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风尘侠隐
罗雁秋见欧阳鹤等如此慷慨,心中不由感激异常,几个少年英雄愈谈愈觉投机,颇有相见恨晚之感,欧阳鹤和梁文龙决定回湖北武当山后,禀明师尊此行经过,决心协助罗雁秋仗剑天涯,寻访姊姊及探询仇人下落。
第二天,罗雁秋又叫李福另买了一匹健马和两个武当小侠结伴同行,店主因在店内失去客人坐马,愿按价赔偿,但雁秋知道这种事无法怪店家,且神驹无价,故推辞不受,店主见雁秋如此豪放,反觉过意不去,只有千恩万谢送出店外。
四匹健马出了成都,直奔川东大道。四人都是年轻的小侠,纵马摇鞭,一路上说说笑笑,欧阳鹤又把自己在江湖上所见奇闻异事娓娓说出,更增加不少旅途兴致。
忽听李福“咦”的一声惊叫,忙回头一看,只见一匹黑色快马,疾如离弦之箭,马上端坐一青衣少年,黑纱遮面,身体看去窈窕娇小,从四人左侧一闪而过。罗雁秋一见那匹神骏的健马,正是自己失去的乌云盖雪宝驹,想不到在这荒郊旷野之中,竟遇盗马之人,正好附近除了五人五骑之外,又无其他行人,立即一声怒叱,道:“盗马贼,留下马来。”
两脚一点马镫,身子恍如飞鸟般直掠过去,那马上青衣少年,似故意要和罗雁秋开玩笑,马儿忽慢下来,罗雁秋施展“苍鹰搜燕”
身法抢近宝驹,立伸右手,五指若钩,向那青衣少年左肩抓去,眼看只差寸余就要抓住,但那青衣少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猛的向前一缩,罗雁秋手指擦着少年的衣服而过,忽见那少年回头过来,清叱一声:“你敢!”
娇叱声中,右手已疾向罗雁秋胸前点来,那势子简直比电还快。罗雁秋空负一身绝技,未及闪避,只觉胸前被人轻轻一推,当场落在地上,就在这一怔神间,欧阳鹤等亦离马扑来,那少年左手倏的向后一圈一吐,欧阳鹤等三人立觉一种强劲的阻力,但却软绵绵地撞在身上,三人登时就像泄了气似的,全都在离那少年一丈远近跌落下来,最妙的是不前不后一排并立,但却是毫无损伤。
那少年举手投足间把四个一身武功的人制住,立即一转身两腿一紧,那匹黑马一声怒啸,长尾一竖,纵蹄如飞,晃眼不见。这只不过是一瞬间的工夫,罗雁秋慌忙回身一看,见欧阳鹤等三人均无损伤,始略放心,但仍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
梁文龙忽然惊叫道:“秋弟你胸前是什么东西?”
罗雁秋经此一喝,忙低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胸前第一个纽扣所在竟斜插一个白色纸团,上写:“沿途小心,防人偷袭。”八个半草半楷的字,笔迹娟秀,和迎宾楼留柬分明是一人手笔。
罗雁秋看罢,沉吟一阵,道:“这人真怪……”
欧阳鹤问起经过,罗雁秋此时不便隐瞒,只得把迎宾楼失马的事据实说了一遍,然后又道:“这人如果是敌人,就凭他刚才那一刹工夫就能制住我们四人,恐怕我们早没有了性命,如果说是友人,就不该偷了我的马又吊起我的人,今天又留柬示警,愈发使人敌友难辨了。”
欧阳鹤一看罗雁秋那份剑眉星目、猿臂蜂腰的英姿,真如临风玉树,瑶池金童,秀俊已极,再回想那马上的蒙面青衣少年虽着男装,但却无法掩饰那娇小窈窕的身形,又听那一声清叱,宛似莺唱燕鸣,已明白一部分,随即笑道:“江湖之大原本无奇不有,有很多异人天生怪癖,总是爱暗中捉弄别人,不愿一现庐山真面,使你分不清是敌是友,可是你一旦遇到危难,他又挺身而出,天大事情独包独揽,不惜树敌结仇,只为其所愿为,行其所愿行,不过大凡这种异人均是身怀绝技,出神入化,智谋、才情又处处高人一等。如今事情已过,秋弟也不必再去理他,何况这种人做事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要你知道时自然会告诉你,否则你也无从查起,他既留柬示警,定有所见,我们沿途小心便了。”
罗雁秋无奈地点点头,四人各上坐马,并肩前驰,梁文龙猛然忆起刚才吃那种无形绵软之力,落在地上为何一点无伤呢?立即说道:“师哥,我们刚才被那人击落地上,那种掌风类似我们武当派绵掌之类的功夫,不过绵掌伤人要击中人体,至多掌风行至三尺,不似内功罡气打出之劈空掌力,功力如到火候可伤人于百步之内,我现在想来颇觉不解,那人究竟用的什么功夫把我们迎空击落却无一受伤,而且不先不后一排并立落在一丈开外,师兄比我见多识广,可言告诉我们听听。”
梁文龙这一问,欧阳鹤如梦初醒,亦觉惊奇,但却不知如何回答,再看罗雁秋脸色渐变,神情惊慌,沉吟一阵,始对三人道:“听梁兄所说,好似来人是一种佛门神技‘太乙气功’,这种功夫我曾听恩师说过,只有我大师伯慧觉长老一人精通此道,别看那种绵柔之力,能力伏龙虎,不论你有多好软硬功夫,如果一经沾身,功力越深他的弹力亦愈强,负伤也愈重,不过这种气功伤人与否,全凭发力之人的心念,否则恐三位早已内腑枯裂,纵有灵丹妙药也难望回生了。”
罗雁秋这一席话,把欧阳鹤、梁文龙和李福三人听得目瞪口呆,不过欧阳鹤阅历多且别有所思,心中暗想,如此说来那马上之人恐怕是个四十以外的半老徐娘了,不然绝难有这等功力。梁文龙也在想“太乙气功”未必有罗雁秋说的那样厉害,否则自己竟为何毫无反应,待晋谒师伯松溪真人时一问便知。罗雁秋已看出梁文龙似有不信的神气,也不再说,四人立时加快脚程,健马如飞向前疾走。
时虽入春,但一路仍是寒风飘霜,行人无多,罗雁秋一行四人晓行夜宿,过了绵阳、梓阳,这日已近巴中,沿途上并无事故发生,四人对留柬示警一事也逐渐忘怀,戒备也松驰下来。是夜投宿巴中城内,次晨上路,梁文龙笑道:“我们走了这么远路途,亦未见有人偷袭,留柬示警一事可能是那人故弄玄虚。”
欧阳鹤听毕摇了摇头说:“过了通江即入大巴山区,正是贼人出没的地方,理应更加小心才是,秋弟武技已称绝学,那青衣人能在马上举手之间制住了秋弟的猛扑,凌空击落我们三人,身法手法可谓绝伦,绝不会无中生有,江湖之上常常是风险突临,龙弟不可大意。”
欧阳鹤这几句话似含有责备之意,说得梁文龙面孔一红,无言可答,罗雁秋虽不脱童心,但聪明透顶,恐梁文龙感觉难堪,立即用话岔开,四骑缓进,直取通江,渡过巴水,时已薄暮,四人在通江城内寻了一家名叫“三盛号”的客栈住下。
通江为四川东北重镇,热闹非凡,且两面临水,土地肥沃,居民富庶,三盛客栈位处要区,为通江城内精华所在,四人要了一所清静小院住了下来,因入大巴山区在即,罗雁秋命李福上街购些需用之物,良久未见转来,正等得心焦,忽闻外面一阵呼喝之声,三人不约而同走到前店一看,见李福已和一位英风勃勃的少年打了起来,那少年正施展一个“进步回环”,把李福左臂抓住,梁文龙见状大怒,直抢过去,举手就打,那少年正想摆布李福,见梁文龙来势奇猛,只得松手放了李福来敌梁文龙,猛闻一声娇叱:“无耻匪徒,休要以多为胜。”
跟着一个蓝布包头,身着浅蓝的秀美少女斜飞过来,玉腕翻处左手一个“寒花吐蕊”,呼的一掌向梁文龙前胸打来,梁文龙不得不收势迎敌,忙把身形一闪,避开来掌,哪知少女身手捷迅,见一击不中,不待梁文龙还手,一个欺身垫步,右手“蝴蝶穿花”又是一掌,比上招更急更快,梁文龙吃那少女一连两招逼退了数步,不由勾起真火,虎吼一声两臂疾展,左手“鸿雁舒翼”直削那少女前胸,右手“玉带围腰”横打中盘,那少女见梁文龙出手狠辣,柳眉一挑,施展“倒转阴阳”,闪身退步避开来势,梁文龙哪肯放过,疾展双拳猛攻过去,那少女也轻叱一声,竟用武当派长拳十八打和梁文龙打个难解难分。
欧阳鹤一看那少女施用的是武当派正宗拳法,心中一动,身形一晃直抢过去,要想把两人挡住问个明白,哪知刚才和李福动手的少年见对方又飞出一人,恐少女吃亏,忙一长身形,左手一伸“金豹露爪”,右手疾展“神龙出海”,一招两式,快如电火般直取欧阳鹤左肩井穴及小腹,来势又急又快,欧阳鹤见无暇分辩,忙用“巧脱袈裟”把身子避开,少年见对方一闪躲开了自己两招,一声冷笑,步踏中宫,左臂向回一收一吐,易掌为拳,一招“霸王敬酒”,直击欧阳鹤前心,欧阳鹤急忙吸胸凹腹,把上半身一偏拳已落空,少年猛把身子一坐,右腿一个“横扫落叶”又狠又急,欧阳鹤差一点被打中,这一下可勾起了欧阳鹤真火,断喝一声道:“不要逼人大甚。”
右手拿一个反抛“大劈碑手”斜切那少年左肩,少年见欧阳鹤一出手就用出武当派狠招,心中不免惊愕,但此刻情势一个失神,不死即伤,哪还容他思前想后,就在一怔神间,欧阳鹤掌风已到,总算那少年武技精纯,临危不乱,忙用“鲤跃龙门”勉强闪开,欧阳鹤又喊声:“哪里走!”
两臂一伸,一招“野马分鬃”直抢过去,这个店面能有多大,少年一闪已达墙边,欧阳鹤又快又猛的拳风已然追到,少年被迫忽的奋起双臂,“螳啷挡车”向上一迎,打算来个硬打硬接,这俩人都用足劲力,如一接触必伤其一,就在这生死攸关的一刹那间,猛闻两声“使不得”,语未住,两条人影破空而落,往中间一抢,硬把俩人分开。
现身的一个是罗雁秋,另一个却是一个二十五六的黑装少年,欧阳鹤一看来者竟是自己的师兄,江南绿林道上闻名丧胆的白面秀士铁书生肖俊。肖俊一现身便忙喊道:“龙弟,苹妹,快点住手,都是自己人。”
梁文龙和那少女同时住手,梁文龙正被少女逼得无从施展,心中暗自称奇,想不到这个看上去千娇百媚的小姑娘竟有这样好的武功,正想施出险招取胜,听人一喊,回头一看,原足年余未晤的大师兄来了,忙住手近前施扎,那少女亦带无限忸怩羞态走近肖俊跟前一站,粉面低垂,一语不发,肖俊哈哈一笑道:“这才叫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我来给你们引见引见吧!”
便指着那少年道:“这是二师叔六年前收的弟子玉虎儿,这位姑娘就是二师叔的侄女万翠苹师妹。”
又指着欧阳鹤和梁文龙俩人道:“这两位就是我们要找的欧阳鹤和梁文龙,也就是你们尚未见过面的两位师兄。”
说着,目光又转到罗雁秋的脸上,觉得素昧平生正在发愣间,罗雁秋早日含泪抢前一步,对玉虎儿道:“虎哥别来无恙,尚认小弟罗雁秋否?”
玉虎儿初看到罗雁秋时,觉得很像自己多年阔别的师弟,但雁秋别时不过是一个孩童,如今已是英姿秀俊的少年,一时之间不敢相认,听雁秋这一说,不由张大了眼睛喊道:“秋弟!苦坏你了……”
下边的话还未说完,早已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师兄弟相抱而泣。
欧阳鹤略一怔神,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忙拉一下罗雁秋的衣袖道:“秋弟,此地不便谈话,还是回到店房再说吧!”
罗雁秋和玉虎儿抬头一看,尚有部分看热闹的人没有散去,忙和玉虎儿手拉手走回自己的店房,大家落座后,欧阳鹤抢先把如何遇到罗雁秋的经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肖俊听后忙站起身向罗雁秋深深一揖,道:“多承小侠援手,使敝师弟未遭群贼毒手,肖某人这里谢过了。”
罗雁秋慌忙起身还礼,谦恭不已,李福让店家摆上了一桌上好的酒席,大家边吃边谈。
玉虎儿见罗雁秋学了一身绝技,自是欢喜异常,遂把自己别后投师太湖的经过也详述一遍,乃谈到每日和万翠苹一起练武习技之时,罗雁秋不由抬头看看对面坐的女侠,可称得上娇艳如花,秀逸若仙,又加上一身淡装紧衣,越发显得双肩秀削,柳腰妙曼,姿容可人,不由暗替师兄欢喜,对玉虎儿道:“虎哥有此良伴共习武功,朝夕苦练,想进境必速,小弟衷心为虎哥庆幸!”
他也不管这话说出来,别人有多难堪。果然万翠苹一听耳根都羞红起来,把粉脸几乎垂到胸前,酒也不吃了,如在平时,也许早翻了脸。肖俊知罗雁秋原是无心之言,忙道:“苹妹怎的如此害臊,他师兄弟久别重逢,畅叙别后,不过无意涉及苹妹一句,你怎的仍难脱陈世俗儿女之态,不怕失礼吗?”
万翠苹抬头看看大师已似想说话,罗雁秋已觉到自己失言闯出了祸,慌忙说道:“这位万姐姐不要生气,我幼失父母,随师入山,在荒峰野岭中一住六年,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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