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招,点绛唇






  他们?刘若筠怔了一怔,恍然大悟,原来这贝家小姐以为傅岩逍也在这里啊。难怪了。她心里有些奇怪,到底是谁胡传信息,让这贝家小姐前来。含糊地应了,“还好。”

  贝凝嫣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让她忍不住生出几分怜惜。如果她知道,里面只有霍逐阳,会怎么样呢?愤然生怒拂袖而去?还是不咸不淡地安慰两句那个伤了傅岩逍的人?

  傅岩逍啊,这招苦肉计用得真是好!贝凝嫣与傅岩逍感情既深,女人天性护短,还怕她不说些狠话逼得霍逐阳死心。

  想到自己与傅岩逍的私下交易。刘若筠不由得露出些许笑意,“傅夫人,你不要怪逐阳,他大概是一时冲动才会动手伤了岩逍。”

  贝凝嫣微窘,她这点小心思被人家窥破,自然不好意思。

  刘若筠心里暗笑,脸上仍是装作一副惊讶之色,“傅夫人既然来此问罪,想必岩逍已是将这事全盘告知了,岩逍她无甚大碍吧?”

  “什么?”贝凝嫣刚因窘迫而染上红晕的脸瞬间苍白,四肢僵硬得似乎不是自己的,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岩逍她不在这里?!”

  刘若筠颇为满意她的反应,听得里面收拾东西的声音,回头看到自家兄长也出来了。很是贴心地建议,“傅夫人也不用着急,逐阳现在醒着,你可以先进去探望一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个清楚再责问也不迟。”

  刘若谦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个女人说着这些摸不头脑的话。不过,贝凝嫣竟然没有守着傅岩逍而赶来看义弟,这个就有点奇怪了。不过不管啦,是好事还是坏事,他目前暂时没有心思去管。只是接着刘若筠的话头,“逐阳无甚大碍了,现下还没睡。”

  贝凝嫣这下骑虎难下,有心想要告辞回去看看傅岩逍到底如何,但现在人都在这里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被人诓过来的,不进去看看,也说不过去。也只好想进去看看,顺便如刘若筠所言的问问清楚原由。

  “凝嫣!”霍逐阳见得自己朝思暮想的佳人,自然眼里一亮,这惊喜是掩都掩不住的。

  “逐阳,你觉得怎么样?”

  霍逐阳笑了笑,“不打紧,虽然仇岩下手重了点,不过我自身底子不错,加上有义兄和若筠为我疗伤,现在已经无甚大碍,凝嫣你不用担心。”

  “逐阳,我们既然已经错过了,为什么你就看不开,不肯放手让它过去?”贝凝嫣用力捏着手指,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就算是我负了你,对不起你好了,你不要再这么执着下去了,难道你非要让我们反目成仇才开心?”

  霍逐阳倔强地迎向她的目光,一步不让,愤而出声,“若是她好好待你,我就算再心有不甘,也不会打扰你们。但是她做了那么做乱七八糟对不起你的事,我怎么能忍!你是我霍逐阳这一生中放在心尖上疼着的人,又岂容她傅岩逍如此错待!”

  “她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贝凝嫣按捺住怒气,这个人,就算不再是她的未婚夫婿,毕竟那么多年的情份在,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将两个人的关系弄得那么僵。虽然算是好心办错事,但霍逐阳确实是真的关心她。

  “凝嫣,你不能再受她蒙骗下去了!她和若筠来往甚密我知道你不相信,那么,我问你,在商言商,之前贝家商号与驿帮做生意,她推托着已经交给几个主事代管了,不便插手,几经商议才定下来的价钱,为什么若筠一和她交好,她就立刻一反常态,亲自去和那些主事说再让驿帮一成?”霍逐阳说到这里,显得痛心,“她拿着贝家的家财,去讨好其他女人,凝嫣你要再执迷不悟到何时?!”

  贝凝嫣抚额,原来是这桩事情,刘若筠要胁傅岩逍一事,绝不能泄露出去。“这事她和我提过的,我也同意了。”

  霍逐阳愕然地看着贝凝嫣,“她和你提过,她竟然有脸跟你提!”他多少显得气急败坏,原以为是有力说法,贝凝嫣居然早已得知并同意如此做法。“当年你怎么和我说的你忘记了?你说你不愿与人共享一份爱,难道说,傅岩逍拿着贝家的家财去讨好其他女人,就是你口口声声说的不共享一份爱?”

  “若筠喜欢的是你,我自然不担心。”不愿再与他纠缠这个话题,贝凝嫣拧开脸转开话题,“是仇岩伤了你么?”移步到床前,离床约莫两三步的时候,停了下来。

  霍逐阳点点头,想了想,道,“他也是护主心切,毕竟是我先动的手。”

  贝凝嫣的声音顿时冰冷了下去,“岩逍不似你身负武功,这些事,是我们的家事,你不会冲动至此,她到底说了什么惹到你,你要恃强动手伤了她?”

  霍逐阳的笑意一僵,“你是来问罪的?”他眼中的喜悦一点点地灰暗下去,想起在酒楼那一幕,他冷冷一笑,“傅岩逍就这般值得你去守着护着么?你们的家事?你是女子,她也是女子,你们如何算是一家人?”

  天色微明的时候,贝凝嫣失魂落魄地回到贝府,霍逐阳在她离开驿帮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仿佛是刀一般掷过来,让她心里发寒。“如果天下人都知道傅岩逍是女子,我们的婚约践行自然就是天经地义了。我是不会放手的!”

  这一夜之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先是傅岩逍受伤却不知所踪,后又霍逐阳知晓傅岩逍女子身份的步步相逼,就算是之前有了心理准备他迟早会知道,只是这些事情突然到来,她忧心着傅岩逍的伤势,又要想办法去应对霍逐阳,一夜未眠,在极度紧张的状态下,身体疲累到极点,但是就算身体再累,脑里那根弦仍是绷得紧紧的,全无困意。

  “爷回来了么?”她下了马车,问赶紧过来待候着的门房。

  “回夫人,三更过了之后,织艳姑娘派了人过来说爷留在贪欢阁了。”

  贝凝嫣揉了揉眉心,稍稍舒缓一下头痛,“一会待管家起了,你告诉他,让他去跟商号里的各个管事说一声,晚上府里设宴,让他们过府议事。”转身重回马车,“去织艳姑娘那里。”

  清晨的街道上,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早起谋生计的人,马车走得快而平稳,贝凝嫣心里却是焦灼不安。到了贪欢阁,从后门进去,里面的人也不多方,迅速领着她到了傅岩逍养伤的院落。

  形容憔悴的织艳听到下人来报说贝凝嫣赶过来了,看到贝凝嫣比她更显憔悴的面容,以及掩不住的关切,压下心里所有的猜测与不安,“凝嫣,你来了。岩逍还没有醒,你先在榻上歇一会吧。”

  “不用。”贝凝嫣摇摇头,按住织艳的手,“我夜里被诓了去华陀堂,后来方知岩逍不在那里。她现在怎么样了?”

  织艳顿时松了口气,原来是被诓过去的,这样就没事了,不用她瞎操心了。心事既去,神色间也轻松不少。“仇岩说她肺腑受伤,但是不算重,已经疗过伤了喝了药,等醒了再静养几日便没事了。”

  “没事就好。”贝凝嫣往床上望过去,傅岩逍睡得安静,在夏日薄被下,单薄的身体也几乎要看不见了,让人隐生床上没人之感。这个单薄瘦削的人,护了她这么多年,现在,也应该是她用自己方式去守护她的时候了。

  “织艳,霍逐阳知道傅岩逍是女子身份了。”

  “什么?”织艳显得比贝凝嫣还要惊慌,“那……”

  贝凝嫣对她笑了一下,“这就是我要来与你商议的一件事,还有悔殊。”她左右看了一下,“悔殊不在?”

  织艳脸上一红,唾她一下,“为什么她就会在我这儿?”

  贝凝嫣笑而不答,在沉重的一夜过去之后,逗逗眼前这个人,看她难得的害羞模样,让人心下快意。果然啊,看别人窘迫是多么让人愉快的事。

  笑话看够了,两人本来凝重的气氛也活络起来。“我想,他必定会到官府里要求判妻,到那时,就需得你和悔殊帮忙了。”贝凝嫣说到这里,眼里有着歉意。

  织艳迷惑地看着,不明她言下之意。

  “全杭州城里都知道,悔殊是岩逍此前的妾,是你的入幕之宾,霍逐阳即使要指岩逍为女子之身,必然会请求验身。”

  “而这傅岩逍是男是女,难道还能有比我们这些与她曾有个肌肤之亲床第之事的女人更清楚的么?”织艳笑着接了过去。说到肌肤之亲床第之事八个字时,特意直直盯着贝凝嫣看,咬得分外清晰。

  贝凝嫣脸上一红,不自然地撇过脸去,“只是,到时你和悔殊就要受些委屈了。”

  “嘁。”织艳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反正,你也说了,全杭州城里的人都知道!只不过,”她拖长了声腔调,压低了声音,“不过,全是妹妹你生受了。”

  贝凝嫣哪里禁得住她这般调笑,一跺脚,推了她出门,“我在这边看着岩逍,你啊,就好好去睡一觉吧,黑眼圈都出来了。”

  织艳哈哈笑着离开。贝凝嫣坐在床头,看着傅岩逍依然苍白着的脸,轻轻拂过她拧着的眉头,抿着的嘴角,将脸贴过去,“岩逍,我爱你。”

  她从来不曾亲口对傅岩逍说过这三个字,纵使所有人都可以看得出来她的这份情,傅岩逍每每向她说这三个字时,要诱着她也说出来,她总是笑着回一句,我也是。但在这风雨欲来的时候,她多么希望傅岩逍能够听到她这句话,贝凝嫣爱傅岩逍,无论她是男是女,无论世俗是否认可,当然,也不管日后会掀起如何的风雨。

  当她在华陀堂离开的时候,听了霍逐阳那绝不放手的宣言,她没有动容,也没有回头,心里淡淡的,有着日后要与往日情人即将要弄到反目成仇的无奈。只在步出房门前,一字一顿地回了六个字。“志可夺,情不移。”

  凝嫣,对不起

  傅岩逍一直到晌午才醒。醒过来的时候,因着胸前的疼痛而皱了皱眉。侧过脸来,发现贝凝嫣趴在床前酣睡。方才死锁着的眉头,不自觉地舒缓开来。非常缓慢地移动双手,不让它牵动伤处,撩开贝凝嫣垂在脸侧的发丝,看到她用着这般别扭的姿势,依旧睡着香甜,怕是昨晚整夜奔波担心太过于劳累。

  痴痴地盯着这张早已经刻在心版上的绝色容颜,不知时光流逝。眼泪也一点一滴地涌了出来,那种绝望的疼痛,比当年她离开杭州赴蜀寻药更甚。当年只是隐瞒不报,如今却是要将她生生推开。这漫无边际的痛,既是为自己痛,亦是为贝凝嫣痛。

  直到织艳过来,招呼这对小夫妻用午膳,才惊醒了酣睡中的贝凝嫣。傅岩逍早在织艳敲门之时,将泪拭干,装作刚醒的模样。您下载的文件来自:w w w。27 t x t。c o m (爱去小说网)免费提供,更多好看的小说哦!

  傅岩逍被霍逐阳当胸打了一掌,伤在胸口处,需要动手的时候,总是会牵起一阵阵的疼痛。织艳贴心地让人将两人的饭食送了进房。

  “凝嫣你喂你家夫君用饭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俩了,一会药好了便让人端过来。”织艳临走之前,仍不忘报昨晚被取笑之仇。

  贝凝嫣小心地一口一口喂着,傅岩逍吃得极慢,吞咽的动作,都会牵起痛意。她默默忍受着,决意要忽略掉它——身上的伤再痛,又怎抵得过她心里的痛楚。

  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贝凝嫣已经将昨晚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傅岩逍想了想,“凝嫣,这事我们一会再谈,我也有些事情想和你说。”

  她的表情十分的平静,看不出来什么情绪波动,贝凝嫣莫名有着不安的感觉。当下也不再说话,用着平日一半的速度慢慢吃饭。

  喝过了药。傅岩逍靠坐在床上,“凝嫣,有些事情,其实我一早就应该对你说的,只是一直没想好要怎么说。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

  傅岩逍条理清晰地将自己的前世今生,如何到了唐朝,又如何成了萧家小姐,怎么样的脱逃,一一说了出来,就连与林尘的那段情事,都事无巨细地说了个通透。

  贝凝嫣惊讶不已,“岩逍,你说,你以前生活在另一个世界,在一千多年之后?”

  傅岩逍点点头,在贝凝嫣想要继续问东问西的时候,截住了她的话。“你之前不是问过我,曾经有过几个女人么?现在你明白了?”

  她突然转到这个话题上,贝凝嫣心里的不安益发强烈起来。“那些都过去,你现在只是傅岩逍就足够了。”

  傅岩逍却不允许她这般转过话题。“林尘,是我前生最深爱的女人,我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见到她了。”

  贝凝嫣咬住唇。她已经隐约猜到傅岩逍想要说些什么,忙不迭地打断,“其实,这些都过去,我不会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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