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下 作者:五月糖(jj2012.11.25完结,报仇雪恨)





邢宇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皱着眉头。
 “当时突然出现的人,身份查清楚了吗?”
青染攥紧拳头,她刚想说那是徐凛,可转念一想,以自己之前的“身份”,认得出那是徐阶的孙子,才当真惹人怀疑。邢宇眉头皱的更紧,“义父,当时情势过于危机,我们、都未曾看清那人相貌——”
 “哼,真是不错啊……如今你们已经失手,想必镖局那里已有防范,再劫黄金就难上加难……”严世蕃摸着下巴冷笑,他猛地击了两掌,“来人!”

几个黑衣人一把推开房门,严世蕃指着地上的青染,“把她给我拖出去,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他笑着,“我很久没看过我养的那只豹子咬人了……”
青染攥紧了拳头,她绝望地看着严世蕃,邢宇一把抽出剑拦住那些人,“别动!”然后他转向严世蕃,“义父,若您执意怪罪,那也要先惩罚我才是。”
 “邢宇,你什么时候这样好心肠起来了?”严世蕃话音里带着凌厉之气,“我告诉你,汪碧宁的事,我还没有和你算账呢。”
 “名单和账册鄢敬远已经交给了您,我并未给您造成任何损失。”邢宇藏在衣袖里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他拼命忍住内心的痛苦,脸上竭力表现得泰然自若,“……而且,义父,并非我心软,而是当初成立‘北斗七星’之时我便对大家说过‘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您现在执意惩罚小染而我却安然无恙,有朝一日得知若大家有幸得知这几年是一直为您做事,恐怕会怪义父包庇于我,您一直不愿旁人私下议论您的不是,更不愿别人认为您是不守信用之人,您更不希望最后有个弟兄们因寒心而怯于为您做事的后果吧?”
 “照你这样说或许有几分道理,那好,你说如今的损失应如何弥补?”
邢宇看了眼青染,话音依旧清冷,“义父,给我们十天时间,我们一定让那一百箱黄金出现在您的面前。”

已近深冬,但待出房门时,青染已浑身湿透,她踉踉跄跄的走在严府的长廊之中,未走一半,便靠在墙边大喘气。
邢宇看着她,“你能行么?”青染没理他,她抹着眼泪,突然一个没站稳便栽倒在地上,她用力捂着腿上的伤口,额头上都是冷汗。
 “邢大哥,我从哪里给你变出那些黄金啊,十天,一百天也不可能啊——”青染哭着看着邢宇,邢宇皱着眉,“总要先保命再说。”
青染呜呜的哭,“不过、不过就是那豹子现在能饱餐一顿还是十天之后再饱餐一顿的区别嘛——”
 “那也比现在就作为盘中餐的强。”
 “早晚都是一刀,早死早超生。”
 “……”邢宇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怎么会把你这么一个人带进队伍。”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青染瘪着嘴。
邢宇转身便走。
可没走几步,便听青染在后面嚷嚷:“邢大哥是你刚才夸下的海口,怎么现在你倒什么也不管啦!你刚才说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都是蒙人的对不对!亏宁姐姐对你那么好,她要知道你现在欺负我,肯定会骂你的——”
邢宇快速走到青染面前,话音略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我是说——”青染任由眼泪流得满脸,她狠狠的盯着邢宇,“你对不起宁姐姐。”
邢宇突然用力抓住青染双肩,忍住内心的怒火,“那当时我能有什么选择。”
 “她被自己最爱的人杀死,她会死不瞑目的你懂么!”
邢宇攥着拳,凄冷道:“与其生不如死的活着,不如毫无痛苦的死去。对她,对其他任何人,我都一视同仁。”

青染呆呆的坐在那里,她抬起手抹掉眼泪,邢宇皱着眉,看着她的脸上都是血,他抓住青染的手仔细检查着。
他视线下移,她腿上的伤口往下逐渐滴答着血珠儿,而地上早已积了一小滩的鲜血。
邢宇没有犹豫,一把抱起她,“先去客栈……”
 “你把她放开。”
略有压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严绍庭快步走过来,“叫你把染儿放下,你难道还要叫我再说一遍吗?”
 “她现在要听我的。”邢宇面无表情。
 “——可是邢大哥,你归庭哥哥的爹管。”青染轻轻拉了下邢宇的衣服,“让我下来吧。”
青染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他还是那么的清冷,那身常穿的白衣,仿佛下一秒就会消逝在眼前。

 “伤口怎么又迸裂的……”回到房间,严绍庭重新给青染包扎,而青染则皱着眉头不住的摆手,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
严绍庭眼神突然凛冽起来,“我曾经交代过邢宇,让他好好照顾你。”
 “庭哥哥不是的……”青染忙摇头,她嗫嚅道,“是刚才跪了很久,一不小心弄破的。”
 “跪?”严绍庭愣了一下,“你去见我爹了?”
 “嗯!”青染泪盈盈的看着他,“你爹差点把我喂豹子吃啊,好可怕——”
话音方落,却不曾想严绍庭大声埋怨道:“叫你不要和邢宇他们搅合在一起你还是不听我的,我知道你不想杀人,所以那天只有让你参加婚礼,你才能有理由不跟他们一起去保定,谁想到小丫头醋劲儿那么大,宁愿干那些杀人放火的勾当,也不愿在府里喝我的喜酒……”
 “庭哥哥你不要和我凶嘛!”青染嗷嗷乱叫,她哼唧了一会儿,才小声嘟囔,“我那也是不想让你爹讨厌你,你为我做了那么多,要是因为我一个人而失去什么,那才不值得。”
 “那你现在没事儿吧?”
 “放心啦,没有的——”青染大咧咧的拍拍他的手背,“你看我现在还会笑呢,就肯定是没事儿了呗。”
严绍庭方才放下心来,他又想了片刻,“对了,那天,你怎么会去徐嫣的房间?”
青染惊讶的看着他,“那天你不是敲门问我了么,我还告诉你是我给新娘子送东西……呀!”她张大嘴,“不会吧庭哥哥,你居然喝了那么多酒!你可是成亲呢,要是醉倒了的话,新娘子可怎么办呀?”
她瘪着嘴,戳了戳发呆的严绍庭,“庭哥哥啊,你想啥呢?”
 “嗯?”
严绍庭看着她的眼睛,他有些抗拒和逃避,却又不想移开视线,这是他第一次敢这样直视许久,他突然发现,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眸好像一汪极美的清泉,清冽却不失柔美,让他不由自主的忘记过去的痛心、从而再也不愿移开视线。他终是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便突然用力的箍住她的腰,把她打横抱起,一下子放在床上。
他的手轻轻抚过青染红红的面颊,似笑非笑,“你个小丫头,懂得什么是成亲么?”
 “我、我——”青染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古怪问题,严绍庭看她窘迫的样子,便更加控制不住,未等她回答,他便压下来,猛烈的吻住她的唇。
他抓住青染的手,唇舌愈加肆虐,青染紧紧闭着眼睛,就快要无法呼吸,她死死抓住严绍庭的衣服。

严绍庭抬起头,急促的喘息着,他拇指滑过青染红红的嘴唇,“下次还敢不敢随便调侃我?”
青染忙挥舞着两只爪子拼命摇头。
他翻个身躺了下来,从背后把青染紧紧搂在怀里,他捏了捏青染的鼻尖儿,“你要是再犯,我还这样罚你,不过下次可就没这么容易让你逃掉了——”
一滴眼泪从青染的眼角儿滑落,在绣得极好看的枕头上,留下了一点点几乎无法注意到的痕迹。






第20章 第二十章
 一大清早,青染还抱着棉被睡得极香的时候,严绍庭已经在院子里舞着刀,他远远见徐嫣从房里出来,便把刀扔给小厮,然后径直朝她走了过去。
徐嫣见他,便微微行了礼,道:“我还要先去婆婆和奶奶那里请安,就先走了……”
 “练了一早有些渴了,你给我倒杯茶。”严绍庭站在那儿看着她。
徐嫣皱着眉,朝身后吩咐过去,“莲心——”
 “是你亲自给我倒。”严绍庭盯住她,他从小厮手里接过帕子擦着汗,冷冷道,“好像这么多天,你都还没伺候过我。”

徐嫣听罢,强忍心中的厌恶,她勉力一笑,然后快步走到东厢房给严绍庭斟了一碗热茶。
严绍庭若有所思的看着徐嫣的一举一动,没过多久,茶水已到眼前。
 “这茶水这么烫,”他抬起头,嘴角上挑,“怎么,怪我一直没碰你,你心里不痛快了?”
徐嫣咬紧牙关。
 “你心里怎么想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严绍庭慢慢把茶碗倾斜,茶水一点点的倒在了地上,然后他头也不抬,“再重新倒一杯。”
徐嫣愤然,却毫无资格违抗严绍庭的意思,她双手僵硬的接过茶碗。
严绍庭重新品着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看着徐嫣,“这杯还不错。”
徐嫣如逢大赦,她刚想转身离开,却不曾想被严绍庭随手一带,整个人已经坐在他的腿上。
严绍庭仔细端详着她的脸,“你爷爷当真是好狠的心,这么一个如花似玉冰雪聪明的好孙女儿,怎么舍得送出去给人做妾呢——”
徐嫣别过头去。
严绍庭扳过她的下巴,强迫她回过头。
徐嫣冷笑一声:“你们严家如此有权有势,所有人都想巴结,我爷爷自然不能免俗。”
 “有脾气——”严绍庭突然笑了出来,“不过你那不能免俗的爷爷,倒当真的打错了算盘……”
他凑到她的耳边,一字一顿,“因为,我不喜欢一心二用的女人——”

徐嫣心头一紧,“你究竟要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啊,”严绍庭无辜的看着她,“我的女人多得是,倒也不缺你这一个,什么时候把你的脑子给腾干净了,什么时候再跪下来求我,说不定我还能考虑一下要不要碰你——”
徐嫣攥成拳的手,不住的颤抖。

 房间内,青染睁开眼,看见身边已经没有人在,她便下床把衣裳穿好,然后拿了盆子准备出门打点开水洗把脸——
她刚推开门,便愣住了。
远处,是她的庭哥哥,还有坐在他怀里的徐嫣。
 “砰”的一声,青染迅速合上了房门。
她把手按在胸口,发现心在剧烈的跳着,她慌乱的把盆子放回架子上,整个人一下子扑回了床上,随手抓起没叠的棉被,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

院中,严绍庭背着手,看着徐嫣离去的背影。
然后他提着刀,慢慢走近在暗处被人制住动也动不得的沈荣锡。

 “严千户,你什么意思——”沈荣锡挣扎着,“你凭什么抓我!”
 “来来来,快给沈大人松绑,怎么给他绑成这副样子了呢?”严绍庭摇着头,“不过是想请沈大人到府上小坐罢了,怎么现如今反倒有种瓮中捉鳖的感觉了呢。”
旁边两个黑衣人忙利落的给沈荣锡解开了绳子。

 “严千户,你究竟要说什么!”
严绍庭擦拭着长刀,眼皮抬也不抬,“我想说的,你方才不都听到了么……”
他轻轻把刀架在沈荣锡脖子上,“你在锦衣卫时曾拜沈炼为师,因着这层关系才让你去接触徐府之人,以更易获其信任,然后再为严家传递消息,不曾想你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背叛我们……”他冷笑,“背叛严家的下场,你不是不知道。”
沈荣锡故作镇定,“我并没有背叛严家!”
 “哦?”严绍庭抽回刀,“好,你说没有那便没有,其实有或无,在我这里根本并无分别,因为——”他靠近沈荣锡惨白的脸,“徐嫣在我手里。”
沈荣锡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卑鄙小人!拿女人要挟旁人为你卖命算什么正人君子!”
 “我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啊——”严绍庭摊手,“我曾和你说过,我做事,不求过程、只求结果。所以,不论千夫所指还是万人唾骂,只要最终胜利的人是我,就足够了。”
沈荣锡咬着牙,“只要你不伤害小嫣,别的都好说!”
严绍庭点点头,“嗯,好,很好——”他吩咐两个黑衣人,“你们下去吧——”
 “是。”二人齐抱拳,后退两步后转身离开。
突然,只听得“嗖”、“嗖”两声,那两个黑衣人突然站定,他们捂着胸口的伤,接连栽倒在地上。
严绍庭冷笑着拔出他们身上的刀,把自己那把擦拭掉了血迹后重新入鞘,然后他伸出手,把另一把递到沈荣锡面前,“你的。”

这几乎是电光火石间的事情,沈荣锡目瞪口呆的望着地上的两具尸体,他颤抖地伸出手,接过不知什么时候被严绍庭从腰间一把抽走的刀。
 “他们两个方才听到了你的秘密,所以就该死。”严绍庭把带血的帕子扔到一旁,“所以,若你再让旁人知道了你和严家的秘密,下场就和他们二人一样——”

青染趁严绍庭去诏狱办公差的时候,偷偷溜出了严府。
管它腿上伤口会不会烂掉呢,反正她可着北京城随便溜达,总之哪怕疼得要死,也比呆在严府强。
她呆在严府,就会想到这严府的主人当时害死了自己全家,一想到正是因为全家都死于非命,她才会被徐阶带走培养成现在这样,她就不爽。
这仇,报与不报,那是她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被人强制性的命令做这个或者做那个呢?更何况,她本来就是一个心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