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倾一世(战国穿)+番外 作者:松泉(晋江12.7.24完结)





  马车陡然停住,黑衣人警惕地看着前方问道:“怎么回事,前方好像有军队?”
  “大哥太疑神疑鬼了,那不过就是普通的守城军。”老二笑着安慰。
  黑衣人迟疑,命令老三再去探察,可是还未等老三回来,那铁甲士兵早已如决堤之水向这边涌来。
  黑衣人暗惊,当机立断,立马跳上子琴的马车,速命:“立刻回头,快!”
  老二笑道:“大哥,都到这时候了您还这么顽固。倒不如把人直接献上去,兄弟们也落个平安。”
  黑衣人寒厉的目光射向他:“是你!”
  老二被他看得心底一颤,冷笑:“是不是恐怕今天你都走不了了!”
  大刀一抽,随人分开,壁垒分明。
  黑衣人蓦然爆发出凛冽的杀气,让同车的子琴几乎睁不开眼,情不自禁地往后缩。
  驾车的老五急了,叫道:“大哥!”
  老二也有点怵,一面指挥着自己的人后退,一面道:“小弟就倒要看看大哥怎样脱身。”
  手一挥,从人撤去。
  黑一咬牙,喝道:“走!”
  高头大马仰天长嘶,撒足狂奔。
  子琴的心几乎跳出胸腔,手紧紧地握住车辕,脸色煞白,眼睁睁地看着车后的的尾巴越拖越长。
  黑衣人的脸颊抽搐着陷进去一块,阴森的目光突然死死地盯住她,她陡然一惊,全身上下渗出麻麻的冷汗。
  死,也不能与此蛇待在一起,眼看追兵越来越近,她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跳车!马上就跳!
  身随心动,她奋力向车后扑去,黑衣人却抢先一步擒住她,用力一拽,她倒进车厢,衣服撕开一条大口。
  她大骇,顾不得其他,死命挣扎,黑衣人狠狠地压制住她,仿佛蛇一般阴冷的目光在她脸上盘旋,颠簸的车上,她的身体起伏不定,微妙地撞击着黑衣人的身体,黑衣人控制着平衡,眼色越来越深。
  “大哥,快点!”前面驾车的老五催促。
  黑衣人再不迟疑,开始撕扯她的衣服,她又蹬又踢,抵死反抗,眼中浸出屈辱的湿意,却紧紧地咬着唇不吭声,黑衣人眯眼俯视着她,渐渐地低下头来。
  子琴趁机扭头咬住他的胳膊,咬得满嘴血腥,黑衣人却毫无反应,一只手控制着她的双手,一只手在她身上粗暴地揉捏,还用嘴她脖子处用力吸吮。
  “大哥,快!来不及了!”老五再次催促。
  黑衣人直起身,冷冷地看着她,道:“现在宋王也不会再动你了,任务也不是完全失败。”
  她蓦然一愣,黑衣人迅速地抽出宝剑砍断两匹马的连接,与老五一人一骑,绝尘而去。
  剩下的两匹马拖拉着车子趔趄奔跑,已经无法保持平衡,她的身体被摔来摔去,眼看就有翻车的危险,可是她已经无法反应,真相太过刺心,像一只巨大的野兽张开黑洞洞的大口,把她吸食进去,她闭上眼,心中最后一丝期待熄灭,只剩下空荡荡的死寂。
  又是一个巨大的颠簸,马车倾倒,她被抛了出去,晕过去之前,她还在想,这一次就彻底结束吧!
  渐渐消散的意识中,浮现出一双清冷的凤眼。
  惊悸,高烧,挣扎,昏迷不醒。
  梦中,一双手与她紧紧相握,那样紧,仿佛要传给她生命的力度。
  梦中,她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孔,可是她知道,能这样握着她的只有一个人,只有他才会坚持让她好好地活下去。
  带我走吧……
  眼角晶莹闪烁。
  他静静地俯视着她的面容,骨节分明的手指与她十指相缠,目光缓缓滑过她颈间的斑痕,鬓边的霜雪,心中像被万柄利刃划过,痛得抽搐,无法呼吸,微微收缩的墨瞳无声地翻涌着黑暗的浪潮。
  “父王!”太子宋湛在他身后唤道。
  他收回自己的手,握紧,背对着太子,淡淡地吩咐:“动用一切力量,查出绑架者的背景,一个不留,通通灭族。”
  “是!”太子一颤,连忙躬身。
  他却再也没有说别的话,只是静静地伫立在床边,挺拔的背影像一尊远古的雕塑。
  太子退下,脚步滞重,沉痛而晦暗的目光,像秋雨来临的天空。
  昏睡的人终于慢慢地安静下来,安详恬淡的面容,像一朵静静绽放的睡莲。
  可是这样的睡颜旁,竟是一夜之间陡变的华发,妖异而沧桑,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无遮无拦地,刺入了他的内心。
  这样的你,让我如何放手?
  幽邃的目光如密密的丝网,把她笼罩其中。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迷茫湿润的眼神,像一只毫无戒心的羔羊,而此时的她,也最能激发他嗜血的欲望。
  视线迟钝移动,地对上一双幽深寒凉的凤眸,她突然长睫一颤,垂下眼帘,眉宇间是深深地惊惧和不安。
  “卿还有何话要说?”她的反应一丝不拉地落入他的眼中,不次于一把钢针扎入心房,他眯了眯眼,薄唇吊起,勾起一弯轻蔑的弧度。
  她嘴唇蠕动,长睫蔽目,手指不自觉地紧紧绞在一起,终于什么话也没说,轻轻地摇了摇头。
  “那好,即日起,废除你的后位,夺取一切封赏,留不留性命就看你能不能好好交代和刺客的关系。”半晌,他说话了,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温度。
  她恍惚了,心渐渐沉下去,沉入无底深渊,他最在乎的果然还是这个,她轻笑了一下,无边的凄凉蔓延,吞噬了一切光芒。
  “当众受辱,怎配后位,宋王做得对,子琴无话可说。”她淡淡道,“至于刺客,子琴没什么可交代的,但凭宋王处置。”
  “有组织,有预谋,取寡人性命,把你带走。”他冷笑,手指缓缓地掐住她的脖颈,“但寡人的好王后,竟然想用自己的性命维护那幕后之人呢!”
  暴戾突起,他猛然把她从床上提起,看着她因窒息而涨红的脸,睁大的眼,手中的东西狠狠地砸到她的脸上:“告诉寡人,这是什么!”
  一串男女定情的绿松石项链顺着被子滑落到地上,她闭上眼,不再挣扎,心如死灰。
  一切的一切,敌不过无颜面对四个字。
  她仿若麻木和默认的反应更加刺激了他,把她丢在地上,鄙夷地看着那蜷缩到一起的身体,森然:“受寡人百般宠爱,心中却想着别的男人,子琴,你不配寡人这么待你!”
  她此时才注意到自己的头发,呆呆地捧着,听到他的话,满目的凄凉悲怆:“宠爱或是践踏,要赏还是要罚,自始自终,我有选择地余地吗?宋王要杀要剐,要蒸要淫,也都由你,何必说那些配与不配的话。”
  宋偃微怔,眉宇间暴戾未消,气笑:“你倒有理了,那好,寡人给你选择,你想怎样? ”
  她抬起头,一字一顿:“出宫!离开!”
  漫天的冰雪裹挟着雷霆盛怒铺天盖地而来,他一把提起她,狰狞地逼近:“你想逃?只要我宋偃活着一天,你休想!”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刺客和劫掠者不是一个组织的人;那是个高傲的刺客。。。。。
绿松石项饰是很久以前公子训送给她的礼物;可惜她嫌太贵;所以。。。。。。




☆、桀宋之国

  荒寂已久的宫门打开,又关闭,她被锁在里面。
  斑驳的墙壁,苍凉的青苔,枯萎的草茎,密集的蛛网,自今而后,她的生活只用两个字便可概括:冷宫。
  被君王遗弃的女子的共同的命运。
  她笑了:也好。
  数年沉溺,一朝梦醒,她不是他的小女孩,他也不是她的良人,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黑暗中一场狂热的梦。
  梦醒,往事成空。
  宋王开始了他放纵糜烂的私生活,彻夜畅饮,无女不欢,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有老臣抖着胡子直谏,宋王也不恼,淡淡道:“卿偌大年纪尚有娇妻美妾在怀,为何寡人就要独自一个人忍受那漫漫长夜,也罢,要寡人远离醇酒妇人也可,自今而后,卿陪寡人睡!”
  老臣哆嗦,险些当场中风,可是宋王一本正经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老臣悲催之余苦思良策,最后送了两个美貌少年过去。
  宋王收了,也顺便收了该老臣的命,称之曰:“无头之棺。”
  有宗老闻之,痛心疾首,对着宋王慷慨陈词,宋王听完,不疾不徐地回道:“寡人听闻卿所娶的新妇甚美,卿既有忠君爱国之心,何不把此女送与寡人,也绝寡人对他人的念想。”
  该老呼天抢地,抵死不从,宋王也收了他的命,评之曰:“沽名钓誉。”
  该老的新妇偷偷跟了本该嫁给的此人的庶子。
  公子戴乌看不下去了,冒死进谏:“大王的所作所为甚不体面。”
  宋王:“哦?”
  戴乌道:“身为一国之君怎能索要臣子的妻妾?听说刚刚废掉的王后也是这样得来的,难道大王想让自己的后宫都堆满别人的女人?”
  别人的女人。。。。。。。
  何谓杀人不见血?
  宋偃头上的青筋隐隐暴起,寒眸收缩,手指抽紧,口中却依旧清淡道:“嗯?”
  戴乌义正词严:“这些也就罢了,大王最不该听信小人谗言,竟然悬囊射天,这是大逆不道啊,是古时昏君才有的行为呀,大王真的想要亡国吗?”
  凛冽的杀气再也掩饰不住,宋偃眯着寒眸盯着眼前的老者森森地笑道:“周之射礼射四方以威服四海就可,商之射礼射天地以威慑鬼神就不可,卿可真是宋国人!”
  明明白白的嘲讽让戴乌老脸挂不住,强忍着怒意还要辩驳,宋偃冷淡道:“宋国不会亡,不过卿却要亡了,来人!”
  哗啦一声,铁甲侍卫齐齐进殿。
  宋偃看着戴乌那张变色的脸,慢笑:“寡人会让卿死得很体面。”
  长袖一挥,一字一顿:“乱箭射死!”
  转眼之间,戴乌被拖了出去,宋偃轻蔑:“妖言惑众。”
  此时的他,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浑身上下都充满嗜血的杀意,阴暗的内心像突然豁开巨大的黑洞,迅速地吞噬着他那所剩无几的耐心与仁心,宛如被恶魔附体。
  公子戴烈私下问太子:“大王他怎么回事,近来行事越来越离谱?”
  太子皱眉不语。
  公子烈怒道:“我去谏,要杀要剐随他,我倒要看看他杀人杀到什么时候!”
  不顾一切地跑到宋王前言辞滔滔:“我国处于四战之地,东有强齐,南有盛楚,西邻魏卫,大王不想着一鼓作气让宋国发展下去,却从内部先祸乱起来,这是明君该有的行为?那些老臣,纵然什么也不做,也是国家旧勋,说杀就杀,国民会怎么想,与我国有什么益处?愿我王三思!”
  宋王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寡人就杀了,王弟奈何?”
  公子烈噎住,脸涨得通红,青筋暴起。
  宋偃道:“念王弟一片为国之心,寡人不追究,空谈误国,与其在这里议论几个箭下鬼,倒不如和太子商讨一下伐齐大计,去吧,莫耽误了寡人的正事。”
  公子烈气闷,不知道自己的劝谏该王兄听进去了没有,但听到“伐齐”二字,也不敢耽搁,连忙退下去找太子。
  宋王搂着长腿细腰的美人赴巫山云雨去了。
  满室靡靡气息里,温香软玉在怀,可是他的心却又冷又空。
  “下去。”刚刚享用过的白嫩身体还泛着粉红,他便开始下令,声音淡而冷。
  美人惶惑,撒娇:“大王。”
  “下去!”他愈发不耐,剑眉蹙起,声音严厉。
  美人娇滴滴地流下眼泪,那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可是他恍若未见,薄唇抿得紧紧的,表情酷虐:“再换一个来!”
  那一刻他心中闪过的竟然是:我不相信,在这个世上会无人替代你!
  
  一夜雪飞。
  寂静的庭院里,她努力地聚拢着地上积雪,想堆一个雪人。
  春天的雪,总是薄了那么一两分。
  “把灯拿过来,我们就堆一个雪人灯柱。”她笑着对身后的侍女道。
  被人遗忘的角落,相依为命的两个人。
  侍女答应着离去,可直到她的雪人堆成,还没有看到侍女的身影。
  “咦,怎么还不来,莫不成睡着了?”她点着雪人的鼻子,似真似假地抱怨,“看来我真是太惯那个小丫头了。”
  “她看着比你还大,你倒叫她小丫头。”不算陌生的男声突然响起,她吃了一惊,连忙刚转过身去,太子宋湛正微笑着站在她的身后。
  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小嘴半张:“太子是怎么进来的?”
  “自然是从正门走进来的。”太子上前一步,含笑的目光深深浅浅地笼罩着她。
  她愣了片刻,苦笑道:“怎么,宋王隆恩浩荡允许别人来看望我了?”
  太子淡淡:“父王不在宫中。”
  子琴蹙眉:“太子不是奉命?既然如此,那您还是早些离开的好,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