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风尘侠隐
雁秋虽然一向并不刚愎自用,但也忍不下眼前这副轻蔑侮辱之言,不由微愠,道:“是你家小姊对你讲的?”
那少女“嗯”了一声,道:“我家小姊说,有人盯她前来,特地打发我出来瞧瞧。”
雁秋闻言,不由气往上冲,道:“你家小姊是谁?”
那少女打鼻孔冷哼一声,道:“你是真的不知?还是故意装作?”
雁秋闻言,恼道:“你们把我罗雁秋,看成何等样人……”
那少女似不耐与他多说,撇了一下嘴,转身跑进门内“砰”
的一声,关上大门。
雁秋话尚未完,那被关起的朱漆大门,复又“呀”的一声敞开,这时再现身的已不是那少女,而是一个比那少女稍大几岁的艳丽闺秀。
那女人向雁秋望了一眼,道:“你不是想借个地方避雨吗?
那么你还站在雨中干什么?请快进来吧!”
雁秋一怔,心想:她把我的话都听到了吗?
雁秋不知她究存何心,可是他不能畏首畏尾,于是道了声“多谢!”便举步向前。
那女人竟果然像是一副迎客的样子,直待雁秋走进大门,她才转身去导引雁秋,走入大庭。
她把雁秋带入大庭,冲着雁秋嫣然一笑,道:“山野人家,歉无珍品待客,请多担待!”
雁秋忙还一礼,道:“姑娘能容在下进内避一避雨,已令在下感激不尽,何敢再劳姑娘招待?”
雁秋说着话,适才那少女,这时已端着一个银盘,盘中有一瓷碗,碗上尚有一盖,内中不知究系何物,缓缓走来。
她一进门,冲着雁秋,皱了皱眉,挤了挤眼,扮了个极其滑稽的鬼相,几乎逗得雁秋发笑。
这时那带雁秋进庭来的女人道:“少侠,请坐呀!”雁秋这才未笑出声来,向那女人一拱手谢道:“有谢!”
那少女将手中银盘,放在靠近雁秋的长桌之上,将盘中瓷碗一取出,端到雁秋身旁,然后她始端着空盘而去。
当她走到雁秋面前之际,复又冲着雁秋扮了个鬼脸。
雁秋心想:这丫头确实也太顽皮,正在这样思忖之间,继又听那女人道:“少侠请用茶罢!”
雁秋忙又拱了拱手,道:“多谢姑娘热诚招待,不知姑娘肯否赐告尊姓芳名,以便日后图报。”
那女人淡淡一笑,道:“我司徒家中,一草一木,俱皆被你们数得清清楚楚,少侠何必故作神秘,有话就请直截了当的说罢,无须再摆一副伪面孔了。”
雁秋闻言一愕,心说,果然被我猜中,她是有意安排,令我入彀了。
于是正色道:“恐姑娘认错人了,我罗某人一向与尊府从无瓜葛,这次贸然闯入尊府,完全为了避雨,还望姑娘谅解。”
那司徒姑娘面色一板,道:“那你为何从双龙堡,一直跟踪而来?”
雁秋不由心中叫苦,暗道:这真是冤枉,立即肃容,道:“说出来姑娘一定不信,我罗某人不但不是由双龙堡而来,同时就连那双龙堡在哪里,亦皆不晓,至于为何一路追着姑娘而来,这事不能再相欺瞒,实告姑娘,只因姑娘背影,酷似家姊罗寒瑛,是以才赶来此地,不意竟令姑娘误会。”
司徒姑娘见他不像说谎,始把面色宽了一宽,道:“阁下何人?”
“在下罗雁秋!”
司徒姑娘面露惊疑,道:“你是罗雁秋?”言下颇有不信之意。
因为她由传言中所知,罗雁秋乃是一位英俊潇酒,倜傥不群的少年,而此时坐在她面前的罗雁秋,不仅蓬头垢面,而且老气横秋,哪里有传言中的半点形象?难怪她不能置信了。
雁秋见她不信,便道:“难道姑娘还有什么怀疑之处吗?”
司徒姑娘道:“你与传言中的罗雁秋,却一点不像!”
雁秋哦了一声,道:“难道我变了?传言中怎么说?”
司徒姑娘星眸微转,似笑非笑道:“传言中说,罗雁秋英俊潇洒,倜傥不群,实为人中龙凤,而阁下则蓬头垢面,漫说我不会相信,恐怕就连三岁娃娃,也会怀疑了。”
雁秋倏然瞪起双目,同时“啊”了一声。显然他内心中颇为震惊。
他摸了摸他那一头既湿且乱的乱发,复又摸了摸他那渐为消瘦的双颊,和长满短须的脸,摇了摇头,说:“我已经长大了,难道还能与以前一样吗?”
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解释给司徒姑娘听。
司徒姑娘秀眉一挑,道:“所以我不能相信你是真的!”
她又沉吟一阵,忽然若有所悟地道:“听说罗雁秋有一袭武林异宝百毒衣,不知你有是没有?”
雁秋愕住了!因为百毒衣这一问题,实在令他难以答对。
罗雁秋想了又想,脑中一片混沌,摇头道:“在下实无那百毒衣。”
司徒姑娘格格一声娇笑,道:“这样看来,你更是伪冒的了。”
雁秋恼道:“我为何要伪冒?”
司徒姑娘徒然把面一寒,冷声道:“这要问你!”
雁秋眼看已成僵局纵有百口也难向她分辨,只得道:“你不相信,我纵说破嘴皮也是枉然,你司徒姑娘一片盛情我已心领,咱们来日再见。”
雁秋气恼间语无伦次,同时倏的站起身形,即住外走。
司徒姑娘冷笑一声,道:“你要走吗?”
雁秋头也不回道:“我既已知你非寒瑛姊姊,又呆在此地何用?”
说话间,已走到大庭门口。
司徒姑娘陡然娇叱一声:“你给我站住!”
雁秋回头把眼一瞪,道:“你打算怎样?”
司徒姑娘寒着一张粉面,道:“你想来就来,相去就去!哪里有那么容易?”
“难道姑娘心有不甘?”
司徒姑娘目射凌芒,逼视着雁秋,道:“你先给我留下一个记号,然后再走!”
雁秋哈哈一笑,不屑的瞄了瞄司徒姑娘,道:“凭你也配?”
司徒姑娘浑身一颤,面现杀机,娇叱一声:“你是找死!”
右腕一抬,一颗似针非钉的“追魂扣”已比电光石火还快,欺到雁秋面门。
雁秋嘿嘿一笑,道:“这就是你的本领吗?”
话声中,左手一抬,一颗带有巨毒,蓝汪汪的“追魂扣”
已夹在他中食两指之间。
“别丢人现眼了,赶快收起来罢!”
说话间两指微弹,那夹在他两指间的一颗“追魂扣”,星飞电掣般的飞向司徒姑娘。
这被雁秋所弹回来的“追魂扣”,不但在空中翻翻滚滚,而又弯弯扭扭,根本无法拿捏准头。
司徒姑娘闪身避于一旁,目睹自己苦练十数年的“追魂扣”
竟不能接下,心中这份懊恼,真是不堪言状。
“当”的一声,“追魂扣”飘然落地,司徒姑娘一颗芳心不由也怦然一跳。
雁秋揶揄一笑道:“你姑娘还有什么新鲜玩艺儿吗?”
司徒姑娘艺出“万幻魔婆”门下,生就一身傲骨,从不认输,此时败在雁秋手下,已觉奇耻大辱,再经他一奚落,哪里还受得了,银牙一咬,一头就向雁秋栽了过去。
雁秋见她一头栽来,知她已恼怒至极,心说:这是何苦来的,忙运起“百妙秘籍”中的“先天一气”神功。
就当那司徒姑娘将到未到之际,他忙将两袖一抖,两股潜劲顿时凝成一道气墙,漫说姑娘到此无法闯过,即连飞刀怒弩,照样爱止,无法通行。
司徒姑娘狠着一颗心冲将上去,不意身到半途,便被一道无形气墙所阻。
令她一条娇躯,前进进不得,后退也退不成,这份尴尬,真比一刀杀了她,还要痛苦三分。
雁秋望着她那种痛苦之情,心生几分不忍,道:“我们前无仇,近无恨,姑娘何苦如此,在下还有急事,我们日后再行相见罢!”
话完,身形一闪,人已出了庭门,再一垫步,身形欲起。就在这时,突然院墙之上发出一声阴阴怪笑,犹如狼嚎鬼啾,令人闻之毛发怵然。
雁秋心头一懔,抬眼望去。
只见大雨倾盆之中,一位道装老者,手执一把拂尘,面无血色,瘦骨嶙峋,却是两道灼灼逼人目光,还能令人意味他尚未死,否则定会以为是一具尸体。
他站在围墙之上,笑过一阵之后,望着雁秋道:“小子!你打算往哪里走?”
雁秋可说打从第一眼望到他起,心内就存了厌恶之心,此时闻言,道:“我愿到哪就到哪,你还管得着吗?”
那道装老者哈哈一笑,道:“道爷不但管得着,而且,你小子生死,亦全在道爷手内!”
雁秋嘿嘿一声冷笑,道:“你有多大能力,竟敢这样夸口?”
道装老者仰天哈哈一笑,道:“小子,你纵想死也得候一候,待我得了司徒小丫头的回话,再来打发你也不迟!”
这时,那司徒姑娘业已奔出大庭,怒视着道装老者,娇叱道:“杂毛老道,快给姑娘滚开,如若一味唠叨,休怪姑娘对你无礼了!”
道装老者嘿嘿一笑,道:“姑娘你可知道我是特地来作和事佬的!”
司徒姑娘寒着脸道:“没有那么便宜,只要我司徒乃秀有一口气在,决不与那双龙堡甘休!”
道装老者面孔一寒,沉声说道:“姑娘你又是何苦,只要你一点头,答应了二堡主这门亲事,不但救司徒老爷子解药即时到手,同时……”
司徒姑娘不等他的话完,叱道:“住口,姑娘不但不需要他的解药即可将家父毒伤治好,同时,我今晚若不将双龙堡杀得一光二净,片瓦不留,从今以后,也决不姓司徒!”
那道装老者,把话听完,道:“司徒姑娘,我是一片好意,才特地来劝你,前夜若非我老道替你解了围,如今你不是已经成了马家人,我看,你还是答应了罢!”
司徒姑娘面现杀机,道:“谢谢你的美意,请你转告那马寸才,姑娘不但誓死不屈,并且今晚还要找他算帐,报了这笔杀母伤父的血仇!”
道装老者闻言,笑得前仰后合,道:“姑娘意思,可是令我通知马家,准备花烛洞房,等候姑娘成礼!”
司徒姑娘闻言,直气得身子微微一颤,道:“少放屁,赶快滚!”
道装老者更笑,道:“一定,一定,若不快些,真怕是张罗不及呢。”
说完,一势“一鹤冲天”人已凌空而起,再一提身,便已电掣而去。
雁秋听他俩人对话,已明白这其中是怎么回事,他不但原谅了司徒姑娘对他的置疑无礼,而且还萌起一股不平之心。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该走呢?还是该留下来帮一帮姑娘解决此事。
司徒姑娘一腔怒气无处泄,望着默默出神的雁秋,怒道:“你还不滚……”
司徒姑娘下面的话尚未说完,心中一动,知道与雁秋之争,实是一场误会。
司徒姑娘心念至此,已将对他的一腔仇怨,化得无影无踪,讪讪地说:“我心烦,你走吧,不要打扰我了!”
雁秋见她敌意已消,便道:“此际大雨倾盆,在下再在这廊下避一避如何?”
姑娘闻言,道:“你还是到大庭里面坐罢。”话完转身径去。
雁秋见她转身离去,站在屋檐之下,他想,一个弱女子,经此大变,实在可怜。
“喂!你这人不到院子内坐,站在屋檐下作甚?”
雁秋抬头一看,来的是那俏丫环,瞪着一双黑白分明大眼,瞪视着他。
雁秋道:“我在此且避一避。”
那少女抿嘴一笑,道:“快进屋里去罢!我家小姐令我要你换上干衣服呢。”
雁秋呆呆望着那少女。少女薄嗔道:“你发什么愣呀!是不是不懂我的话?”
雁秋尴尬地道:“姑娘之言,焉有不懂之理,只是这份盛情,太令罗某人不安了。”
“你不好意思是不是?那有啥关系,呆会儿你见到我家小姐,好好谢她一番就成了。”
雁秋怦然心动,道:“你家小姐可是去照料病人?”
那少女顿时脸儿一寒,心有不安道:“可不是么!前晚老太爷中了敌人毒药镖,至今人事不省。”
雁秋自“百妙秘籍”之中,得悉甚多难治症之法,经他自己亲身体验,果然灵验无比。
于是道:“可否让我见见你家老爷?”
那少女面现惊疑道:“他人事不知,如何能见你?”
雁秋道:“我就因他人事不知,才要见他,若是好端端的,我又何须见他?”
那少女闻言,黑白眼珠滴溜一转,道:“敢情是你想替他治病吗?”
雁秋点了点头,道:“有这份心意,但不知能否治得了,须待见过你家老太爷之后,方能断定。”
那少女闻言喜得跳脚道:“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去禀知我家小姐!”
话完,一溜烟似的转身而去。
未几,她又奔至雁秋面前,且喘且笑道:“快换衣服,我家小姐请你去呢!”
“不换也罢,救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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