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剑怨情记





。右边是司徒家。以虎为徽。
  这两家的大门俱甚宽敞高大,而且平坦通畅,可容车马出入。此刻左边属龙的荆家大门洞开,门边内外站着七八名壮汉,个个面色阴沉,望住这轮马车和后面的一骑。
  荆修善一直领他们到达第一进左侧的一座院内,院子极是宽大,东西两边各有两间上房。
  马车及桓宇马匹一直驰入院内方始停下,一名仆人过来把三匹马牵走,另有两名俊仆站在一例。荆修善指住他们道:“这两人负责伺候诸位,需要什么即管吩咐他们!”
  红衣丑婢道:“这儿不要他们,荆爷只须每日命人按时将饭菜送来,以及早晚送水来洗盥就得啦!”
  荆修善点点头,一挥手,庄中之人完全跟他离开。院中只剩下桓字、伍放、及红衣丑婢三人,以及那辆卸下马匹的车子。
  桓字目光流动,暗暗注意着车内的动静,想看看那白衣入倒底是怎生样子的人物。
  却听伍放道:“桓兄你先选择一间,余下我们才来分配。你就住在西首第一间上房中如何?”
  桓宇微微一笑,道:“很好,我住在哪一间都行……”心中却忖道:“此人口中虽然大方得很.任我选择,其实已经派定给我……”
  他不好意思老是站在院中等那车厢内之人现身,便向西首的上房走去。刚刚走到门关,忽听帘子一响,回头看时,正对面的东首第一间上房帘子还在晃动。院内伍放及红衣丑婢尚在,分明是车中的白衣人进房去了。
  桓宇入房后歇息,躺在外间的醉仙椅上,那位置正好能够望出门外,见到对面上房门口的帘子。
  他暗暗付思道:“那白衣人行踪这等隐秘,不知是个何等样之人?若果是个女的,单看那侍婢长得这般丑陋!主人可想而知,如果是个男的,却如此神秘做作,这种人不交也罢……”
  中午时分,饭食摆在厅中,却只有伍放陪他一道进食。那红衣丑婢另行弄了两份,入房与神秘白衣人一同食用。
  午饭之后,他们在厅中小坐一会,伍放道:“这一次和桓兄巧遇得很,只不知桓兄到这龙虎山庄来,有何贵干?”
  桓宇忖道:这伍放为人粗疏,头脑简单,这番话定是那折衣人教他说的!”当下应道:
  “兄弟此行目的,恕难奉告!”他拒绝得如此率直,倒把伍放弄得征一下,才道:“桓兄既不愿说,那就不必再提,敢问令尊近况如何?”
  桓宇道。“承蒙关注下问,先父业已在数年前弃世,目下只剩兄弟孤身一人……”
  伍放哦了一声,道:“那真太可惜了,现武林中得知令尊往事的寥寥无几,如果令尊不是在二十年前忽然迟隐,从此未曾在江湖出现过的话,以他老人家一身盖世绝艺,必能自创一派,成为一代宗匠。”
  桓宇道:“伍兄好说了,先父昔年何故归隐,连兄弟也不明其故。这次兄弟踏入江湖、本以为不会有人识得兄弟的武功家数来历,却料不到被伍兄等诸位一眼看破……”
  他们又聊了几句,桓字起身道:“兄弟要回房休息一会,伍兄万勿见怪。”
  伍放站起来,愕然道:“桓兄怎的不问一问兄弟以及马车中的人的来历?。
  桓宇淡淡道:“伍兄可会坦白相告么?”
  伍放道:“当然不能告诉你!”
  桓宇道:“那就对了,既然伍兄早就打算不说。兄弟何必多问?”
  他说罢便举步走回自己房中,仍旧躺在外间的醉仙椅上。
  但整个下午不但无法窥测那白衣人的动静,连那红衣丑婢也不踏出房间一步。这一来益发加添了那种神秘的气氛。
  那龙虎山庄之人果然都不曾打扰他们,整座院落好象没有居住,同时又被周围的人遗忘了似的。
  但其实龙虎山庄之内一点也不平静,那荆修善、司徒雄、荆修文、司徒羽等还有两三个壮汉,整日分批在那东院四周巡视。另一方面又派出好些人四出打探本庄三位老一辈的高手的下落。
  这龙虎山庄在武林中成名约莫百年左右,当初是由龙魂荆浩及虎魄司徒初两人建立。这两人乃是结盟兄弟,壮年之际,已经在天下武林中同享无敌盛名。其后修盖龙虎山庄,便成为武林中的一大门派。
  龙虎山庄到了第三代时,出了一位奇才司徒峰,此人不但天赋异禀,资质盖世,将龙魂虎魄的两种绝学溶聚于一身,武功高不可漓,为人更是豪侠慷慨,古道热肠。
  是以不消几年,司徒螃已成为天下武林敬慕钦仰的当代大侠,龙虎山庄也因此凌驾于各大门派之上,隐隐变成天下武林中的泰山北斗。
  近二十年来,司徒峰已经不再在江湖露面,而这二十年正是明世宗嘉靖二十八年,亦即王守仁卒后二十年,东南有侯寇之患,西唾有俺答入侵。严嵩于是升为首辅,翌年逐被俺答入犯京师,焚掠而去,即史载“庚戍之变”。
  其时,内有奸臣弄权,外有战乱频仍。民心摇摇,军不敢战。司徒螃其时已是五十余岁,眼看国势衰微,有一日忽然辞家独出,不知所终。其后武林中曾传说这位当代大侠,竟然投身军中,戍守西医。但此一传言,终难获得证实。
  二十余年后的今日,由于张居正入阁数年,参赞祝务,重用戚继光、王祟古、李成梁、方逢时等名将,外患已遏,举国得以安居,天下渐见升平之象。
  但司徒螃仍然音讯沉沉,直到半个月前忽然有了消息,于是龙虎山庄中第四代的三位主脑人物,亲自出马。他们对于此事似乎有莫大的顾忌,并没有将详倩告知荆修善等人,便匆匆离开。
  江湖上多半都听说过司徒峰从军救国的传说,故此二十年来,不论是黑白两道,都无人来访晤司徒峰,是以这辆马车来得十分突死,而桓宇似乎亦丝毫不知道司徒螃大侠弃家从军的传言,也是十分奇怪之事。
  这天晚上,荆修善率领庄中好手,分批严密巡守全庄,大约到了三更时分,庄门忽地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接着火光冲天而起。
  荆修善心中一凛急急带着司徒修羽疾奔出去,只见火光在大门前那片园林外面目起,照得四下甚是明亮。
  他们加急驰出,却见园外那片旷地上,出现三个火堆,每个火堆相隔三丈,成为一个三角形。在三个火堆当中,站着三个人。火光照得清清楚楚,当中的一个是个劲装疾服的大汉,长得眉横口阔,甚是凶恶。肩上站着一只黑鹰。左手那边却是个身穿长衫的中年人,面白无须,神态阴险,右边那个人身量最矮,身上挂着四五个革囊。
  那横眉大汉左手抬起来摸摸黑鹰修翎,突然宏声道:“龙虎山庄之人莫非已经死绝了么?怎的鬼影也见不到一个”
  他的声音洪亮异常,直透入庄内。显示出此人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无疑。
  荆修善刷地跃出去,朗声道:“尊驾出口伤人,须知本庄并非受惯闲气之地……”
  那劲装大汉洪声大笑,道:“总算有人滚出来啦,你大概就是荆修善了!可认得出我们是什么人?”
  荆修善心中尽管波动,但面上却不露出一点痕迹,淡然道:“看尊驾肩落黑鹰,似是江湖人称飞鹰铁手关拱关老师了,不知对也不对?”
  那劲装大汉颔首道:“听说你目上掌管龙虎山庄,果然有点眼力,关某再给你介绍一下,左边这位是火师符泰,右边的一位是暗器名家千弹指詹聪……”
  荆修善心中一寒,抱拳道:“符老师及詹老师的大名,如雷贯耳,荆某久仰了!”
  火师符泰和干弹指詹聪只冷冷一哂,连话都不说,神态狂傲之极。飞鹰铁手关拱拱声道:“关某在未曾说出来意之前,先告诉你一件事……”
  荆修善道:“关老师请说!”
  关拱洪声道:“我等三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既然敢踏入龙虎山庄,自然胸中有十分把握……”
  荆修善神情一肃,道:“关老师要赐告的,就是这几句话么?”
  关拱仰天大笑一声,道:“当然还有下文,那就是今晚符兄及詹兄联袂同来,已经存心要把龙虎山庄毁为平地,庄中老幼大小,鸡犬不留2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荆修善心中大为展动,深深吸一口气,使情绪稳定下来,然后缓缓道:“关老师话中之意,可是表示要请火师符老师放火烧庄,詹老师则以全身数十种暗器,拦截敝庄逃生之人么?”
  关拱道:“不错,还有关某人自亦不能束手坐视!”
  荆修善面临如许恫吓,仍然沉得住气,道:“关老师何妨将来意一并说明?”
  关拱道:“当然,当然,此庄上下百余口人命,荆兄一言便可决定存亡。我且问你,今日贵庄可是收到了有关司徒峰大快的消息?”
  荆修善道:“没有,只不知关老师此一消息从何得到?”
  飞鹰铁手关拱冷笑一声,道:“你如果不伯焚庄绝门的惨祸,咱们就试一试看:符兄,请施展一点手段,教他们看一看咱们的颜色……”
  火师符泰哧哧怪笑一声,衫袖一扬,微闻弓弦之声响处,一点蓝火破空而上,直向庄中飞去。
  转眼之间,一阵熊熊火烧之声与及喧哗之声随风传来。但见庄中偏右的一座屋顶,已焚烧得甚为猛烈,火势熊熊,映出一片红霞。
  荆修善厉声道:“诸位存心要到本庄生事,何须找其他藉口……”他转头一看,只见后面两丈以外,只站着司徒雄及四名劲装壮汉。
  他心中为之一寒,暗自付道:“本庄三老业已远出,近来本庄并无高手崛起,人才零范,象我及雄侄已算得上三老以下唯一可以露面出场的人物,今晚这场大劫,凭我们两人如何担承得住?”想到这里,不由得暗暗叹口气。
  司徒雄朗声道:“修文及修羽两位小叔已经驰赴庄中救火,善叔母须分心后顾!”
  火师符泰哧哧大笑道:“本火师的火岂是寻常凡火,轻易可以救得熄的关拱也响亮地大笑道:“性荆的你可听见了么?目下龙虎山庄匡字辈的三个老头已经远离此地,你们纵然全庄齐出,也难当我们三个人各种绝艺,我劝你还是趁早直说的好……”
  荆修善终是名门之后,闻言勃然大怒,一时忘了凶危劫难,厉声道:“想你们三位也是武林有名有姓的人物,这种话却亏你们说得出口!如果是英雄豪杰之士,这位乘人之危的事,岂能做得出手?哼,哼,如果家伯父等三老在此,谅你们也不敢正视本庄……”
  他这一骂倒挺痛快淋漓,却惹怒了对方三人,只听冷哼之声此起彼落。那千弹指詹聪一直不言不语,此时暴喝一声,左手一指,立刻一串晶光向荆修善电射而去。
  此人在武林中以暗器繁多及阴毒见称,全身任何部位,均有精心特制之暗器,端的使人防不胜防。
  荆修善一听暴喝之声,不暇细看,疾忙横跃开去。他应变之快,已经是上乘之先,可是对方暗器分布甚广,其中有两点晶光,裂衣而过,只差毫厘便伤到皮肉。
  荆修善双足刚刚沾地。但听破空之声跟踪而至,来势神速绝伦,一听而知乃是劲箭之类的大型暗器,却不知这千弹指詹聪用何法发出,威势竞不下于用强弓放射。
  关拱等三人眼看荆修善前胸,若是直直射中,非透心穿过不可。
  就在这生死一岁之际,荆修善陡然举臂一挡,身形同时疾转开去。火光之下看得毕真,只见那支劲箭哧一声已刺透荆修善手臂,箭尖去势犹劲,从血光中透出来时,几乎就刺中他的前胸,幸而他同时旋开身躯,是以那截箭尖才帖胸擦过。
  这刻只剩下一点点箭秆后部还在荆修善手臂肌肉之内,大半支箭身已经透穿出来,垂吊下来,令人怵目惊心,不忍多看。
  干弹指詹聪暴声道:“姓荆的居然躲过我这穿心神箭,已是难能可贵。即速供出今日收到的消息、便可饶你一命……”
  司徒雄跃上来,掣出龙剑虎鞭,洪声大喝道:“暗器伤人算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的就凭本身武功,与我司徒雄拼个高下!”
  千弹指詹聪哼一声,道:“你可差得远啦……”正要举步出击,那飞鹰铁手关拱,伸手拦住,道:“詹兄且樱,此人乃是此庄后辈高手,不可轻视。待兄弟上前领教一下龙虎山庄的密传武功,詹兄始出手不迟。”
  詹聪道:“如此有劳关兄了。”
  关拱大踏步上前,眉头一耸,那头黑鹰展翅冲霄而起,眨限不知去向。
  司徒雄此刻眼睛都红了,大喝一声,涌身扑上,鞭剑齐施,照面之间,已发出了三四招之多。
  他向例出手时威势惊人,此时怒极之下,更为凶猛。关拱阻挡不住对方这股气势,脚下连连倒迟。
  千弹指詹聪口中喝声“打”字,一点晶光电射出去,司徒雄蓦地横跃数步,横剑盘鞭,怒声骂道:“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