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旗玉笛 作者:曹若冰





  青衫秀士舒敬尧毫不经意地道:“率领一统教下,带着佛道双宝早已走了!”
  欧阳昭不由一跺脚道:“哎呀!糟了!”
  舒敬尧仍然不知何以欧阳昭会急成这个样子,又道:“怎么?你此时找他兄妹无益!”
  欧阳昭只是搓手,皱起双眉道:“万里飞鸿宋明珠怎好把我的碧玉笛带走呢?真是岂有此理!”
  青衫秀士舒敬尧霍然大悟,心知碧玉笛与辟毒追魂旗同是紧要之物,一则是三绝成名兵刃,二则笛韵乃柔能克刚的不二功力,也算是少见之宝,骤而失去,怎不使欧阳昭焦急呢!
  因此,他也十分诧异地道:“难道你在林子中没碰见万里飞鸿?”
  欧阳昭忙道:“碰见了呀!”
  “为何当时不向她取回?”
  “唉!正要收回玉笛,不料出了岔事!”
  “什么岔事?”
  “先是遇见五旗盟的弟兄,这还不当紧要,随着又碰到一个丧门吊客似的怪物,以致把索回碧玉笛之事给耽误下来。如今到哪儿去找她?”
  “丧门吊客是谁?”
  “不认识。功力甚高,一身孝服,披头散发,吊眉血口,舌头伸出嘴外。……”
  不料青衫秀士舒敬尧没有听完,就面色一变道:“噢,是他!”
  欧阳昭见这位一十三省穷家帮的帮主面色大变,神情紧张,显见得事出非常,以舒敬尧的老练沉着尚且如此,自然是其中有异。
  因此,凝神而问:“前辈,你说是谁?”
  青衫秀士舒敬尧双眼远视,目不转睛地道:“真的是他就增加一层麻烦了。”
  欧阳昭生性最急,赶着要打破这个闷葫芦,抢着道:“前辈敢莫知道此人,他与我约定在天柱山见面!”
  青衫秀士舒敬尧猛的一拍双掌,大声叫道:“越发不错了,一定是那个老魔崽子!他居然也出来凑热闹!”
  欧阳昭可真急了,语意焦灼地道:“到底是谁?”
  “你既同他有约,难道不知他是谁?”
  “奇就奇在这里,素不相识,他无缘无故地就……”
  “这个老东西就是古里古怪!他可是善者不来,不是强龙不过江,只怕混世淫魔知道有了他,也要头疼三阵!”
  欧阳昭不由苦笑道:“老前辈,你别逗人了吧!那怪样的人到底是哪一路的货色?”
  青衫秀士舒敬尧还真会卖关子,故意的神秘一笑道:“这样吧。你先打发五旗盟中弟兄,柳暗花明庄一把火已烧成废墟,我们也不能留在这里。我们开始出湖,在船上慢慢地聊,也可免去寂寞。”
  欧阳昭心知急也不在一时,只好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五旗盟的金、银、铜、铁、玉等五大旗主道:“适才的变化各位兄弟想已听见,此间之事已了,尽速离开吧!”
  金旗旗主掌剑双绝东方浩躬身道:“盟主此时何往?”
  欧阳昭微笑道:“我已说过,一身俗债,既有天柱山之约,又有沉剑潭之会,一时恐不能返回旗内,且看黄山一会如何而定,重九之日,各位可到黄山相见!”
  银旗旗主逍遥秀士白俊扬又道:“盟主还有何差遣吗?”
  欧阳昭想了一想……
  他本打算要五旗分别打探二位盟姐白衣追魂段冰蓉,雷音神剑吴娟娟的下落,以及一统教主宋士龙兄妹的行径,还有混世淫魔陆明剑黑道中的动静。
  然而,生恐旗下兄弟们邀功过急,好胜心切,万一因此有个闪失,岂不是自己之过,于心有愧。
  因此,思索了片刻,终于道:“没有要各位插手的,还是各自归旗,黄山再见吧!”
  谁知玉旗旗主飘渺仙姑方无畏妇人家心细如发,她看出欧阳昭心中有事,有碍难分派之处,上跨半步道:“盟主,五旗的弟兄姐妹,不是贪生怕死之流,更不是吃不得苦的公子小姐,江湖上风云日亟,怎会深守在旗内?”
  铜旗旗主过天星石庆瑜也道:“盟主有何差遣只管吩咐好啦!”
  铁旗旗主独臂金刚佟天胜更大声地道:“难道盟主对自己的弟兄还见外吗?还是以为五旗的弟兄全是酒囊饭桶,一群脓包不堪驱使!”
  欧阳昭见他们如此拥戴,全是一片忠心,不由十分感动,终于道:“既然如此,我——”
  他略一沉吟道:“烦劳佟旗主带着铁旗下的藏边四雄苗氏兄弟在黄山察勘,以防上次黄山约会之事重演,直到重九之日才可离开!”
  铁旗旗主独臂金刚佟天胜色然而喜,留下本旗的三义拔归他旗,带着藏边四雄苗氏兄弟手舞足蹈向欧阳昭恭谨地道:“属下等遵谕,这就去了!”
  欧阳昭叮咛地道:“还有,无论发现有何岔眼之事,不须你等了结,到时告诉我,你们的责任就算完成,千万不可鲁莽将事,因事关大局!”
  独臂金刚佟天胜应了声:“盟主放心。属下不敢逾越1”
  说完,对着藏边四雄一挥手,径自去了。
  欧阳昭转面又向其余四旗旗主道:“你们也该走了,各率本旗的弟兄,在江湖行道,顺便也探听些武林的消息,天柱山之约,我一定在十日内去赴。”
  掌剑双绝东方浩躬身道:“属下等谨遵令谕,但愿盟主的私事早了,以奠五旗盟的不世基业!”
  欧阳昭微笑挥手,也不愿使他们失望,说道:“但愿如此!
  届时再同各位兄弟举杯畅饮。”
  五旗盟的一众弟兄,像一阵风似的,各展身形,衣袂连振,转眼之间,去个无影无踪。
  此时,偌大的白杨树林子中,只剩下了欧阳昭与青衫秀士舒敬尧、玄玄玉女、罗冷芳三人。不久之前,还是少长咸集的热闹场面,武林拚斗的血腥形势,忽然变成凄清起来,反而静得有些怕人。
  欧阳昭目送五旗盟的众人一走,不由感叹了一声道:“唉!
  这般人也真够义气,我欧阳昭与他们素不相识,又没有丝毫恩惠加诸他们,而他们对我却衷心耿耿,真是使我欧阳昭愧煞了。”
  青衫秀士舒敬尧微笑道:“江湖中就是有这点义气来维系着,不然的话,还不天下大乱,伦常全无!”
  玄玄玉女罗冷芳叹息了一声,无限感伤地道:“我玄玄门就是江敏这一线单传,不料……”
  她已到暮年,对于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银衣玉女江敏,自然有无限的怀念,一对湿润的眼睛,神色凄怆,穿过林子,遥遥地瞧向草坪上江敏的坟墓,有依依难舍不胜眷爱之情。
  欧阳昭也不禁悲从中来,戚戚然地道:“前辈。但请放心,只要我欧阳昭有三寸气在,敏妹妹的血仇,我必要替她洗雪,走遍天涯海角,不达此愿誓不休!”
  他说到后来,语音悲壮,豪气干云。
  谁知青衫秀士舒敬尧忽然像似想起什么来了,精神一振道:“啊呀!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一定是他!是他!”
  欧阳昭不由一愕,愣愣地道:“前辈!你说的什么?是谁?”
  青衫秀士舒敬尧并不回答欧阳昭的话,反而问道:“少侠!
  江姑娘未死之前,是不是双眼发直,知觉全无,一味恶狠狠的,如同疯狂了一般,但是一身功力依旧,甚至于还要比平时凶猛一点?”
  欧阳昭连连点头道:“是的,一些儿也不错。我还感到特别奇怪,既然神经迷乱,连最亲近的人也不认识,为何对武功招数却反而精进不少,难道不会忘却吗?”
  青衫秀士舒敬尧又睁大了眼睛问玄玄玉女罗冷芳道:“江姑娘濒死之际,是不是通身遍体都起了无数的红斑,腥红点点,如同小儿生痘疹一般?”
  玄玄玉女罗冷芳眼神一凛,连忙道:“不错!果然是通身露出豆大的红点,透明发亮!”
  欧阳昭听青衫秀士舒敬尧话有来因,似乎已知道下此毒手的仇家的来龙去脉,不由抢着问道:“舒老前辈!敢莫你晓得会此邪恶功夫的人?”
  青衫秀士舒敬尧沉吟着道: “应该是他,除了他之外……”
  欧阳昭见他皱眉苦思,未便急了追问,但内心的焦急,终于耐不住,是以欲言又止,连连眨眼。
  舒敬尧对着他又道:“少侠,若是我推测得不错,你却当面把仇家给放过去了!”
  此言一出,欧阳昭既疑又急地道:“难道是混世淫魔那老不死的?”
  青衫秀士舒敬尧向林外一指,缓缓地走着,一面道:“不是!”
  欧阳昭与罗冷芳二人也只好随在他身后,听那穷家帮主喃喃地道:“恐怕是你所见的丧门吊客的白衣老怪弄的把戏!”
  玄玄玉女罗冷芳思索地道:“丧门吊客?是……”
  一言未了,白影一闪,由瓣香小筑的断墙颓壁瓦砾堆里,暴射而起,曳起一阵劲风,竟自落在三人的面前,正是那林子中的怪人。
  这怪人来的也太突然,欧阳昭、舒敬尧、罗冷芳三人全是一惊。
  吊客似的白衣怪人的人影初现,就冷兮兮地道:“怎么?
  认识吗?”
  欧阳昭一愕之余,已看清了他正是那林子中飘忽而去的老怪物,不由怒声喝道:“吊死鬼?你鬼鬼祟祟的竟欲何为?”
  那老怪物阴恻恻地道:“你不认识我,舒花子同黑妞儿该认识我!”
  玄玄玉女罗冷芳数十年没人叫过她黑妞儿,因为,这诨名乃是她被道教的高人无为修士从小拾来抚养就喊出来的。
  无为修士一死,玄玄玉女罗冷芳已婷婷玉立,没谁再喊她这小时候的诨名儿。
  后来,玄玄玉女因同道教的二代掌教失和,一怒之下离了教,自创玄玄门,更没有人敢以黑妞儿叫她了。
  等到数十年以后的今天,慢说是叫,就是知道的人也不多。
  如今突然之间,被人叫了起来,脸上不由一阵发烧,斜飘七尺,略一打量,既奇又惊地道:“咦——是你!你……”
  丧门吊客的白衣怪人干笑一声道:“是我。嘿嘿!几十年一点儿也没变!”
  青衫秀士舒敬尧也同是一惊!低声对欧阳昭道:“少侠,是他!被我猜中了!”
  他的话音虽然低极,但已被那丧门吊客似的白衣怪人听见,两支吊在外面白多黑少的眼珠一动,冷森森的神光一转,喝道:“舒花子!你又在捣鬼!你少扯闲谈,帮主的神气少卖些儿!”
  欧阳昭见一向神气十足的罗冷芳,与向以豪迈见称的舒敬尧,对这当前的怪人全都露出惊异之色。那怪人却趾高气扬,没把这当今武林两个各掌一门的前辈人物放在眼下,不觉勃然大怒道:“林子内让你一条生路,想不到你又自投罗网!”
  丧门吊客的白衣怪人却冷笑道:“我不是来与你找岔的。”
  欧阳昭哪管许多,喝道:“就算我找你也好!”
  “你找上我?那也可以。”
  “如此看招!”
  欧阳昭怒不可遏,顾不得亮出辟毒追魂宝旗。话声里,双掌一挫,左右齐施掠身而上,连劈带削,锐不可当。
  然而,那怪人鬼魂似的白影一动,忽然飘出丈余,吼道:“找我你可以上天柱山,先前既已有约,为何出尔反尔!怕吗?”
  “慢说是天柱山,刀山油锅,欧阳昭也不怕你了!”
  “既然如此,你急什么?”
  “现铁不打,要炼什么钢?过招!”
  “慢来!慢来!”
  丧门吊客的怪人双手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只顾对着青衫秀士舒敬尧同玄玄玉女罗冷芳沉着声音道:“老夫的性情,你们也有个耳闻,我与这娃娃有约,十天以内在天柱山相见,在这十天之中,你们少废话,要胆敢多言多语,小心老夫的暗送无常天地指!言尽于此,你二人酌量吧!”
  他说完之后,左手的招魂幡右手的哭丧棒全都一举过额,人就一弹而起,只向庄外射去。
  欧阳昭肩头微动,已追踪而起,厉声叫道:“那么容易就走吗?”
  丧门吊客怪人却也不是急欲一逃的样子,收势停身,站在竹林枝焦叶枯的边缘,吊眉连掀道:“你打算要我怎么?”
  欧阳昭厉喝道:“我要你留下万儿来!”
  “这个容易!”
  “报出来龙去脉,师承门派!”
  “这也瞒不了谁!”
  “说呀!”
  “他们会告诉你!”丧门吊客的白衣怪人却不直接回答,随手向青衫秀士舒敬尧同玄玄玉女罗冷芳一指。
  欧阳昭却也不饶人,大声叱道:“我要你亲口说!”
  “要是不呢?”
  “连你的人就留在这儿,等这把尚未熄的一场火把你化骨扬灰!”
  丧门吊客的白衣怪人闻言,不怒反笑,声动四周,功力不弱。
  笑声一敛连连地接着道:“痛快!痛快!小朋友!快人快语!”
  欧阳昭没好气地道:“少装空卖势,快讲!”
  “可是我也问你一句!”
  欧阳昭不耐烦地道:“问什么?”
  “天柱山之约,你敢不敢去?”
  “哼!十日之内,你等着好啦!”
  丧门吊客的白衣老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