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招,点绛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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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大可听得满脸喜色,不断点头。

  原来傅岩逍盘算的是贺大可也算是经商奇才,现下贝府家业逐步被贝凝嫣的两府亲人控制,应该正是需要培植对贝府忠心的可靠之人,现在他们均为贝凝嫣所救,这救命大恩自是要以死相报。贺大可既有经商天分,忠心方面也无问题,只等一会宋芝庭说服贝凝嫣救她,便顺势让贺大可过去请求进入贝家商铺,一是可以得展才干养家活口,二是可以报得大恩不拖不欠,三是日后待她病愈之后,也可借着贺大可进入贝家商铺去学习营商之道。

  这边贝凝嫣听得宋芝庭细说经过,不由得抬眼望向宋芝庭所说的需救之人,发现正是方才带笑立在门边之人。心中暗想“病重至此,却有如此态度,若是不救,此不可惜?”

  主意既定,柔声道“宋叔叔,要准备些什么,你吩咐便是,凝嫣自当尽心去办。”便唤了管事过来,让他听从宋芝庭吩咐,需要准备些什么都尽快去办不得有误。

  宋芝庭心下大慰,带了管事过来见傅岩逍,仔细吩咐着要寻一处僻静宅院,备好各式蒸药浴所需器具和药材等等。待得管事表示听明白了告退时,贺大可便依照此前安排,跨前一步拦下了管事。

  “在下贺大可,本是温州商人,于行商一道亦颇有建树,现下蒙贝小姐搭救,也不能平白受了这恩惠,望管事的能替贺某向贝小姐转告一声,贺大可愿为贝家尽一份力,若贝小姐不嫌弃,有用人的地方,但请吩咐。这样贺某也可自力更生,照顾家人,省出口粮以救济更多无力营生的灾民。”贺大可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又合情合理。管事不由得多看他几眼,颇带赞许之色,便应下了,说是定当转告,明日安排好傅岩逍治病安养之后再来给贺大可回复。

  是夜,贝家大宅。贝凝嫣和贝府管家安伯听了管事的禀报。安伯听到贺大可的名字时,脸上不禁闪现出一丝惊讶。贝凝嫣看在眼中,温言相询:“安伯认为如何?”

  安伯抚须朗笑道,“小姐果然是行善德,得福报。”原来贺大可在江南商道中,颇有传奇色彩。白手起家,为人处事又干净利落,贝家曾起过招揽之心,但贺大可当时自家家业风生水起,自是谈不拢。现在自家小姐无意中救得这人,又得其忠心相报,对付那两家为自家小姐保得这份家业又多一分胜算。

  贝凝嫣见得安伯对此人评价甚高,心中却想起另一事。“宋叔叔执意相救之人,似是与贺大可交情不浅,贺大可待这人,也极是亲厚,安伯你若是贺大可是可用之人,倒也不妨可多观察此人,看看是否也能招揽过来。”当下便将自己对傅岩逍的所观所感说了出来。

  各自煎熬

  第二日,管事的带来消息。傅岩逍感叹贝家不愧是世代营商,处事安排可谓是精打细算,滴水不漏。

  原来安伯与贝凝嫣商议之后,作的安排是为傅岩逍和贺大可共同安排了一处宅院,一来是可以妥善安置贺大可的家小,让他死心踏地无后顾之忧地替贝府出力;二是将傅岩逍算计在内,让她可以安心静养,恢复之后,便跟着贺大可一并给贝府做事。至于他们两家所居宅院,算是贝府给他们两人的福利。

  忙了整日,这两家可算是安顿了下来。贝府为他们准备的宅院,是一处二进的小院,两家人,合计八口人,却是刚好能够住下,一点也不浪费。宋芝庭交待的药材,也一一送了过来,宋芝庭将药材分包好,交待拢春自明日开始便要给傅岩逍蒸药浴,早晚各一次,将实施的顺序交待清楚后,还留了另一个方子,说是傅岩逍药浴之后,让她服用的。交待完毕也就先行告退,明日等傅岩逍两次药浴过后,再来诊脉以调整方子。

  傅岩逍原以为所谓蒸药浴,不过是跟桑拿浴差不多,也不以为意,还颇有些喜滋滋地期待着。所以一大早被拢春从床上挖起来也没有发作她的起床气。但是看到她将要蒸药浴的排场后,她呆住了。这,这,这,这不是蒸桑拿,这是蒸馒头好吧!她何止是无语问苍天!她简直是想问候老天爷祖宗十八代了!但是在拢春先是温和期待后转为暴虐的眼神,她还是乖乖地爬进了那个现在正不停地冒着热气的蒸笼中。

  在大灶上架着的大锅里,煮着一大锅水,药味顺着水不断地冒泡飘出来,在锅上直接铺着一个类似蒸笼底的东西,上面架着一张类似安乐椅的玩意,安乐椅延长的木杆架在灶沿上,这样就不用担心她会在蒸药浴的过程中掉进锅里被煮了。在安乐椅周边围着几层席子,上面盖着一个就像蒸笼顶的东西,是防止热气散得过快用的。这个分明就是加大号的蒸笼嘛!傅岩逍一边在心中腹诽一边在里面大呼小叫,“拢春拢春,让我出来吧,我快被蒸熟了!”“拢春拢春,你发发善心放过我吧。”“拢春,我就快死了。。。”。。。。傅岩逍从一开始的嚎叫,到最后的有气无力的哼哼,拢春都不为所动,开始还软言相慰安抚她一会就好了忍一忍就好了。后来听得傅岩逍喊得有气无力,脸色便越来越沉重,眼眶都红了,再不敢搭腔,怕自己真忍不住让她提前出来。

  看傅岩逍这般的受罪,她不是不心疼,而是不能心疼。若是可以,她会毫不犹豫地以身相换,代傅岩逍去受这个罪。但她不敢拿自家主子的命开玩笑,若是蒸的时辰不够,寒气散不出来,按宋大夫交待的说法,“不能发于外,必结于内。”如果散不出来,到时必定更会深入肺腑,傅岩逍就真的是要去见如来佛祖了。

  她一边按着大夫的吩咐,时时保持着灶中的火势够旺,一边不停地看着旁边的沙漏,心中祈盼着它早早漏尽,傅岩逍今次的罪也就到了尽头。

  等到沙漏漏尽,她赶紧把火停了,将傅岩逍扶了出来,替手足无力的傅岩逍换上干净衣服,侍候她喝了一早备好的汤药。傅岩逍原本苍白到青灰的脸色,生生被蒸气逼得红润,她只要一想到还要再受五次这样的罪,就觉得脚直发软。

  晚上宋芝庭过来诊了脉,说是寒气稍散,待再蒸过两日,就可以放下心来了,只要后面调养得当,按时服药,最多三个月,便能病根尽除。拢春听得大夫说是有效,更是坚定心志,无论日后傅岩逍如何扮可怜哭喊嚎叫,自是不管不顾,只待每天蒸完,换了衣衫灌了汤药,便扶傅岩逍回房,用厚实的棉被包着,让她发汗。如此三日尽过,傅岩逍松了口气,拢春脸上也尽是轻盈喜色。从此以后,都不用叫她家主子鬼哭神嚎,让自己心下不忍又不能放任,这真是考验人的忍耐力。萧忠也日渐好了起来,他的病来势凶凶,去得也快。在傅岩逍结束蒸浴,转为泡药浴的时候,他已经可以起身帮着拢春照顾傅岩逍。

  在傅岩逍每日鬼哭神嚎蒸药浴的时候,贝府却是一如两年来的沉闷。贝凝嫣相当于补贝林两府软禁已近两年,只在不久前,经过家中忠仆和原来贝老爷的旧友不断给两府施加压力,两府终于同意让她每月逢初一十五出门进香。她便是靠着这两日的自由,和家中的忠仆议事,勉力维持着仅剩的家业。

  贝凝嫣自未婚夫婿迎亲路上遇袭生死不明后,便被自家旁系伯父与自家亲舅舅迅速软禁起来,口口声声指责她是不详之人,要六亲不近孤独终老才能不害人害己。而贝林两府一直都是靠着贝老爷扶持才成气候,一时之间也吞不下贝府佑大的家产,兼之又有一群忠心待主的仆从与管事在帮衬着,两府只能挟天子以令诸侯,一时之间却也不敢加害于她。贝镇平与林金生两人才能平平,却是野心勃勃,谁都想独自占下贝家产业,却又一时难以如愿。两府在贝老爷死后,好不容易才因共同的利益迅速联合起来软禁了贝凝嫣,却又各怀鬼胎,生怕对方抢先一步占了家产。双方彼此提防着,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这话当真不假,两府软禁着贝凝嫣,同时又怕对方瞒着自己给贝凝嫣施加压力夺得家产甚至是谋害贝凝嫣以夺家产,所以又都不约而同地护着贝凝嫣。贝凝嫣被软禁在府不得外出,这守着她所居院落的人里面,却是分成两批,一批是贝镇平派来的,一批是何金生的人,两派人马都是防着另一方偷偷加害,正是在此情况下,一众忠仆和旧时老友才能找到空子,多方维持。

  在这两年来,贝凝嫣除了之前几个月曾受些皮肉之苦,被着实相欺拷打着逼她去跟众人宣布日后家业交由两府管理,她虽禀性柔弱,但却知自己若一松口,便等于送了自己性命,便也是咬牙不从。两府不敢相逼太甚,又是各自心怀鬼胎,后来便放弃了这招,改由怀柔政策,每隔一段时日便来哭诉,指责着对方的狼子野心,说着自己无能保护贝家独女,一个说对不起大哥,一个说对不起大姐。这场戏演了几月不见效,两家便打起了其他主意。这个主意,就是逼婚!想着能够逼贝凝嫣下嫁于自己的儿子,这佑大的家业自然就是手到擒来。这一下贝凝嫣就有了回旋时间,她父母双丧,不及两年,就算是要逼婚,定了人选,这两府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讳,在未满三年丧期逼她成亲。

  离三年之期只余一年,两家最近的动作也多了起来,自己却不知道能不能在众人护持下脱得身来,贝凝嫣正自想得出神,丫环抱着午睡醒来哭闹不休的妍儿进来了。“小姐,这小小姐醒了,谁也哄不好。只好带了过来。”

  看向丫环手中的小婴孩,贝凝嫣脸上不禁起了一丝笑意。丫环心里头叹息,自从两年前,老爷夫人相继去世,未来姑爷又在迎亲途中遇袭生死不明,自家小姐便没有笑模样,当未来姑爷遇袭可能身死的消息传来,贝何两府的人将小姐软禁后,小姐差点自缢身亡,后来也是得知怀了姑爷骨肉,才息了死念,只一心想着把小小姐生了下来,抚养成人。如果没有小小姐,小姐早已跟着老爷夫人和姑爷去了。

  她在这边想着些旧事,贝凝嫣却正在全心哄着怀中的女儿,“妍儿乖,不哭不哭了,娘亲疼你。”小娃儿到了自己最熟悉的人怀里,却又高兴起来,停止了哭闹,咯咯笑着去抓贝凝嫣垂落在脸侧的头发。贝凝嫣头发被抓得生疼,脸上却是难得的开怀笑容,只有在面对着女儿,她才能够不去想那些让人困扰的事情。

  妍儿玩了一会自家娘亲的头发,很快就没了兴致,挣扎着要下地。她已过周岁,尚不会说话,多是能用“啊啊啊”此类的词语来表达个人意愿,却是极其好动,被人抱在手上不一会便要下地,不管是爬是走,反正自个儿在地上玩着,偶尔抬头看看漂亮娘亲既提忧又快乐的神情,也兀自咯咯笑着玩得开心。

  小人儿缠着贝凝嫣一个多时辰,也困了,张着小口打起哈欠。贝凝嫣仔细给她擦干净小手和小脸,抱在怀中哄着。眼光触及妍儿脖上所戴的玉锁片,轻声问道,“妍儿,你想不想爹爹,娘亲想爹爹了。”小研儿却是迷瞪着眼,渐渐地睡着了。“妍儿,你爹爹可是很温柔的人,如果他在的话,肯定会像这样,把你小心护在怀中哄着的,会陪着妍儿玩,妍儿高兴不高兴呢?”

  回应她的,是小妍儿平稳的呼吸声。看着女儿的睡脸,贝凝嫣又想起了霍逐阳。逐阳,如果你还在的话,看到我们的女儿这么乖巧,会不会很欢喜,你一定会比我更疼爱她更宝贝她吧?可是你现在在哪里?一日没有发现你的尸身,我便不能相信你真的死了,但是如果你还在世,为什么还不来救我们母女,我们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就快可以开口唤爹爹娘亲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女儿的名字,本来是应该由你来取才对,你不在,我自作主张替你起了,她叫妍儿,取其慧巧之意,望她日后聪慧乖巧,你喜欢么?

  灵隐再遇

  距傅岩逍等人被贝府相救已有月余。贺大可每天乐滋滋地跟着贝府商号管事打理营商事务,虽说他以前也曾自己挣下一份家业,但毕竟与贝府的不可同日而语,进了贝府商号,才惊叹道自己以前是坐井观天太过于眼界窄小,想像不到这世上可用如此手段如此方法来做生意和管理商铺。这些事,和自家老娘或老婆说,都是说了跟没说一样,唯一能够与他在此方面交流讨论的,除了傅岩逍还能有谁呢?

  于是乎,在这大夫着实强调要安心静养的养病时间里,贺大可完全顾不上萧忠与拢春杀人的目光,只自顾沉醉在乍入贝家商号的惊奇中,以及和傅岩逍探讨之时,傅岩逍总是能够给他一些绝妙的,出其不意却大有可为的想法。

  这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