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倾一世(战国穿)+番外 作者:松泉(晋江12.7.24完结)





  太子淡淡:“父王不在宫中。”
  子琴蹙眉:“太子不是奉命?既然如此,那您还是早些离开的好,我不想招惹是非。”
  太子深深地看着她:“如果湛说是来救你出宫的呢?”
  子琴一惊,抬头看他,目光中有怀疑,有惊诧,还有隐秘的希冀。
  太子微笑。
  子琴道:“条件呢?太子为何要冒险,我可没忘记我两次离开宋国的打算都夭折在太子的手里。”
  太子默了片刻,温柔的目光落在她满头的华发上,轻道:“你在怨湛,其实湛何尝不自责?湛真的不知道你会。。。。。。以前顾及到父王,可这么长时间了,父王也没有想过要来看你,看来真的是要放弃你了。所以趁他伐齐之际,湛准备送你出宫。”
  子琴愣,眼神有片刻的恍惚:“他。。。。。。伐齐了?”
  “嗯,”太子扣住她的手腕,“回头再细讲,我们赶快走。”
  “等一下!”子琴连忙拽住他,冷静道:“太子还没告诉我出宫的条件是什么,准备把我送到哪里,真的会让我离开宋国?”
  太子顿了一下:“回头再说。”
  “不!”子琴坚持,淡淡道,“我已经无法相信男人了,要说现在就说清楚。”
  太子停住,眸色深沉地望着她,好久,才慢慢道:“湛不想骗你,出去以后湛照顾你!”
  她的心忽悠了一下,然后向某个不知名的地方滑落。
  她笑,语气淡讽:“所谓的‘照顾’是指什么,像对庶母那样的照顾?”
  太子像被蛰了一下,扣着她的手更紧了一分,凝目看她:“湛对你的心思你应当知道,正是你想的那一种,湛不会薄待你。”
  果然如此!
  她呆在那里,脸色变成了空白,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笑了笑:“年龄这么大了还能有这样的魅力,我真是太荣幸了。太子知道我几岁了吗?知道我以前有过几个丈夫?还有这个,”她拨拉着自己的白发,“究竟有哪一点值得太子如此,对不起,我不会跟你走!”
  太子道:“就因为这个?湛不在乎,你是湛心中最美丽的女子!”
  她又笑,笑得窝火,却又莫名地想流泪:“我不跟太子走还有一个原因,我不喜欢在一个又一个男人之间流浪,更不喜欢被人一次次地强迫!所以,请太子放手。”
  她凛然的目光冷冷地落在他扣着她的那只手臂上,宋湛慢慢松了手,问道:“这就是你非要离开宋国的原因?”
  她怔了怔,点头:“不止如此,我还无法忍受滥杀无辜。”
  宋湛目光研深地望着她,叹息:“如果你是父王的臣子,他一定会杀了你。”
  可如果你是他的女人,他便一定不会放过你。
  最后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
  内心阴暗的人,偏偏希望别人一团光明,既忍不住想要践踏那团光明,又矛盾地想要依偎它,而后只想赤…裸裸地垄断它。
  她气质中浑然天成的温暖莹润正好诱发了满手血腥的男人的某种邪恶的欲望。
  可惜,身处其间女人是无法理解一个男人的变态想法的。
  “你很适合关押。”离去前,神色复杂的太子只留下这么一句莫名奇妙的话。
  她皱眉,不解,只当他是信口说说。
  六月,宋王伐齐归来。
  当时,齐国发生了贵族田甲劫持齐王事件,宋王乘机攻打齐国,一举拿下五城,消息传来,众国瞩目,小小的宋国一时风头无两。
  史载:宋偃在位期间,“东伐齐,南败楚,西败魏军,灭滕有其地。”,号称“五千乘之劲宋”。
  邻国传言:宋君穷兵黩武,暴虐无道,人称“桀宋”。
  他用兵并不比别人多,也并不比别人更荒淫更残暴,可唯有他的名字和桀、纣连在了一起。或许只因为,在那个小国没落的时代,他那样桀骜强硬的存在,委实刺痛了那些惯称强国的自尊,而书写历史的,恰恰是这些周朝后裔。
  伐齐之后,他把宋国推向了辉煌的巅峰,同时也把宋国推向了危险的湍流。
  朝堂内外山呼万岁,他初时觉得新鲜,再后便是平淡,最后只剩下满心厌倦。
  “把谏寡人享用天子之礼的人拖出去斩首!”他的语气平淡地下令,像述说天气状况一般漫不经心。
  众臣默,决断不可谓不英明,可是当初是谁认可了这样的建议?
  无论明与不明,都难逃滥杀的嫌疑,君心难测。
  又是一夜…欢饮,又是一夜数女,清晨起来的他,眼圈发黑,头重脚轻,托着额头走到镜前,突然就呆住了。
  镜中那个苍老颓废的男人是自己吗?是当初那个每到狩猎时便被国人围得水泄不通的宋偃吗?是威天地慑鬼神的宋偃吗?
  心中漫过难以言喻的凄凉,他淡淡闭上了眼睛。
  “大王,您病了,要吃药吗?”侍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不耐地挥手,侍人惶恐,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不敢多言,慢慢后退。
  “等一下。”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那碗药,脑中闪过一双劝他吃药时温润执拗的眼睛,灰暗的凤目中顿时亮起点点星彩,问道,“那边怎么样?”
  侍人微愣,但很快明白了他问的是谁,谨慎地回道:“虽然清苦了些,但王后过得还不错,奴看着似乎还胖了些,近来养了一院子香草。。。。。。。”
  看着宋王越来越阴沉的脸;心中一抖,后面的话竟不敢说下去。
  “原来从始至终就只有寡人一个人在受苦!”他阴森地笑道,幽深的凤目泛出丝丝猩红,寒声命令,“把那些侍寝的宫女一次一个送到废后那里去调…教,既然消耗寡人的黍米,就要帮寡人调…教出能让寡人满足的女人来!”
  
                          
作者有话要说:此君后世多有抹黑。。。。。。




☆、随你归去

  门吱吱呀呀地打开,她诧异地回头看去,一名眼熟的侍人带着一名美丽的少女走了进来。
  她从草畦间直起身,有些无措地看着来人,手中还握着自制的木铲。
  少女用毫不掩饰的目光打量着她,眼神挑剔且不以为然。
  她微微蹙眉,随意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问道:“有事?”
  侍人近前行礼,态度之恭谨,让少女十分惊讶。
  “是这样的,”侍人谨慎地解释,“大王对跟前侍寝的宫女不满意,想交给夫人调…教调…教。”
  很微妙地强调了“侍寝”和“调…教”两个词。
  她懂了,眉毛抬起,似笑非笑:“你走错地方了吧?”
  忍不住做了个掏耳的动作,好像怀疑自己听错了似的。
  侍人依旧不紧不慢道:“没错,这正是大王的意思,因为您以前最能让他满意,所以也想让您教教这些小丫头。”
  她眉头紧皱,忽又失笑,眼神厌恶又讽刺:“满意?谁?我认识你家大王?”
  侍人惊怔,还未反应过来,她已经自顾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话说回来,既然是大王,他的女人想必很多,这个不行换那个,女人不行换男人,活人不行换死人,总有可以满足他的,就这样巴巴地带着人四处乱跑,不觉得可笑了点儿,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欲求不满很光彩?”
  连笑带讽的一番话不次于狠狠的一巴掌扇到脸上,侍人登时变色,这是第一次,他领教到眼前这个女人的另一面,哆嗦了半晌,才正色警告道:“夫人慎言,不要忘记您眼下的处境。”
  子琴笑笑:“眼下怎么?都到了这种程度,还能怎样?你回去告诉你家大王,要病得实在不行就找大夫看看,免得发疯到处丢人!”
  侍人大惊失色,心胆剧颤,捂着耳朵仓皇离去:“我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听见!”
  她定定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停地轻笑,眼神幽凉而讥诮:
  不择手段地占有,反反复复地宠爱折磨,先是举上天,然后摔下地,最后还要踩上一脚。
  羞辱么?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不放过,这天地间还有比你更残忍的男人?
  冷寂的目光移向那四周封闭的高墙,唇角抿起淡薄的弧度:既然仍旧无法避免,那就彻底来个了断吧!
  宋偃听着侍人吞吞吐吐的回报,一张俊脸变成了扭曲,眼中的疯狂狠厉已经非言语可以形容,嘴里不停地冷笑:“想死是吧,既然这么想死,寡人就亲手把你活活捏死!”
  最后的话像从齿缝里挤出来也似,满屋子的侍人侍女但觉得心中嗖嗖地往外冒寒气,腿脚不自觉地发软。
  宋偃暴喝:“来人!”
  声音之大,让本就胆寒的身边人扑地跪倒。
  子琴被带到的时候表情非常平静,身上穿的是刚刚洗净的素衣,头上裹着巾帕,脸上略施脂粉,庄重肃穆的神态,像参加某种祭祀。
  所有的人都悄悄地退了出去,无声地松了口气。
  屋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宋偃负手站在窗前,宽大的袖子垂在身后,挺拔高大的身影像一尊凝固的塑像,让整间屋子都充满了紧张窒息感。
  她紧紧地抿着唇,眼帘微垂,站在他的身后。
  “把你之前对侍人说的话再说一遍。”半晌,他发话了,声音极淡极清,不带丝毫情绪。
  子琴呼吸凝滞,望着他那依旧背对她的身影,心中的压抑几乎透不过气来,艰难道:“宋王要听,我也可以重复,只是何必浪费那些时间,宋王想要做什么何不直接一点?”
  沉沉的黑影蓦然压到面前,她心中一突,本能地想后退,却被他狠狠地钳起下颌。
  “你以为寡人会对你做什么?”他问,唇角的笑淡而鄙薄,幽深的目光犀利地穿进她的灵魂深处,“还是你希望寡人对你做什么?”
  她心中一颤,难以言喻的羞耻感和凄凉感霎时汹涌漫上,丝丝寒意透入肺腑:激怒他,是为了什么,让他亲手杀死自己?
  她吃力地牵扯着唇角,出口的话分外悲凉讥嘲:“原来宋王并不打算对我怎样,那您老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手指已经不由自主地在她唇上缓缓摩挲。
  “看来多时不见,你的胆子大了不少。”他声音暗沉,薄唇吊起,幽暗的眸子深处倏然亮起两簇火焰,“也好,既然如此,寡人也无需再和你玩那些弯弯绕!”
  话音未落,剧烈的裂帛声起,寒凉霎时席卷全身,她就像一具初生的婴儿般无遮无拦地暴露在他的面前。
  她闭上眼睛,簌簌发抖。
  “看看你自己!”他把她扭到镜子前,一手托着她的下巴,一手在她身上挑逗爱抚,手指所过之处,她的全身泛起迷人的桃红,呼吸潮热而急促。
  他的薄唇游移在她的耳边,缓缓地吐纳热气,声音残忍而又诱惑,“看看你自己该死的反应,除了寡人,你还有资格想谁?”
  她心中一窒,樱唇紧抿,长睫像蝴蝶的羽翼般轻轻颤动,一颗心仿佛正被某种幽暗生物啃咬吞咬噬。
  他的手游进她的双腿间,轻拢慢捻,细致耐心,同时又毫不怜惜地逼着她正视镜中的自己,微笑:“看看这个女人,看看她的身体,看看她被寡人占有时陶醉淫…贱的样子,她还想属于谁?”
  旖旎溃散,冰冷透心彻骨,她的眼泪已经干涸,内心变成了死潭,微微翘起的唇角苍白冷寂:“你杀了我吧!”
  “杀了我吧!”她说,一字一句,了无生机,幽凉决然。
  终于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巾帕脱落,满头的白发如一袭雪瀑瞬间滑下,纯然的白,没有一丝黑色,如刀锋雪芒,猝然闪进他的双目,击溃了他的心防。
  愕然;惊惶;悲痛!
  他颤着手指拾起那些白发,幽深的瞳孔微微收缩,内心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呼啸回荡:你做了什么,你对她做了什么?
  唤醒男人良知的,不是遍地的鲜血,不是满目的热泪,而是,一个小女孩满头的银发!
  他的眼神开始恍惚;呼吸沉重,像无法相信自己做了什么似的;呆呆地捧她的头发,手指冰冷僵硬。
  “杀了我!”她犹在喃喃,看着镜中的自己,像中了魔咒也似,拔下发簪,朝自己的眼中刺去。
  “不!”宋偃大惊,一把拽过她的手臂,可是那尖利的簪尖已经划破她的眼帘,长长的血痕在那张白皙美丽的面容上分外惊心刺目。
  “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他失控晃她的手臂,抱着她,一连迭声地追问,整个人都在恐惧颤抖。
  “我不想再看到自己,也不想再看到你!”她说,梦呓似的,混合着血迹的泪水慢慢滑下。
  不想再看到你!不想再看到你!不想再看到你!
  无须雄兵百万,无须刺客八千,只需要她简简单单一句话,便把他生生地撕成粉碎。
  原来在你心中,我已经如此不堪!
  彻夜畅饮,歌舞生平,再也无法填补内心空虚之半分。
  该做的,不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