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风尘侠隐
罗衣少女突地娇靥骤变,纤手一指,颤声说道:“你……你真的要走?”
白衣少年也突地驻足返身,厉声大喝道:“事已至此,你还想要走吗?”
罗雁秋冷笑一声,道:“在下要走,你们还能强留不成?”
罗衣少女娇靥一红,转对白衣少年讷讷说道:“你可是已将此事的诸般经过,全都告诉他了?”
白衣少年突地一怔,旋即大笑说道:“咱家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他突又正色说道:“罗雁秋,咱家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商量,你是万万不能推辞的!”
罗雁秋冷冷说道:“若是在下推辞呢?”
白衣少年此番却未发怒,喟然一叹,说道:“你若推辞,便非侠义道中人物,便也不够朋友了。”
罗雁秋冷笑道:“你我本非朋友,竟以那百毒衣诱我来此,若是朋友,你会动手便打,强人所难吗?你威迫利诱,就是再狠毒的敌人也不过如此!”
白衣少年双眉紧皱,面色突变,似是受了罗雁秋一阵抡白后,便要发作,但他终于忍耐了下去,喟然一叹道:“你说的不错,可是咱家也有难言的苦衷,请到里面详谈吧。”
那罗衣少女娇靥上,满是感激期待之色,看看白衣少年,又望望罗雁秋,罗雁秋见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不觉也动了心,也没有了主意,他正要跟随着他们前去,却见那罗衣少女一个娇躯,又向白衣少年移了过去,口中说道:“你……你这都是为了我吗?”
白衣少年身形一震,朗声笑道:“这自然都是为你了,你莫非还不相信吗?”
罗衣少女一阵激动,几乎要掉下泪来,她离开白衣少年,转向罗雁秋道:“罗相公,请到蜗居稍息片刻,此处也非说话之所。”
罗雁秋虽对这两人的言行,疑念重重,但一想到这罗衣少女和那白衣少年的亲热情形,心中顿时觉得满不是滋味,本待要答应,却反而念头一转,冷冷说道:“姑娘不是嫌男人肮脏吗?在下若进去,岂不是污染了你的香闺!”
那少女尚未说话,白衣少年已自大笑说道:“罗雁秋之名,虽是传遍江湖,但闻名不如见面,原来是个虚有其表,内心狭窄的小子!”
罗雁秋想起刚才之言,确是不该说出,对白衣少年这先褒后贬的一阵奚落,自是无言以对,反而俊面不由一红。
岂料罗衣少女闻言后,娇靥竟也是红飞双颊,缓缓垂下螓首。
白衣少年见状,又自仰天大笑道:“请恕咱家口不择言,把你们两个都得罪了!”
罗雁秋方自一怔,不知他此言何意,却见他突然探手衣内,将那缠在腰间的百毒衣取了出来,“呼”的一声,掷向罗雁秋,口中却道:“咱家将这百毒衣给你,从今以后,切莫再说咱家威迫利诱了!”
罗雁秋随手接过,略一犹豫后,又自掷了回去,说道:“冤有头,债有主,在下已说过不直接向阁下索取这百毒衣了。”
白衣少年朗声说道:“好!好!当世之人,不惜巧取豪夺,也要将这百毒衣据为己有,而今送到你手上,你却不要,这种人当真世间难找!”
他语声一顿,又道:“你既不要百毒衣,咱家也不好强人所难,要你去商量一件事了。”
罗雁秋闻言,却当先向竹篱围绕的精会走去,口中说道:“阁下有什么事,若用得着在下,在下尽力就是了。”
他想起这白衣少年虽是狂放不羁,但作人行事,倒甚够义气,尚非一般庸俗之人可比,是以率然答应下来。
白衣少年朗朗一笑,挽着那罗衣少女随后跟去,罗雁秋当先走入竹篱,闪目看去,这篱内又是一番景象!
一条白石砌成的小道,婉蜒伸展在红褐色的泥地上,没入嫣紫姹红的花间,那些花比篱外的更浓、更艳!
穿过花丛,走上小桥,桥下水声潺潺,溪畔野花正艳,清澈见底的溪水中,偶见三五鱼儿,沉浮其间。
罗雁秋不觉失声叹道:“好美的景色,好清幽的环境,我若一旦事了,也要寻一处这样的所在,以享天年!”
白衣少年大笑道:“小小的年纪,竟有此出世之想……”
罗衣少女打断他的话道:“世风日下,一般人都是热中名利,出世岂不比入世的好?”
白衣少年连声说道:“不错,出世的好!出世的好。这话若让爹爹听见,只怕你又要……”他倏然住口,突然扬声说道:“吃饭的时间可是到了?咱家已感到饥火中烧。”
罗雁秋抬起头,果见丽日高照,恰是正午时分。
罗衣少女娇笑道:“总算你们口福不小,今天给你们吃些新鲜的,光吃那些山珍海味,真是偎了!”
白衣少年又自大笑说道:“你若不给我些新鲜的吃,看我不把你吃了!”
罗衣少女仰起娇靥,撒娇道:“你吃嘛!你吃嘛!”
一个身子却向白衣少年靠得更紧了。
白衣少年大笑道:“你和我这般亲热,不怕有人吃醋吗?如今我不吃你,只因已有人要吃你了!”
罗衣少女不依道:“不来了!湘……你就会欺负人!”
白衣少年脸色一变,道:“燕姑娘,你莫要得意忘形才好!”
罗衣少女果然也自面色一变,往口不语。
罗雁秋追随身后,见他们不住细语,不断狂笑,不禁听得眉头紧皱,暗忖道:“不知这一对男女,是什么关系?听他们的谈话,似是其中有着蹊跷!”
白衣少年掀起垂帘,当先走了进去。
精舍内,窗明几净,陈设得甚是雅致,只闻得淡淡幽香,侵入鼻端,白衣少年刚落座,便大叫道:“有什么新鲜的,快拿出来吃,别把咱家饿坏了!”
罗衣少女的娇靥上也已恢复了笑容,纤手轻击,又走出两个小环,遂笑道:“这两位佳宾想吃些新鲜的东西……”下面的话,只见她口齿启动,却已听不出她说的什么了。
白衣少年大叫道:“好丫头,有什么秘密,竟连咱家也隐瞒起来了?”那两个粉衣小环却神秘地一笑,疾快退了出去。
罗衣少女也笑道:“急什么,等会儿你便知道了。”
早有两个小婢,手捧美酒金杯走进来,白衣少年接杯在手,连饮三杯,罗雁秋虽不善怀中物,但见那白衣少年饮酒的豪情,不禁也暗自心折,于是也尽了三杯。
三杯酒下肚,血液自然加速了循环,他自然也豪情勃发,遂转向白衣少年道:“咱们相识半日,总算有缘,兄台的大名也该告知在下了。”
白衣少年一笑说道:“咱家复姓太史,你就叫咱太史兄好了,至于名字,以后自然要告诉的。”
“好!太史兄有什么话,尽管吩咐就是!”他忽然觉得这复姓太史的少年,虽有些狂放,但却是条血性汉子。
但那罗衣少女却掩口窃笑不止。
白衣少年又尽了三杯,摇手道:“莫要性急,填饱了肚皮再谈,也还不迟。”
三人兀自枯坐片刻,只见那两个受命准备新奇食物的粉衣小环,手托盘子,碎步走了进来。
白衣少年大叫道:“咱家又不是蜜蜂你却采花给咱家吃!”
罗衣少女却香肩耸动,格格笑了起来。
罗雁秋失声叫道:“‘四季丹华’!不知姑娘在何处采来的?”
罗衣少女一愕说道:“采自一片树林之中,里面遍地皆是,是昨天才发现可吃的呢。”
她当先抓了一把,一朵朵的塞进口里。
白衣少年吃了两把,大叫道:“当真好吃!”
只听一声大叫,起自精舍之外,却是个中年女子声音,道:“湘儿也在这里吗?真是个乖孩子!”
罗衣少女却是狂喜,站起身形,风一般向精舍外走去,但还未到门口,只见帘外红影一闪,一个满身鲜红,云髻高挽的女子,掀起垂帘,掠了进来,一把抱起那罗衣女子,连声叫道:“乖孩子!乖孩子!”她语音颤抖,泪珠如江河决堤,沿着双颊滚了下来,话竟自激动得说不下去。
罗衣少女也是一阵激动,泪落如雨,但口中却道:“你……
你……”
那红衣中年女子竟是面色陡地一变,霍地将罗衣女子挪到地上,双手叉腰,厉声喝道:
“什么‘你’、‘你’,年余不见了,你这丫头连一声‘妈’也不愿叫了,我当初真不该……”
罗雁秋呆坐一旁,先自看得莫名其妙,如今却又大感惊奇,暗忖道:这原来还是母女?
那罗衣少女被掷地上,哭得更是悲切,声音也更大了,香肩耸动,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中年红衣女子却突然“哇!”的一声,径自坐在地上,和那罗衣少女相抱痛哭起来,顿时间,一种悲哀沉痛的空气,弥漫全室!
罗雁秋自是不便向前解劝,他闪目看那白衣少年,岂知他也是端坐在椅上,一脸漠然神色,若无其事。
一阵哀切的痛哭,宛如暴风雨般,来的快,去的也疾,不到盏茶时刻,哭声已止。
“孩子,你不叫我妈妈,那原不能怪你,只怪……只怪……”
她闪目看了白衣少年一眼,倏然住口不语。
但罗雁秋却听得大奇,不知这罗衣少女既是红衣妇人的女儿,却为何不愿叫她妈妈,若说母女间没有感情,又似不是,他苦思良久,也猜不到谜底。
罗衣少女缓缓站了起来,缓缓轻拭了下泪痕斑斑的娇靥,幽幽说道:“你……你几时来的?”
红衣妇人满面慈祥,柔和地说道:“傻孩子,我当然是刚刚到的,你这一问,岂非多余?”
罗衣少女娇婉一笑,红衣妇人闪身走到白衣少年身前,也是柔和地说道:“乖孩子!怎地不叫姑姑?姑姑最最疼你了!”
红衣妇人一见罗雁秋,脸色突然大变,大喝道:“这不三不四的小子是谁?他是哪里来的?”大步向罗雁秋走去。
罗雁秋大是不悦,但他既知道红衣妇人是罗衣少女的母亲,白衣少年的姑姑,却把满腔不悦,强自隐忍了下去,仍是恭谨地急急站起,恭谨地说道:“晚辈罗雁秋,是和这位太史兄一起来的。”
岂知那红衣女子闻言之后,脸色竟是一变再变,她突地哈哈狂笑两声,厉喝道:“原来是你这小子!”
她左手疾出如电,直抓罗雁秋肩头,右手一探,早将他的退路封死。
罗衣少女和白衣少年也是脸色陡变,只见两条身形疾跃而出,白衣少年并指如戟,直点红衣妇人的左臂“曲池穴”,那罗衣少女却立掌如刀,径向她母亲的右腕脉门切去!
红衣妇人再也未料到连女儿、侄子,也会和自己作对,冷哼一声,硬生生地将双手撤了回来,厉声喝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罗雁秋见这妇人蛮不讲理,心中已自大感震怒,冷冷说道:“这是怎么回事,先问你自己!”
红衣妇人愤怒的脸色,再转慈祥,目注罗衣少女道:“乖孩子,难道你已改变了主意,不再暗恋这小子了?或是……”
罗衣少女娇靥一红!
白衣少年却是满面不悦,沉声截断她的话道:“姑姑若是真的疼爱燕姑娘,就该不要干涉,须知你若强行要管,只怕便要坏事了。”
罗雁秋一听那红衣妇人之言,虽然尚有许多疑团难解,但又似若有所悟,哦了一声,暗忖道:“莫不是这罗衣少女暗恋自己?
莫不是那白衣少年要和自己详谈的便是此事?”
他虽然觉得这少女十分可爱,但他一身情孽,尚不知何日方了,是以再也不愿陷进任何情爱纠纷里去,他突地抱拳向三人一礼,沉声道:“在下半日相扰,多蒙优遇,隆情厚谊,他日定当相谢,现在告辞!”
他原本对此无所留恋,是以说走就走,大步向精舍外走去,只见三条身影,跃身挡住了去路,同时响起三个声音,道:“且慢!”
但三张面孔却是三种表情,红衣妇人满面愤怒,白衣少年满面焦急,而罗衣少女却是一片幽怨。
白衣少年先自一抱拳,沉声说道:“罗兄既已答应和咱家详谈,就该谈完了再走,若是此刻便要告辞,咱家虽不能强留,罗兄自食诺言,也觉不好意思了。”
罗雁秋微微一怔,说道:“不错,太史兄要谈什么,尽管请说便了,在下身有急事,却是不能耽搁。”
白衣少年转向红衣妇人道:“姑姑性情太急,容易坏事,还是暂时回避的好!”
红衣妇人虽是满面不悦神色,但却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白衣少年轻咳一声,目注罗雁秋道:“罗兄既是慨然应允对咱家和燕姑娘的事尽力帮忙,等咱家说出后,请不要再推三阻四才好!”
他微微一顿,又道:“即使罗兄觉得此事荒谬,也请不要见笑!”他说至此,那罗衣少女的粉颈早已低垂了下去。
罗雁秋道:“太史兄尽管说出就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即使再离奇之事,在下亦不会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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