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亡命天涯





  路云飞按在门上的右手及时落下,捏住了那把长刀的刀脊,一抖,“咋”一声,那把长刀就断成两截。
  门内有人一声惊呼。
  路云飞手一反将断刀掷掉,飞起一脚,“砰”的将门踢开。
  两个黑衣大汉仓皇倒退,一人手中刀已断,一人立即将手中长刀架在靠墙而坐的那个人脖子上。
  那个人衣衫破烂,血迹斑驳,面色苍白,右臂已断,胡乱用破布扎上,左臂被铁链锁着,铁锁长只三尺,他坐在地上。那只手便吊在半空。
  他一脸的痛苦之色,眼半睁,神智却似乎不大清醒,看见那把刀落下,他也没将头稍微偏开。
  那黑衣汉子喝道:“再上前。我就将韩方一刀宰掉。”语声颤抖。就连握刀的右手也颤抖起来,他的胆子看来并不大。
  路云飞不得一停下来。他实在担心那个黑衣汉子手中失了分寸。
  黑衣汉子见路云飞停下脚步,又喝道:“出去。”
  路云飞冷冷地道:“你的刀绝对快不过我的剑,我若是全力出手在你的刀砍下之前,我已将你立斩剑下。”
  黑衣大汉面色大变。
  路云飞又道:“放下刀离开,我饶你们一命。”
  两个黑衣汉子又惊又喜,半信半疑,相顾一眼,一人急急问道:“你说的这话可是真的?”
  路云飞长剑入鞘,道:“你们再不走就是假的了。”
  说着横移了三步。
  两个黑衣大汉又相顾一眼,然后一齐移动,心惊胆战的从路云飞面前走过,走出门外才松了一口气,脚步也快了起来,一溜烟跑得不知所踪。
  路云飞头也不回,径自走到墙下韩方身前。
  韩方好像现在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望着路云飞走来,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
  路云飞目光一落,道:“好汉子。”
  韩方哑声道:“彼此。“
  路云飞道:“我来得算是时候。”
  “辛苦路兄、”’
  “敖王霜已跟你说过我?”
  “不错。”
  “这之前你见过我么?”
  “没有,但除了‘金牌杀手’路兄,还有谁敢这样闯进来?”
  “反正都不清楚这里的情形,倒下如就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即使他们已接到消息,也未必料得到我竟在光天化日下采取行动。”
  “是的,路兄怎会找到这儿来?”
  “从郭长溪那儿得来的消息。
  “郭长溪怎会……”
  “他已被我杀了。”
  “原来如此。”
  “我知道了这件事;立刻动身赶到这儿来,已经跑折了两匹健马,就是怕孙杏面他们抢在前头。”
  “韩方一条贱命,何足如此……”韩方感动的激声说。
  路云飞上上下下打量了韩方一遍,道:“韩兄相信已吃了他们不少苦头!”
  “算不了什么。”
  路云飞随即用脚挑起了那把长刀,右手一探,正好接住,道:“韩兄请将左手贴着墙壁。”
  他一刀砍下,“铮”一声,火星飞溅,刀一断为二,那条铁链亦断成两截,韩方不禁吁了口气。
  铁箍仍然留在他的左腕上,连同半尺长的一条链子。
  路云飞抛掉断刀,道:“离开这儿,我们再想办法弄掉那个铁箍。”
  韩方点点头。
  路云飞道:“韩兄行动方面……”
  韩方挣扎着站起身子,道:“相信还不成问题。”
  话未说完,身子已然一栽,路云飞忙伸手一把扶住,韩方却摇头道:“只是筋骨太久没有活动,血气凝滞,一会就会恢复过来。”
  路云飞沉吟道:“进来的时候我看见前院那边马厩里养有好些马,还有辆马车,正好拿来代步。”
  “最好不过。”韩方目光一转,倏的问道:“路兄进来之时,可曾遇见孙吉雨、白松风他们?”
  路云飞一怔道:“他们来过了?”
  韩方道:“还有杜飞熊。”
  路云飞道:“马方平却说他们还未到。”
  韩方皱眉道:“这其中只怕有诈。”
  路云飞想想,道:“这一次救人虽然有惊,却是无险,马方平、董尚二人显然都未尽全力,的确很值得怀疑,他们的动机到底何在?”
  韩方道:“只怕是准备在你将我救出之后,才采取行动。”
  路云飞“哦”了一声。
  韩方接道:“如此一来,因为兼顾我,不能够尽展所长,孙杏雨三人若是同时出手,路兄只怕未必应付得来。’”
  “不错。”
  “所以,一踏出这个房间我们便分开好了。”
  “这是什么话?”
  “路兄救我出这个房间,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救人救到底。”
  “倘使因为我,使路兄有什么……”
  路云飞眉头一皱,道:“我看你也是条硬汉,怎么如此婆婆妈妈?”
  韩方苦笑。
  路云飞又道:“孙杏雨三人也许如你所料,也许有什么事不得不离开,究竟是怎么回事,相信很快就会有答案,到时候,我们看情形再作打算。”
  韩方惟有点头了!
  路云飞道:“这个落马镇东北西三面都有路可走,他们未必推测得到我们要走的是哪一个方向。”
  韩方皱眉道:“有件事情,我看必须一说。”
  “请说!”
  “孙杏雨方才曾向我逼供,我虽然尽量掩饰,但从我的说话之中,他已推测出杀柳孤月的不是我。”
  “哦!”
  “唉……”韩方叹了一口气,道:“从我这几天的行踪,他甚至已推测得出我要找的人就是敖笑山,那天的少女就是敖笑山的女儿敖玉霜。”
  路云飞双眉紧皱又随即放开,道:“我看他只是推测,尚未肯定。”
  “不,他好像挺有把握似的。”
  “那就随他去猜了。”
  “可是听他的口气,显然有意找敖玉霜问个清楚明白。”
  路云飞的双眉又紧皱了起来。
  韩方沉吟了片刻;担忧的说道:“以孙杏雨的消息灵通,要找到敖玉霜姑娘,相信并不成问题。”
  路云飞的双眉皱得更深了。
  韩方接着又说道:“万一给他们三个恶魔找到了,以他们的狡猾机智,只怕不难问出事情的真相。”
  路云飞点点头。
  “所以我以力路见最好尽快赶返敖玉霜姑娘身旁。”
  “看来似有这个必要。”
  “玉霜姑娘的藏身所在,无疑必然非常秘密,但中州五绝的耳目众多,他们走得那么匆忙,说不定已掌握了什么线索。”
  路云飞心头一凛,道:“我们先离开这儿再说。”
  话声未落,身形一闪已掠出了房间。 
 
第 九 章

 
 
  阳光依然绚烂。
  本来也颇为热闹的长街,不知何时已变得冷冷清清,一个行人也没有了。
  风在吹,这如梦一般的东风仿佛已变得肃杀。
  倏然一声马嘶,一骑快马箭一样从悦来客栈之内夺门射出,奔向长街的东面,马鞍上伏着一个黑衣大汉,面目却藏在臂弯中。
  蹄声急激,马快如飞,瞬间奔到街口。
  突然,街口那边响起一声震撼长空的霹雳巨响,一道闪电同时击在那匹健马之上。
  那匹健马的头立时齐颈飞了起来,马背上的那个黑衣汉子身子亦齐胸而断,飞人了半空,血雨激飞。
  没有头的马驮着那黑衣汉子的下半截身子仍然向前飞奔前去,猛撞在前面转角那片高墙之上。
  一朵老大的血花,“砰”然在墙上溅开,马倒下,半截死尸从马鞍上飞了开去,触目惊心,闪电一击落下,赫然是一柄奇大的开山利斧。
  “鬼斧”白松风手握斧柄,悍立在长街正中。
  那匹健马刚刚倒下,又是一匹健马从客栈冲出,却是向正对客栈大门那条横街奔去,马鞍上亦是伏着一个黑衣大汉。
  蹄声急如细雨,眨眼间,那一骑已奔至街口,街口那边即时闪起了一蓬青芒。
  那一骑冲人了青芒之中,立即就人仰马翻,倒地不起,一个人随即从一侧缓缓的负手踱了出来。暗器无敌孙杏雨。
  两骑的情形,路云飞都看在眼中,沉声道:“果然现在才采取行动。”
  韩方一旁叹息道:“既然如此,路见不要管我了。”
  “不!韩兄用不着担心。”
  “以他们的经验丰富,目光的锐利,纵然认不出那两人乃是这间客栈的店小二,也应该看得出那两人绝非我们。”
  路云飞一声不响。
  韩方接道:“但他们仍然出手,而且毫不留情,这无疑表示,他们已决定宁枉毋纵,击杀这间客栈出去的任何人。”
  路云飞忽然一笑,道:“他们守住了三条路的出口,虽然封死了我们的去路,但如此一来,实力也分散了。”
  韩方目光一亮,道:“不错。”
  路云飞道:“守在正面的是孙杏雨,东面的是白松风,西面的自然是杜飞熊。”
  韩方点点头。
  路云飞接着又道:“孙杏雨暗器人称无敌,白松风鬼斧裂石开碑,比较起来,似乎还是杜飞熊的一支剑容易应付。”
  韩方笑笑。
  路云飞接着又道:“那我们就驾车往西面闯。”
  韩方点头,左望一眼,一辆双马马车已准备好在那儿。
  也就在此际,一声夜袅也似的尖啸在门外响起,尖啸声未落,西面街口人影一闪,杜飞熊仗剑一步跨出向客栈迫近。
  孙杏雨、白松风亦同时举起脚步。
  韩方一眼瞥见,道:“他们不等下去了!”
  路云飞轻叱道:“上车。”身形一纵掠上车座,韩方不敢怠慢,跟着拔起身子,落在路云飞身旁。
  一声吆喝,两匹马撒开八蹄,夺门而出。
  车声磷磷,辗破长街静寂,马车一冲出客栈,疾风般向西冲去。
  孙杏雨一见,突然一声暴喝,道:“哪里走!”身形如大鸟般腾起,接连三个起落,已落在客栈门前。
  他以暗器成名,人称无敌,轻功也登峰造极。
  白松风身形亦同时展开,双手握斧,放步飞奔。
  孙杏雨落在客栈门前之际,白松风距离孙杏雨的所在亦只丈许,两人身形不停,继续向西追去。
  这时,马车已冲到杜飞熊的身前,杜飞熊一声断喝,身一偏,匹练也似的一道剑光飞出,一剑疾向一匹健马的前脚斩去。
  剑才斩到一半,一道寒芒已横里飞来,“叮”的击在那支剑的剑尖之上,那支剑立被震开。
  杜飞熊心头一凛,冲口喝出一声:“好!好个‘金牌杀手’,果然盛名无虚!”
  他向来自夸剑术超群,倒在他剑下高手也有二三十人之多,从来就没有一支剑放在他眼内,能够使他叫“好”的,也只有这支剑。
  这支剑只是一支普通的剑,他称赞的其实并不是剑,是人——路云飞。
  路云飞在车座上连人带剑射落,一剑震开了杜飞熊那一剑,腕一抖再三剑刺出。
  这三剑刺到一半,已经变成了二十一剑,杜飞熊长剑急挡,连接二十一剑飓前人影“飒”然一闪,已飞人半空。
  他正想追击,胸膛倏地一凉,倒头望去,左胸之上的衣衫赫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不由面色一变。
  “好!”他再声叫好,欺前的身子不觉倒退,再望去,路云飞人已经在七丈之外。
  二十一剑一刺出,路云飞人就翻倒,一翻两丈,右手一落,已搭在向前奔驰那辆马车车顶边缘,身子一缩,坐上了车顶。
  马车继续向前奔驰,韩方左手控缰,青筋突暴,指节发白,喝叱连声。
  路云飞稳站在车顶之上,他甚至站直了身子,倒退两步,斜刺里一翻,落向车座坐回韩方身旁,接过缰绳。
  韩方问道:“怎么了?”
  路云飞道:“除非前面再有人阻拦,否则他们暂时很难追及我们。”
  韩方到现在面容才一宽,道:“他们三人之外,还有谁能阻拦住路兄你。”
  “但是我们要摆脱他们的追踪也并不容易。”
  “如此我们现在是不能够到玉霜姑娘那儿了!”
  “我们却非去不可。”
  “为什么?”
  “在追踪我们的同时,他们必然亦在找寻玉霜,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韩方连连点头。
  “反正这件事始终要有一个了断。”
  “可是路兄一个人……”
  “我们赶到之际,玉霜的父亲敖笑山也该到了!”
  韩方沉默了下来。路云飞一声暴喝,一鞭抽落,马车的去势更急,风亦急,风是从东方吹来,马车顺风向西方奔驰而去。
  三天过去;第三天的落日时分。
  路云飞、韩方在马车之中,那辆马车却已经不是原来的那辆马车。
  驾车的不是韩方。也不是路云飞,是一个车把式,这是雇来的马车,路云飞。韩方都在车厢内休息。
  官道上除了这两马车之外,就只有西来的一骑。
  马是灰黑色,鞍上骑的却是一个白衣中年汉子,这一骑从日落处奔来,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