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君情怯
曹子桓一动未动,也没有应答,依旧背身面朝着窗外,反应十分冷淡。
对这种待遇,曹子建早已料到,他自顾自地在厅中梨木椅上坐下,随手端起案上的茶盏,将盏盖揭开,轻饮了口,好似不满地轻啧了一声道:“这些下人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茶水都凉了,也没人来添热。。。。。”他边说着边轻瞅住曹子桓,暗中观察其反应,见曹子桓许久都未接话,他不以为意地笑笑,站起身走向房门,准备离开。
却听一个声音冷冷响起,“你忘东西了。”
曹子建顿住脚步,笑眯眯地回头看向终于开了金口的兄长,“不可能吧。我的东西一件没少呢。”
“把人带走。”
自曹子建进来的那刻起,曹子桓便已知道他是两个人来的,而且,跟在他身边的还是个女人。
“大哥说的原来是‘她’。”曹子建说话的语气与脸上表情完全不相符。他看了眼适才同自己一起来的女子,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
“‘她’可不是我的东西。”
女子自入屋后,目光便一直牢牢地锁在了窗旁那个面色阴霾的男子身上,此时听见曹子建说的话,她白洁无暇的面容上不禁染上层浅绯色,侧过脸,朝他报以一抹略带羞赧的微笑。
见此情形,曹子建眉目间的笑意愈加浓起来,他未再多言,抬起手臂优雅地将她往前轻轻一送,潇洒转身出了房。
听闻曹子建掩上房门出去的声音,曹子桓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许久,只听那侍女缓步上前,来到了他的身后,将件厚麾轻轻披在了他肩头。
曹子桓强按捺住自己心头的不悦,扬手示意其退下。那侍女却仿佛没看见般,立在原地,一动未动。
这就是曹子建调教出来的下人?!
曹子桓长眉一纠,正欲转身将其喝退,一双纤细皓腕已自后面温柔地环抱住了他的腰身。一个极熟悉的轻柔嗓音在他耳畔响起。
“。。。。我走了很多路,几日几夜没睡,找了好久才到这儿。。。。。。你确定就这样赶我走?”
曹子桓蓦地怔住,高扬起的手臂瞬时停在了半空中。
她将脸轻轻贴靠在他僵直的背上,眸中渐渐浮现出一片氤氲水汽,“我还是那么笨,总是迷路,明明是很短的路程却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子桓。。。。对不起。”
他背对着她,静静的站在那,任她抱着。良久,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仿若一个静默的雕塑。
见曹子桓许久未应答,宓儿的心渐渐地在往下沉。她深吸了口气。早在回来的路上她就已有好这种心理准备了。没关系。她只要看见他依旧过得很好,就足够了。她强忍着收住泪,正想将手臂自他腰际收回来时,谁知曹子桓却突然转过了身,她还未来得及反应,已被他紧紧拥在了怀中。
“你回来。。。可想清楚后果了?”
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低哑黯沉。
宓儿抚上他俊削的脸颊,双眸深深地凝视住眼前这个让她魂牵梦萦,痴爱一生的男子。
“奴也好,婢也好,只求伴君左右。”她的声音虽轻,却无比坚定。
“倘若,”曹子桓出乎意料地挑了挑眉,道:“我说我不答应呢?”
他的话音刚落,立马感觉到宓儿的柔荑微微一颤,诚实地透露出她瞬间低落下来的心情。
曹子桓不动声色地反掌紧握住她失落放下的小手,说话的口吻一如从前,轻描淡写却不容置疑,“你身为皇子侧妃却弃夫离宫,若不严厉处罚,日后定会落予世人诟病。你说对不对?”只是,他在说这番话时,唇角却有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宓儿怔了怔,“处罚?”
“不错。”
曹子桓退开一步,扶住她的肩头。他的双目虽不能视,却依旧炯炯灼人,宛若寒空星子。“你愿意接受吗?”
明白过来后,她立马点了点螓首,没有丝毫的犹豫。只要他能重新接纳她,无论怎样的惩罚,她都能够承受。
“真的?”
“是的!大皇子殿下!”她回答得斩钉截铁,瞬间又变回了从前那个忠心不二的贴身小侍女。
“好。那你听清楚了。”
曹子桓语速极慢,一字一句地说道:“甄宓弃夫叛君,行径乖张,所作所为对其夫君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创伤,使其一蹶不振,耽误国事甚多,弊害巨大无法估算。为重树君威,严肃国律——”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以魏国皇子的身份,令甄宓从今往后,以妻子的身份,留在曹子桓的身边。一生一世。”
他说话的语气认真且郑重,与其说是“处罚”,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普通男子正在对自己的心上人宣下终身誓言。
宓儿猛然一震,抬眸看他,只见他脸上满是不容错认的浓浓深情。
她脸蛋顿时一红,颊上情不自禁绽放出甜蜜的花儿。
“你在笑?”
他敏锐地感觉到她脸上的表情变化,略蹙了蹙眉,有一点在意。
她尽量按捺住自己心底的激荡,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我。。。能把你的话理解为。。。。。你是在说‘你爱我’吗?”
曹子桓有些讶异,转而,微微笑了起来。下一刻,他已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将所有的答案都融入到了这个无限温柔的吻中。。。。。半晌,宓儿脸色酡红地挡住他蠢蠢欲动的大手。
“。。。。。。子桓,二皇子他替我安排了房间。。。。”
“没关系。”他磁性的声音在她耳畔蛊惑,手下的动作没有停下。
“可是。。。。他们明天肯定会笑我。。。”她还是有点犹豫。
“笑你什么?”
他眯着眸子,自顾自地沉醉于她发上香气之中。唔,熟悉的桂花甜香。。。。独属于她的,谁也模仿不来的气息。
“他们会笑我。。。。。急不可待。。。”宓儿红着脸,声音越说越小。
“放心。不会的。”
曹子桓浅薄的唇漾起道好看的弧线。他拥着佳人朝床榻走去,边不动声色地一挥手,浑厚的掌风毫不留情面地,将廊侧那端敞开着的窗扇给闭合了上。
*
片刻后,只闻屋外假山处传来一道颇显惋惜的叹气声,“唉,看来是被发现了。”却是南宫晴明的声音。
“竟然连条细缝都没给我们留,皇兄真是越来越狡猾了——”随之从山石后面走出来的是曹子建,他懒懒地伸了个腰,睇了眼一侧的曹子文,“你说是吧,子文?”枉他们凝神屏气在外面守了这么久,竟然还是没能看见最精彩的。
“我本来就没有兴趣。”
曹子文冷淡地挑了挑眉。虽然他也颇有些好奇,但若不是他们硬拖着他一起,他是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他身旁的安若初,则低声笑道:“真没想到,大皇子殿下竟然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南宫晴明摇摇头,“哪里。这世上,估计也就这么一个女子能让子桓如此对待了。”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安若初艳羡地叹道,不无庆幸地看向阳隐,“幸亏阳统领你认识路,否则我与小宓两人可能找几天都找不着这呢。”
阳隐冲安若初笑笑,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气。若是别人,便是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绝不会将其领来这处地方。可若是甄妃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别说是带她来了,他简直是恨不能立马将她塞到大皇子殿下怀里去。正所谓,心病还要心药医啊!
“走了。”
曹子文淡淡丢下一句话,转过身径直往自己的居处走去。安若初忙冲南宫晴明等人拘了拘身子,急急跟上了前去。
眼见着三弟同安若初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月下渐渐走远,曹子建似感慨地微叹了口气。“唉,转眼就剩下咱仨了呢。”
南宫晴明笑嘻嘻地搭上曹子建与阳隐二人的肩,“呵呵呵,既然剩下的都是无主的野马,不如一起喝酒去吧。”
“啧,晴明,你这是什么破比喻啊!。。。无主的。。。野马。。。真难听。”曹子建不满地撇撇嘴角。他明明就是黄金单身贵族好不好!
南宫晴明洒脱一笑,“好好好,怎么都行,走吧,走吧。除了女人,单身汉们的心恐怕只有温热的美酒才能抚慰了。”
语毕,三个男子相视而笑。三个高挑的身影,并肩而行,在清朗的银辉下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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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一个月未更新的说明。
时至年底,工作量本已较平时来得多,再加上突然袭来的经济危机,洛洛所处的美资公司气氛立马紧张了起来。
裁员,裁员,裁员。走了很多人,招聘的工作也同时停了下来,别说工程师了,便是实习生也没有再招收。
除了每日忙于写年总结报告,另外还有许许多多的杂事。又多又乱,就像一头长到了脚踝的头发,美则美矣,却无从打理。每日回到家中,累如死狗。
一个月下来,黑眼圈已长到脸颊上了。眼看着,容颜不保,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暂且将小说的写作搁置下来。找到几分钟,便赶紧码几个字,如此拼拼凑凑,总算勉强完成一章。
还请各位姐妹们多多谅解。
洛洛在此谢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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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四十七章]
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几只燕雀追逐嬉闹着,从房檐下掠过,洒下几声清脆的轻啼。莺莺燕燕,柳绿花红,一片和煦明媚。
“来,再一口就好了哦。”
一只瓷匙配着温言软语,伸至男子的嘴边。男子微微一笑,顺从地张开嘴,将汤水悉数饮下。
见状,宓儿的美眸弯成了一轮明月,从怀中取出丝帕细心地替他擦着嘴角,“子桓,今日外面的天气也很好哦。梨花已经全开了,湖边的柳枝也都冒出了新芽……入画说再过几日,桃花也该开了呢。”
“是吗?”曹子桓笑笑,揽过宓儿纤细的腰肢,将她抱放在自己膝上,“天天待在宫里闷不闷?要不要让阳隐陪你出去走走?”
她双手很自然地勾住他脖子,孩子气地摇头道:“不会啊。我一点都不觉得闷。”
他挑挑长眉,面上浮现稍许疑惑,“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往宫外跑的。”
“…。。那是…。因为…因为…”一句话说得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因为什么?”精明如他,怎会轻易就放过任何了解她心思的机会。
宓儿犹豫了会,终于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因为你很少理我,偶尔瞧我一眼,也皱着眉头。”
他略有些诧异,耸起长眉,“就因为这个?”
她低下头,窘涩地玩弄起自己手指来。“我什么都不会,总是把你交代的事情弄得一团糟…。。所以我想如果我能少在你面前出现,也许就不会太惹你讨厌,就可以在你身边待久些了。”
她的理由几乎令曹子桓哑然失笑。
“来,把手给我。”
她一愣,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却还是依照他的话,将手放入了他大掌中。
“你可知这世上最珍贵却又最易失去的是什么吗?”他问她。
她凝起秀眉,认真思索了片刻后,有些不确定地答道:“是…万壁江山?”
曹子桓摇摇头,“如画江山,霸业春秋的确引得天下英雄为之折腰,但,却并不是我心中最珍贵的东西。”
“那。。。。。那在子桓你心中,最珍贵的是什么呢?”她仰起小脑袋,乌黑的水眸扑闪扑闪地望着他,带着好奇的光芒。
“想知道?”
她期待地点点头。
“可是这个问题极其私密,若说出答案就等于告诉了别人我唯一的致命弱点……”他话说到一半,顿住,未再往下说。她看出他脸上浮现些许为难之色,连忙赌咒发誓道:“宓儿若泄露一字半句,下辈子投胎做小狗!”
“你真的想知道?”他嘴角的笑容如斯依旧,却已隐约有几分邪气。
“嗯!”她脑袋点得好似鸡啄米。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曹子桓话锋忽而一转,却说道:“不过在那之前,你需先拿出些许东西来与我交换才行。”
宓儿一怔,心下不禁有些懊丧。他明明知道她一无所有,却还要她拿东西交换才肯告诉她,摆明是在刁难她。适才因激动而扬起的秀眉,此时已垂下了大半,“你。。。不说就算了。”
他仿佛已看透她的心思,笑容极其暧昧地说道,“放心,我要的你肯定能给我,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你想?”
“啧。。。。说起来,自我与你相识至现在,你好像从没主动吻过我呢…。”曹子桓撑着下颚,似有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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