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风尘侠隐
罗雁秋道:“太史兄尽管说出就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即使再离奇之事,在下亦不会发笑。”
白少衣年又大笑说道:“罗兄,明人面前不说假话,咱家长话短说就是了,这位燕姑娘在听闻你才貌双全倜傥风流之后,便坠入情网之中,不能自拔,当即萍踪江湖,四下寻访于你,事为家父获悉,大为震怒,于是乃将她放逐此处,并断绝一切亲属关系,除非她能以至情至诚感动上天,使罗兄前来与她相聚,并相携去见家父,不然,她若不放弃爱慕你的情意,便幽禁至死,也不容她回去!”
罗雁秋闻听此言,清澈的眸光中,暗自忖道:“这当真是不可思议之事!”只听一声尖锐的呼叫,道:“你若有良心,就该即刻答应我女儿,你若不答应我女儿,便再也休想离开此地!”
原来那红衣妇人虽已离去却在隔室中偷听,她一见罗雁秋久久不言,便大大着急,生就的火爆性子,使她再也无法忍耐下去。
白衣少年大喝一声,道:“姑姑!你莫非疯了?”
红衣妇人嘶声叫道:“湘儿!姑姑一生只此一女,难道你也要……”
白衣少年皱眉不语……
精舍内的空气渐渐沉重,似乎若再这样继续下去,便生要将人窒息而死。
突然,红衣妇人闯入精舍抱起罗衣少女,嘶声叫道:“你若再不答应,我母女便和你一起死!”竟真的向罗雁秋撞去!
罗雁秋见她这般,更是没了主意,闪身一让,皱眉说道:“前辈这是何苦?”
罗衣少女一阵挣动,跃离了红衣妇人的怀抱,嘤咛一声,如飞燕般,穿了出去。
红衣妇人急急大叫道:“燕儿!你……你到哪里去?”
声音未落,罗衣少女的人影已沓!
红衣妇人兀自急道:“梅儿!菊儿!你们两个死丫头,还不跟随小姐去!”
但她自己却生怕罗雁秋溜走,不敢离开,只有空白着急。
突然,一个粉衣小环掠了进来,惶急地说道:“小姐奔向‘情圣峰’而去,只怕她……
她……”
红衣妇人大声叫道:“‘情圣峰’在哪里?只怕什么?快点说下去!”
小环道:“‘情圣峰’在此以东十余里之地,小姐常说若是不能如愿,便惟有一死,而且必死在‘情圣峰’下,是以……”
她话声未完,罗雁秋啊了一声,掠了出去。
红衣妇人大惊道:“截住那小子,别叫他跑了!”
但见红影一闪,已自追了上去。
白衣少年大叫道:“罗兄!你怎能如此?”也飘身追去。
罗雁秋虽听到他们的呼声,但只是不理,他全力施展出上乘轻功,一阵奔驰后,已追过那两个粉衣小丫环,遥遥看见一个影子!遥遥看见三个大字!
他只顾奔驰,却未注意到路旁一株老梅之上,也有一个影子。
及至到达一座壁立的山峰之下,果然看见了那自己亲刻的“情圣峰”三字,此时那罗衣少女已攀援而上。
罗雁秋也如轻燕般飘上,等他到达峰顶,那罗衣女子已自罗袖掩面,欲向峰下跳去!
罗雁秋大惊之下,飞身跃起,疾探双手,抓住那罗衣少女的娇躯,那少女想是惊吓过去了,一个丰满纤长的娇躯竟全向他怀中倒去!
那红衣妇人和白衣少年也已联袂赶到。红衣妇人见状不禁又惊又喜,大叫道:“燕儿!
燕儿!”
罗衣少女一惊而醒,娇靥飞红,直如燕儿一般,飞扑到红衣妇人怀里。
白衣少年一怔之后,朗声笑道:“咱家猜想罗兄不会决绝而去的。”
他又转向罗衣少女道:“燕妹,以前人家都说你痴,却不知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哈哈!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罗衣少女嘤咛一声娇靥更红,不依道:“表……表哥!你再欺负人……”
但见漫天掌影,倏如片片梅花,纷纷飘落,罗雁秋趁着她掌势下落之时,已窥出一些破绽,大喝一声,一招“飞钹撞钟”
直向缤纷掌影击去。
只听两声惊呼,夹杂着一声冷哼,惊呼的是白衣少年和罗衣女子,那冷哼当然是发自红衣妇人了。
罗雁秋最后听到却是一声:“这点本领,也敢和老娘拼命吗?”
便即晕绝了过去……
当罗雁秋醒来之时,竟置身在一只轻舟之中,而那只轻舟正航行在长江里。
正是暮春,长江的右岸已是草长莺飞的时节。
雁秋过去几年,尽都生活在荒山野谷之中,很少领略到江南的风光,如今一旦处身江南,真有说不出的欣喜,也有无限隐忧。
过去的事,他不愿多想,但又不能不想,未来的事他无法打算,但又不能不作打算。
此刻,他坐在舱内,红衣妇人和罗衣少女分坐前后,那白衣少年,却独坐船头之上。
突然,一阵朗朗吟哦之声,自一叶逆水而上的轻舟里响了起来: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只听那吟哦之声,中气甚是充足,绝不似一般读书之人。
只听那白衣少年冷笑一声,道:“无病呻吟,当真是无聊的很。”
突听那轻舟上竟又响起一声银铃般的声音,道:“肖大哥,你可是有什么感慨吗?”
这一声“肖大哥”提醒了罗雁秋,那吟哦苏东坡词句之人,正是拜兄铁书生肖俊。
而那女子声音,却是他的胞姊罗寒瑛。
转瞬间,两舟交错而过,罗雁秋闪目看去,但见那轻舟船头之上,一男二女,犄角而立,就在一瞥之间,他已看清男的正是铁书生肖俊,女的却是罗寒瑛和余栖霞二人。
罗雁秋只觉得胸中热血一阵奔腾,再难抑制内心的冲动,大唤一声,道:“姊姊,大哥……”奋起全身之力,穿出窗口,直向江中跃去。
但听数声惊呼,一声“扑通!”的落水之声,滚滚江水又冒出一个浪花,便已失去罗雁秋的影子。
红衣妇人霍地长身而起,大声骂道:“我们不走陆路,改行水道,便是怕这小子药力解除后,半途逃跑,却不料还是被他逃跑了,若是点上他的穴道……”
罗衣少女不知是过度悲伤,抑或是吓得呆了,目注滔滔江水,却是不发一言。
忽听那掌舵的船家,哈哈一笑,道:“夫人不必担心,那小子是跑不了的!”
红衣妇人突又大喜,道:“我一时胡涂,却忘记你们在水上讨生活的人,俱都精通水性,你快下去把他捉了回来,我定当重重赏你。”
白衣少年用手一推船家,大喝道:“若不把他捞了回来,你也别想回来了。”
但听“扑通”一声,他已把那船家推入水中。
在这紧急忙乱的一刻也不知道这只轻舟若是失去控制,所有船上的人,便都岌岌可危。
此刻,这只轻舟,便在江心剧烈的旋转着,那罗衣少女却突地罗袖掩面,低声哭叫了起来。
红衣妇人急道:“乖孩子莫哭,船家就把那小子捞回来了。”
她如此安慰,罗衣少女却哭得更加伤心了。
铁书生肖俊的轻舟,却仍是逆水而上,原来他们虽听到有人呼叫“姊姊、大哥”之声,却万万想不到会是罗雁秋,其实罗雁秋又何曾想到会在江中碰到了姊姊和拜兄呢?
那船家被白衣少年掷入江中后,又自水中浮了上来,拉长脖子大叫道:“救命哪,小船上有位罗相公掉到江里淹死了。”
他呼叫完之后,却被一个浪头又打得不见踪迹。
肖俊所乘的船是逆流而上,行速甚缓,罗雁秋所乘的船却因失去操纵,旋转江心,是以此刻两船相隔,也不过有着数丈远,铁书生闻得叫喊,再想起方才的呼唤“姊姊,大哥”之声,不由心头一震,立刻吩咐道:“掉转船头,快去救人!”
须知在水上讨生活的,本是生息相通,相互之间,当真能同生共死,此刻一听那船家也已落水,当即掉转船头,顺流而下,转瞬即至。
白衣少年在那旋转不定的船上,正自十分焦急,此时一见另一只轻舟驶来,不禁大喜过望,高呼一声道:“好了!”腾身而起,径向那轻舟跃去。
红衣妇人却也冷哼一声,道:“好了。”也自红衣飘飘,跃上那轻舟船头。
岂知她刚落船上,便即厉喝一声,道:“你们可是那姓罗的哥哥姊姊吗?”
铁书生微微一愕,道:“在下等正……”
他“是”字尚未出口,红衣妇人突地掌出如风,连点了肖俊及罗寒瑛、余栖霞三人的要穴,但听连声扑通大响,三人齐地跌到船板上。
但就在三声扑通大响之后,竟又传来了一声“扑通”之声,却是落水的声音,红衣妇人大吃一惊,白衣少年更是大吃一惊,齐地脱口惊呼道:“燕儿!”
“表妹!”
然而那轻舟上却是一片静寂,哪里来的回音,哪里来的人影?
纵然那红衣妇人的武功超绝,那白衣少年机智卓绝,但在此情此景之下,却全都没有了主意。
他们都惊怔了半晌,才想起叫那船家下水救人,转首船尾,却早不见了船家的踪影。
白衣少年幽然长叹道:“人世之间,果然有舍己救人之人,那船家未经吩咐,便自动下水救人去了……”
下面的话尚未说出,突感船身一阵震动,一阵急旋,所乘的轻舟,竟也因无人掌舵,忽然倾覆过去。
夜幕初垂,江面一片静寂!
惊涛裂岸,夹杂着呼啸的劲风,吼声不绝于耳,几乎掩盖了一切声音。
但在江边一处凸崖之后,突地响起一声阴阴冷笑,一人沉声说道:“你们把姓罗的那小子抓住了吗?”
黑暗中,幽灵般掠过来一条人影,只见那人水衣水裤,五短身材,只露出一双眼睛,如晓空寒星,闪闪发光。
凸崖后一人倏地跳起,对这人无声无息的出现,大大吃了一惊,惶声说道:“启享舵主,属下抓到了!”
声音在惊惶中,又自然显露出兴奋,那人赫然是船家打扮,竟是罗雁秋所乘轻舟的舟子!
那被称舵主之人,面上依然一片冷漠,森寒的眸光,在那人身上掠了一眼,冷冷说道:
“赵文,你休要以为捉住一个不会水的旱鸭子,也算功劳,居然沾沾自喜,须知你所以能捉住此人,全赖本舵主的策划!”
赵文恭声应道:“舵主说的是,属下怎敢居功?”
那人冷冷一哼,森寒的目光在地上扫了一眼,面色突变,大喝道:“人呢?”
赵文先也是一惊,只因他在顶头上司的淫威之下,早已吓破了胆子,一旦听清舵主的问话后,遂微微一笑,说道:“在这里呢!”倏然抬手一指,但他一看之下,抬起的手臂,竞再也收不回来了。
原来却是空无人影,只剩下一片湿淋淋的水迹。
那人面色再次大变,厉喝一声,道:“人呢?”
突闻一声冷喝,自他们身后响起,随之一人沉声说道:“找人吗?在下便是!”
那舵主和赵文齐地懔然一惊,霍地一转身形,举目看去,只见三尺以外,正自站着一个神威逼人的少年,他虽是衣履尽湿,但俊朗英姿却丝毫不减,原来正是罗雁秋。
原来罗雁秋在跳船落水之后,便立刻发觉了自己的鲁莽,赶忙闭住了呼吸,江水虽然汹涌,但无一滴进入他腹中,那船家赵文将他救起后,他装作昏迷,只因他近年来江湖阅历大增,对世人的行为也有了警惕,哪知刚上岸不久,便听到了那舵主的冷冷声音。
赵文一指那身着水衣水样的精壮汉子,大声说道:“这位便是咱们雪山派地虎堂下,长江分舵的舵主‘混江龙’吴气。”
罗雁秋心中暗忖:我差一点又落到雪山派手里!听他报出名字,不禁哈哈一笑,说道:
“你还有气吗?但少爷我被你们暗做手脚,早已气昏了!”
混江龙吴气大喝一声,道:“好小子!居然敢对大爷调侃起来了!”只听一阵杂乱的蹄声遥遥传来,一人沉声说道:“在这里!”
混江龙吴气大喜说道:“来了!”
五骑人马犹如一阵狂飓般汹涌卷到,混江龙吴气急步迎了上去,赵文却早扑跪在地,来者想必都是雪山派的重要人物。
罗雁秋闪目看去,一见五人果然俱都认识,为首之人,正是雪山派中内三堂玉皇堂堂主,百步凌波谭玉笙,身后随着太白堂堂主七星掌袁广杰,紫虚道人师弟独行尊者康泰,三弟子魏英及加盟雪山派的山东崂山灵水崖六指仙翁白元化。
五人翻身下马,罗雁秋朗声一笑,说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罗某今晚在此和各位相遇,只是在下不解,贵派掌门谈笑书生既与在下约好,务必走一趟大雪山,了结一切恩怨,不知你们为何又在江中暗施诡计?”
谭玉笙一捋胸前长髯,纵声大笑道:“贵掌门?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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