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云兮+番外 作者:莎莎君(凤鸣轩2012.11.15完结,后宫江湖,腹黑)






    据传言,决帝也曾恼过,喝补药请名医,夜夜笙歌不得消停,不仅掏空了身子,精神也渐渐萎靡。到了晚年,依旧膝下无子,想着好不容易夺来的江山便要拱手让人,决帝气昏了头,竟拿自己曾经宠幸过的女人们撒气,又是凌迟又是车裂,后宫顿时陷入腥血汩汩,群臣敢怒却不敢言,一时间弄得人人心惶,后宫朝廷都不得安生……

    可惜啊可惜,手段再毒辣,杀鸡儆猴对付生育这种事情也决计不会管用。怀不上的依旧怀不上,生公主的照样生公主,后宫都快被几十位公主和近百位宫妃改成女儿国了。春日里御花园盛开的百花花香甚至抵不过女人们漂浮在空气中的熏香;满朝文武近半都是决帝的女婿或亲家,群臣见面打招呼都不用叫官职,全部改口叫三姐夫七妹夫,每日例行的早朝活像一大家子男丁开大会,此等皇族集会盛况可不是在哪里都能看到的……”

    说书先生滑稽地摇着扇子叹气,引来底下哄笑声一片。

    靠门边坐着的那位蒙面姑娘却没有笑,一袭白衣素雅,露在面纱外的眸子珍珠般夺目,若笑起来一定很美。只可惜,她的眼眸中始终笼着淡淡哀愁。

    “……若是这般,便也罢了。更气人的是,嫁出去的女儿们竟也没有一个生下儿子!简直就像是被前太子的阴灵诅咒,他决帝血脉注定断于此!”说书人啪地一下收扇,眼神犀利如钩。

    “江湖人笑炎帝碌碌一生却始终无子,遂送其绰号“绝帝”——一来影射其绝情,二来讽刺其绝后。一字刺中决帝两大穴,简直是史上第一杀人不见血之终极绰号。

    就在轩辕皇帝几乎绝望之际,决帝三十一年八月,边境快马加鞭送来一则好消息——已出嫁的六公主争了口气,终于诞下第一位龙孙。

    决帝欣喜至极,夜半三更将群臣召到金銮大殿喜气洋洋地商讨立太子一事,日日做继位梦的众驸马大臣们集体懵了,强扯起嘴角道喜,可那笑却比哭还难看。”

    仿佛是亲眼所见一般,说书先生满脸的感慨。

    “这便是命,有人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可那还在襁褓中啼哭的小小婴孩甚至连娘都还不会叫,便已被赋予神圣使命,注定一生负手云颠,睨视苍生……三十一年十月,决帝立太子,名号睿,字翎云。

    这,便是轩辕史上有名的迟暮太子事件。”

    “好!”

    “好!说的好!”

    “再来一个!”

    茶馆里叫好声一片,唯独白衣女子神情黯然。

    也许旁人听上去就像是在听一个虚幻的故事,睡一觉便也忘了。可对于她,却不是。单薄的太子二字,无奈被操纵的命运,在她听来每一句都响若惊雷!

    这种字字牵心的痛,何人能知?

    挽云苦涩地笑笑,自己几时这般多愁善感了?

    她起身,正欲离去,却被不知何时立于身后的白衣男子一把按下。

    “急什么,再听听。”

    莫谦然甩下一锭银子换来挽云身边的那个位置,笑容一如以往的儒雅翩翩,五指按在她的肩上,力道却轻柔得却像是在抚摸。

    挽云浑身一颤,下意识要拍开,莫谦然却抢先一步收回手,努嘴示意她继续听。

    说书先生接着道:“轩辕昔日的辉煌已被挥霍殆尽。现如今老皇昏庸,睿太子因体弱,多数时间闭门休养,甚少抛头露面,就连朝中重臣回忆起来,也是极少见到这位神秘的下任君主。据传言,睿太子总是带着半壁面具,一双眸子流光溢彩,举手投足倒不失王者风范,只可惜每回上朝,站不了多久便会咳嗽,可见身体确实孱弱……”

    摇头以示叹息,说书先生颔首抿了口茶,目光粗粗掠过满堂聚精会神听书人的脸,最后落向挽云的方向,须臾,又调转开视线。

    “近日,病中的决帝正着手为睿太子选妃,据闻太子妃正位已有人选,这回要选的是三位太子侧妃。北宫国已迫不及待地送上了一位美人,不知剩下两位太子侧妃花落谁家……”

    “咱九方也可以送个美人啊!”

    “我看轩辕决帝应该会选个本国的女人吧,这样也好培养自己的势力……”

    “太子就是好啊,享尽齐人之福,还个个是美人!”

    底下议论声一片,挽云脸色煞白,十指不知不觉中死死揪住了衣角。

    “不如,咱璎珞也送去一位美人?”莫谦然托腮凝思道,随即转头询问挽云:“夫人说,如此可好?”
188。生死轩辕…第二章
    “随你高兴。”挽云撑着桌子起身,淡漠地扫过莫谦然探究的眸子。

    碾转两国,他始终痴痴相随,爱得霸道,念得痴狂,不料一场袖手旁观,却彻底毁掉了她的清白。

    这个男人,让挽云打心眼里又愧又怨,又敬又怕。

    “是时候分路扬镳了。”她扭头望向城门的方向,恍惚间白纱飘起,那诱人的樱唇好像在笑。

    莫谦然怔了怔。他已经好久没有看见挽云的笑容了,刹那间竟有些感动,可待他定睛再看时,倾城笑颜已逝。

    白玉纤指抬起,摇摇一指,万里绵延山河起伏。“往南,是你的国度。向西,是我的征程。”

    “嗯?”

    “莫谦然,回去吧,陈文瀚和你未出世的宝宝还在家等你……”走出茶馆,挽云昂头,任发丝随风乱舞,白纱掀起。心却出奇的宁静。

    恨?

    不恨了。

    他也只是遵循自己的一贯原则,再者一个别国王爷,确实不好插手他国权臣亲属一事。

    他对她的好,她记着,这便够了。那些不好的回忆,统统扔了吧,背负在身上,只会让步子更沉,看不清自己前方的路。

    “你在哪,我在哪。”莫谦然岿然不动,负手凝望,“她们不是你,给不了你能给的。”

    “是你太偏执,不愿沉下心来接受她们对你的好。错过了一个若琴,你还想再错过一个陈文瀚吗?”

    “你又何尝不是如此?”莫谦然缓缓及进,一身似雪白衣耀眼,眼神却愈见冷冽。“我不明白,我比他,究竟差在哪里?”

    “这里。”挽云抬手,放置在左心口,“心不同,便不是同一个人。”

    那个貌似无欲无求的淡泊男子,其实私底下藏着一颗温柔的心。他懂得她的心,他懂得真正的疼惜,火花相撞般怦然心动,不知不觉中已诱她沉沦。

    “心?”莫谦然挑眉,尔后摇头微笑:“不声不响离去,回宫左拥右抱,这样的心,你也要?”

    “他不是这种人,我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有苦衷。”挽云神情笃定,她抬手止住莫谦然欲张的嘴,“好了,什么也别说了,我对他的评判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看得清楚,不用你来描述。”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面,隐在暗处的隐卫清一色地摇头叹息——悍妇,悍妇!

    “好一个‘看得清楚,不用描述’……沐挽云,我问你,你看得清楚我吗?”莫谦然挑起她的下颚,在她出手前又悠悠收回手指,“我很想听听,我在你心中究竟是何模样。”

    “千古帝王。”挽云想也未想便道:“古人无所踪,后人无所及,莫谦然,我相信你能攀到那个高度,而且你能做得很好。”

    “这话有些敷衍。”莫谦然不满意,双手环胸定定地看着挽云:“还有没有别的?”

    “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挽云无视莫谦然期待的眼神,犹自点头道:“如果有机会,下次再说吧。莫谦然,保重。”她拍拍他的肩,顺带还冲躲在树冠中的一干隐卫挥挥手,“还有你们,也保重。”

    树上自以为藏得很好的隐卫们集体石化。

    莫谦然默然不语,静静看着她挥手,转身,提步——一米,两米,五米……

    “你就不想知道,你哥哥的下落了?”

    迈出的步子一顿。

    胸口似有冰锥戳进,渗人寒意肆意。

    挽云回首,指节握得发白:“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拜托的人确实很靠谱,只可惜他走错了路。”莫谦然儒雅一笑,展开纸扇悠悠地扇风,“薛仁捧了重金来无极门,求沐氏男子下落,时间恰好是在你我离去之后。云儿,此等要事你能放心外人,却不来拜托我,说实话,我很是想不通。”

    挽云脸色刹那间涨红,也顾不得街上行人异样的目光,冲上前一把揪过莫谦然的衣领:“那你找到了吗?找到他了吗?!”

    “也许吧。”莫谦然不挣反进,扇子一收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又觉得她面上蒙面的白纱碍事,顺带一把扯了。

    “我府上现在就要几个叫沐斩风的二十二岁男子,个个仪表不凡举止怪异,你要不要去见见呢?嗯……?”

    “你!”

    “我可没有强迫你,你自己做决定。”莫谦然玩味地笑,趁她发愣间揉脸揉够了本,这才心满意足地放手,伸指点点天,“时辰不早了,要不要找家客栈歇歇脚?”

    “你!”

    “不去算了,本王邀其他美人一同前去,缺你一个不缺。”莫谦然无所谓地摊手,托着下巴深思,“是去宜春楼还是望月楼寻个美人作伴呢?”

    “我、去!”

    挽云气得脸都黑了,这个该死的万年狡诈狐狸!就知道让他知道了肯定会落得被要挟的下场!

    愤恨咬牙,她咧咧嘴,露出一个狰狞无比地笑:“莫谦然,你最好不是要骗我,否则后果自负。”

    “自然会负责,本王一向很负责……”某人又开始玩双关,极有深意地轻佻笑。

    “是吗?”挽云犹自冷笑,步子一移已站在十米开外地大树下。

    树上隐卫齐齐一抖,还来不及撤,挽云已经使出了日日在九方御花园操练的单手劈树,那下劈的力道、切口、速度看得众人心潮澎湃崇拜之感悠然而生——“轰隆”一声巨响,一树的隐卫连同树叶狼狈地摔在地上。

    “如若骗我,下场,就是这样。”白影一晃,挽云以悠然立于莫谦然身后,语气森凉地嘶嘶道。

    莫谦然扫了眼摔得站不起身的隐卫们,遗憾地摇头:“本王若是要摔,下面自有人垫着。”

    挽云拍拍手,“我说的不是人,是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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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辕皇宫,太子殿。

    淡蓝身影负手而立,身旁跪着半蒙面的“替身”。

    “阿旭恭迎太子殿下回宫。”名为阿旭的“替身”语气中掩不住地欣喜。

    自从皇上掩人耳目将年仅四岁的睿太子送去万华山拜师学武以来,这么多年过去了,日日负责在太子殿中伪装殿下的他几乎没有出过殿门。虽然只是一个替身,可他却要承担殿下所有的责任。读书,论道,善乐理,通国家之大小事……

    纵然学得再多,装得再想,他也不是真正的太子。阿旭知道,他是个替身,只是个替身,而他的职责就是为殿下捍卫正殿之中那把鎏金高椅!

    外面世界五彩缤纷,而他的世界,只有这华殿一座,抬眼百丈地,漆红殿门便是世界的尽头。殿下一日不回,他便一日不得出殿。

    “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扶起阿旭,翎云的指间擦过他的手背,温度寒冽地让阿旭“啊”了一声,下意识地缩回手。

    “殿下,您的手……”

    阿旭惶恐地仰头看太子,阴影重重叠叠里,依然还是那张风轻云淡俊逸的脸,可似乎……又有些许微微不同?

    他定睛细细观察,脑海中努力搜寻上次见太子殿下的情形,一经比对立即反应过来:“您的眉眼颜色不太对劲!殿下是否身体不适?是否需要传太医?”

    “不必了。”摆手制止,翎云皱眉淡淡道:“我换身衣服,先去看看皇爷爷。”

    这次事发突然,也不知皇爷爷究竟病情如何……虽然这些年没见过几面他老人家,可毕竟血浓于水,翎云难免不了线牵扯般的担忧。

    “太子正装穿着繁琐,阿旭来伺候您更衣吧,应该比那些个无用的宫人快些。”

    阿旭领着翎云进内殿换衣。在他印象里,殿下是个极好相处的人,大抵是漂泊江湖时日久了,压根没有高高在上的距离感,便也有一搭没一搭的开始与殿下聊了起来。

    “对了,殿下,自从上次吞并璎珞苍山以西的百里土地后,他们的兵防似乎有所增加。昨日我还在看陛下送来的折子,璎珞汉王近日在柳州抽兵三万,全部调往稷山地界,只怕璎珞是咽不下上次的气,报仇来了……”

    “吞并……苍山以西?”翎云怔了怔,问:“何时的事?”

    “殿下您忘了,就是今年夏的事。”阿旭抚了抚微微褶皱的袖,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