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云兮+番外 作者:莎莎君(凤鸣轩2012.11.15完结,后宫江湖,腹黑)






    秋月疼的龇牙咧嘴,却也没敢再接话,乖乖地站在一旁紧紧地贴着雨蝶。

    “姑姑是个好人,如果以后你们再胡说,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出乎意料地,风挽云并未与她们纠缠不休,只是清清淡淡地留下一句话,便反手收回长剑,头也不回地离去。

    何必生气?

    这样的话,甚至是比这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

    自从她来到逍遥殿,各色的谣言便铺天盖地向姑姑袭来。特别是从姑姑开始担负起指导她的功夫起,谣言变本加厉地增多,且个个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越传越离谱。

    挽云记得,以前有个讨饭的叫花子,为了感谢她母亲的一饭之恩,为被视为全家宝贝的她卜上了一卦。可那个卦相太过复杂,看得那个叫花子连连摇头,说她天生是个不吉之人,所到之处皆易引起血光之灾。父亲听后很生气,拿着扫帚便将那个叫花子扫地出门。

    就在那两个月后的一天,她和二狗子在外玩耍,天快黑时才回家。

    一进家门,便闻见浓浓地,陌生的味道——那是血腥味,铺天盖地的血腥味。

    她的父亲母亲就这样瘫在血泊中,狰狞地瞪着双眼,像是还有什么话没有说完一般,不甘地张大了嘴,被永远地定格在那。

    街坊邻居联想到数月前那个叫花子的话,纷纷指责她克死了她的父母。谁也不愿接济她,看到她便躲得老远,好似她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于是她便日日在街头巷尾捡些别人扔的食物果腹,所幸还有二狗子并不听父母的话,偷偷地为她拿些家里剩下的白馒头,不然她早就饿死了。

    这样狼狈不堪的日子过了不知多久。直至一日,殿主大人将她捡回逍遥殿。

    现在,因为她的到来,又将姑姑推上了风口浪尖。

    是否,她真的天生就是个不吉之人?所到之处都不得安宁?

    “怎么了挽云,苦着个脸的。”

    挽云定睛一瞧,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走到了姑姑的房门口。

    “没什么,姑姑。”挽云强迫自己扬起嘴角,无力地朝姑姑笑笑。

    “有人欺辱你了?”看出她的心不在焉,姑姑皱眉问道。

    挽云摇摇头。

    姑姑见她不愿说,便也不再勉强。只是抬手觅了觅她的发,说:“姑姑要出去一趟,这一去可能就是大半年……”

    挽云闻言倏地抬头,瞪大了双眼,直直地望向姑姑。

    瞧她一副怔怔的表情,姑姑也有些无可奈何:“你还太小,江湖之事太过复杂,我和殿主都认为此次实在不适宜带你一同去。挽云,姑姑不在,你一定定要乖乖的……”

    眼泪不知何时盈满了眶,挽云委屈地瘪瘪嘴,却也不得不点点头。

    “三个月后的十五夜,是你该吃药丸的时候,到时千万别忘了去丹药房找钟婆婆。”姑姑细细地叮嘱挽云:“姑姑不在地时候,你要自己好好修炼。若是你能好好使出碧海流花剑,一式五朵剑花,姑姑回来就教你凤舞苍穹。”

    挽云湿润的大眼睛顿时亮了亮。

    “凤舞苍穹”是逍遥殿无上功法之一,威力之大不容小觑,据说创教的师祖正是利用这招行走天下无人能挡。

    而逍遥殿能习得“凤舞苍穹”的人寥寥可数,除了殿主和姑姑,也只有五位护法大人。

    “还有,挽云你要时时刻刻记着:习武之人修身养性。切不可随意动怒!”姑姑最担心的其实还是这点。“如果遇到什么令你觉得很难过的事,一定要去找殿主大人。殿主大人会帮你躲过难关的……”

    会吧?应该会吧……姐姐总不至于见死不救吧?

    挽云愣了愣,虽然她万分地惧怕殿主大人,但是不想让姑姑担心,便也乖巧的一口应下。

    姑姑这才放下心来,依依不舍地下了山。
36。凤起璎珞…第三十五章  梦醒时分 一
    就在当天夜里,挽云睁着眼独自躺在床上。

    不知是为何,许是因为少了姑姑在身旁,她总是觉得心里不安,翻来覆去地也睡不着。

    正当她踌躇着是否起身外出四处散散步,待困了再回来睡时,竟听见了窗外长廊里传来细细地呼吸声。

    姑姑是逍遥殿的第二执事,身份尊贵,又喜静,从不让人服侍在侧,因此单独居于主殿左侧宫殿。

    这时怎么会有人在窗外走动!?

    挽云立马翻身下床,拿过桌上的长剑。白影一闪,已无声地贴在窗边,静静地倾听窗外的动静。

    “雨蝶,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怕……”

    “你个没出息的。如果我们的对话被姑姑知道了,只有死路一条,不杀了她,我们谁也别想活命……”

    挽云听出来了,来人居然是今日那两个躲在树后嚼舌根的女人!她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呼吸开始加速。

    “可是,她好像也没有和姑姑说啊。下午姑姑下山时还好好的……”

    “她今日不说,你能保证她今后都不说吗?最好的方法,就是令她今后都说不了!”

    虽然只是低低耳语,语气却萧瑟狠绝到挽云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把火折子给我。”雨蝶压低了声音命令道。

    “……”秋月有些犹豫不决,迟迟不答话。

    “快给我!”有窸窸窣窣的衣衫摩擦声,想必是雨蝶耐不住性子再磨蹭下去,自个动手去抢秋月手中的火折子。

    挽云紧张得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如果再不逃,她便会被活活烧死在房内!

    不行,她不能死!她还有血海深仇等着她去报!怎么能就这样死了?!

    当下心一横,挽云猛地踢开房门,她急促地喘息着,手臂无可抑制地微微颤抖,手中的长剑却稳如一方敦厚的巨石,折射着清冷的月光笔直地指向二人。

    “啊!”雨蝶正在和秋月争抢火折子,不料此时风挽云竟然此时出现!手一抖,火折子便掉在了地上。

    “我、我们……”秋月吓得都快哭出声来,赶忙出声解释:“不是,不是的……”

    雨蝶却显得镇定得多。就算她们被发现了,对方也不过是个牙都没有长齐的黄毛小丫头罢了!哪怕得到姑姑的真传,也难敌她们两人的联手攻击。大不了先杀了她,再一把火烧了尸体和偏殿,反正这和直接用火烧死她也没有什么区别。

    “秋月,动手。”雨蝶平静地从袖中抽出短刀,话音刚落,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出,寒光洌冽的刀尖夹带着凉风直扑向对面六岁的女孩。

    六岁的挽云身手并不算平庸无奇,但毕竟从未与人正式交过手,加上年龄实在太小,被雨蝶这猛然地一击给唬得有些六神无主,慌忙抬臂用剑一挡。

    “锵!”的一声脆响,风挽云只觉得手中长剑震了震,力量的悬殊逼得她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好在长剑依然稳稳地握在手中。

    雨蝶哪里会想得到这小女娃竟然能接下她的全力一刺,面色有些微变,转手又是一划,直击挽云的命脉。出招的同时还不忘找寻帮凶,低声喝道:“秋月!快来帮忙!”

    秋月早就给吓得瘫软在地——别看她平日里总是心直口快的,其实她的胆子小的很,今夜也是被雨蝶给强拖来的,不然又哪里会敢行刺姑姑的掌上明珠?

    刀起刀落间,一道深深地血口烙在挽云胸前。雨蝶挂起一抹得意的笑,抽回带血的短刀,一刻也不停歇,抬手又是一刺。

    不行!不可以!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被她给杀死!

    顾不得胸口蚀心的刺疼,挽云拼劲全力一跃而起——得亏姑姑设下的千木梅花桩,两年的时间下来她的轻功大有长进。鞋尖轻点迎面刺来的那段刀尖,挽云素白的身影飞身前扑,手中泠泠长剑一挑,顷刻间划破了雨蝶的喉。

    短刀哐噹落地,雨蝶茫然地望着眼前喷射而出的鲜血。她抬手,想抚摸自己冰凉一片的脖子,以确定这血不是她留的。可惜手才刚抬起一半,身子已无力支撑,往后一仰,重重地砸倒在地。

    至死,她也不敢相信,她居然被一个六岁的小娃娃给杀了。

    “啊——!”秋月尖声厉叫着,恐惧令她忘却了一切理智。长这么大,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死亡的存在竟是如此真实、恐怖!

    挽云怔怔地看着倒在血泊中满脸戾气的雨蝶,大口地喘息着。

    她杀了人了……

    她居然杀了人!!!

    “姑姑……姑姑!!!”挽云哭着丢开手中带血的长剑,浑身控制不住地抖起来。她咽呜着,缓缓地朝后退,她不想见到这具狰狞可怖的尸体!她害怕!

    一个踉跄,挽云险些摔倒。她捂着胸口,心脏的剧烈收缩竟令她一时喘不过气来!霎时一股鲜血涌出,顺着她的嘴角汨汨而下。

    “姑姑!……姑姑!……姑姑!!!”挽云任由口中的腥血不断沁出,她不断大声呼喊着,可那熟悉的身影却依旧没有出现。

    嘈杂的步履声由远及近,众人被偏殿的动静给惊醒,纷纷起身赶来查看。

    “姑姑……呜呜呜呜呜呜……”挽云哭叫着,转身向外狂奔去。

    叫花子幽幽的声音此时忽然回荡在她的脑中:“这女娃娃天生不吉,所到之处皆不得安宁。轻则破财,重则引来血光之灾……”

    “啊——!”稚嫩的童音痛苦的嘶吼着,一声,又一声,断肠般的绝望。

    天地之大,究竟何处才是她的归宿?

    ……

    “姑姑……姑姑……”

    带着哭腔的呢喃,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假贤王双手抄在袖中,悠悠然颔首,望向床上晕厥的少女。

    平躺在床上一直处于沉睡中的挽云,此时正不安分的扭动着,似乎想挣脱什么束缚,眉头紧紧的蹙成一团。

    “姑姑……姑姑……”

    “姑姑!”

    最后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与此同时挽云猛然睁眼,腾地一下坐起,受到了莫大的惊吓一般,身子竟也微微地颤抖着。

    假贤王本就坐在床榻边,不过伸手一捉,便稳稳地将她的手平放在自己的膝头。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侧过脸,细细地替她把脉。

    须臾,淡淡道:“无碍了,只需好好休……”

    还有半截话没有出口,假贤王的身子一僵。

    挽云无声环住了他的腰,柳条般纤韧有致的身体缩成一团,瑟瑟地窝在他的怀中。

    只愣了一秒,他立马回过神来,节骨分明的修长手指伸向腰间,毫不留情地掰开那双缠绕的手。

    “不要,求求你,就一下,一下就好……求求你……”挽云低声抽泣着,有些语无伦次。

    不管是谁,不要走,不要把恐惧和害怕留给我一个人……

    听着她哭得跟个孩子似的无助,假贤王的手一顿,疑惑地垂目望向她。

    “你怎么了?”

    为什么会哭成这样?

    挽云抬起头,脸上满是小鹿受伤时才会有的那种伤痛表情,瘦弱的身子抖得愈发厉害。“我……我杀了人……我……”

    假贤王挑眉,淡淡地问:“做噩梦了?”

    “我……”挽云拧眉,缓缓地摇头。

    “我梦到了她小时候的事……”挽云的双手环得更紧了,好似他是一根救生浮木,只有死死攀着他自己才会得到救赎一般。

    “她?”

    她是谁?

    “我不知道……好像在梦里,我就是她……我看见我杀了人……我看见那人瞪着眼睛倒在血泊中……我……”她将脸深埋在他胸前,娇小的身子剧烈的起伏着,死死揪着他的衣襟不放。

    “我……好害怕……”

    心莫名的一悸,假贤王有些失神地看着死赖在自己身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挽云。历来反手是云覆手既是雨的他竟生出了局促之感,面具半掩下的脸有些熏然的微红。

    “恩,那个……”假贤王僵硬地抬手,犹豫了半响,窘在半空中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背,万分难得的柔声道:“不准乱蹭。”

    语气是对了,只是说出的话却不怎么温柔。

    “你!”挽云抬首狠狠地瞪去,这人难道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吗?

    可惜面具遮住了他脸上可疑的红云,露在外边的部分正好是一副不痛不痒的悠然样。挽云冷哼了两声,抓起他前襟又狠狠地抹了把脸,这才直起身子。

    我就蹭,你拿我怎么样?

    假贤王低头看看胸前湿漉漉的一团不知是眼泪还是鼻涕的可疑液体,二话不说,一伸手便掐住了挽云的脸,试探地扯了扯。

    “诶呀!痛痛痛痛……”挽云抬手冲他就是一肘,没好气地揉着被他掐红了的脸颊:“你干什么啊!?”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