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风尘侠隐
胡天衢仰天摔了一跤,但听两声“啪啪”脆响,他深深没入石中的足跟,已然折断!
仅仅交手两个回合,一招硬拼,三个武林一流高手俱都重伤,罗雁秋的武功,倒也委实惊人。
罗雁秋冷冷一扫三人,沉声说道:“我今天仍然饶你们一死,自此以后,若能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说不定便会永远放过你们,若是淫凶不改,哼!”
他一声冷哼,倏然而住,转首看了看躺在花丛下,一动不动的太史潇湘,不禁长叹一声,俯身抱起她的娇躯,拂花分枝向岛中心大步行去。
米灵、胡天衢和马百武三人见罗雁秋的身形消失,方才长长舒了口气,他们再未料到,罗雁秋会真的放过他们,于是便放心地运功疗起伤来。
且说雁秋抱着昏迷不醒的太史潇湘,漫无目的地向岛中行去,走了一程,便停身在一个小小的山坳之中。
这山坳里不过里许方圆,四处也是野花盛开,嫣红姹紫,争相吐艳,而山坳的北面,却是修篁翠柏,颇为清幽。
罗雁秋心中一动,低头看了怀中的太史潇湘一眼,暗暗忖道:“她显然是中了玄阴九柔神功,以致昏迷,我不如将她体内阴寒除去,然后也好离开。”
思忖之间,脚下已自加快速度,径向那修篁翠柏中行去。
那松竹林中,满地具是松针竹叶,足行其上,发出沙沙之声和着风过林梢的天籁,人处其间,当真是俗虑尽消,杂念俱清!
罗雁秋缓缓将太史潇湘的娇躯平放地上,又自轻叹一声,自言自语地说道:“湘妹!方才小兄那般对你,你千万莫要认为小兄无情,唉!你我如能早两年相见,而我本身又没有如许恩怨情仇,咱们便是最理想的一对儿,但如今……”
他一叹而住,星眸呆呆注视了太史潇湘半晌,又道:“你对小兄的一往痴情,一片苦心,居然会预先在此等我,小兄自然感激莫名!可是你怎知道我和红姊姊、琼妹妹俱已有过股腹之亲,是以才故意对你冷漠,故意要使你伤心,好叫你一怒离开我,对我死了念头……”
罗雁秋顿一顿,续道:“湘妹!你对我的一切,我会永远感激,等我为你疗好伤势后,我便要设法离开此岛,还望你多多保重!”
罗雁秋猛吸了一口真气,先自运气微一调息,然后缓缓伸手抵在太史潇湘背心“命门穴”
上。
他右掌刚刚按在太史潇湘的背后,她的娇躯突地一个翻转,竟然挺身坐了起来,眼波流动,注视着罗雁秋,咯咯笑道:“你……你好坏,原来你方才是故意那样的,我若不是看你隐身在那株树上,故意装着受伤,那倒真是冤枉你了哩!”
罗雁秋呆了一呆,诧然说道:“你方才只是装着受伤,故意昏迷过去的?”
太史潇湘咯咯笑道:“怎么,你能装死骗人,别人难道不能?”
罗雁秋又是一呆,说道:“那么我方才说的话,你全都听见了?”
太史潇湘调皮的咯咯一笑道:“你还要我背出来给你听听吗?
那种肉麻的话,我却有些不好意思哩!”
罗雁秋笑道:“我方才的话,只是说着玩的,你千万别信以为真了,哈哈!我早知道你受伤是骗人,所以才故意说两句骗骗你!”转身便欲离去。
太史潇湘娇靥气得由红转青,忽然怒极而笑。
她纵身一跃,拦住罗雁秋的去路,怒道:“要走没那么容易,先接姑娘几招。”
双掌翻飞间呼呼向罗雁秋击出七掌!掌掌攻向要害大穴!
罗雁秋虽已闪过几招,但后面连绵不断的招式,已将他紧紧缠住,他虽然竭力回避,仍是不能脱身,他正感哭笑不得,进退两难之间,忽听一阵苍劲的歌声遥遥传来,唱的是:
“我有一片田,种在南山坡,
青菜两三畦,杂粮四五亩,
热则海中浴,倦则树上歇。
衣食自取足,谁能奈我何!”
“这小岛上还有人在?”罗雁秋和太史潇湘的脑海中齐地闪过这一句话,在一瞬间,太史潇湘的掌势便已缓慢了些,蛛网似的招法,也露出一些破绽,但罗雁秋还未乘隙脱出掌风指影。
忽然一声朗朗大笑,发自西面山头之上,笑声未落,罗雁秋和太史潇湘身前十丈之外,已站着个相貌清癯,布衣葛履的银髯老人,哈哈笑道:“两位小友是砌磋武功,还是互为仇敌?但不论如何,你们且暂时停手,听老夫一言。”
太史潇湘闻言,果然先自停手,原来她早被这突然出现的老人的气度所慑,罗雁秋更是暗自庆幸,得以脱身,自然束手站在一边。
那老人定睛一看罗雁秋,忽地颤声说道:“秋!你……你不是罗雁秋吗?”
罗雁秋诧然说道:“晚辈正是罗雁秋,不知前辈……”
布衣老人长叹一声,打断他的话道:“仅仅两年不见,便不认识你师祖散浮子了吗?”
罗雁秋听得这老人便是师祖散浮子,便是被诸葛胆和紫虚道人困在毒室之人,如今相见,恍如隔世!不禁心中感慨丛生,仔细看了散浮子一阵后,方自大叫一声:“师祖!”便和身扑到老人的怀里。
散浮子紧紧将罗雁秋抱着唏嘘,但终于哈哈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师祖我自被紫虚道人再度囚起后,便未曾听到过你的下落,以为我们祖孙俩人,再也不会见面了,谁知竟会相遇海外。”
他虽是大笑着说话,但脸上却老泪纵横,也不知是感伤抑是欣喜,他顿了顿,又道:
“秋儿你可知师祖是怎样出来的?”
罗雁秋正自对他在此出现觉得奇怪,遂离开散浮子的怀抱,注视着他说道:“秋儿正要问你老人家是如何离开大雪山十二连环峰的?”
散浮子轻叹一声道:“你师祖是在数月之前,被飞天鸽子周冲救出,然后便悄悄来到这小岛之上。”
他显然心中甚是激动,说的话也不连贯,但耳目却是灵敏的很,语声一顿,大叫道:
“喂!那位姑娘,你怎么走了呀?”
罗雁秋这才发觉太史潇湘已自悄悄离去,那孤单的身影,正没入一丛树林之中。
罗雁秋轻轻叹了一口气,低低说道:“走了算了。”他忽然想起散浮子所说被周冲救出来的话来,遂激动地大声道:“请师祖告诉我周叔叔在哪里,秋儿只有找到他,才知道双亲安葬之处。”
他虽是和散浮子说话,但目光却是茫然的望向远方,眼眶内已自湿润了。也不知他是哀悼双亲的惨死,还是对孤零而去的太史潇湘感到怅然而歉疚!
散浮子说道:“数月年,那周冲还在大雪山,我虽不知他目前动向,想来他远在中原,你怎地倒找到海外来了?”
罗雁秋遂将近来遭遇概括说了,散浮子却轻叹一声,道:“你这孩子也太厚道了,怎地杀害你父母的仇人,还将他们轻易放过?须知世间凡是大奸大恶之人,要他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是比登天还难之事,以后万万不可如此了。”
罗雁秋喏喏连声,散浮子突地用手一指一侏巨松之上,朗声道:“师祖我便在这巨松之上,构木为室,你且上来歇歇,吃点东西,然后再乘我的小舟,西上大陆,先寻访你那周叔叔。”
罗雁秋听得散浮子有自备小舟,不由得精神一振,大声道:“禀师祖,秋儿不倦不饿,现在就要出发了。”
散浮子也是精神一振,沉声道:“好!你且随我来!”
东风送着一点帆影,帆影下负手站着一个临风玉树般的少年,但他英俊的面容上,却是显露出无尽的忧郁,像是心事重重!这少年自是罗雁秋。
那小岛距离大陆本不甚远,再加上顺风,是以掌灯时分,便踏上陆地。
他在离开小岛时,只望早些踏上大陆,哪知此刻却又感到无所适从,天涯海角,要去找一个人,正如大海捞针一般。
他茫然举步前行,也不知走了多少时间,走了多少路程,突然闻一声大喝,自前面传了过来,道:“谁!”
罗雁秋不由一惊,这才发觉自己正置身一株矮树之后,循声望去,只见前面黑压压的一片,夜风吹去,发出簌簌的声音,原来是一座树林,他心中冷笑一声,暗道:“想不到还有拦路打劫的!”
正想挺身而出,忽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自正北方向响起,道:“是我!”
那发话的又自说道:“是老三吗?他们可是真的来了?”
只见正北方一条瘦长的人影,鬼魅般奔了过来,急急说道:“来了!快些回林中准备好!”
罗雁秋听得心中大奇,存心想一看究竟,于是便在原地伏下身来,只望那俩人走后,他再悄悄跟进。
岂知那俩人的身形甫行没入林中,却听得正北方随风传来一阵隆隆声响,仔细分辨,竟是怒马的蹄声,蹄声急剧,方自传到耳里,已有一匹健马狂奔而至,马行如龙,显是千中选一的良驹,凝目望去,还未看清马上之人,那匹马便已奔入林中!
罗雁秋暗赞了一声:“好马!”却听得一声轰隆大响,紧接着一声怒马长嘶,然后便是几声喝叱之声。
哪知喝声未绝,正北方又有两骑奔到,其中一人大喝道:“什么人胆敢暗算大爷?”
林中一声冷笑响起,沉声道:“小子,没你的事,快些走吧!”
那后来的俩人齐地大喝一声,跃身下马,喝声一粗一细,显然是男女二人,只听女的娇叱道:“何方毛贼,胆敢拦路行劫,想是活的不耐烦了!”
只听一声阴阴冷笑说道:“好个黄毛丫头,谁说大爷行劫,大爷们只是借匹马骑骑而已,你们若想活命,便该少管闲事,你们的同伴,大爷们也会送他盘缠的!”
忽听那男的朗声大喝道:“放屁!你们快把人马都好好交出来!”
遂听一阵兵刃相交与喝叱之声响起,想是那男女俩人和林中埋伏之人已动起手来。
罗雁秋越来越觉好奇,他悄悄离开隐身的矮树,蛇行鹿伏,向那片树林走去。
此时天上星月无光,树林中更是一片漆黑,他走到林边,凝眸看去,只见一条笔直的大道,正穿过这黑压压的树林!
大道上,树林中,四周团团地站着七八个汉子,各自手执兵刃围着那一男一女厮杀!
但那男女俩人却是了无惧意,男的使刀,女的用剑,青白色的刀剑光芒,纵横错落,已是武林中一流身手。
而那围攻的七八个人,却看不出使用的是何种兵器,但身法亦自十分矫健,招式却受了人多的限制,似是无法全部施展得开,打了十数合,仍然是不分胜负。
忽听那用刀的男子朗喝一声道:“少爷刀下不死无名之鬼,你们快些通名过来!”
那破锣似的声音大笑着说道:“你要知道老夫的大名吗?只怕说出来你也是见薄识浅,无法知道,不过你却可牢牢记住我‘钢拐镇关西’!”
罗雁秋听得微微一怔,心中暗暗默念着:“钢拐镇关西……
钢拐镇关西……”
他陡地一拍脑袋,心中叫道:“钢拐镇关西不是‘祈连八全’中的一人吗?他们怎会来到这里?”
原来一年前率领赤煞仙米灵、碧眼神雕胡天衢和红衣女飞卫司徒霜三人奉玄阴叟苍古虚之命,远赴东北长白山寻找百妙佛珠,途经七绝山庄,恰巧和祁连八全相遇,是以对那钢拐镇关西的印象最是深刻。
但他想到那一次旅程,便自然想到红衣女飞卫司徒霸对他的百般柔顺,万般痴情,最后竟然香消玉殒,葬身荒山,想至此,不由轻轻一叹!
他叹息的声音,虽是十分微弱,但他隐身之处距离打斗场所甚近,而在场之人,又俱是武林高手,只听祁连八全中一人沉声大喝道:“是人是鬼别躲在暗处吓唬人,俺‘恨地无环’胡霸是吓不倒的!”
罗雁秋本想再看一会儿热闹,此刻本不愿现身,便却也不得不大步走了过来,大笑道:
“祁连八怪,你们还认得老朋友吗?”
他本是说说笑话,但听在那一男一女耳中,心下已是一惊,只因罗雁秋此刻的内力,已自到了炉火纯青之境,虽是无意间说话,已足可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他们一惊之际,刀剑的招式,便不似先前那般凌厉,便已有了空隙。
钢拐镇关西邵一穆和绝圣孔奇正自被那男女俩人逼得险象环生,只恨分身不得,这时一见如此,心下不禁大喜,宛如扛着重负的人,突然将所负之物放下肩头一样,齐地飘身后退。
持刀少年双目一闪,叫道:“来者可是罗雁秋?”
罗雁秋闻言一愣,随即大叫道:“是玉师兄吗?小弟罗雁秋在此!”
那持刀之人亦自大喜说道:“秋弟!你怎会在这里?你不是……”他早已插回单刀,张起双臂,和罗雁秋抱在一起。下面的话,却是再也说不出来。那持刀少年竟是玉虎儿。
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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