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剑怨情记
~旁的方麟却听得清清楚楚,双眉不禁微微一皱,只见花玉眉将两片牛身合起,事后仍然垂首站在旁边,方麟忍不住走过去道:“玉眉姑娘……”花玉眉回过头嫣然一笑,道:
“你也来了?只怕又惹了不少麻烦吧?”笑容有如春花初放,美艳不可方物。
方麟只觉心头一阵温暖,正要诉说经过,突觉肩上被人拍了一下,身后有人道:“站开些!”回首望去,却正是伍放。
这大汉双眼直瞪着方磷,面上隐隐泛现怒意,方麟面孔一板,冷冷道:“干什么?”伍放道:“我家姑娘如此劳累,还要在此罗嗦些什么?你最好远远走开,让她歇歇!”
方群还望花玉眉出言留他,谁知她毫无声响,只得走了开去,心头的温暖之感,早已冰冰冷冷。花玉眉也不在意,望住伍放微微一笑道:“我走了之后,你想必也劳累得很?”
伍放胸膜一挺,大声道:“伍放为姑娘累死,也是心甘情愿的,但姑娘你……”花天眉道:“我没有什么!总算苍天保佑,让我寻着毒门南宗之人,能救得桓宇,我什么都满意了!”当下仰天长长叹了口气,只觉苍穹这般美好,清风如此柔软。
方麟远远见到她满面尽是心满意足之情,心头不觉一阵酸痛,转过头去.不再瞧她。这当儿龙虎庄三者已连袂而来,红衣丑婢也已拜倒在地道:“碑子叩见小姐,恭喜小姐心愿终能得偿……”花玉眉道:“三位庄主可是你去寻来的么?”
红衣丑婢道:“是……”花玉眉冷笑一声,道:“为什么?”红衣丑婢身子一震,良久回答不出,花玉眉道:“你这样做是对我忠心,还是不忠呢?”红衣丑婢不敢说话,花玉眉目光冰一般瞪着她,良久良久,才轻叹一声,道:“桓宇若已被人杀死,这时只怕我也要死在你面前,唉……去吧!”
荆登龄强笑一声,插口道:“花姑娘此行之收获,真是令人喜出望外……”花玉眉微微一笑道:“我也未想到那一对陈氏夫妻,果然真的是毒门南宗硕果仅存的传人。看来这真是苍天有眼,那时桓宇若未曾救他们的性命,今日也没有人能救得他了!”
她语声微微一顿,接着道:“他两人本来坚持不肯吐露自己的身份,坦听得桓字之事后,才肯将一切秘密都告诉我,若非我实在等不及他们,他们自己也要赶来。”
司徒登瑜已将那件乐器拾起,含笑问道:“不知这件乐器倒底有何奇妙,竟能令桓宇兄那般……那般模样?”他最后要说的本是惊慑两字,但想到花玉眉对桓宇之深情,便将惊摄改为模样。
花玉眉嫣然一笑,道:“这件乐器名唤百毒手情万孔笛与下半部百毒真经,同属毒门南宗世代相传的至宝,昔年万毒真君创立毒门之际,便想道毒中之圣若有出世之一日,那时不但天下苍生俱要遭劫,毒门中人更要死尽死绝,但那创造毒中之圣之秘法,却是他一生心血所聚最得意的杰作成就,他自己既无线寻得一人炼成毒中之圣,也舍不得将此秘技淹没绝传,万般无奈之中,才将毒门分为南、北西宗。”
她眼皮四转一眼,见到众人俱在凝神倾听,于是接着道:“那万毒其君?本是绝世奇才,他此番用意,便是明知毒门南宗既无炼毒之技,日后必定无法立足江湖,那时毒中之圣纵已出现,也无法寻着他们……”
荆登龄忍不住接口叹道:“是了,他怕毒中之圣纵横天下,无人可制,又怕毒中之圣自毒门弟子手中,夺去唯一能制他之秘法,是以才将此法另传一支别宗,好教那毒中之圣终不能造劫太大。他自身所创之秘技,亦不致认此淹没无闻……唉,开宗立派之人,人人俱有一番苦心,只是我等后辈江湖同道,又有几人能知道他们的那番苦心呢?”
一时之间,众人心头仅都甚是感慨。
过了半晌,荆登韶忽然造:“那下半部百毒真经之内,记载的想必是天下各门毒药的破法了?”他除了花玉眉一眼,接道:“不知那夫妇两人可曾将这半部百毒真经交给姑娘?”
花玉眉微微一笑,不答这话,转过话题道:“那百毒手情万孔笛,本是百毒真君模仿天下百毒手央所发之声而作,常人听了这声音,最多心头顿厌,但毒中之圣听在耳里,印有如慈母唤子,心头杀机立时尽消,但当中那只青铜骛风所发之风鹤鸣声年却能使他心惊胆破,只因他听得笛声之后,心神俱落入百毒手虫之中,仿佛他也变成了百毒其中之一,而风鹤却是百毒克星……唉……这其中妙用,我一时也说不清,总之他受过百毒手情万孔笛乐声的刺激,经过一番奔驰,骨髓血液中的毒性随汗液排泄散去,我方才喂他眼下的那瓶催梦灵液,便是催他入梦……”
伍放忍不住接口道:“毒性既散,何以还要催他入睡?”
花玉眉道:“常人散功时,已是苦不堪言,他散毒之际,痛苦自更大。”
伍放一拍头顶,恍然道:“姑娘自是舍不得桓公子受那散毒之苦,他睡着之后,自是什么苦痛都觉不出来了。”银剑郎君方麟听在耳里,心头不觉泛起一阵酸苦之意。
花玉眉道:“其实此中另有妙用,试想人在清醒之时,体内自然而然会生出一种抗拒之力。但睡着之后,任何抗拒之力都消失,散毒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大约不到明日清晨,桓字体内的毒性,就可完全去尽了,那时……那时……”她嫣然一笑,往口不语,她想到桓宇毒散尽后的种种情景,笑容中不觉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柔情蜜意。
方群微微侧开头,不去看她。只听荆登龄道:“如此说来,岂不是只要手持这百毒手情万扎奋与催梦灵液两物,无论是谁,便都可制服那毒中之圣了?”
花玉眉摇头微笑道:“但如何吹奏这百毒手情万孔笛,却是百毒真经中的秘术,若无足够的内力,根本吹它不响。”
伍放吹了一下,只听笛声嘶地一声,咱虽响了,却不及方才花天眉吹奏时之情仅。
花玉眉接着道:“纵有人能吹得响它,但还得妙解音律,才能学得会那繁复的指法,方才我吹的那一闭破毒引,各位听来虽然全无妙处,其实却都略合音律妙理。连我都学了好几个时辰才记得住。”言下之意,若是换了别人,便不知要学多久了。
她指一指包住桓宇的黄牛,道:“此牛曾跟四十九种解毒灵草,这些解毒灵草若不是陈氏夫妇藏得有,想来还须化上三年五载才采得齐全!”众人听了,都觉此事果是困难重重,对于花玉眉更是敬佩!
当下大家都跌坐休息,星群升而又落,东方现出曙色,花玉眉当先一跃而起,众人也相继起身。
只听桓宇轻微地呻吟一声,花玉眉轻轻吩咐道:“准备两桶清水,寻件干净的衣衫。”
红衣丑婢立刻应声,如飞奔去。
花玉眉又道:“伍放你挖个土坑,须有六尺之深,埋葬牛户!”伍放便在牛尸旁边动手挖掘。
花玉眉目注桓宇,过了半晌,忽然记起一事,沉声道:“这两片牛尸身上充满剧毒,各位千万碰它不得!”说罢弯腰抱起桓宇身子,向茅屋飞奔而去。方麟见她亲自为桓字沐浴更衣,心中又是一阵酸痛,接着泛起无穷杀机。
伍放挖好土坑,跃了上来,心中紧记花玉眉吩咐,便取出长刀,将牛尸拨落坑中。长刀碰到牛尸之处,立时变成乌黑之色,众人看到毒性如此剧烈,都不禁微微变色。
过了一会,只见人影一闪,花玉眉含笑走了出来,笑道:“教各位久等了!”众人瞧她笑容甜美,神采焕发,便已知道桓宇定必无恙。
荆登龄心中亦大是宽慰,抱拳笑道:“恭贺姑娘大功告成,我道中从此又多了一位得力好手!”
荆登韶道:“桓兄身体既已恢复,为何还不出来相见?”
花天眉道:“他人虽恢复,但想到日前种种,自觉有如做了场恶梦,此刻神智还未镇定,少时便可出来与各位相见了!”她轻笑数声,接着又遭:“桓兄方才回醒之时,想起这些日子来吃过的东西,立刻吐了一地,那样子呀!真是说也说不出,画也画不象!”
众人都不觉失笑,笑声中茅屋那边人影闪动,众人一齐转目瞧去,只见桓宇身穿一袭宽袍,缓步走了出来,阳光照耀下,宛如玉树临风,风姿俊逸!
三老一齐迎了过去,抱拳寒喧,桓字见到众人,大有隔世之感,心里又是感慨,又是欢喜,一时间反倒说不出话来,唯有抱拳笑笑。
忽听一人冷冷道:“桓宇,还认得我么?”桓宇举目望去,只见一个锦衣少年,手抚长剑,卓立在阳光下,面貌俊美,风姿潇洒,眉宇口角却尽是轻蔑自傲的神情。
他依稀还记得昨夜之事,当下拱手道“兄台乃是方麟方世兄,在下怎会认不出来?”
方麟傲笑一声,道:“很好,桓宇你是剑中双绝的南桓之子,方某是北方之后,今日我们当着武林重镇龙虎庄三者及花玉眉姑娘面前,比划一场,若是方某不敌,死亦甘心。若是方某赢了,南桓北方的排名便须从此换个位置。”
花玉眉道:“这南桓北方的排名乃是当年同辈高手顺口称呼,口中是否含有褒贬之意,谁也不得而知。你们两位何必动手?”须知花玉眉乃是聪明绝世之八,她明知桓宇体内毒性散尽之后,原有功力势必大有亏损,须得修炼一段时期始能恢复旧观,不过又知桓宇性情倔强,若是一口道破,桓宇反而会挺身而斗,此中心情微妙变化,一时也说之不尽。
桓宇自有打算,忖道:“姓方的分明是吃醋,借故找我拼命,我岂能与他一般见识产当下微微一笑,道:“玉眉姑娘说的极是!”方麟见花玉眉袒护桓宇,陡然间傲气全消,甚是灰心,不再说话。
众人当下打道回到龙虎在中,花玉眉把青玉骢还给他,方麟本想上马驰去,从此天涯海角,永不与她再见。但总是难以硬住心肠,告辞之言难以出口。
花玉眉和龙虎庄三老商议这定,决定这就移师铸剑楼,免得正派的一方各怀贰心,以致被异族强敌所乘。当下定于午后出发,龙虎在三老夫布置吩咐在中一切事务。
花玉眉筹思妥当,看看已近午时,转眼不见桓守在侧,便道:“红叶,去请桓相公来!”红衣丑婢应声而去,不久便只身回转,道:“票小姐,桓相公独自站在园中树影下,不理啤子!”
花玉眉淡淡一笑道:“桓兄性情倔强,今日早晨不曾拔剑应战之事,犹自耿耿于心,我自去便了!”于是摄衣而起,走到园中,但见桓宇立在树影中,眉宇间十分阴郁,面色忽明忽晴,显然心中情绪变化甚剧。
她刚走到他身侧,桓宇头身不动,道:“在下正要向姑娘告别,还望怨我阵前退缩之罪!”
花玉眉诧道:“桓兄这话怎说?眼下恶鬼岭已冰消瓦解,勾魂怪客崔灵销声匿迹,料是和那京华恶客南燕飞一同前赴江陵铸剑楼,你如欲报仇雪恨,非走这一趟不可,何况你和三老有过一年之约,更无中途反悔之理!”
桓手道:“在下才可不学龙虎锁的毒刑功夫,这一年之约,便即无效,至于报仇这事,在下也不放在心上——”
花玉眉话题一转,道:“桓兄这些日子来遭遇种种变故,外人如若不谅,可能当面责辱。桓兄不去也好,不过关于好些武林人物中毒之后,被人吸血而死一节,刻下已查明乃是京华恶客南燕飞所为,此行得见那厮,即可设法证明,植兄不必记挂,我们就此别过……”
桓宇直到这时才转眼望住花玉眉,欠身抱拳道:“姑娘如此为在下设想,情义如山定当感铭五内!”
花玉眉道:“桓兄说得太见外了,先慈在日,提及今尊之时,甚表敬仰,我们也算得是世交之谊,这一点点小事,自应尽心尽力!”
桓宇又是感激,又是怅惘。证了片刻,道:“在下突然求去,姑娘心中必有所疑……”
花玉眉接口道:“桓兄本是热血男儿,赴义唯恐落人之后,忽然求去,定有不得已的隐衷,不说也罢!”
桓宇面上泛起郁郁之色,轻叹一声,道:“姑娘不但智慧超世,武功卓绝。气度更是宽宏如海,如此体贴在下,在下很不得能一死以报!”
他话声一顿,接着又道:“在下离开姑娘之后,当即一本姑娘大度宽宏之心,将那被擒之人放走。然后复回军中,为国出力!”
花玉眉道:“桓兄过于推重小妹了,其实桓兄将要去做之事,固然都对,但往昔种种举措,也没有错!”
桓字微微一怔,道:“在下为了私仇,擅违军令,难道也是对的?”
花玉眉道:“你所违的军今,想是不曾如限回到军中,但须知人非圣贤,尤其是碰上情海风波,纵是违犯军令,于理不合,但却是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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