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招,点绛唇
傅岩逍想着方才妍儿孩子气的抱怨,闪过贝凝嫣垂眸不语的片段,又是好笑又是有着疼惜,用下巴轻磕贝凝嫣的额头,低声调侃,“刚才还说觉得我对你太好了呢,才一会功夫,就抱怨我陪着你们的时间少了。”
贝凝嫣学妍儿捏住她的脸,笑得娇俏妩媚,“要不是你对我太好,才不让你在府里多留呢!一早赶出门去赚钱给我们花!”
傅岩逍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些,呢喃道,“日后出门,带着你们一起,就像我们去三山浦那般,好不好?”
贝凝嫣刚绽开笑意,又拢住眉,“妍儿大了,也应该是要请人过府教习了。”言下之意,就是这个办法不可行了,而且,她自己身子骨也弱了些,这几年养得好了些,也断不能如同傅岩逍那般折腾,三山浦之行,也是累得够呛,不过累是累,开心是真的开心。
傅岩逍偏头想了一会,“凝嫣,是不是觉得我冷落了你们?”
贝凝嫣温柔地看着她,忽然将脸埋在她颈边,闷着声音道,“岩逍,我是不是很贪心,以前受两府掣肘之时,想着的不过是可以摆脱那种境况,到后来与你成亲,摆脱了他们,你待我越好,就希望你能够更加好,到现在,竟然贪心到,想要把你困在身边,日日相守才觉得安心。”
傅岩逍笑眯了眼,低下头来专注地吻着难得表露心迹的爱人,含含糊糊地应,“不贪心,我更贪心,只希望你的笑或泪,都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两人腻歪缠绵了一阵,直到觉得有些凉了,才又牵着手回房。
经过这一场“约会”,傅岩逍隐约明白了一个道理,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需要的其实不仅是心意互通,还应该是有着生活琐碎慢慢充实起来的,情意不是放在心里想就能够明白的,还要经由日常生活相处中,点点滴滴地传递出来,让那个自己放在心坎上的人能够感受得到这爱的甜蜜,而不仅是在日复一日的守望中,在相思煎熬中年华悄然老去。
朋友之义
傅岩逍可没忘记霍逐阳留在自家夫人手上的那一圈青紫,虽然贝凝嫣软磨硬缠的,甚至不惜施展美人计,让她尝尽了甜头,要她答应不要去寻霍逐阳晦气。但是,她看着那自以为笑得风流倜傥的刘大公子,唇角不由得浮起一抹可以理解为“欢欣”的笑意。她是答应了贝凝嫣不寻霍逐阳晦气,但是,可没有说过,不寻这位刘大公子的晦气啊!你就弟过兄受吧!
先前那几日里被妍儿封崖缠得脱不开身,实打实地陪着他们府里府外玩了几天,当然,佳人也是相陪在侧的,这让她心甘情愿地被几个孩子折腾得满身汗仍是笑呵呵的。好不容易把孩子们搞定了,这几日将商号的事情处理完,今日便抽空过来看看赵思尧,只不过才坐下不到半个小时,刘大公子就登门了,说是巧合,那也是太巧了点。
刘若谦确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他甫一进门就看到傅岩逍嘴角带笑,眼里却透出不怀好意的神采,心里也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应对。含笑与两人打了招呼,向赵思尧随意问了些身体情况的问题,诊了脉,“现在这个方子可再用半个月,待过了半个月再诊一次脉,到时换个方子调养着,年后成亲为赵府传香火是不成问题的了。”
赵思尧只是笑笑摇头,“刘大夫别取笑赵某了,这成亲不成亲的,不过是耽误别家女子而已。为传香火而误人终身,不可为也。”
“是啊,若不是两情相悦,只为生儿育女,岂不是与禽兽同类!赵兄果真是看得通透,可不比这世上某些人,整天脑子里都是谋算着别人,却从不曾为人着想。真是见之可憎,望之可厌。”傅岩逍淡淡接过话头,这一番话,半是赞赏赵思尧在这时代里难得的开明思想,半是借机讽刺刘若谦那一伙人。
赵思尧只是饶有深意地注视着傅岩逍,嘴角微翘,勾出笑来,原来岩逍也会是耿耿于怀于一些事的,譬如说,这刘家的事情。看他笑得这般有深意,傅岩逍自然知道他在转些什么心思,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这赵大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媒婆八卦爱管闲事了,说几遍都不死心!
不过这情景,看在刘若谦眼里,就显得是说不出的诡异,果然有JQ啊!他在心里默默感慨。但是让这两人再这般眉来眼去下去,他可就是坐立难安了,况且,这次他可是冲着傅岩逍来的。当下清咳了声,“傅公子,不知你家女儿可还好?”
“尚且安好,多谢刘公子挂心,只不过,这次是被吓得狠了些,怕是以后也不敢顽皮了,免得再碰着些怪人。”傅岩逍笑得很是真诚,只眼里一丝笑意也无,冷冷地瞧着刘若谦。你还真敢问,我还正愁没地方削你呢。
刘若谦自是听出她的弦外之意,尴尬地一笑,当日他那老弟的反应是过了些,把他也吓了一大跳,虽然他觉得贝凝嫣不会详细将经过告诉傅岩逍,但是傅小子看到那母女俩受惊的表情,怕也是能琢磨出来。这一段时间居然没有任何动作,若不是这母女俩在她心里没有那么的重要,就是贝家千金拦了下来。他抚了下下巴,觉得那贝家千金,倒也算是挺护着霍老弟,看来这个事情还是能成的。“傅公子,在下有些事情,想请你代为释疑,不知可否方便?”
傅岩逍挑挑眉,颇有些意兴阑珊,“刘公子请说,在下未必有能力释疑就是。”爱说不说随你,要答不答在我。
刘若谦倒也不介意,从从容容地就发问了,“在下前几日才确定,织艳姑娘非在下逃家的未婚妻,不知傅公子是否可以明示一二,体谅体谅在下心切之意。”
傅岩逍不由自主地笑了下,体谅体谅?心切?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你爱心切不心切,关我P事啊。我吃饱了撑的才去体谅你,前一段子你们这样欺负我家凝嫣和妍儿,也不见得体谅体谅我?她轻飘飘地扔了一句,“刘公子客气了,这件事情,我还真的是无法释疑呢,我傅岩逍再大本事,管天管地的,也管不到别人家里的事啊对不对?况且,听说刘公子的未婚妻已离家多年,再心切,也不差在这几个月了是不是?慢慢找,驿帮这么大的能耐,还怕找不到么。”
赵思尧看她一本正经地打太极,忍不住笑,只好撇过脸去掩饰住。明明自己就是,还能装成一副懵懂无知的死样子来糊弄人家,顺便夹枪带棒地讽刺人家几句,这事情,估计就只有她才能做得出来了。看着刘若谦一脸隐忍敢怒不敢言的神色,一时间竟然觉得他可怜。忍住笑,递了个眼色给傅岩逍,让她收敛一点,怎么说,刘若谦也算得上是将他拖出病痛折腾苦海的恩人了。这才正色对刘若谦道,“刘大夫,思尧倒是觉得,有时候,非是寻不着,就怕是想不到,这样的话,哪怕那人就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径直往别处去寻。”
傅岩逍脸色微变,这赵大头想怎么样,爱管闲事也没他这么管的,自己老早就说了不想再与这些人有任何的牵扯,这不是在暗示人家么。
刘若谦一脸的茫然,不过赵思尧既然接了话,那么,说不定他也能够知晓一二呢,怎么说他与傅岩逍的“交情”也不薄啊。从傅小子那里套不出话来,从他这里,或许可以一试。“还请赵公子明示。”
赵思尧淡淡看了傅岩逍一眼,看她面色不对,倒也不敢太逆着她,“刘大夫过谦了,赵某只多嘴一句,说说一些浅薄见解罢了。”
傅岩逍脸色这才缓和下来,她可不想再节外生枝,烦心的事情自然是越少越好,否则以这刘若谦目前的表现来看,少不得又要纠缠一番,整一些理所当然的大套理论,打着为她好的旗号,给她的自由人生搬上几块绊脚石。虽然抬脚就能跨过去,但总归是让人厌烦的,就像夏夜帐外的蚊子一样,虽然叮不着你,但是嗡嗡的喊着也是够烦的。
刘若谦不得其解,虽然傅岩逍难缠,也只好硬着头皮再问,“织艳姑娘已经承认不是萧家小姐了,”傅岩逍心里哼一声,人家从来没有承认过自己是吧,还不是你自以为是地硬要扯上去的。“不过织艳姑娘对萧家之事了如指掌,在下认为,她必定是与萧家小姐交好,傅公子与她交好,或许也认识萧家小姐?”
傅岩逍懒洋洋地抬起手,举起两根手指摇了摇,“此言差矣,第一,朋友的朋友未必是朋友,其二,依你这么一说,萧家小姐自然也知晓你寻来一事,她既已决意不见,你又何苦要强人所难,让人不得安生。”
刘若谦忍住气,“这怎能说是强人所难,一个弱女子在外求生,其中艰难不言而明,刘家不过是想弥补一下她受的苦,让她能够衣食无忧。”
傅岩逍摆摆手,竟然是懒得再和他说下去,“道不同志不合的,难怪。”对于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她实在是懒得再费口舌,子不教父之过,让他那个倒霉爹去操心吧,教出这么一个宽以律己严于待人的天才儿子,真是要含笑九泉了!
倒是赵思尧看不下去,“岩逍,人非圣贤,谁能无过,虽然是先前有所轻慢,但知错能改亦不失大丈夫本色,冤家宜解不宜结,若是可能,还是坦诚相对,解开心结为好。”
傅岩逍皮笑肉不笑地漫应了声,刘若谦打蛇随棍上,趁机提要求,“傅公子,在下只盼着傅公子能够在织艳姑娘面前多美言几句,能够给在下指条明路。”
“哪里哪里,刘公子是存心要让我闹家变么?此言传出去,杭州城里又该说我傅岩逍留恋欢场,薄待妻女了。”傅岩逍冷笑一声,“怕是有人就等着这流言一起就要趁机生事了呢。”
刘若谦这下真是囧到了。虽然没有是要借着这个名头来,但真的是有要让人家家变的想法,甚至还有行动。霍老弟看来情路还艰辛得很呢,搞定贝家千金尚不算是难事——在他印象里,贝家千金是那种传统的大家闺秀,弱不禁风不识世事,只需要甜言蜜语哄着,许下日后相守的诺言,芳心自然能够打动。难的是要如何绕过傅小子这个煞星,她手段高明,为人精滑,像是全不在乎声名,偏生对那母女俩又像是真心疼惜着的。这才是真正棘手的地方,若要说她对贝家千金有情,又四处拈花惹草包妓纳妾的惹得霍老弟心头火起,不教训收拾一通就不解气;但要真论她对那正妻无情负义,似乎又说不过去,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有本事的人能够摆得平,没本事的人才会闹得后院起火。依目前形势来看,傅小子的本事可不小,不单止是正妻全无丝毫怨言,就连外面包着的专妓,新纳进府的妾,都是相处得和乐融融的,全然没有争风吃醋。他讪讪然地告辞出了赵府,一路摇头晃脑,叹情路之艰辛,逐阳一出,谁与争锋?!
赵思尧与傅岩逍大眼瞪小眼了一会,终究是傅岩逍沉不住气,闷着声,“赵大头,这事你别掺和了行不?”她声音里满是不耐烦,却压抑着心里的不快。
“岩逍,我也只是想你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样下去终究是险事,以驿帮的手段,时日一长,难免不露一些蛛丝马迹,趁局势尚在掌握中,尽早和解了去,不是更好么?”赵思尧比她想得更深更远,以前她傅岩逍风生水起,瞒过了所有人,那只是因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的身份上面,若是真的有人起了疑心,又有着足够的势力,要一查到底牵出她是女儿身的事实并不算是太难的事情。看驿帮少主与代主的架势,此事必不会善罢甘休,总归是会有一天能探明的,只不过是时间长短而已。到时若是两方一起冲突,她的身份大白天下,不仅是她自身会受冲击,那贝家小姐的闺誉,怕也是保不住的。他虽然能看得透,但同样也深明这世俗能杀人,若是她们能趁着这机会,轻松了结这事,各人回归正途,留给众人的谈姿,不过是一段姐妹情深施恩相报的佳话。僵持到别人翻出来这事的时候,怕就是流言满天口水淹死人了。
偏傅岩逍是个硬骨头的,一梗脖子偏过头去,“赵大头,我的身份不瞒你,是因为视你为知交,你所担心的,我都考虑过,我可以处理得好,相信我。”
赵思尧叹口气,“我尊重你的意愿。”日后是祸是福,且看看吧。两人相交已久,也算是深明对方的底线与坚持,就算是知交好友,有些事情,也是不可以插手多话的。再说了,他之前也算是提点过刘若谦,若他懵懂不能解,只能怪他自己不争气了。
傅岩逍从赵府里出来,长长地透了一口气,觉得深深的疲倦,在这事情上面,她和赵思尧终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了分歧与争执,而这些分歧基本上是不可调和的,与他这般说话确非她原意,但若不直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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