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风尘侠隐
面之缘,也许那稀世珍宝早已归妾多时!无奈世上很多事,非人所能谋算,我一念情痴,把一件极容易的事弄得千头万绪,不知如何着手,只得奉书邀约,促驾夜临荒园,请相公教我一个万全之策。”
她说这话时,双目流盼电闪,直望雁秋,嘴角上浮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罗雁秋心里暗想:你这不是故出难题吗,你是志在必得,毫无商量余地,那意思就是只有让舅父放手这笔生意,让你把那稀世珍宝带回大雪山复命请功。本来这颗猫眼夜明珠自己既无占有野心.不管落入谁手都是一样,可是舅父既然开了镖行,又接了这笔生意,就得负责保护这颗宝珠安全,否则就等于挑了定远镖局的招牌,还有舅父一身伤,难道自己就不闻不问吗……
司徒霜接着又说道:“据我所知,目前武林中几位成名的人物都不敢擅越雷池一步,踏入十二连环峰寸地尺土,你将来要去,也得自问有几分把握再去。罗雁秋,我也知道你是一定要去,十二连环峰上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你上十二连环峰之时,也就是我司徒霜舍命酬情之日,只望你那时能看到我鲜血透衣。荒园中半夕清淡,足慰我一腔思念,司徒霜不是平常的女子,不愿做那种世俗女儿之态让人垂怜,只想以满腔热血,一颗赤心酬答知己,可是罗雁秋……我们又谈不到知己,这只能是前生的孽债,今世来偿还,我甘愿为你牺牲一切,在我认为这是殉情,不过罗雁秋,我不想你也爱我,更不愿夺人所爱……”
说到这里,已是满面凄惶,珠泪纷抛,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了。
罗雁秋被霜姑娘这种凄然姿态,缠绵话意弄得魂魄飘荡,哪里还能把持得住,一迈步抢到了姑娘跟前,伸手挽住霜姑娘一双玉臂,脱口说道:“姊姊,你既然已知雪山派品流混杂,终难免覆灭一途,为什么不早离苦海,效余栖霞弃暗投明,小弟愿把你当作亲生姊姊一样看待。”
剑眉一挑又说道:“姑娘一番厚意深情,按理说我罗雁秋感激还来不及,哪里还能不照姑娘吩咐去做呢?但我也有一腔苦衷,不管这颗猫眼夜明珠的来龙去脉如何,但我舅父他老人家开的是镖行,既然吃了这碗饭,就得替出钱的人卖命。姑娘如能早说,我自当尽力劝他老人家不要接下这趟生意,如今木已成舟,我在未获舅父同意之前,自不便答复姑娘,他是长辈,我也做不了主。目前暂时放下这档事不谈,姑娘手下的人把我舅父打的满身重伤,在情理上我做晚辈的自不能不管。我罗某人初离师门踏入江湖,可以说就和贵派中人结下了几笔血帐,但姑娘仍着我薄面,救了我舅父垂危性命,这一份恩德我自当刻骨铭心,尚待日后报答。目前我既然赶上这件事,而且当事人又是我唯一的近亲长辈,天理人情我无法推卸不管。姑娘文才、武功处处超人,又冰雪聪明,我只望姑娘既能布恩于前,还期撒手于后……”
罗雁秋滔滔不绝直往下说,可没有注意到姑娘的脸色随他的话锋变化不珲,时而柳眉愁锁,时而寒霜罩面。
他说到只期姑娘撒手之后,猛听司徒霜日中“嘤”了一声,星波电闪,喝道:“住口,你这些话咄咄逼人,难道你就不替别人留一步余地吗……”
司徒霜嘴浮微笑,两道清澈眼神盯在雁秋的脸上,全身不住地微微抖颤,终于一下子扑入了罗雁秋怀里,口里娇喊一声:“雁秋弟……你。”便紧紧抱住了雁秋,呜咽不已,再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约有一刻工夫,司徒霜才从雁秋怀中挺起身子,抬一双泪眼笑道:“秋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比余栖霞,十二连环峰如果逃走我司徒霜,立时就会引起江湖上全面骚动,掌门师祖决不会放过我,这样作我不是爱你而是害你……秋弟,我感谢你赐我这一刻的温存,足慰我一生的相思,只有你才是我真正倾心所爱的人!秋弟!霜姊姊还给你的是一腔热血、一条生命和清白的身体,你自己珍重了。”
说完话,陡然转身,人如巧燕,一团红影,踏月如飞,瞬间失踪。
刘氏荒园中只余下罗雁秋一个人,怔怔地站在那儿……
一连三天,定远镖局中安静异常,雷振天的伤势经服悟玄子九转丹后,日有起色,罗小侠每天总在总镖头病室里坐上一两个时辰。雷振天醒时,舅甥两个人闲谈往事。
雁秋见舅父伤势未痊,不忍使他伤心,只拣好的话说,有时雷振天问及寒瑛下落,雁秋总是强忍凄伤答说,瑛姊已有消息,只待他老人家伤势痊愈之后,就去寻找姊姊,一起再来探望舅父。
罗雁秋并趁机会劝舅父歇了镖行,不要再开下去,说近年江湖中太乱,雪山派领导三山五岳中魑魅魍魉,群起作怪,武林中不日将掀起全面风浪,正邪决斗,侠盗喋血,为百年来武林中最大一次悲惨浩劫,开镖行做生意,虽然没有卷入门户是非争斗之中,但事端既起,势将波及,不如早日歇了业,悠游林泉享点清福,免得招致麻烦,卷入是非漩涡之中。又何况猫眼夜明珠无价奇宝,绿林中不少大盗均想得到手里,不如趁伤势未愈,一力推辞掉这次押送差事。
雷振天点头答道:“我经这次变故,实已心灰意冷,本来早就有了歇业的打算,只是多年同生共死的伙计们一时想不出安插法子。”
罗雁秋见舅父答应歇了镖行,心里算放下了一块石头。
余栖霞见了罗雁秋,总是那么不自然,罗雁秋与她谈了几次心,两人认了干兄妹,栖霞虽然不乐,但也没有办法,两人从此兄妹相称。
这天上午,罗雁秋回房里,看见余姑娘正坐在自己书桌边,见他进来,回头喊声:“哥哥,来!我告诉你一件事。”
雁秋走近书案,笑着问道:“什么事害得你一个人坐着出神。”
余姑娘倏然将案上一个刻有龙头的小铜牌子推一下,雁秋拿在手里,仔细看看,摇头笑道:“这块小铜牌上面的龙头倒雕刻得很精致,大不了有钱人家孩子们的小玩具,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呢?”
余栖霞看他轻轻松松说完话,随手把那个铜牌子往桌上一放,慌忙说道:“秋哥,那不是玩具,是大雪山十二连环峰外三堂天龙堂堂主的龙头令牌。十二连环峰掌门师祖下面分设内外三堂,内三堂称为:玉皇堂、大白堂、观音堂,外三堂称为:天龙堂、地龙堂、人凤堂。每堂有堂主一人总理堂务,各分职司,掌全雪山派中一切事情,内三堂乃全派中枢。听说三家堂主都是现代奇才异人,各怀有神功绝技,他们位高权重,深居简出,是雪山派中极有头脸的人物,很难得见到他们,小妹和家兄在十二连环峰上居留三年之久,就没有机会会见他们一次。外三堂品流混杂,三堂下面多是初入雪山派内的弟子,也是雪山派外围组织,小妹和家兄过去就司职天龙堂下。话虽如此,但外三堂中也不缺一流好手,尤其是三家堂主身手确都不凡,地虎、人凤两堂堂主功夫究竟如何,不妹也不过是耳闻而已。但天龙堂堂主双飞环郑元甲,我倒见过他一次施展身手,那是庆祝雪山掌门师祖八十整寿,所有天龙堂弟子们全部到齐,郑元甲当众表演双飞环绝技,双环出手,狂风随起大殿上,四十支烛光暗而复明,环飞三百步开外,一支百年巨松,树身三断,技震全场鸦雀无声,半晌后大家才鼓掌欢呼,龙头令牌突然出现在徐州定远镖局,我担心可能是郑元甲亲下了大雪山十二连环峰,赶到徐州来,最低限度是他亲传大弟子青面狮子仇大鹏……”
余姑娘说到仇大鹏蓦然色变,柳眉倒立,玉牙紧咬,似乎有无限忿恨。
罗雁秋察颜观色,料想青面狮子仇大鹏必是姑娘切齿仇人,随笑道:“妹妹一提到仇大鹏恨的咬牙切齿,莫非那头狮子有什么对不住妹妹的地方吗……”
余姑娘带着恨答道:“仇大鹏仗师父宠爱,恃势逼我嫁给他,迫得我兄妹偷盗铜牌敕令逃亡天涯,我哥哥巴东丧命,追根求源也算是被他所害,小妹恨不得生食其肉……”
罗小侠道:“妹妹不要伤心,如果真是仇大鹏来到徐州,看哥哥杀狮子给你泄忿。”
姑娘含着泪,眨眨眼说道:“仇大鹏深得郑元甲绝传武功,一对双环取人在二百步外,哥哥你真遇上他,可要千万小心,我害死了自己亲哥哥不能再害你……”
说到这儿脸上猛的一红,低下头去用双手玩弄起衣角来,雁秋安慰道:“妹妹尽管放心,秋哥哥大概还不至于败在一头狮子手里。”
余栖霞猛抬头,妙目里充满着慌恐,说道:“哥哥,雪山派人多势重,真要来决不是仇大鹏一个人,你一个人不能向他们硬拼……”
雁秋耸下肩笑道:“人家找上了门,不拼也得拼,妹妹你说除了武功上判生死以外,还有什么好法子呢?”
余姑娘追着问:“要是来了双飞环郑元甲,你怎么办?”
雁秋笑道:“还不是一个样,一支剑迎战。”
姑娘着急说:“秋哥,你一个人纵然勇过项羽,也敌不住人家人多,何况郑元甲身手超凡,飞环无敌,你不能白白送死。”
罗雁秋微笑着说:“你不要急,秋哥哥还不致太糊涂,到时见机而作,我不信雪山派人物都是三头六臂,说半天还有一件正经事没问你,那龙头令牌你在哪里捡到的?”
余姑娘道:“今早晨,我起身到假山后面温习一阵拳脚,回卧室就见这龙头令牌放在外间八仙案上,但我断言决非郑元甲仇大鹏俩人亲手所为,可能是另外派人送来龙头令牌,故意示警。
按雪山派规矩,示警后三日内,如果对方仍无举动,他们必定于三日后大举侵犯,那时凡参加弟子,可任意屠杀不受派规限制。
我想他们和雷老英雄素无大恨,就说为争夺夜明珠,也用不着用龙头令牌示警,这事大半是和我偷离十二连环峰有关,雪山派从不愿放过任何一个叛派弟子,所以……”
罗雁秋摇头止住姑娘再往下说,接口道:“所以应该由你出头舍命死战,了却这场风波吗?须知我也和雪山派结下了不解之仇,这次人家还不一定是找你找我,总之是免不了一场拼杀,现在天还不到午时,我还得通知镖局里人早点准备一下,免得到时候多死无辜,霞妹你既然认了我做义兄,就不应再分你我,罗雁秋看你如亲生妹妹。”
姑娘只感动得感激涕零,睁大眼道:“秋哥……”
呜咽出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送姑娘出去后,罗小侠立刻找到了曹镖头曹刚,告诉他可能有仇家登门寻事,免得影响总镖头静心养伤。几句话定远镖局立即闹得紧张异常,曹、邓两位镖头,立时分派另几位镖头和镖局伙计们分头秘密戒备。
定远镖局在戒备森严下过了两天两夜,却是没一点风吹草动的事故发生,曹邓两位镖头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深知凡是绿林中叫得响的字号的强盗,侵犯之前必然先派人送信或留下特别的标志示警,这意思就是告诉人他不做暗事,所以这两天虽然无事故发生,但他们戒备上并没有懈怠。
第三天夜里,一轮明月冉冉东升,二更过后,月挂中天,银辉如雪,霜花匝地,猛然见定远镖局正南方出现了一条黑影,足踏屋面,步履如风,箭一般直奔定远镖局。
这黑影出现不久,接着月光下又拥出来十几个夜行人,全都是紧身夜行疾服,各背着不同的兵刃,来人身手不凡,各施展夜行术,踏屋飞渡而来。
为首那个一到定远镖局外边,猛地停住身子,竟不隐往身形,高站在一所大楼房屋脊上面,借月光凝目聚神,打量镖局形势。此时全镖局烛光全无,冷寂寂一所大宅院屹立在静夜中,两扇铁叶大门闭得紧紧地,连巡更值夜人也不见一个。大约过了有一杯茶的工夫,靠为首贼人左边站着的那个人低声说道:“仇堂主,这就是定远镖局,逃犯余栖霞就住在后面花园中两间静室……”
青面狮子仇大鹏一声冷然长笑,笑声里两手向前一挥,嘴里说声:“凡是敌人格杀勿论,闯。”
他闯字刚出口,立时张臂长身,恍如巨鹤,首先向镖局屋面跳去,脚沾瓦面,暗影中连珠弦响,嗖嗖嗖飞过来三支弩箭,仇大鹏见镖行早有准备,猛然一声狂吼,伏身贴瓦疾旋,三支弩箭全部落空。
贼人身法快捷如疾风,在屋面上打个旋,挺身跃起,坐腰垫步,长身又向另一座屋面上飞去。
他这里一发动,群贼全都跟着动手,十四条人影全向镖局里屋面抢去。贼人一抢到房上,立时分成三路,左右各五人,亮出家伙分别对付伏桩箭手,另两个人各展手中兵刃,拨开连珠弩箭,紧跟着仇大鹏身后,向后面冲去。
镖行虽然有了戒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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