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旗玉笛 作者:曹若冰
他更不等五爪金龙岳麟答话,一闪身,面对着一统教作势欲发的众人道:“来,来,来!你们奉命行事的,要抓我的上来。”
欧阳昭的目光如炬,分明是运功作势,一触即发,原本稍为缓和的气势,又复变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五爪金龙岳麟这位和事佬,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眼见自己即将讨下来的人情,却被当事的欧阳昭重又挑起,不由气呼呼的道:“区家扬,你……”
欧阳昭此时已有破釜沉舟之想,也朗声道:“在下输命不输气。何况鹿死谁手,尚在未定之天。”
意料中,他这一发牛脾气,千手嫦娥宋骊珠必然是气恼交加,只要她一言半语,一统教的百十个高手,定然连手合击。
谁知她冷然一笑道:“嗯,气派不凡。”说完,竟自走下位来,慢条斯理地踱到欧阳昭的身前,淡淡地道:“区家扬,你是存心来伸量我柳暗花明庄来的吗?”
若是依着欧阳昭的性子,说不定会挺胸爽快地应承。但他一瞟眼,只见白衣追魂段冰蓉与桑师叔一齐对他使着眼色,只好应道:“并无此意。”
千手嫦娥宋骊珠螓首微摇,寒声道:“那却为何口口声声要与我一统教见个高下呢?”
欧扬昭也把头连摇几摇道:“事逼出此,何能怪我?”
“事逼出此,是谁逼你来?”
“就是你。”
“我?我怎样逼你?”
“奉命守楼,谨慎从事,不料……”
“你不该让人擅入藏珍楼。”
“我何尝让人擅入藏珍楼来,人家存心要来,我又不是孔明再世,焉能未卜先知,不让人家侵入。”
“就该鸣锣示警。”
“我守楼有责,动辄鸣锣示警,惊师动众,那就不用我守楼了。”
“哈,说得不错。”
千手嫦娥宋骊珠的粉面一寒,冷冷一笑,接着又道:“如此说,你已把来人生擒活捉住了。”
她这话自问是十分凌厉,少不得要欧阳昭心服口服,无言可对。
然而,欧阳昭是慧口灵心,绝顶聪明的人,怎会被她的这番话逼住。因此,他毫不思考,半点也不迟疑地道:“这在我来说,并非难事。”
干手嫦娥宋骊珠黛眉一掀道:“哦,人呢?”
欧阳昭闻言,斜眼对着她扫视了一下,斜跨两步,反而向一侧走去,口中却冷冷一笑道:“可惜那来人不听我的指使,一招之下,竟落荒而走,眼见被我追上,却又是你们的帮规不让我追了,否则,还怕不生擒活捉吗?”
“帮规不让你追?我们帮规怎会有这一条?”
“谁说没有?”
“你说说。”
“二大忌禁呀,来人跑入禁区……”
不等他的话说完,千手嫦娥宋骊珠的神情忽然一震,像是十分吃惊地道:“来人跑入竹林之后吗?”
她说话的神情分明是迫不及待,一副焦急之态,充满了两只杏眼之中。
欧阳昭心中不觉好笑,暗忖:你分明在竹林内瞧得清楚,为何又明知故问,假猩猩的,又在这儿卖什么关子。想着,不由微哂道:“呃,这又何必……”
千手嫦娥宋骊珠又抢着道:“嗳,你为何不……”
“我为何不追是吗?”
“为何不鸣锣示警呢?”
“可惜追赶敌人,身上没有带着一面锣。”
他这话虽是顶撞宋骊珠,但是十分轻松滑稽,引得其余的人,全都想笑。
千手嫦娥宋骊珠不理会这些,却上跨一步,逼向欧阳昭,大声娇叱道:“区家扬,你……”
“我说的是老实话。”
“我是问你,你追到竹林之内,可曾看见什么?”
欧阳昭更加不屑,心忖:不是见到了你那副迷人的样子了吗?怎么你又在这大庭广众之间装鬼做怪呢。
但他有意逗乐,道:“连个鬼也没见到,远远看到人家跑进了我不能去的禁区。”
千手嫦娥宋骊珠,仿佛安定了不少,态度也显然平静下来,缓缓地,像是对着欧阳昭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一步步走回位上,道:“哦!这难怪你,只是今后小心守护藏珍楼也就是了。”
她这虎头蛇尾,令人难以揣摸的神态,不但欧阳昭如坠五里烟雾之中,连所有的大厅上人,也全觉得奇怪。
一时,大厅之上的百十个人,全被她这莫名其妙的神态给弄糊涂了,个个无声无息,空气变得沉寂异常。
千手嫦娥宋骊珠坐回公案,又幽幽地道:“区家扬,只要你不擅入禁区,纵然是藏珍楼出了岔子,本副教主也不追究。”
说完,她挥了挥手,对着天心庄的四大弟子道:“把这小妖兰小玉的尸体给收拾了,各位安憩吧!”
她起身离位,不等一统教的教众行礼,竟自扭身向大厅后走去。
五爪金龙岳麟目送她走后,对着欧阳昭道:“区老弟,这是怎么一回事?”
欧阳昭更加不明白所以然,摇摇头道:“我哪知道一统教的事。”
铁笔穷儒桑子修生恐因此坏事,忙叉开话头道:“家扬,你怎能顶撞老堂主,天色不早,回楼去吧。”说着,对着五爪金龙岳麟一拱手,也走了。
此时,大厅上的一统教众,已走了个干净,只剩下了两个人。
白衣追魂段冰蓉一见四下无人,对着欧阳昭道:“三弟,藏珍楼上究竟有何秘密!”
欧阳昭摇摇头道:“目前还不知道,依我看,秘密不在藏珍楼。”
“那在哪里?”
“说不定就在所谓禁地的竹林后面。”
“怎见得?”
“你没见到适才干手嫦娥的那副神气吗?”
“呃。你要随时小心,千万不能露出马脚。”
“大不了闹个天翻地覆,一统教中,高手也不过如此……”
“万万不可莽撞,等我与桑师叔商量后……”
白衣追魂段冰蓉的一言未了,蓦然,巴答清脆的一声响亮,由大厅以外射进一缕黄黄的光芒,直落在欧阳昭立身不远的地面之上。
欧阳昭与段冰蓉同吃一惊,各展身形,不先不后,齐向大厅以外射出。
此时,天色欲曙未明。
空阶寂寞,那有半点人影。
欧阳昭返身回厅,查看地上,乃是一块极小的石子。
白衣追魂段冰蓉,面露忧虑之色,对欧阳昭低声道:“三弟,适才的话要是被一统教中人偷听去,就麻烦了。”
“依小弟之见,此人未必是一统教的人。”
“怎见得呢?”
“若是一统教的人,不会打草惊蛇。”
“那么这四面环水的柳暗花明庄,还有谁呢?”
“巢湖之中,除了我们之外,必有能人潜伏。”
“你的意思?”
“日间月亮门外,竹林之中的人,以及在藏珍楼接应双妖的黑影,必是一统教以外的另一高手。”
“如此说来,那是我们一线上的了。”
“是敌是友,目前尚在未定之天。”
“这就奇了,那会是谁?”
“一统教声势滔滔,来得突然,难免树敌。”
他俩人只顾凝神而谈,胡乱猜测,大厅外人影一闪。
欧阳昭此刻,提着精神,早已留心,沉声喝道:“什么人?”
“是我。”
语落人到,铁笔穷儒桑子修长衫飘飘,已到了他二人身侧,低声道:“贤侄,我看也许我等的行藏已被千手嫦娥宋骊珠窥破。”
白衣追魂段冰蓉大不为然,连连摇头道:“断然不会,从她重用三弟来看……”
欧阳昭忽然想起竹林之外追赶大妖兰小翠之时,遇见千手嫦娥宋骊珠的情景,也觉十分可疑,遂将当时情形,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铁笔穷儒桑子修听完,不觉眉头紧皱,沉吟片刻道:“果真如此,这就使人莫测高深了。”
三人又计议了一阵,不敢久停,各自分别。
却说欧阳昭别了铁笔穷儒桑子修与白衣追魂段冰蓉二人,折腾了一夜,人也真的困乏不堪。天色渐明,哪还有心安睡,就在床上跌坐运功将息。
谁知功运一周,忽觉灯光一晃,空气微动。
这要是换了常人,或者是修为有限的武林中人,再也不会知道。
然而,欧阳昭功力修为已到炉火纯青之境,而且又是在心神安定,万念俱无的运功之际,感应更加灵敏,慢说是灯火微动,就是蚊蝇飞过,也难以瞒他。
因此,他霍然而惊,坐姿不变,从床褥上虚空而起,整个人落向门首,这份快劲,可说是笔墨无法形容。
但是,等他落在门首,放眼察看,不由暗叫了声惭愧。
原来那靠东侧的一扇窗子,不知何时打开,虚掩着的窗门,这时被清晨的晓风,吹得还在晃动。
欧阳昭深知有异,不暇细瞧,一震双臂,整个人像一只弩箭,平射着从那将可穿过一个人的窗口射出。
蓦然,白影一点,已远在十丈以外,直向竹林中落去。
“噫,我看你往哪里走。”欧阳昭既急又恼,挺身追去。
他的人将到竹林,忽听林内娇美的一声:“忘了禁地的限制吗?”话声虽然甜美,但语意隐含威胁。
欧阳昭心中一迟疑,人也不由自主地落在竹林边际,朗声道:“副教主还没安憩。”
竹林内毫无声息,仿佛无人一般。
“副教主,请出来,我有事相告。”
又是一片沉静。
“副教主,有奸细逃进竹林。”
哪有半点回音。
欧阳昭不由大奇,心忖:这话声的口音,分明是千手嫦娥宋骊珠,为何一连三问不听回答,难道她已发现了那点白影,坠下去了。
想着,正待一腾身射进林子。
不料竹林深处又是一声软语道:“休要鲁莽,快些儿回去。”
欧阳昭越发吃惊,不觉呆在竹林子以外,已发未起的势子,也只好停在一边,对着竹林发话之处发呆。
照情形看,自己的一言一动,都在别人明如观火之下,而自己空白生着对眼睛,此刻岂不与盲人无异。
此人若要加害自己,那可说是易同反掌。
他想到这里,不由低声道:“你是何人?不是副教主?”
“此时不必多问。”
林子内这一次算是回答了话,但听声音,细微至极,奇怪的是,声音虽然十分细微,但字字明白清晰,如同在耳畔低语一般无二。
欧阳昭的判断。一是此人功力极高,所说言语,贯上内功修为,用细密传音的力道送出。此人必是绝世高手,功力登峰造极。
另一想法,此人对林子中的地形十分熟习,此时必然就在自己立身之处不远,因此既看得见自己,话音清楚低微,也就不足为奇了。
欧阳昭心中只管想着,人也就站在当地,像是发呆。
不料,竹林内,淡然一笑道:“唉,你发的什么呆?天色不久即将大明,休要替自己添烦恼。”
这席话更加模棱两可,不知是警告还是关怀。
然而,欧阳昭还是不放心,一闪身,竟从竹林之外一弹而起,直向林子内跃进,口中低声喝道:“少弄玄虚,我一定要与你对对盘。”话未落,他的人已穿进了林子深处。
“噫,这……”
白影一点,约莫在林荫深处微动即逝,好快的身法。
欧阳昭怎会服了,不问青红皂白,认准了方位,腾身追去。
这时虽已近黎明,但竹叶隐盖,密林遮挡,左弯右拐,哪里还看得见那点白影。
欧阳昭此时已由一探究竟的心情,变成被人捉弄的意气,一停四处游走的势子,口中怒道:“藏头露尾的,算什么人?
再不露相,我可要得罪了。”说完,凝神谛听。
果然,先前语音又起,但听道:“快回房去,自然明白。”
欧阳昭哪里相信,盛怒道:“少玩花枪,我……”
“决不骗你,休要误了大事,快快回去,我也走了。”语落声渺,远远的竹叶声动,发话之人果似走了。
欧阳昭心知这白影不但功力浑厚,不在自己之下,而且对竹林的情形十分熟悉,再追也是徒然,只好腾身出林,返回自己的住处。
“啊呀!”欧阳昭由窗子内射回床前,不由失声叫了起来。
原来自己的床上,枕头下面,压着一页竹青花笺。
这分明是自己运功入神之际,被人做了手脚,怎不叫他大吃一惊呢。
意料中,自己警觉之际,来人不但入屋,而且居然在自己存身之处的咫尺之地,放下了这页花笺,自己一射离床,只顾四下打量,反而忽略了近身之处。
这一点不过因心理关系,却也不足为奇,奇的是,来人既能在自己枕畔放下花笺,自己的这条命,岂不是操在那人的手里。
这个脸,算是丢到家了。
欧阳昭一跺脚,无可奈何地拿起花笺,放眼瞧去。
但见那花笺之上,写着两行娟秀的行书,写着:“明晚月到中天,竹林原地一晤。”
短短的十二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