,不是‘八宝丹’所能秦效。”
  恽慧君道:“难道以舅舅的功力,还不能把它逼出体外么?”
  宋镇山一手持须,苦笑了笑道:“你这就是孩子话了,散功毒,就是专门对付修为功深
的人的一种无形毒药,进入人体,立即渗透气份,化散真气,使你功力在不知不觉中消失,
除了练毒之人的独门解药,天下无药可解。”
  宋文俊道:“爹,孩几就找他们要解药去。”
  宋镇山沉哼道:“你知道毒害为父的是什么人吗?这帮人故意安排陷阱,要岳相公捎这
封信来,就是不敢正式露面,但他们毒害为父的阴谋,却可如愿以偿,你要如何找他们
去?”
  岳少俊抱抱拳道:“宋老爷子,晚生受人利用,捎来这封毒函,老爷子纵无责怪之意,
晚生纵非贼人同党,但这封信总是晚生捎来的,事因晚生而起,晚生实在难辞其咎,内心更
深觉不安。晚生就此告辞,天涯海角,龙潭虎穴,晚生誓必取到解药,才能表明晚生心迹,
还望老爷子珍重。”
  说罢,又作了个长揖,转身往外就走。
  恽慧君看他要走,急急叫道:“岳相公请留步。”
  宋镇山望着他后影,微微感叹一声道:“让他去吧。此子涉世未深,却是性情中人,他
因老夫中毒,内心感到愧疚,不肯留下来的,咱们也不用留他了。”***
  岳少俊离开天华山庄,赶到埠头,天色虽黑,但沿湖的小村落,都是操舟为业的渔夫,
自然很容易雇到一条小船,直放胡埭。
  胡埭只是一个小镇,因就在大湖边上,游客往来,多在这里歇足,这时小街还有一二家
面馆,亮着灯火。
  岳少俊就在街头一问小面馆里,吃了一碗面,会帐时一面向面馆伙计问道:“伙计,不
知这里可有客店?”
  那面馆伙计连忙陪笑道:“回客官,咱们这里只是个小地方,客店可没有,客官如要借
宿一宵,镇上人家,都有客房,可以临时寄宿,客官路径不熟,小的这就领你老去。”
  岳少俊道:“如此就麻烦你了。”
  伙计笑道:“不要紧,客官那就随小的来。”
  说罢,放下抹布,领着岳少俊,出了面馆,走在前面领路。
  小街上一片黝黑,岳少俊跟着他转弯抹角,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到了一间叠土为垣的
矮平房前面。
  伙计脚下一停,回身道:“客官请稍候,待小的去叫门。”
  转过身,举手在板门上叩了几下。
  过不一会,只听里面响起一个老妇声音问道:“外面是什么人?”
  伙计应道:“胡大娘,我是面馆的长发,有一位客官,前来借宿。”
  那老妇人听说是借宿来的,连忙“噢”了一声应道:“来了,来了。”
  两扇板门开处,颤巍巍走出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手拿着烛台,堆笑道:“客官请到里
面坐。”
  面馆伙计道:“客官请吧,小的那就告退了。”
  岳少俊随手拿了一锭碎银子,递给伙计,说道:“谢谢你了。”
  那伙计接过银子,千恩万谢的走了。
  岳少俊随着白发老妪走进屋子。
  白发老妪关上门把烛台放在桌上,一面陪笑道:“客官请坐,老婆子给你沏茶去。”
  岳小俊道:“老婆婆不用张罗,在下深夜打扰,已经不安,随便找个地方住宿就好。”
  白发老妪笑道:“客官只管请坐,难得有客人来,茶水现成的,并不费事。”
  弯着腰,自顾自往屋后而去。
  不过一会功夫,白发老妪打了一盆脸水送来,放到桌
  上,说道:“客官先洗把脸。”
  岳少俊道:“如此麻烦老婆婆,在下真是不好意思。”
  白发老妪陪笑道:“客官不用客气,咱们镇上没有住宿的客店,现在已是深秋,天气凉
了,游湖的客人不多,如是三春时光,镇上每户人家都有客人借宿,那才忙呢!”
  岳少俊一面洗脸,一面随,口问道:“老婆婆府上,还有些什么人?”
  白发老妪道:“就是我老婆子和老伴两人,老伴划船为业,累了一天,已经睡了,穷苦
人家嘛,就靠客官们帮衬,混口饭吃。”
  她等岳少俊盥洗完毕,才捧着面盆,走进屋去。
  接着手中提了一把白瓷茶壶,和一个茶碗走出,放到桌上,说道:“客官请用茶。”
  一面走近东首厢房门口,推开房门,说道:“客官住房,就是这一间了,被褥俱全,老
婆子洗得很干净,客官只管放心安息!老婆子那就去睡了。”
  岳少俊站起身道:“老婆婆只管请便。”
  白发老妪弯着腰,捶了几下背,蹒跚的朝后面走了进去。
  岳少俊确实感到有些口渴,就取过白瓷茶壶,倒了一碗茶,茶是刚泡的,水还滚烫,茶
叶是太湖山上出产的新茶,有着一股清香味儿。
  岳少俊轻轻喝了一口,心中只是盘算着如何才能取到“散功奇毒”解药的事。
  这可说是一件茫无头绪的事儿,唯一可以追查的人,就是假装负伤,托自己捎信的那个
姓涂的汉子,但他说的既然全是假话,不知他真的姓涂,还是随口捏造的?
  就算他姓涂吧,自己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人海茫茫,又到那里去找?
  还有一点,就是那封毒函上,曾提到要恽慧君用“贞站剑”去换回她的爹,宋老爷子虽
然认为对方只是故作夸大的恐吓之词,但这也不失为一条线索。
  自己曾听卖花娘子竺秋兰说过,黑虎神赵光斗和他手下虎怅敖无忌、虎爪孙无害,在瓜
州出现,都是为贞姑剑来的。
  那么除了姓涂的汉子,自己也不妨再去一趟爪州,虎爪孙也许还在瓜州小酒店里当老板
哩!
  喝完一碗茶,渐渐感到有些睡意,这就走进东厢,连衣服也没脱,上床倒头便睡。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光,岳少俊翻了个身,从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只觉头脑又胀又昏也
干得发燥,不,他发觉身子好像躺在冷冰冰的地上,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想睁开眼来瞧瞧,又觉得眼皮十分沉重。
  他用手揉揉眼睛,努力望去,眼前一片黝黑,如在深夜,心中不禁暗暗感到惊奇不止!
  自己明明已经睡得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