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娘子美娇郎 作者:倾风抚竹(晋江vip2014.01.01完结)





  沈书庸整个人颤了一下,抬起头手中的竹简掉在了桌上。他扶着桌沿站起来走到君阡身边,早已老泪纵横。
  “丫头,你……你还活着!”他用袖子拭去脸上的泪水,“太好了,苍天有眼,你还活着。”
  君阡扶住沈书庸,低声应和,“我还活着,可是我爹娘他们……”
  “哎,”他长叹了一口气,将君阡拉到书桌旁坐了下来,“告诉伯伯你怎么活下来的,还有小梧桐,她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君阡当下疑惑地看着他,沈书庸居然不知道她在昭平,不知道梧桐是佻褚的公主!上面的人口风如此谨慎,邵奕炆居然连沈书庸都瞒着!
  她试探性问道:“您,不知道?”
  沈书庸无奈地摇头道:“朝中局势你不清楚,连我都在云里雾里。我曾多次向太子询问,他都不置一词。只是告诉我你还活着,并且很快就会回到侑京。当时我不敢相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丫头,这事一定和你有莫大的关系,究竟是怎么了?”
  君阡沉默了片刻,她该怎么说她这失踪的时日都跟敌国的主帅在一起?
  只是梧桐的事她可以不隐瞒,邵奕炆连沈书庸都瞒着,说明这里面的事疑惑重重,原来她以为将梧桐一事差清明并且通知玄齐国内的是言太宜或是言止义,但如今她有些捉摸不透。是邵奕炆的态度给了她莫大的迟疑。
  “沈伯伯,佻褚国珍妃二十年前在战场难产而死,你可知?”
  沈书庸点头道,“当然。”
  “她生下了那个孩子,是梧桐。梧桐是佻褚国的公主!”
  沈书庸咻地站了起来,大惊道:“小梧桐她是佻褚国公主!如此说来你爹可是犯下了诛九族的罪啊。”
  君阡垂着眼咬了咬下唇。
  “可是为什么朝廷始终隐藏着这个消息?甚至于让我有一种此事太子爷和诚王殿下持一致态度的错觉。让他们两打成共识的理由是什么?这事恐怕没这么简单!丫头,汶城之战全军覆没,谁救了你?这些日子你一定在佻褚国,小梧桐不能引起那么大的波澜,一定是你!”
  “我……没有。”君阡心虚地将头垂地更低,其实这事她自己也琢磨不清,只是听闻亲人被抓所以一个冲动便赶了回来。
  沈书庸感觉到君阡又是瞒着她,更加肯定这里面的蹊跷,“丫头,你若不告诉伯伯,我又怎么替你想办法救出你爹娘?”
  “我……言止息救了我。”她说得很轻,尤其是说到他的名字时,语气便软和了不少。
  沈书庸是过来人,当下心中知晓了一二,只是两方敌对主将走到一起,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言止息,因为他羽战祁向朝中求救,却和君阡走到了一起。
  他知道,事情越来越复杂,因为这不是玄齐国的事,而是两国政治。
  “丫头,你这些日子,都跟他在一起?”
  君阡不敢说谎,怯怯地点头。
  “你是怎么得知侑京的事的?”
  君阡蹙眉,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我偶然偷听到言止息派人来救爹娘,就知道侑京出了事。梧桐这件事我早就知晓,一定是被人透露了。您知道我爹是个忠君的人,必然会抱着必死的心回来,可是我怎会放得下爹娘。”
  “你同言止息究竟是什么关系?”
  君阡交叉着手摆弄着,低头沉默。
  沈书庸又问道:“他可有让你回来?”
  “我……偷跑出来的。”君阡抬头看着沈书庸紧皱的眉,想到这问题的不对。
  难道——
  这只是一个针对言止息的圈套!
  有人将梧桐的消息告知邵氏皇族,凭借对邵奕炆的了解,知道他一定会力保羽家。这对邵奕勋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
  故意隐瞒对民众隐瞒关于羽战祁收养梧桐和君阡假死的消息,通过言止息遍布各地的密探将羽家被抄的消息传入他耳里。如此一来言止息就算为了君阡也会派人去救羽家的人。只要言止息一有动作,一直在他身边的君阡就会发现。
  以君阡时常冲动的性格,得知消息后必然会立刻回国,她不愿牵扯言止息,并不意味着言止息会放任君阡的糊涂。他一定会追过来!
  只要言止息一踏入侑京,那些暗中操作此事的人便会发现。
  邵奕炆和邵奕勋之所以会百年难得一遇的打成共识,因为邵奕炆想要君阡回来,同时言止息是他的情敌。邵奕炆一定会力保羽家的安全,如此一来皇帝一定会将此事交给邵奕勋处理,他想借机提升自己的影响力。言止息一出现在侑京就会处在被两方抓捕的局面,邵奕炆自然不会反对。言止息若出了事她君阡定然不会放过包括邵奕炆在内的一切人,凭着君阡的为人处事,一定会给邵奕炆莫大的打击。
  而那个将消息透露给邵家的人,巴不得言止息被五马分尸。
  玄齐国和佻褚国一样,继承人都在抢夺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若真是这样,言止息一到达侑京之后,羽战祁的罪名便会被公之于众,因为两国常年交战,百姓生理性厌恶佻褚国。羽战祁作为主帅抚养敌对公主,立刻会遭到舆论的谴责。届时君阡想要救她爹娘是难上加难。
  说来目的只有一个,便是将言止息困死在侑京。
  这对邵奕炆来说是好事,对佻褚国的言氏继承人来说也是好事,对邵奕勋来说未必是件坏事,因为当中有一点差错,那么还需要保护君阡的邵奕炆便脱不了关系。
  所以邵奕炆和邵奕勋达成了一致。
  君阡想出了一身冷汗,怕是言止息早就想通了这一点,所以只是派江进九前来援救。
  但此刻,他已经赶在了前往侑京的路上,哪怕前面是万丈悬崖,他也不会勒马停下。
  她多希望言止息能够放任她再一次的冲动,不要贸然地过来,他既然明白这里的圈套,也许会镇定下来。君阡抱着三分希望祈祷,还有七分对自己的恼怒。
  她撑着自己手掌捏成了拳头,有人拿捏了她的弱点让她做了傻事,现在她不仅害了自己的家人,还害了言止息。
  是谁!
  “你先不要心急,”沈书庸安慰道:“既然来了咱们还能想想办法,我这里人多眼杂,太子早就为你准备了住处,事情还没发生便有挽回的余地。”
  事已至此,君阡身边没有自己的势力,想要在侑京混迹下来找到救父母的机会微乎其微,若是安静地呆在邵奕炆身边,凭他的能力也许还有挽回的希望。她算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但这不代表她会任人摆布。
  邵奕炆想她回来,她便也回来了,万一言止息追了过来,也许她还有一丝希望让他回去。
  君阡面无表情道:“好,但是我要见他。”
  只道是姜还是老的辣,沈书庸看着君阡长大,对她的个性了如指掌,看她一副绝决的样子,当下了然她心中所想。至少他还是关心着君阡和她们一家子,“丫头,听伯伯的话,你只消在这里乖乖呆着,太子殿下也不希望你受到伤害,我会找机会让你去见见你爹娘。”
  君阡默默地点头,“他将我安排在哪里?”
  沈书庸顿了一会,道:“射鹿台!”




☆、第91章 射鹿台上

  沈书庸顿了一会;道:“射鹿台!”
  君阡一拳敲桌子上;手臂不断用力却只能强撑着使自己不要爆发。
  射鹿台;这哪是替她找了一个安身地方,而是要将她软禁起来。
  射鹿台是座十层高斜楼;离太子府不足一里地方;方圆之内没有任何房屋建筑,唯独这么一座孤零零高楼。这座楼与太子府内钟楼遥遥相望;几乎无需旁安设人手就能得知那里情况。
  这原本是前朝皇帝每月十五赏月之处,只是皇朝颠覆被闲置久了,就没有人惦记了。
  邵奕炆平时呆府里时间并不长,不知是怎么想,自己府中建了一座专门用来监视射鹿台高楼。
  那地方没有人过去;一旦有人靠近;一里之外便会被察觉。邵奕炆之所以这么安排,一定是因为若是言止息来侑京,必然会找君阡,只要他近身射鹿台,一切便他掌控之中。
  “我不去!”君阡一口回绝;即使她并不确定言止息会不会找她;她也决不能冒这个险,“这真是邵奕炆意思吗?”
  邵奕炆做事从来都温雅适意,君阡记忆中他笑得很温和,连说话都绵软地让人心神荡漾,如此果断欲置之死地想法,她很难相信是邵奕炆自己意思。
  沈书庸抚着胡子点头让她假想灭亡。
  也许人总归有一天是要变,就像她从不觉得言止息是个好人,那么身居高位邵奕炆又怎会永远只是一个简单,像哥哥一样温润大度男子。
  人总长大,总变化,总一次次事情中检讨自己过失。
  邵奕炆他知道自己大错误是亲手将君阡送到了居忧关战场,又因为他不够坚定立场放纵君阡去追逐自己理想,所以那一次,他听闻汶城爆破时,就知道自己失去了君阡。她是翱翔鹰,若将她束缚,从此与自由和乐擦肩而过;若任凭她恣意展翅,终将越来越远成为一个神话。
  他错了两次,绝不会再错第三次。
  当他得知君阡还活着时候,他就决心,这一次,哪怕折了她翅膀,也要留下她。
  他早已不能承受着一次又一次分离,就算只是为了打败言止息。
  善恶是一朵双生花,随之而来随之而去,每个人都为自己利益奋斗,没有是非对错,命运轮转下人,究竟何去何从。
  所以他立场和邵奕勋以及那个神秘写信人不谋而合,那就是决不能留下言止息,哪怕君阡伤心难过,时间终会抚平一切。
  “丫头,你可知你爹娘被关哪里?”
  君阡低下头,不用想都知道爹娘一定被关皇关牢。那是个皇家专用大牢,里面关押都是身份特殊人,并不一定是死囚。皇关牢被禁卫军层层把手,只有皇家人才可以进去。
  “丫头,你现是有求于人,自身都难保,如何顾得了他人?”沈书庸语重心长道:“你知道现朝中局势吗?诚王殿下人极力撺掇诛你全家,以我推测,那个将小梧桐身份告知他人定是和他做了交易,你只能你爹娘或者那个人之间选一方。”
  对于一件已经确定和一件未知事,正常人都会选择保住已知同时祈祷未知事情不要发生,如同君阡此刻只能愿上天保佑言止息不要来侑京。
  “我……去。”
  沈书庸二话没说让下人赶忙给邵奕炆送去口信,将君阡带上了马车一路颠簸着驶向射鹿台。
  天清,云薄,月圆。
  射鹿台矗立以白玉月盘为背景象牙黑幕布上,被一轮光华照耀悠远神秘。君阡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这样存侑京城中,任人摆布。沉睡侑京,再度归来小太妹不是以叱咤风云傲人姿态俯瞰众人,而是无奈且悲凉。
  邵奕炆一接到沈书庸消息后便悄悄出宫来了射鹿台。
  君阡抱胸站射鹿台楼顶,任冷风割面,却丝毫没有冷意,倒是沈书庸年纪大了经不住霜寒,坐楼顶小阁楼里看着君阡背影。她低头可见那一辆马车从远处靠近,除了赶车车夫,他没有带任何人。
  从一楼走到十楼,每一楼之间都有小小机关。邵奕炆将君阡安排七楼,除了这一楼只是普通屋子以外,上下楼层之间都危险重重。君阡上来时候便小小观察了一下,管这难度和白灵城地道是天壤之别。
  不过重头戏往往是放后,凭借这里地形,真有人进来,弓箭手团团围住保准能将人射成马蜂窝,不死还真是对不起射鹿台建筑工。
  今夜机关还未启动,但君阡明白,很这里将是天罗地网。
  她淡看邵奕炆下了马车走进射鹿台,仰天长叹。
  至少她现还是感激他,邵奕炆并没做什么让君阡不好过事,相反,若不是他,恐怕羽家早已承受灭门之灾,莫说她今日还能站侑京想着营救父母办法。于情,哪怕他有一点自私念头,可这世上谁不自私?她羽君阡自己就是个自私人,否则也不会为了言止息这么冲动。
  邵奕炆抬头看了楼顶,依稀那个从前熟悉身影穿着单薄衣衫隐隐叹气。尘世洗去铅华之后蜕变,让她变得深沉了几分。
  她还是那样,平日里冷静,一旦遇上和自己有关人事,便一次次冲动一次次不计后果一次次飞蛾扑火。若不是她冲动,他又怎能确定君阡一定会来。
  走到顶楼时,沈书庸会意悄悄退下。
  夜色下那身影削瘦萧条,没了意气风发蓬勃,像是历经沧桑归来,邵奕炆心中难免多了一份感怀。
  从居忧关分别半年有余,这些时间她一直跟那个人一起,出了那么大事,他也很无奈。
  君阡感觉到背后有人,依旧没有回头,站高楼边缘眺望远方。
  邵奕炆先打破了这诡异安静:“君阡,这些日子可好?”
  “爹娘被捕,我怎么好过来?”
  “其实原本你没死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