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云兮+番外 作者:莎莎君(凤鸣轩2012.11.15完结,后宫江湖,腹黑)
出乎黎若熙意料,挽云竟一口应下。她挑眉,冲黎若熙挑衅般的笑,“如果你可以阻止我的话。”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荌荌这回不说话了,她拍怕屁股起身,目光贼亮,二话不说走在最前面,瘪着的嘴角微微上扬。
都想跟宇文拓交手是吧?抢来抢去没有结果是吧?
那好,我林荌荌也当仁不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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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林绵延数里不断,翠绿的枝叶层层挤在一起,遮没天空。
行不了车马,一行人只得徒步穿过。一贯黑衣面具,无声无息,无极门众里三圈外三圈地将两位主子护在最里层,步步警惕林中捕兽陷阱,连日下来行得异常缓慢。
“夫君,你走得悄无声息,一句话都没给瀚儿留下,害得瀚儿还担心是不是夫君嫌瀚儿失了胳膊,所以丢在轩辕皇宫不管了呢……”
陈文瀚任莫谦然抱着,一身素衣伏在他胸口撒娇,完全无视四周为了保护他们而被树木纸条划得满身伤痕的无极门众。她的腹部高高隆起,一边袖子已是空荡,脸色却微微粉红,倚着脑后强壮的胸膛,少女含羞般的笑。
“不过,现在来了就好。”
我就知,夫君你绝不会弃我于不顾……
梨木面具,亦是一身黑衣,莫谦然淡淡“嗯”了一声,脚下开始加速。
“北宫南下,无极门乘乱而入,先窃灵山之宝,后与璎珞大军遥相呼应……”陈文瀚习惯了他的淡然,自顾自的娓娓感慨:“夫君,你比瀚儿想象得还要深谋远虑,莫说轩辕,这天瀚大陆,终有一日会是我们的!……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必须先杀了那个贱人!”
知道她所言的是谁,莫谦然似顿非顿,脚尖一拧继续前行。
陈文瀚却浑然不觉这短暂的停顿,她沉浸在对风挽云的仇意中难以自拔。扯着唇角,眼底疯狂异色闪过:“不是她,轩辕睿不会魔醒,轩辕早已陷入水深火热!不是她,瀚儿也不会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夫君,这个仇瀚儿不能不报!”
仰头,她近乎祈求的看着莫谦然:“夫君,帮瀚儿杀了她,好吗?”
“她是为了救你。”
莫谦然淡淡道。他行得匆忙,又要时时顾及周边荆棘,根本分不出多余心思搭理怀中的女人,可那眸底神色却比他的话语还要冷淡几分,“没有她,你早命归黄泉。”
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足以毁灭陈文瀚此刻所有的镇定!她不甘地撑着独臂想要立起,不顾一切将自己的脸挡在他的眼前,眸子烧得血红一片,“夫君,到了现在,难道你还放不下那个贱人?”
见他目视前方不语,她嗤笑一声,惨淡摇头。
“瀚儿能给你三军号令之权,能带你跋山涉水寻找灵山,能替你一步步实现你称霸天瀚的雄心……但她能给你什么?区区一个逍遥殿的贱人,夫君你告诉瀚儿她能给你什么?”
不堪她的歇斯底里,莫谦然皱眉,淡淡道:“不要乱动,小心动了胎气。”
胎气……胎气……难道在他眼底自己的价值就只剩下腹中的孩儿吗!
泪眼云泽,陈文瀚怔怔地看着木具下冷若冰霜的莫谦然。
两人间的距离如此之近,日日相伴夜夜相对,再也没有那个贱人插在中间。她是一国皇后,她已经彻彻底底地拥有了他!……可为何,她还是觉得无法抵达他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地方?
哼,真是可笑。
陈文瀚突然觉得有些累了,她心累了,也吼累了,抽了抽肩膀,冷笑着倒回莫谦然的怀里。
揪着他的衣襟,她无力闭眼,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低而笑。
“夫君,终有一日你会明白,谁,才是真正值得你爱的人。”
为了你,我不惜丢弃曾经的高傲,舍去所有的尊严,低身匍匐在你的脚下……这天底下不会有人,比我更值得到你的爱。
没有……
丛林茂密,前方黑衣人卖力的挥剑劈砍荆棘树枝。又行了半日,天色渐暗。
“长羡公子!”
负责开路的几位黑衣人停下步子,领头那人返身抱拳一躬,“前方有两条岔路,走哪条?”
莫谦然停下步子,低首看怀中陈文瀚。
陈文瀚挣扎着坐起,伸出头来瞧了瞧四周,又埋头思忖片刻,道:“此景与太子爷爷留下的诗句‘密林丛遇山霞落,两情陌路剪裁工’恰好相符。”她笃定地点头,“‘两情陌路’应是指岔口,‘剪裁工’意为左……夫君,走左边!”
莫谦然凛然昂首,“走左道。”
“是!”
黑衣人长剑一挥,挂在树梢吐幸子的长蛇断成两截掉下。莫谦然踩着断蛇而过,眉头皱也不皱。
脚踩枯枝烂叶的簌簌声此起彼伏,天色越来越暗,前方的道路却渐行渐宽,婆娑斑驳的枝叶已遮挡不住漫天繁星,略带腥湿的泥土芳香扑鼻而来……穿过婆娑树影,陈文瀚依稀看见黑夜里平坦无际的草地,伏在莫谦然的肩头长舒一口气,“终于走出来了。”
“哼。”头顶上传来莫谦然一声冷哼,“恐怕,事情还没有这么简单。”
砍断前方挡路的最后一根荆棘,黑衣人们一一踏出密林。高提的心脏还来不及松懈,不远处又依稀闻得嘈杂声一片,银光一晃似刀光剑影凛冽而来……
有人!
心底一凛,黑衣人们手中刚放下的长剑立马挑起!目光警惕地刺向对面同样立于黑暗中的不明人马。
那端,宇文拓高踞白马之背,手一抬制止骚动的手下。他倾身,半伏在马背上咧嘴大笑:“莫皇帝,你让本宫及本宫的得力部下们一阵好等啊!”
不待他答,宇文拓又扫一眼他怀中的陈文瀚,摇头叹道:“密林险难,莫皇帝文瀚皇后还紧紧相依不离不弃,这份真情真是感天动地啊……”挪揄的挑眉,他又笑:“想当初,莫皇帝与本宫在璎珞国‘夜夜欢’相见,那时的文瀚皇后还是站在台上任人挑选的丑装女子,而当时伴在莫皇帝身边的,好像也是另一个女人吧?”
“你!”
被刺到了心底最不堪的回忆,陈文瀚五指握紧成拳,仇视如虎地看着宇文拓。
“胆敢侮辱夫人!”黑衣人们眼神冷冽,手中长剑一划齐齐指向宇文拓,半回首又看莫谦然,“长羡公子,是否要属下们攻上去?”
“不。”
白马之上,宇文拓信心百倍地摆手,凝着莫谦然冷笑:“以你们主子的谋略,绝不会选择以硬碰硬,两败俱伤。饕餮令未现,灵山未现,宝藏未得,何况大肚爱妻此刻在怀,莫皇帝又怎么会舍得在这个节骨眼上损兵折将呢?……莫皇帝,你说本宫说得是不是?”
黑衣人举剑不定,纷纷看向自家主子。
莫谦然不答。他陈文瀚放下,又负手远远望着马上桀骜姿态的宇文拓,半响,笑了。
“宇文太子又何尝不想保存实力?”他挑眉,“宇文皇帝带百万精兵南下,此次入侵轩辕只怕是抵死一搏。可惜,一道峡口损兵六十万,剩余四十万与九方三十万大军对峙于落霞山脉,迟迟不敢前行。比起璎珞,北宫似乎更需要灵山之宝,不然宇文太子也不会走投无路,没头苍蝇似的堵在这……宇文太子,朕说得可对?”
“你少跟本宫逞口舌之能!”
宇文拓不想自己极力掩饰的镇静竟被莫谦然一语戳破!大吼一声,他狞笑着扬起马鞭狠狠往地上一抽——沙土尘埃霎时扬起,鞍下白马不安地扬蹄,连带着身后的马群也开始跟着躁动刨地,远远看去,就像是一片虎视眈眈的狼群伺机而攻!
“没有饕餮令,你绝打不开灵山四道机关,但本宫却能!”
从袖中小心翼翼地掏出玉色小蛊,宇文拓眼底攒动着诡异的迷离。
“父皇从小就告诉本宫,血玉蛊乃宇文家族千年之宝,相传,只要得玉莲仙转世之女心头血,神蛊便可复苏,赋予持蛊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之神力……哼,什么玉莲仙转世,什么神蛊赋予神力,对于父皇所信仰的一切,本宫根本从未当真过!若真有这样的神物,为何我北宫子民会窝在那冰天寒地的西北一角,食不饱饭不足靠放牧为生?若真有这样的神物,那它为何千百年都不曾动过一动?”
宇文拓高举着血玉蛊的手颤颤,眉目狰狞大口地喘息:“这哪里是神蛊,这根本就是个死物!”说着,他眸光发狠似要泼然砸下!
身后的北宫族人们慌忙下马跪倒一片,哭喊着道“太子殿下不要!”
看着对面一脸漠然似在看戏的莫谦然,宇文拓的手忽然又不颤了。他冷笑一声,剧烈起伏的呼吸也渐渐平复。
收回手,宇文拓轻抚着掌心之上的血玉蛊,又仰头看漫天繁星。
“可是那日,夜夜欢的意外相遇,一个女子的靠近,却让本宫对血玉蛊彻底改观……因为她,沉睡千年的血玉蛊,竟然有了复苏的迹象。”
陈文瀚一僵,手心的温度一点一点冰凉。
夜夜欢,那日坐在宇文拓身侧的是……
“莫谦然,你那日也察觉到了,不是吗?不然,你为何执意要阻止她触摸这血玉蛊?”
宇文拓捧着血玉蛊,眼神凌厉似万箭齐发:“没错,玉莲仙转世之女子,就是风挽云。”
玉莲仙转世之女子……
玉莲仙转世……
玉莲仙……
脑中锵然一声雷响,陈文瀚脚一软竟当即跌坐在地。她的脸色苍白而狰狞,撑地的五指深深抓入泥土之中!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那个低贱的女子,那个出身逍遥殿的低贱女子怎么可能是玉莲仙转世!
“那又如何?”
莫谦然并不否认,只是负手冷笑:“血玉蛊是宇文一族之物,它复不复苏,管朕何事?”
“怎会不管你事?”宇文拓狞笑着挑眉,“若它复苏,便能赋予本宫神力,区区灵山机关根本奈本宫不何!……莫皇帝,你我心知,这天底下能伤风挽云的恐怕没有几人。但只要得她心头之血,便可开启灵山,你我一人一半,足以富足两国!牺牲一个女人,富饶的天瀚大陆便可收入你我囊中,这等美事去哪寻?”
见莫谦然不语,宇文拓以为火候还不足,长臂一挥继续勾勒美好远景。
“到时,我们不妨将天瀚从中分割一线,轩辕归你,九方归本宫,两国鼎立天瀚大陆,岂不快哉?……莫皇帝,你觉得呢?”抛出这最诱人的杀手锏,宇文拓再无顾忌,他惬意地立于马上俯视身型都隐在黑暗中的莫谦然,信心百倍只等他的上钩。
野心大到能狠心将父亲赶下帝位的狼子,会为了个得不到手的女人而放弃这诱人的条件吗?
宇文拓笃定而笑——绝不可能。
黑衣人们对视一眼,抬眼灼灼看向自家主子。
听上去,很诱人……公子会答应吗?
陈文瀚颤抖着被一位黑衣人扶起,她完全不顾指甲缝隙里的泥土会染脏自己的衣襟,她死揪着胸前衣布,急迫而又担忧地凝着莫谦然的背影。
答应啊……快答应啊!
时间,似被冷风凝固。乌云沉沉压下,身后密林窸窸窣窣地摇动,让这渗人的沉默更显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刻?或许一刻更多,沉默的莫谦然终于缓缓勾起唇角。
“朕,拒绝。”
宇文拓一僵。
“夫君!”陈文瀚不敢置信地摇头,“不……不!”
不顾身后那人癫狂的呼喊,风鼓衣袖间,莫谦然铮铮昂首。
“朕的江山终属于朕,不需要靠一个女人的血来换得。何况,朕与她已彻底无任何干系,那唯一能伤她的人,不是朕。”
他答得果断,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仿佛放弃的不是那即将到手的半壁江山,而只是一件他不削一顾的玩物罢了。
霹雳电光在宇文拓和莫谦然眼底回闪,轰隆一声巨响,天际雷声滚滚。
“好,很好。”
宇文拓狞笑着点头,“莫谦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北宫族人听命!”
“在!”
应声震天动地,北宫族人们瞪着凶悍的眼睛,握紧手中沉甸甸的武器。
宇文拓扬眉。
“杀。”
“杀啊——!”再也没有任何顾忌,阴风嗖嗖里北宫汉子们高举手中武器如脱缰野马奔腾而去,吼声似那巨雷,震得密林枝叶都在颤抖!
“长羡公子!”
黑衣人们齐齐跪下,“对方人数众多,长羡公子带夫人先撤,属下来拖住他们!”
面对黑色潮浪般涌来的北匈,莫谦然却负手不语。他挑颚静静地看着,似是在看波涛涌动云卷云舒般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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