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龙生风尘侠隐
再定神看胡天衢人已昏倒地上,却是被自己“单掌摄魂”绝技所伤,虽然没有完全把掌力印上,使他当场送命,但看样子大脑已被震动,负伤也不会太轻。
在胡天衡身旁,多了一个短小枯瘦的老人,穿一身黑布长衫,前面光秃着大半个脑袋,后脑袋上有几根白发结一个小辫子,颚下留着稀疏的山羊胡子,大顶门、三角眼,两道黄眉毛,塌鼻高颧,大嘴巴,长相异常难看,他看看倒卧地上的胡天衢后,咧开大嘴对着尚乾露冷笑一声道:“你这老要饭的真是越闹越厉害了,灵水崖素不招惹江湖恩怨,你凭什么到人家这种清静的地方卖狂,我要是晚来一步,他的命怕不送在你的手里,再说,就算真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也应该找白元化说话才对,何苦欺侮一个晚辈?听说你己洗手退隐,不再问江湖上一切是非,原来都是一套骗人的把戏。”
说着话,两只三角怪眼中神光电闪,把肖俊等几人略一扫视,眼光又落在尚乾露的脸上。
尚乾露一见现身的人,竟是岭南有名的魔王鬼手潘洪,心中暗暗一惊,想不到潘洪竟会到灵水崖来,听他口风一力袒护碧眼神雕自然和白元化交情不错,江南神乞还是十五年前在岭南行侠时,和潘洪见过一次面,深知鬼手潘洪在岭南绿林道上,是最难缠的一位魔王,一支奇形铁鬼手,独步岭南数十年来逢敌手。这人介于正邪之间,他本身并无什么恶迹,只是性格冷僻,做事偏激,他认为对的就固执已见,一意孤行,和人一动上手,非分胜负不可。
他用的兵刃,异常出奇歹毒,用纯钢冶铸制成,形如人臂,前端分成五指,中指和大指内各藏有毒针五支,和人交手时,只要按动把手处机簧,毒针即自动飞出,岭南绿林道上都称它叫做铁鬼手,那意思说,遇上这种兵器就等于遇上鬼的手,很难幸免。
潘洪仗一只铁鬼手,在岭南道上称霸几十年,伤亡在他手下的人不计其数,鬼手也就变成了他的外号,岭南一带吃黑饭的朋友,只要提起鬼手潘洪四个字,全都退避三舍。
潘洪除了一支奇形铁鬼手独门兵刀之外,其他武功方面亦都有极深的造诣,但谁也不知道他的师承门派,出身来历,他很少和人交往,独身一人,行踪飘忽,神出鬼没地在岭南一带倏现倏隐,不过,鬼手潘洪很少离开岭南,所以,中原一带知道他的人并不多。
尚乾露侠踪四海,虽然还是十五年前在岭南和鬼手潘洪见过一面,不过,俩人长相都异于常人,一见之后就不易忘怀。因此,潘洪一见江南神乞,就认出是尚乾露,而尚乾露一见之下,也认出来人是鬼手潘洪。
江南神乞成名武林多年,潘洪话中带刺,他哪肯吃这一套,立时冷冷笑道:“我还以为是白元化亲身莅临,原来是你,这倒是出乎我老要饭的意料之外,大驾竟肯远离岭南,深入崂山灵水崖,真是失敬得很,关于我老要饭的洗手退隐与否,这和你姓潘的应该是毫无关系,别说是灵水崖这片荒山恶谷,大概遍天下没有我老要饭不能去的地方……”
尚乾露话未说完,鬼手潘洪阴恻恻一阵冷笑,两条黄眉毛蓦然倒竖,一双三角眼倏而怒翻,截住尚乾露的话,说:“好大的口气,我潘某活了这一把年纪,第一次听到这种狂妄的话,大概你自认你那一身本领世无匹敌,足可以独步武林,其实呢?未必见得,灵水崖虽然不是我姓潘的居住之地,可是此地主人和潘某人交称莫逆,谁叫我赶上这件事呢?既然赶上了,我就不能不管。你老要饭的如果不服气,咱们不妨找个地方较量较量。不过,咱们先把话说明白,你和此地主人究竟有些什么恩怨纠缠,我是完全不清楚,白元化也没对我提过,他大概这两天就要回来,如果你一定要见他的话,咱们不妨把较量的日期拉远点,或者等你见了白元化,新债旧帐一起算,怎么样?”
江南神乞被鬼手潘洪一席话逗得满腔怒火,恨不得立时就动手一决生死,不过他深知目前对手是个劲敌,动上手不是片刻可分胜负,时间一久,对方援手定可赶到,自己虽则不怕,可是肖俊等安危势难兼顾,目前,自己本身对事情因果也不太明了,不如暂时退出三合飞瀑,弄清事情经过,再谋对策。
想到这儿,强按下无名怒火,冷笑道:“我老要饭的这条穷命,原本就不值钱,你既肯赐教,我自然乐意奉陪,白元化这两天既能归山,自然应先见他之后,我们再另定约期……”
说到这儿,伸手指着倒卧在地上的胡天衢,继道:“他已受我掌力震伤脑部,想阁下必有解救妙法,用不着我老要饭的再动手脚,请借金口转达白元化一声,就说尚乾露在十日之内,定当具柬拜山。”
说完,也不等潘洪再答话,立时回头向肖俊等喝道:“我们走!”
铁书生、黑罗汉、玉虎儿、罗寒瑛,随着尚乾露的喝声,各展开提纵身法,攀越峰岭,疾跃出山,肖俊一边走,一面举目四顾想寻找乌云盖雪灵马,奇怪的是宝驹竟不知何时,已跑得没了影儿。
五人一口气越了六道峰岭,来到一个山凹下面,尚乾露才放慢了脚步,肖俊趁空对寒瑛道:“罗姑娘,这位尚老前辈就是名传遐迩的江南神乞,也是家师至交,我们都称他尚师叔。”
聪明的罗姑娘,哪还会不明白铁书生弦外之音,赶紧紧走两步,抢到尚乾露前面,说道:
“晚辈罗寒瑛,叩谢老前辈救命之恩。”
说着盈盈跪拜下去,尚乾露停步,望着寒瑛下拜娇躯笑道:“你快点起来,我老要饭的一辈子最怕这个。”
他说着话,肖俊等围了上去,一起施礼请安,尚乾露晃着大脑袋,瞪着眼喝道:“你们这几个孩子是怎么搞的,诚心和我过不去吗?谁不知道我老要饭的穷,从来不送别人礼物,你们这多酸礼,是不是故意逼我出丑……”
他这几句话,差一点呕得肖俊等笑了出来,黑罗汉三宝和尚施过礼笑道:“尚师叔,你老人家今天要是晚到一步,我们准得一块同登极乐,看起来我佛有灵,小和尚如能再回到枫林寺,一定要戒吃狗肉一百天。”
说完话又合掌当胸高念一声“阿弥陀佛”。
他这样做,肖俊、玉虎儿再也忍不住,一起大笑起来,寒瑛也笑得花枝招展,别过头去。
尚乾露边笑边答道:“事情只能算是赶巧,差一点我老要饭的就没法子再回武当山去,不过,目前事情并没有算完,岭南鬼手潘洪来到灵水崖,事情可能闹得更大,穷师叔即将面临一场生死决斗,事情没有到头上,暂不去谈它,你们中间详细经过我还不太清楚,这位罗姑娘,是不是罗雁秋的姊姊?”
尚乾露这一句,本来充满轻松的空气,立即转变成一片沉寂,罗寒瑛不自主滴下来两点泪水,答道:“罗雁秋正是晚辈胞弟,可怜他目前生死未明,而且,我做姊姊的,又是逼死弟弟的凶手……”
尚乾露怔了下神,又问道:“怎么?你们姊弟见了面,难道都不认识了吗?”
玉虎儿赶忙接口,答道:“秋弟夜入灵水崖时,用黑纱蒙面,匆忙中自难辨认……”
说着,他把罗雁秋遇难沉鹅潭的经过,凡是知道的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尚乾露听完后,笑道:“既然有人暗中救助你们,又说出罗雁秋被他救去的话,自非空穴来风的事,试问,你们三个人六只眼看不见人家,当然是一位风尘奇人,我听诸坤说过,罗雁秋是东海三侠的弟子,这三位都是当代武林的仙侠人物,尤以三侠之首慧觉长老,听说已入武家玄境,来去如风,日行千里,他自然不会不关心自己的弟子。”
“不过,听你们刚才所说,那位暗中救助你们的奇人的口气,又不像是东海三侠之一,也许另有其人,不管怎么说,像那样的高人,决不会给你们几个孩子开玩笑,何况,以他的话推断,似乎和罗雁秋有极深的渊源,所以,这方面你们尽管放心,罗雁秋不但未死,而且,还会有一段极难得的遇合,也许你们再见他面之时,他已另成就一身出奇本领,看起来,今天就是我老要饭的不露面,暗中也会有人替你们解除危险。”
肖俊接口道:“我入山之初,遇上秋弟宝马乌云盖雪驹,一个更次把我送到沉鹅潭畔,后来巧遇玉弟和罗姑娘,当时大家痛心秋弟遇难,也无暇再顾及宝马,及走时我曾留神四顾,却不见灵马影儿,大概亦为那暗伸援手的奇人带走了。”
尚乾露点点头,还没来得及答话,罗寒瑛突然又问道:“尚老前辈,刚才在沉鹅潭衅和我义父交手之时,我看义父伤在老前辈的掌下,不知道这一掌是否还有救,我义父他会不会死?”
尚乾露出了着寒瑛,叹口气答道:“你这女娃儿心很忠厚,他那五鬼阴风掌力,虽然志在伤害肖贤侄等几个,可是你,因为妄想以数年父女之情挽救他们三人危难,所以挺身而出,其实,他五鬼阴风掌力仍然照样打出,不是我用掌力化解,首当其冲自然是你,你现在还仍关心他的生死安危,我想,鬼手潘洪如果救治得法,当无可碍,否则,很难说他能不能保住性命。”
罗寒瑛含泪答道:“七年来,他对我说得上爱护备至,抚养情深,自不应遗忘,假如我秋弟弟真能不死,以后我必求他放过我义父一命。”
铁书生听完寒瑛的话,很想告诉她,胡天衢才是真正杀死罗九峰夫妇的凶手,忽然,他又想到,这话似乎不应由自己说出,也不忍再重提这段悲惨往事,招惹寒瑛伤心,可是,玉虎儿忍不住却要开口,肖俊赶紧示意阻止。
尚乾露、黑罗汉又不知道个中详情,自然都不便讲什么话,五个人加快了脚程,一阵紧走,路上幸未再遭受拦击,足足走了四五个时辰,才出了崂山,肖俊等几个人疾奔莱阳东关金升客栈。
尚乾露等五人离金升客栈还有一箭之路,只见小乞侠诸坤和欧阳鹤、梁文龙、李福四人正站在店门口低声谈话,他们一见尚乾露带着肖俊、玉虎儿、三宝和尚归来,另外还多一个秀美异常的少女,四个人一窝蜂般迎了上去。
欧阳鹤带路,领着江南神乞等到自己住的房里,又忙着叫了一桌酒席,小乞侠过去拜见师父,梁文龙等都向尚乾露施礼请安,江南神乞笑道:“你们都起来坐下,穷师叔老毛病,最怕这一套。”大家只好依言就座。
玉虎儿又介绍寒瑛和诸坤等几人见面认识,几人听说是雁秋的姊姊,不由都多看她一眼,果然生得秀眉瑶鼻,姿容绝代,和雁秋有几分相像,罗姑娘被人眼神一逼,羞怯地低下头去,退到自己的座位上。
这时,欧阳鹤首先忍不住问肖俊道:“大哥,你此行是否探听出秋弟行踪,他究竟有没有遭人毒手?”
铁书生摇摇头,答道:“一言难尽,如果不是尚师叔及时赶到,小兄等恐怕已陈尸三合瀑下沉鹅潭畔了……”
肖俊遂把经过细说了一遍,欧阳鹤、梁文龙一听雁秋遇救未死,高兴得笑出了声。
尚乾露猛地收敛了笑容,问诸坤道:“你怎么搞的?一个人先溜到莱阳客栈,小和尚、玉虎儿你全不管!假如他们送命在灵水崖,我看你如何交待,三个人一块儿进去,你一个人逃了命,我老要饭的这张脸虽然很厚,也没法子再见万永沧和一心大师,你这几年长进得很快!弃友不顾,贪生逃命,你都能做得出来,你真是我老要饭的好徒弟!”
说完后,一张白脸变成了铁青颜色,两道眼神如挟霜刃,逼视着小乞侠。
诸坤一见师父神色,不自主打了一个冷颤,赶忙跪下去,答道:“弟子虽然顽劣,但绝不敢弃友不顾,独自贪生逃命,抛下两位师兄不管,弟子等深入崂山百里,即中了埋伏,一场激战,三宝师兄和玉师兄失手遭擒,弟子当时本存以死相拼之志,又因听师父说过,白家人并无恶迹,故不敢妄用七孔黄蜂针简,又怕肖师兄等后来的人,照样中人埋伏,因此弟子舍命突围,隐藏山中,准备告诉后来的人,一方面回武当山求援,再者,免重陷覆辙中人埋伏,然后弟子再进山设法救人,万一不能如愿,弟子也只有仗黄蜂针最后一拼,不想路上遇到肖师兄……”
小乞侠说到这里,肖俊亦跪下去对尚乾露说明了以后的经过。
江南神乞点点头,道:“这么说来,是我做师父的错怪你了,起来吧!”
小乞侠站起身子,玉虎儿道:“说起来事情很巧,我和三宝师兄被胡天衢出其不意点中穴道遭擒,糊糊涂徐被人家送入一个石牢中,全身被人用牛筋捆在一根石柱上,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突然透出来一片亮光,原来,这石牢是一个天然的石洞改造而成,透出来亮光的地方,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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