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风尘侠隐
罗雁秋哦了一声,大喜道:“原来是前辈,你若不说,我是一辈子也不敢认,一辈子也想不出来的。”
中年美妇微笑说道:“我以前和那口子闹气,一怒离开无极岛十余年,现在想想,真是幼稚好笑!晤,你们年轻夫妻千万要互相忍让,互相谅解,千万不能吵吵闹闹。”
万翠苹听得抿嘴一笑,但其他几个未婚少女,却不禁粉面羞红。
罗雁秋暗忖道:“不知你尽说这些不关紧要的话则甚?”
忽听那中年美妇轻叹口气,向罗雁秋道:“罗少侠,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谢谢你,你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罗雁秋诧然说道:“不知前辈此语从何说起?”
中年美妇又自轻叹一声道:“你也许还不知道,刚才和你比斗的那个少年,便是犬子,你本该认识他的,你们在武昌江面的船上曾经见过一面。”
罗雁秋大吃一惊道:“他便是太史湍,无极岛太虚宫的少宫主?”心下却自暗忖:“无怪他有那精纯的武功了。”
中年美妇颔首道:“不错,可是你此刻虽然想起了他,却又想他为何无理向你取闹是不是?”
各位男女小侠听得愈来愈是惊诧,他们张大着眼睛,要想听到下文,不觉之间,手中的筷子都停止了。
中年美妇手中举着筷子绕了一圈,作了个让客之势,含笑道:“他虽是无理取闹,但你却让他赢了,我曾在附近的一棵树上,看得清清楚楚,你的武功,本是胜过他多多,但是只因你宅心仁厚,不计名利,竟让他称胜而去。”
罗雁秋谦虚地说道:“前辈过奖了!”
中年美妇星眸中忽然发散出慈母的光辉,说道:“你这一让他得胜,自不会想到救了他一命,也不会想到成全了一对眷属,更想不到也为你解除了一桩麻烦呢!”
在座之人俱都听得大是惊奇,罗雁秋举到口边的一箸菜突地放了下来,诧然说道:“请前辈明教。”
中年美妇叹了口气,道:“罗少侠,想必你还记得燕姑娘我那个痴情的侄女?”
罗雁秋一听到她提起赵紫燕来,心下不由泛起一阵歉疚,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而凌雪红、于飞琼和余栖霞三位姑娘却听得芳心一沉,只因她们从不知道此事,自然觉得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齐地以幽怨而责问的眸光瞥了罗雁秋一眼,他便如在父母面前犯了过失的孩子一样,缓缓垂下头去。
中年美妇看在眼里,微微一笑,向罗雁秋说道:“我那燕侄女虽对你一往情深,但湍儿却对她害了单相思,你知道他带了五艘大船西上中原,名义上是找我这个老婆子,其实,主要还是打听燕姑娘的下落。”
罗雁秋哦了一声,这才抬起头来。
中年美妇续道:“等他们俱都回到无极岛之后,湍儿便对她表示情意,但燕儿那孩子死心眼得很,她竟说是除罗雁秋之外不嫁!除非……”
罗雁秋暗叫一声“糟糕!”而凌雪红等三人的脸上早已变了颜色。
中年美妇突地格格一笑,说道:“你们别急,我还没说完,嘿,你们没听到最后的‘除非’两字吗?”
玉虎儿最是不愿说话,但此刻竟也反不住气了,急急说道:“除非什么?”
中年美妇笑道:“除非湍儿能寻到罗少侠,并将他击败,则燕姑娘便嫁给湍儿。她这样说法,只是想借湍儿找到罗少侠,并以为湍儿一定不是罗少侠的敌手的,哪知……”
她说至此,下面的话,便再也不必说了,罗雁秋等人顿时恍然大悟,便也松了口气。
中年美妇一顿之后,忽又一笑说道:“是以我便该好好谢谢你,你们俱都该多多吃些菜,吃完之后,我便要即刻返回无极岛去。”
这一班少年男女,此刻已全然没了心事,便都笑逐颜开,举箸大吃了起来。
他们吃完之后,已是晌午时分,中年美妇告辞而去。
罗雁秋哦了声,忽然想起一事,说道:“玉师兄,可否请你和嫂嫂往大雪山十二连环峰一行,只因我那诸葛师兄的遗孤远在那里,请你把孩子带到三元观去,我去年和肖俊大哥有约在先,要在中秋节前赶到湖南衡山雁鸣峰去。”
玉虎儿和万翠苹齐声答道:“好的。”便即和众人互道珍重后匆匆上道。
罗雁秋瞥了众人一眼,又道:“眼前最为急切之事,便是先找到周冲周叔叔,但是……”
他话未说完,忽听这店外一个苍劲的声音大喝道:“店家,快点弄些吃的!”声音未落,便已行进两个人来。
那前面之人,身高不过三尺,穿着件蓝缎面的羊皮长袍,秃顶,红面,银髯,双目细小如线。后面一人,一身玄色劲装,高矮也和那老者一般。
罗雁秋一看,正是矮方朔聂耳师徒,不由大喜说道:“聂老前辈,原来是你!”
矮方朔怔了一怔,大笑道:“小娃儿,你竟会在这里,你可知东海三侠在到处找你?”
罗雁秋听得心中一震,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在哪里?”
矮方朔摆了摆手,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声叫道:“店家!先切上三斤牛肉,端上一坛绍兴酒来!”
然后又转向罗雁秋道:“我老人家还是在杭州城碰到他们的。
他们叫我代为留意,说是见到你时,叫你年前回到武当山七星峰三元观去。”
他说话之间,店小二早将美酒佳肴端了上来,矮方朔师徒只顾大口喝酒,大块吃肉,却是再也不肯说话。罗雁秋知道这种风尘怪侠,最是不拘世俗礼教,便不再打扰他们,也未告辞,就悄悄离开小店。
他们正计议着分道去找飞天鸽子周冲,却见南方官道疾驰来三匹健马,定睛看去,前面两骑一男一女,竟是玉虎儿和万翠苹!后面一骑,被他们遮住了,却是看不情楚。
这厢众人,俱都大奇,不知他们夫妇俩为何去而复返,忽听玉虎儿遥遥大叫道:“秋弟,你仔细看看,是谁来了?”
罗雁秋仔细向玉虎儿身后一打量,只见雪白的一匹千里神驹之上,端坐着一位俏丽佳人,论姿容风度,都不比凌雪红、于飞琼、余栖霞、万翠苹几人逊色,所不及几人的,只是年龄上显得太年青了一些。
这少女是谁?罗雁秋打量了半晌,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其他各人更不消说,竟无一人能认出此女来历。
霎时,三骑健马已停于店前。玉虎儿和万翠苹首先下马,那少女身形一晃,也跟着跳下马来。
这时,罗雁秋等一行人,也都迎了出来。
罗雁秋心中感到惊异,忙奔至玉虎儿身旁,道:“玉师兄,随你来的这位姑娘……”
玉虎儿见罗雁秋满面茫然之色,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太粗心大意,忘记姑娘曾对他说过,他们表兄妹是从来未曾见过面,于是忙道:“我真是越长越糊涂了,我简直兴奋的忘记了你们表兄妹未见过一面,现在我来给你们介绍吧。”
他说着话,走到那位少女身旁,一指罗雁秋道:“黄姑娘,那位就是你的表兄罗雁秋。”
说完,又向罗雁秋道:“这位姑娘便是你的表妹黄秀芷,我在路上无意碰到,特地把她引来与你们相见。”
罗雁秋正自想不出哪里来的这么一位表妹?已见那少女明眸闪动,梨涡浅露,樱唇开启,迸出一声“表兄!”她这一声表兄叫的亲切动听,令罗雁秋不自主的也回了一声“表妹!”
站在一旁的罗寒瑛,也被这突兀其来的事情,搞的莫名其妙。她也想不起眼前这位表妹是由哪里飞出来的。
玉虎儿可不管这一套,尽管罗雁秋和罗寒瑛兄妹二人一股劲的纳闷,他还是替那姑娘介绍,道:“黄姑娘,你也不认识你表姊吧?我也一起替你介绍介绍吧!”说着话,一指罗寒瑛,继又道:“那位就是你表姊寒瑛姑娘。”
那少女闻言,喜跃的犹如黄莺儿一般,跳跳蹦蹦的奔至寒瑛面前,拉着寒瑛的手,道:
“寒瑛姊姊,你们想不起来我这个妹妹了吧?”
确实说到罗寒瑛和雁秋的心眼里去了,罗寒瑛闪烁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笑容可掬道:
“你是……”
那黄姑娘直笑得甜美无比地道:“你们决想不到,我是雷湘珊的女儿。”
罗寒瑛和雁秋两人,闻言均不由“啊呀!”一声道:“原来你是小阿姨的掌上珠啊!她老人家也同你一道来了吗?”
黄秀芷道:“他们二老,都依旧住在蓬莱仙岛,只我一人,独自偷来中土。”
罗寒瑛闻听她是偷自跑出家园,不由颇感不安,道:“你这样怎么可以?不是太令他们二老担心了吗!”
黄秀芷依然笑道:“我已留下信笺,谅他们二老不致太过担心,只是我返回中原之后,觉得一切均与我母亲告诉我的不一样了。竟连你们的住处,也摸不到一点头绪,于是,这两个月以来,我到处打听,东跑西跑,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让我在这半个月以前,遇上这位玉虎儿哥哥,你自称是罗姨父的徒弟,但却不知你们的行止。想不到今天又遇见他,他一见到我,就告诉我,我所要找的人,均在这儿,我便跟他赶了过来。姨父和姨母两位老人家呢?
是不是也在这儿?让我叩见他们,向他们请安。”
她如黄雀般的把话述完,罗寒瑛和罗雁秋已泪眼娑娑,寒瑛尤感悲切,已是泣不成声。
站在他们一旁的诸少侠,这时也不由一个个面现忧色。
这可令黄秀芷如坠五里雾里,不知这些人为什么会如此伤心?
这时只有玉虎儿较为镇静,虽未与其他人一样,流泪哭泣,但他一脸肃穆。
黄秀芷挨近他的身侧,悄声问道:“你可知我哪句话说错了,会使他们悲伤起来?”
玉虎儿泪盈满眶,强自压抑内心悲恸,道:“姑娘所说的话倒是没有错,只是一件事,太过令人痛心!”
黄秀芷神色一栗,道:“什么事?”
玉虎儿唉声道:“就是你姨父姨母两位老人家……”
黄秀芷见他吞吞吐吐,忙又追问道:“他们两位老人家怎么样了?”
玉虎儿再也强抑不住噙在眼中的泪水,道:“二位老人家皆被仇家所害!”
黄秀芷如受雷轰击,惊讶的“啊!”了一声,赶忙到罗寒瑛身旁,拉住她的玉腕,悲伤地道:“寒瑛姊姊,是谁害了姨父姨母?你快告诉我,我要替他们两位老人家报仇!”
寒瑛内心恍如蛆行蚁啃,强忍住悲恸,道:“秀芷妹妹,我们且不谈这些,容我日后再慢慢告诉你好吗?”
秀芷自小即娇生惯养,任性得很,想到什么就干什么,这时哪能憋下这股傲性,硬是不依道:“不行,寒瑛姊姊,我要你现在告诉我。”
寒瑛心如刀绞,期期艾艾地颤声道:“秀芷妹妹,你一定要我说吗?”
秀芷道:“姊姊,我要你告诉我,害姨父和姨母他们两位老人家的仇人究竟是谁,我拼了这条小命不要,也要替他们两位老人家报仇!”
她这几句话,只羞愧得罗寒瑛和雁秋无地自容,罗寒瑛恨不得一头栽死,了此一生错综复杂的恩仇,罗雁秋更是痛心疾首,暗自自责:“我为什么几次都把他们放过?”他觉得他太愧对九泉之下的父母,倏地把手一抡,疾向自己天灵盖罩下。
这一刻,他把一切全都忘记了,心里只有一死,是以,出掌快,劲力也猛,眼看他就要自毁在自己的掌下。
站在他一旁的诸少侠和女杰,均陷于悲恸之中,对他的举动,却无一人发觉。
只听“蓬”然一声。罗雁秋一条身躯,直挺挺的躺在地上,众人闻声,俱皆一愕,一见雁秋横卧地上,不由惶急万分,忙一窝蜂似的扑到他的身前。
玉虎儿一叠声的忙唤“秋弟”!
余栖霞、于飞琼,伏在雁秋身傍,嚎啕大哭!
罗寒瑛更是悲恸不已,急愤攻心,也昏厥过去。
秀芷小小心灵,遭此剧变,竟一时吓的不知所措,瞪着一双圆圆的秀目,呆呆地怔在当地。
就在众人被这惨变闹得神魂不定之际,猛闻一声哈哈大笑,宛如暮鼓晨钟,起自小店之内,震得数人心神一怔,齐齐向小店望去。
这时,小店之内,除了矮方朔聂耳师徒端坐桌头,恍如无事人一样,大口吃喝以外,再未见到一个旁人。
此刻,那矮方朔聂耳把一坛酒喝光,一拍桌子叫道:“店家,快拿酒来!”然后转身冲着他们一干人道:“小娃儿们,你们都望着我干什么?还不赶快把他‘期门’穴解开,难道还等我老人家动手吗?”
几位少侠和女杰,闻言这才知道雁秋是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点了穴道。
凌雪红闻言,首先拭泪替雁秋推宫拿穴,于飞琼和余栖霞分握着他的一双手,无比关切的注视他的反应。
霎时,罗雁秋长长一叹,睁开双目,射出两道极其悲切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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