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要下堂





    “娘……”周君玦翻白眼,“我记得周家占地数亩地,方圆百里之外皆是我周家地产,哪来的左邻右舍?”
    “不是亲家母问我来着吗,还有在我们家养病的,你的小舅子,还有陪床的另一个小舅子。”柳荆楚掩嘴偷笑。
    “儿子,你说这母亲和弟弟一天下来都看不到莼儿,会做何假想呢?”
    “娘,是您一直在假想吧?不要把岳母大人和您相提并论。”周君玦自然是明白他这惟恐天下不乱的娘亲,那揶揄的目光,暧昧又戏谑,简直就是想着明日会有大夫把脉,她的媳妇被宣告身怀有孕的目光。
    “儿啊,我都想媳妇想了十年了,你就不能理解我吗?”柳荆楚如少女般羞赧地低下头,轻声抽泣道:“你看看慧儿都四周岁了,已经成为偏房的棋子。你的儿子何时才会打酱油?”
    “好吧,我会努力的。”周君玦只得点头称是。“在此之前,我会让程端对府中上下所有的食物和药材全面撤查一遍,今后采买的一应日常货物,将由专人送至府中。莼儿的饮食尤其要注意,我怕三叔公他们动手脚,让莼儿不能怀孕或是其他。”
    “也好。”柳荆楚叹了一口气,遥想当年为周君玦添置的第一房妾室便是死于剧毒药物之下,从此府中大小突发事件接踵而来,均出自于她买来的小妾。从那之后,她不断地买小妾,周君玦一个也没有碰,久而久之,也便趋于平静,从此小妾进门也都安然无恙。如今,往事历历在目,触目惊心。
    ♀♂
    “娘子……”周君玦趴在锦被上,掐着许慕莼的鼻子,轻声唤她。
    “唔……”许慕莼胡乱地挥了挥小手,粉藕似的手臂啪的一声落在大红锦被上,甚是撩人。“让我再睡会儿。”
    微凉的手掌缓缓探入锦被内,隔着亵衣抚触,低头咬住她的玉臂,舌尖轻挑。
    “唔……”许慕莼皱着眉头甩了甩手臂,那讨厌的臭虫在还舔她的手臂,甩都甩不掉。身上也痒痒的,象是有虫子在爬。
    昨日的记忆在迷糊中噌地窜起,“啊……蛇……”
    一睁开眼,她那祸害相公正紧张地望着她,一脸关切。“娘子,没事没事,相公在此,蛇已经杀了炖汤,一会让你尝尝蛇胆,清热去火。”好在那条蛇并无毒性,正好炖汤补身子,活该被砍成十八段。
    许慕莼揪紧被角,茫然地望着眼前一身清爽的男子,“相公!”还好他昨晚没有继续折腾她,否则今天保准起不了床。可她还是很困很困!当豪门少奶奶就是可以当一只废柴,不用干活……不过不过……她没有当废柴的权利!
    倏地摇摇头,“相公,从今日开始,我有好多的荷包香包要绣,你不许胡闹。”
    “傻瓜,你一个人做得完吗?这不得做到猴年马月啊?”周君玦抚摸她红润的脸颊,“走吧,带你去看为夫送你的新婚礼物。”
    “是什么?银子?相公,我觉得银子最实在了,你能送银子吗?”许慕莼揪着被角揉啊揉,很是纠结地用眼角扫了一眼她那一脸奸笑的相公。“不能吗?”
    “我送你银子,你有地方放吗?”
    地方?在周家的话那还是周君玦的。放银号?如此乱世不太安全。
    她摇了摇头,穷人表示很无奈。
    “那我先送你房产,你才能放银子。”周君玦揉了揉她顶着乱篷篷发丝的小脑袋,伸手将她从锦被中抱起。“让为夫服侍你宽衣吧,娘子!”
    许慕莼防备地望着他暧昧又邪恶的笑容,一手死死地抓住衣襟。“还是我自己来吧?”
    “你只是乖乖当我的娘子,这些小事让我来做。”周君玦已是驾轻就熟,须臾之间已将一件绯红的罗裙套在她身上。“我们要先去给祖母和三叔公请安。”
    “三叔公?他还没有回去吗?”许慕莼拉长声调,这是天大的噩耗,为何在她新婚的大好日子里还要对付此等老怪物。
    “他们要小住几日。”将她调转了个身,开始打理她一头及腰的青丝。
    “那是几日?”许慕莼噘起嘴,“早知道不成亲。”
    头发被猛地扯了一下,“啊……好疼……”
    “娘子,你居然为了别人不嫁给我,为夫很伤心。”周君玦手握木梳,咬牙切齿。
    “相公,一会他会给我什么吃?让庸医大人先给我点解药之类的吧,他不是神医的传人吗?”防患于未然吧,她还有很多银子没有赚完呢。
    顷刻间,她的发髻已被收拾妥当,垂髫的发辫被尽数盘起,绾在脑后高高地耸立,俨然一副当家主母的派头。
    “那我们先去拆礼物?再回来智斗老怪物?”
    “装银子的房子?”
    
    相扶 第五十二章
    
    二人弃车从简自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元宵一过,城中的商铺已全部恢复营业,一路上熙熙攘攘,繁华喧闹。临安城的百姓仍过着自给自足的快乐生活,八里关外的战事硝烟一点都没有影响到他们。
    春暖花开,自是绿柳成荫,漫步在和风送暖的街市,身边是带着温暖笑话的男子,暖暖的手掌交缠相握,侧头而视,止不住地弯起嘴角,荡漾出幸福的弧度。
    行至离周府不远处的岔口,路边斜倚着一个口衔柳条的男子,藏青色的长衫,同色系的发带自发间垂至胸前,他用鄙夷的目光睨了一眼周君玦,抵在墙上的一只脚自然地垂落。
    “春宵一刻值千金,就算是晚到我也不会怪你的,你没必要新婚第二日就如此勤快吧?”
    “娘子,你来。”周君玦看都不看他那戏谑轻佻的表情,扶着许慕莼的肩膀,柔声说道:“这位是盛鸿轩的二当家,统管周家数百商铺的倪东凌倪公子。”
    许慕莼纳闷地瞥了一眼,“他管商铺那你管什么?”
    “我管他呀!我让他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往西他不敢往东。”周君玦不闲不淡地扶着她往前走了一步。“他要是不听话,这个月的工钱也就打了水漂,对我们倪大公子来说,银子比他的命还要贵重。”
    倪东凌恨得牙痒痒的,摩拳擦掌迎了过来。
    “真的吗?倪公子,我们是同道中人啊。”许慕莼突然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啊。
    倪东凌当下一愣,“周子墨,算你狠!”被老板欺压不算,如今还要被老板娘欺压。他这份工打得真憋屈!
    周君玦无奈地耸耸肩,继续对他的小娘子说道:“以后我和东凌会轮流坐阵临安,要是我不在临安,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你可以找东凌。”
    许慕莼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走吧。”从岔道口拐入不到五十步的地步,倪东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一座爬满藤蔓的小院落。
    里面的物什上都落了一层重重的灰,看得出久未有人居住,空阔的居所四四方方,沿着墙角排列的几台织布机,没有单独隔开的屋子,就象一个空旷的小作坊。
    “这是……”许慕莼东张西望地扫了一眼,这就是礼物?难不成还能养个小白脸之类的?
    “送给娘子的小作坊。你手头的定单不是你一个人能完成的,你需要有一个单独的作坊和熟练的织女和绣娘帮你一起完成。你觉得如何?要是不喜欢,可以另寻他处。”周君玦牵着她的手,解释道。
    “给我的?我要当老板?”许慕莼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身边的男子,他淡然而自信地表情都在告诉她,这不是一个玩笑。
    “不喜欢?”周君玦微蹙了蹙眉心,“东凌,我名下还有几名房产?”
    “倒是有很多,看你喜欢哪里。”倪东凌扬起袖口挥散四下的灰尘,嫌恶地撇了撇嘴。老板要讨娘子开心,辛苦的却是伙计,哪有老板连自己名下的房产都忘记的。
    “可是,你送我作坊,我哪有那么多的单子可以作?”手中不过是百来个的荷包香囊,做成这些她还如何维系这个作坊。
    倪东凌捂着鼻子,忿忿地说道:“有了作坊自然会有店铺,有了店铺自然就不愁没人买,更何况是上御街的铺子。”
    许慕莼惊讶地望着她的相公,等待着他的答案。
    “东凌说的没错。上次你不是帮我斗赢那个福瑞轩的老板吗?我只收了他在上御街的商号,现在你可以随意使用那个店铺。”
    “真的?”斗赢就拿着商号似乎有些不太地道,只是斗茶这些门道她都不懂。那日是她见过周君玦最为傲慢自信的一次,隐约中她有一丝的骇人,成为周君玦的敌人是一件至恐怖的事情。
    “你是我的娘子,我娘子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你想靠自己的双手赚很多的银子,我会尽我会能去帮你。这些作坊和店铺就当是我借予你的,等你赚了钱可是要还给我的。”许慕莼的自尊心甚强,他已有所了解,万事皆安排得妥妥当当,让她易于接受。
    “作坊的一切杂物都让东凌去办,招募织女和绣娘的事情也由他一力承包。这段日子正值新婚,不宜过于操劳。”周君玦朝捂着鼻子站得老远的倪东凌挥了挥手,“东凌,你觉得如何?”
    “嫂子,要我说,这地方养点宠物之类的是再好不过子。这里清幽不受打扰,想干什么都行。”倪东凌有轻微的洁癖,对脏乱的地方犹为不适。一大清早被老板喊到这里,早已是一肚子怨气。再看着他二人卿卿我我,如胶似漆的模样,更是悲从中来。老板,麻烦你关心一下属下的人生大事,可不可以?老是四处奔走,是讨不到媳妇的。于是,当下又恨又恼。
    “养宠物?”许慕莼不解地重复道。
    “是啊,养某种叫小白脸的宠物。”倪东凌笑得极猥琐,一点都不在意会被扣工钱这回事。
    他不在意,并不代表他的老板会忘记。“倪大公子,您这个月的工钱吧……”
    倪东凌立正站好,笑容一转,“我说我自己是小白脸,老板。”
    “噗……”许慕莼被他谄媚的假笑给逗乐了,“相公……”扯了扯周君玦的袖口,噘着小嘴挤眉弄眼。
    周君玦叹了一口气,“好吧,看在我家娘子的面子上,姑且饶了你这次。你把作坊的杂物准备准备,这里好了之后你就去建州。”
    “什么……”倪东凌双拳紧握护在胸前,眼睛一眨一眨煞是委屈,“老板,不是说好你去的吗?”
    “我这新婚呢,不太方便。”
    “您哪不方便?”倪东凌心中郁闷,昨日刚看上一个小姑娘,刚准备拿根棍子往她脑后一砸,扛回洞里当媳妇,谁知道……这万恶的周子墨居然让他去建州。
    “腰不太方便,你懂的!新婚嘛……”周君玦笑得极张扬,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程度。一个成了亲的男子在一个未成亲的正常男子面前如此卖弄成亲后的暧昧欢愉,这叫人情何以堪。
    倪东凌泪流满面地挥着小手,“老板,您吃饱了,可我还饿着呢,不带如此欺负人的。”
    许慕莼同情地看着倪东凌风中凌乱的表情,被周君玦强行牵着小手走出小院。
    “娘子,以后重活累活你都支使他去干便成。不要担心,随便用,还不用多给工钱的,很划算。”
    有什么比奸商更能精打细算?那就是儒商……象周君玦这种披着儒雅风范的奸商,是看不到奸商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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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周府已是晌午时分,周老太太正瞪着饭桌上的酥糖眼神飘浮,身后的方嫂则是时刻紧盯着她的手,以防她趁人不备抓一把藏在袖中。
    而坐于她身旁的周佑祥则是黑着一张脸,吹胡子瞪眼,眼看着全身的血气就要冲至头顶的那千钧一发的时刻,一对新人翩翩而至。
    “祖母,娘,三叔公。”
    周君玦挨个问候,先唤了自家的娘亲,后才是周大族长本尊,俨然让没有涌上头顶的血液再一次拨高。
    “哼,成何体统。”周佑祥忍不住发难,似乎忘记这是周府,不是他可以随便发威的地方。或许在他的心里觉得这里除了周君玦之外,其他均为老弱妇孺,不足为惧,甚至忘记这二位曾经的当家主母在没有男人主事的时候是如何强悍地支撑着整个周家。
    周老太太两眼顿时发亮,板起脸问道:“莼儿你来,你方才出去可有带东西回来?”眼神还是忍不住地飘向那盘酥糖。
    “三叔,是我让莼儿出去的,没有请安,补上便是。有何体统不体统的,都是自家人,要那些规矩做甚?”
    周老太太算起来是他的长嫂,所谓长嫂如母,虽二房之间向来不亲,但辈份摆在那,你就算想上房揭瓦也得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大嫂,我们周家向来是……”周佑祥拉长声调,正准备长篇大论一翻。
    “行了,三叔,这会是吃午饭的功夫,别坏了食欲。”周老太太厉声道,毫不给这位大族长面子。这是周府,不是他放肆的地儿。
    “大嫂……我们……”
    “来人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