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倾一世(战国穿)+番外 作者:松泉(晋江12.7.24完结)





  伟大的宋王斜卧长塌,一边听着小曲,一边把玩着对面女子的长发,漫不经心地问道:“狩猎的时间快到了,小姑娘,想要寡人赏赐你什么猎物?”
  女子微讶,抬眸瞥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继续抚琴。
  “王后之位如何?”男人的声音依旧平淡徐缓,微敛的眉眼笼罩在淡淡的阴影里,只一弯薄唇缓缓挑起。
  女子又抬头看了他一眼,微微诧异,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垂目摇了摇头,琴声依然。
  男人淡笑。
  春播刚过,宋王回宫,青陵台恢复了往日的静寂。
  古人云:嗜酒者豪,嗜茶者清,子琴被迫戒酒之后,便日日与茶为伴,学习体会那“清”的境界。
  在这个世间,即使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情,也可以悠然自得地活着,闲来读书,雨时作画,风起弹琴,品味闲淡的自然意趣。
  就像一种修炼。
  婧子从王宫中传信过来:王后想要见你。
  子琴疑惑:宋王就在宫中,如果想要她觐见王后的话为什么没有旨意?
  迟疑了一番,回话道:没有宋王的命令,委实不敢轻举妄动。
  过了些日子,婧子又传信过来:天气燥热,我也想去离宫避暑。
  子琴回复:这里又不是我的,你想来自然可以。
  没几日,婧子便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地赶过来,这支队伍里除了贴身的侍人侍女乳母,还有太医护卫,甚至连太子也包括在内。
  子琴惊了:“这……”看看婧子看看随从,小嘴张成了圆圈。
  “吓到了吧,”婧子拍着隆起的肚皮笑道,“我也没想到怀孕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就像个球,而且怕热得要命。”
  子琴回过神来后也笑,淡笑的眉宇间染上幽幽的凉意。
  那个男人,那个不择手段地把她掳来的男人,一面对她百般恩宠,一面又不忘在王宫里努力耕耘,倒还真不愧“种马”的称号呢。
  轻笑着,挣扎着泛暖的心又渐渐地冷寂下去。
  “请!”子琴抬手,一如往常,礼貌而朗然。
  初夏的时节,山花烂漫,草木葱茏,从青陵台望过去,满目醉人的风景,依稀还可以听到桑林间传来的采桑女的歌声。
  阳光明媚的午后,子琴握笔沉思。
  门的方向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子琴抬起头来,目光落在门边那风清月朗的男子身上,一时怔然,脑中闪过那个箫声幽咽的风雪之夜……
  “唐突来访,湛打扰了。”太子宋湛恭谨地行礼。
  “不妨事,太子请坐,您有事吗?”子琴问道,搁下笔,吩咐上茶。
  太子优雅地跪坐在矮几后,修长的手指搭在陶杯的边缘,眉目清俊,唇畔含笑,说道:“湛奉母后之命前来照看婧子夫人,如今安置妥当,宫中还有许多事务需要处理,湛不能在此多待,以后就麻烦夫人您照料了。”
  子琴点头,心中浮起异样的感觉:似乎这番话不应该出自对面的男人之口。
  不禁道:“宋王呢,他去狩猎了吗?其实倒是应该他来安排的,说实话,我也没有照顾孕妇的经验。”
  太子惊讶地看着她,俊眉扬起:“父王?父王他率兵伐滕了,夫人难道不知?”
  “啪!”杯子落地,发出脆响,陶片四分五裂。女子怔怔地看着他,滚烫的茶悉数倾在自己的手上。
  可是她浑然不觉,脸色惨白如纸,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嘴唇轻颤:“你……你说什么?宋王他做什么去了?”
  太子吃惊望着眼前这一幕,身体不自觉地挺直,脸上却不动声色,目光落在她被烧得红肿的手臂上,心中波澜微动:“夫人……你?”
  “你说,他……他去伐滕了?”半晌,她又问了一遍,怕冷似的微微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表情惶然急切,望着他的目光,盈满了乞求的意味,似乎是在乞求他能否定自己的说法,乞求他告诉自己他刚才所说的话只不过是个玩笑。
  太子的目光定在她紧紧绞在一起的烫伤的双手上,话语慢而清晰:“是,父王去伐滕了,志在必得。”
  隐隐透出一丝残忍意味的轻柔话语,掐断了她眼中最后一点光芒。
  初夏的雨说来就来,穿林而过的官道上,她死死地握着马缰,仓皇地奔逃在去往滕国的路上,飘洒的雨水沾湿了身后飞扬的黑色披风,那颜色浓郁得像浸透了沉沉的墨色。
  雨水迷蒙了她的双眼,身后的喊叫声也越来越近。
  “夫人,你是逃不出宋国国境的,赶快停下吧!”
  她咬紧牙关,充耳不闻。
  “夫人,如果你现在回去,湛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否则让父王知晓,你就会被当做叛国罪论处!”
  她心中一颤,不为所动,死命地驱动马鞭。
  他们都在那里,他们倾力守护的国土,如今却正遭受着敌国铁骑的践踏。
  她一生最牵念的地方。
  她今生仅存的留恋。
  朋友,亲人,也是……
  等我……
  泪水模糊了眼眶,往事一幕幕闪过,她紧紧地抿着唇,狠狠地抽打身下的马匹。
  风呼啸而过,两旁的景物迅速的向后退去,雨水像鞭子抽打在脸上,而身后的马蹄越来越清晰,吱吱呀呀车轮声重重地碾过她的神经。
  快跑!求求你快跑!
  她心中不断地祈祷呐喊,耳中的嗡鸣越来越强烈,几乎要鼓破耳膜,一颗心激荡得要脱腔而出。
  身后的大喊此起彼伏:“站住!”
  “再不停马上要放箭了!”
  接着“刷”的一声,一直箭擦了她的脸颊飞过去,她鬓发散开,黏在脸上,脸部一阵火辣辣的痛。
  雨水不大,路过的田地里还有农人在趁机劳作,她心中一急,一边跑一边喊:“地震!地震!地震啦!”
  于此同时,几乎所有听到的人都被惊动,众人不假思索地抬脚就跑,一边跑一片喊:“地震!地震啦!”
  四处乱窜的人很快连成一片,连后面追赶的人也出现了混乱,马蹄践踏中,有人被撞倒,但盲从的人疯了似的涌到路上奔逃,无形中便缓解了她被紧追的压力。
  马身左拐右转,冲进一方丛林。
  雨已经停了,路面开始泥泞,马速缓慢下来,不过如果是车的话会走得更吃力吧,她脑中急速地想着脱身之策,不提防后面又有人追上来。
  恐慌像瘟疫一样四处蔓延,空气中都流动着一股不安的意味,奔驰了许久的马也累了,但宋国城门遥遥在望,她眼中一热,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
  不知何时,她发现后面追赶她的人竟然不见了,心中疑惑的同时更不敢大意,只管向城门进发。可是当他靠近城门时才发现,那里严阵以待,似乎正等她入瓮。
  她迟疑了一下,果断地拨转马头,驶向另一个方向,可就在这时两旁的林子里突然闪出两匹马来,太子正端端地坐在马上向她微笑:“夫人,湛已经说过,您逃不出宋国。”
  她瞳孔紧缩,而此时的太子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弓,箭在弦上,对着她。
  “跟湛回去,还是徒劳挣扎?”他依然微微地笑着,那年轻的容颜看起来温文俊雅,而笑中的血腥和却丝毫不亚于他的父亲。
  “宋国少了我会对宋国有什么损失?”她问,声音平静。
  “无,”他的目光落在她狼狈的姿容上,淡笑如风,“但你从湛的手中逃脱便是湛的无能,而这样的事湛绝不会允许它发生。”
  “看来我们只能鱼死网破了。”她说,扯了扯嘴角。
  “您何必如此,都到了这个时候……”他眉峰微动。
  可是他的话还未说完,那匹马就向他冲过来,他一动未动,神色凝然,马自动调转方向,就在它跃起的那一刻弦上的箭破空而来,击中马颈。
  凄厉的长嘶响彻云霄,马高高地人立而起后疯狂挣扎,她终于控制不住被远远地掀飞在地,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马从自己的视野内消失。
  她倒在田中的泥地上已经起不了身,剧烈的疼痛让她恍然忆起初来时跳下高台的感觉,筋骨碎裂,气息全无,活不成了吧,她想,死得如此窝囊。
  一双云靴出现在她面前,宋湛蹲身,一分分地在她身上抚摸,确定她筋骨未断,才解下她的披风换上自己的,抱起她,上了马。
  她还想挣扎,宋湛凝目看向她,牵了牵唇角:“夫人的勇气湛倒是佩服,可是就凭您这点愚勇又能做什么?”
  拨开她脸上的发丝,轻轻一笑:“至于当王后,恐怕更无可能。”
  她疼得全身直冒冷汗,头脑发晕,听到他的话不禁睁开眼,诧异地望着他,目露疑惑。
  “怎么,有话要说?”他问,微微挑眉。
  “亡国之君……会有什么下场?”她说,气息微弱,神色凄然。
  他不解,垂目看着她,回答慢而清晰:“逃,或者死!”
  她呼吸一窒,目光移向远方,淡远而飘渺,忽而轻轻地笑了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眼角滑下一滴眼泪。
  宋湛看着她晕过去的容颜,指腹不自觉地拂过那滴湿意,轻哂:“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紧了紧怀中的人,笑了笑,策马离去。
  
  




☆、宫廷秘术

  宋国王宫,王后寝殿。
  “湛儿想阻止吾处置那个叛逃的贱人?”宋王后直直地挺坐在榻上,满脸不可思议盯着跪坐在下面席毡上的太子,神色恼怒。
  太子道:“经此一事,父王必定不会再有立她为后的念头,母亲也不会再有威胁,为什么一定要赶尽杀绝?”
  王后嗤道:“湛儿怎知你父王不会,吾还没死他就急着扶那贱人上位了,这天下还有他不会做的事么?”
  太子凝肃:“母后慎言,这一次如果不是她恰巧外逃,那牺牲的就是靖儿腹中的孩子甚至是婧儿的性命,为了后位已经有太多的人流血,父王虽未说什么,却对您日渐疏离猜忌,母后不应该警醒一下么?”
  王后眯眼:“王儿这是在教训母后?母后这么做是为了谁?”
  太子默,眉宇间闪过一丝疲色,垂目道:“母后的苦心孩儿明白,可是父王素喜迁怒,哪怕如今证据确凿,母后下令处置了她,事后说起来,父王也只会怨恨母后,觉得母后擅权,觉得母后无仁爱之心,与其这样,倒不如让父王亲手处置。”
  想起往日种种,王后黯然,幽幽叹息:“不斩草除根,只怕会留出祸患,她对你父王,不只是一个宠妃那么简单。”
  太子道:“如此,更不能轻易处置了。”
  
  这是一间地牢,阴暗而潮湿,只有一方小小的窗口供她缅怀外面世界的日升月落。
  她没有被虐待,除了自由,她的食宿一如往常。
  她默默数着自己被关押的日子,一天一道印记,刻在石壁上。
  在数到第二十天的时候,门“呼啦”一声大开,一条高大的身走了进来。
  无形的威压溢满一室,她无声地仰望着那缓缓逼近的身影,像被千吨力量定在原地,不能起身,不能说话,不能呼吸。
  光线暗淡的室内,浓重的阴影笼罩着他的面容,恍惚间,只看到一线薄唇冷冷吊起。
  没有一句言辞,他就那样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宽袖博带凝然不动,阴寒的气息已经把她一寸寸贯穿,她战栗,闭上了眼睛,嘴唇颤抖,却无法清晰地说出一个字。
  “你还有何话要说?”良久,他开口了,声音冰冷如常,不带丝毫感情,就像那天他准备放弃她性命时的口吻。
  绝望蔓延。
  她低下头,咽下心中的苦涩,艰难地问道:“滕君……他还活着吗?”
  突然之间天旋地转,她被他猛地提起狠狠抵在冰冷的墙上,阴冷的笑刺耳地响起:“你为何不问问寡人是否还活着?”
  近在咫尺,却依然看不清的他的表情,她背后一片冰凉疼痛,呼吸困难,出口的话也分外吃力:“滕国弱小,我知道宋王会得胜归来,我……只想知道,滕君是否还活着?”
  “为了这个你就不惜背叛寡人?寡人倒不知你和这个滕君也有瓜葛,子琴,你的身体到底被几个男人糟蹋过?”一字一句的逼问,狠戾无情,如一把刀,把她寸寸切碎,体无完肤。
  她闭上眼,脸色煞白,一切的一切,抵不过无颜面对四个字。
  他毫不留情地把她丢到地上,轻蔑地看着她蜷缩着一团的身体,冷笑:“天生被人践踏的身体,也是,那种滋味尝过一次就难忘记,放心,寡人不会让你死,寡人只会把你调…教得更可口更美味。”
  莫名的恐惧猝然袭来,她惊惶地抬头望着他,眼中溢满无助哀求。
  他俯身捏起她的下巴,笑了:“既然你的心记不住,寡人就让你的身体记住,永生永世难以忘怀!”最后一句话说完,尖锐的裂帛声突然而起,她的深衣被撕成两半,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