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嫣然 作者:秋李子(晋江金牌推荐vip2014-07-31完结)
话让容玉致转生愧疚,忍不住又呜呜地哭起来。
说来,容玉致虽锦衣玉食,外人眼里那是容家的掌上明珠,可从没人好好教导过。嫣然瞧着容玉致,等她收泪了这才递上帕子,容玉致接过帕子点一点眼角的泪才道:“那时,虽说是我被骗,可是后面想起,我并不是没有要了你命的想法的。一个丫鬟,怎配做我的嫂子?”
嫣然伸手把容玉致的脸抬起,容玉致不由惊讶,瞪大眼睛瞧着嫣然,嫣然已经淡淡一笑:“你瞧,你就是被人教坏了,以为这天下,富贵人就是该永远富贵,下贱的人就是该永远下贱的,今生不得,只有修来世。这话呢,并不是不对。可还有另一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三十年前,容家是什么样子,三十年后,容家又是什么样子,再过三十年,这容家,又是什么样子?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没有不败的花朵。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你看着人高高在上,其实也只是一季风光罢了。”
前面的话,容玉致听教养嬷嬷说过,这天生尊贵的人,就该天生享福,就不该知道那些不该知道的事。可是后面的话,容玉致就不晓得了,三十年前,自己家是什么样子?这个,容玉致是真的不知道。
“都说读书明理知天下,可是也要瞧读的什么书,知的什么理?如果认为,这天下事都是永远不变的,柜子里的银子是永远都花不完的。这样养出来的,不过是不通庶务的酒囊饭袋。叔叔他疼你,就算晓得你不通庶务,也就想着给你寻一个精通这些的女婿,再从侄儿里选一个人出来,帮着你,做你的臂膀,免得你被欺负。叔叔的心,到现在,你该晓得了吧?”
“我早已不怨爹爹,只是,只是……”容玉致平日也觉得自己口齿伶俐,但遇到嫣然就觉得说不出话来。
“你也晓得,我的出身,不过是侯府的丫鬟罢了。侯府教人,特别是教小姐们,从不教她们不通庶务。人生的事,风云变幻,就算是侯府千金,日后出嫁,谁又知道嫁的丈夫能遇到什么事,谁又能担保,今日嫁的人家是那显赫门第,日后就不遇到难事?人这辈子,生的好,嫁的好,儿子也好,从不遇到一点烦心事的,不过屈指可数,也要看运气。大妹妹你常时抱怨这个,抱怨那个,难道以为,自己就一定有那么好的运气?少年时靠父亲,嫁人后靠丈夫,老来靠儿子?”
我,我,容玉致只说了几个我字,面色就开始变化,又羞又愧哭起来。嫣然没有劝她:“大妹妹我说这些,不过是因得未来这几十年,我们还要在一起,很多事说开了,也好相处。不然你总怨我,我总怨你,一家子没有事还要想着生出点事来,那就不叫过日子。”
“我,我明白了。”容玉致抬起一张红红的脸,对嫣然道:“三嫂的话,我记住了。我真的没有怪你,还该感谢你。若非三嫂,我只怕还在梦中,从没醒来。”
梦中,那个朱姨娘和教养嬷嬷乃至身边的丫鬟们编出来的梦里面,容玉致是尊贵的,是娇养的,随便的人都不能和她说话的。梦中,容玉致可以嫌弃别人出身的低贱,可以因自己的不欢喜,而要嫣然和她孩子的命。这样低贱的命,不过就是小猫小狗一样。
入梦之时,才是梦醒时分,原来,即便真的是容家大小姐,也会被人弃之如敝屐,也会被卖到那不三不四的人家,被逼倚门卖笑。
人生境遇,总有高有低,有顺有逆,不可因自己在高时嘲笑别人在低时,也不可因自己在逆境而怨恨别人在顺境时。两个梦,不过是要说这个道理。
容玉致站起身,恭敬地给嫣然行礼下去:“原先是我错了,今日我既已醒来,就再不是原先了。三嫂的话我记住了。爹爹要给我寻的女婿,想来也不会错。”
嫣然挽起容玉致:“都是一家子,说什么呢。不过叔叔说了,你大病初愈,还是等等再说。”自己,的确是病了,病在一个谎言之中,现在才开始好了。容玉致浅浅一笑,曾经笼罩在她身上的,那种在旁人眼里瞧着有些做作的骄傲开始散去,换上的,是从心里放出的那种内敛。
“你的这位小姑,病了之后,好了就跟换了个人似的。”牡丹花宴上,自有秦氏和容玉致去招呼客人,嫣然和曾之贤悄悄地进了亭里说话。
听到曾之贤这话,嫣然抿唇一笑道:“少来打趣我,我就不信你没听到一丝风声。”曾之贤也笑了:“是了,是了,我不但听到一些风声,还听到对你的赞扬。哎,你老实告诉我,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我可听说了,你们家,可是出了丫鬟冒名大小姐私奔的事。”
既然容玉致已经好了,那两个被关在里面的丫鬟和骗子,也就被送了官,骗子的罪名自然是拐了丫鬟私逃。丫鬟的罪名自然是逃奴。骗子被判了流放三千里,那丫鬟本该责打四十板后还给容家,容家拿回来,就地配了庄子上一个年过四十的庄户。不久消息传来,那骗子熬不过路上苦楚,死在半路,这场风波,也就烟消云散,至于冒名一事,再也没人提起。
嫣然听的曾之贤这样说,只是笑了笑,把实情说出。曾之贤听的惊讶,接着摇头:“这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说我们身边都有教养嬷嬷,可这些嬷嬷都是精挑细选的,哪是随便寻几个来就是的。”
正经的教养嬷嬷,哪有不教女子中馈的,又不是那下河口养着的瘦马,只为取悦男人。
嫣然也笑了:“告诉你个有趣的,我也是才晓得,那几个教养嬷嬷,还是周家荐来的。”周家?曾之贤眼睛顿时发亮:“那时不是还没定亲,要照这么说,周家只怕早就对容家这份家业,上了心了。”
☆、158 插曲
“谁不想家业能多得些?可是呢;也要瞧用什么样的手段。”嫣然的话让曾之贤皱眉,接着曾之贤就道:“我前儿才晓得一个信;本地知府,将留任一任。”
这也是平常事;可是扬州知府;天底下数得着的好缺,留任一任;近乎是不可能的事。嫣然不由皱眉,曾之贤已经对着不远处的赏牡丹处努嘴:“我瞧着;你家这位二嫂,上蹿下跳这么厉害;到现在都不肯搬出去;只怕也是为别人做嫁衣裳。”
这个别人;就是周家。嫣然用手按一下头,接着就叹气:“赶上了,哪怎么办?不说我,就说你吧,等回到京城,石家那里,定也有许多话说。”
是啊,人这辈子,哪有真正什么都不想,就能平安喜乐的?曾之贤浅浅一笑:“我记得你夫君可还是在京城的,要不要我为你传一封信?”
嫣然啐她一口,低头不语。曾之贤掩口一笑,人活在世上,麻烦既寻上门,也只有解决,不然怎么办?
“这京里的账目,就是这些!”掌柜的把账本恭敬地放在容畦面前,容畦接过账本,瞧一瞧就道:“辛苦你们了。我让你们办的礼,都办好没有?”
“三爷一说,我们就准备了,象牙席一张,玛瑙摆物一件,各色宝石一匣子。”掌柜的依次报来。容畦点头,宫里的老公公什么都见过,只有讨他的喜欢了。
“三爷,程大爷来了,说想见您。”容畦这边事还没忙完,那头就又有事。容畦的手在空中比划一下,想了想也就请程瑞如进来。算来两人也是一年多没见了,程瑞如走进屋里,容畦起身相迎:“程大爷,久违了。”
这一声程大爷叫的程瑞如心里又酸又苦,过去,已经永远回不去了。但程瑞如还是拱手还礼:“恭喜容三爷了,既得了这份家业,又添丁进口。”
“多谢多谢!”容畦请程瑞如坐下,好像真的不过是一个客人一样。程瑞如瞧着容畦的举动,终于问出来:“你我之间,就真的,再不能像从前?”
“当日之事,是程大爷您,先说出口的!”兄弟决裂,那是,程瑞如先说出口的。
“我后悔了,小容,我真的后悔了。你娶了嫣然又如何呢?我终究是负了她。”程瑞如的喉咙开始发紧,负了她,这三个字,说出来是多么的艰难。自己负了最喜欢的人,和最好的朋友决裂。可是,还回的是什么呢?一个在外人口里,人人称赞的家,唯独自己是不喜欢的。妻贤妾娇,这四个字,何其讽刺?
那个有嫣然的眉,嫣然的眼,却不是嫣然的妾,只能让程瑞如更清醒地认识到,自己负了嫣然,这个人,不是她啊。不是自己魂牵梦绕的她啊。
“程大爷,你若真想修好,就休提负了她这三个字了。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儿子的母亲,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提起,说什么辜负的人。”容畦的话打断了程瑞如的思绪,程瑞如抬起头,眼里全是抱歉:“我晓得,小容,我晓得的,不过……”
“没有什么不过,过去的事就过去了。程大爷,这个道理,我想,不用我提醒你。”过去的就过去了,只有自己,还沉浸在过去。程瑞如低下头,接过容畦端上的茶,一言不发。
“程家有美妾,眉眼似卿,不过是照猫画虎,贻笑大方之举。卿休要挂怀。”嫣然打开容畦寄来的信,看着上面的字句,不由勾唇一笑。人人都在往前走,可是有人非要活在过去,那不过是笑话。
“奶奶,给石府的礼已经备好。”秋兰走进来,嫣然把手里的信折起。今日是曾之贤夫妻离开扬州的日子,要赶去送他们。嫣然带了人往外走,快到前头时遇到周氏,嫣然点头一笑:“二嫂好!”
周氏往嫣然身上瞧了瞧又见背后的人手里拿着礼物,就对嫣然道:“三婶婶这是要去送通判家的奶奶?果真好大的面子,只怕这些去送行的,唯三婶婶你是商户人家吧?”
周氏的阴阳怪气,嫣然已经习惯了,只浅浅一笑就要往前走。周氏在背后淡淡地道:“三婶婶怎么不问问,我这是要去哪里?”
“二嫂想必也是要出门?”既然周氏问了,嫣然也就懒懒问了一句,周氏笑着道:“我啊,是要去知府衙门,我娘家那个侄女,有喜了!”
“那恭喜二嫂了,但愿二嫂的那个侄女,不会还在肚里时,就被人说什么有大福气,会冲撞这家里的人。”嫣然的话让周氏的脸色变了:“三婶婶可真大胆,这样诅咒人的话也就轻轻松松说出来。”
“二嫂能做,我为何不能说?”嫣然反问一句,就对旁边的秋兰道:“我们走吧,去迟了,船走了才是一件麻烦事。”秋兰应了一声,急急跟着嫣然走了。
周氏瞧着嫣然的背影,脸色又开始变的不好,以为这就是赢定了,呸,不见棺材,谁晓得是谁赢?
“奶奶,我听说,周大娘近来和二奶奶走的近。”秋兰直到上了车,才悄声对嫣然说。嫣然哦了一声就道:“这也是常事。”
“奶奶,周大娘和别人可不一样,她当初也提拔了好些人,这里面难免有几个糊涂的,念着她恩的,到时……”秋兰的忧心忡忡只让嫣然一笑:“你也晓得,那些人是糊涂的,念着她恩,可是她们就忘了,所有的恩都是主人家给的。”
“奶奶!”秋兰见嫣然全不放在心上有些急了:“奶奶,要是别的也就罢了,可若要有人起了黑心,往吃食里面放点什么,或是对根哥儿不利,那时奶奶您后悔也就来不及了。”
嫣然拍拍秋兰的手:“你啊,都跟了我这两年了,还是藏不住事。根哥儿的奶娘丫鬟,都是我一手挑选的,别说是周大娘,就算是朱姨娘,都没经了这手。吃食里面放点什么,她们要真有这个胆子,我还高看她们一眼。”
可是,戏文里不都这样唱的?往吃食里面撂点鹤顶红什么的,然后就七窍流血死了。见秋兰还眨着眼,嫣然伸手弹她额头一下:“你啊,还真把那些戏文里的事当真了。杀人要这样轻易,杀了人也就随便能跑掉,不被追究。那这天下岂不乱了套了?”
“那戏文里不都唱的,说有什么鸳鸯壶?”嫣然用手撑住下巴:“那鸳鸯壶我也听过,但老夫人说,这什么鸳鸯壶,能做的人极少不说。官家也是不许做的。不然人手一把鸳鸯壶,别说这平民百姓,就算是天子,都会睡不安枕。”真的吗?秋兰只听戏文里唱过,但还真不晓得,原来这鸳鸯壶,不是什么随便能得到的东西。
“王嫂子,你说我对你,也算不上不好。”周大娘瞧着面前的婆子,十分诚恳地说。这王婆子是管厨房的,听了这话就摆手:“老嫂子,我们这也是十几年的交情,可你要我做这事,我不敢。”
“不过是点子巴豆,搁一点点,再送上几块西瓜。本就是时气不好的日子,不过是让她们跑一跑肚,让我好消消这口气。”周大娘把那包东西又往王婆子那边推了推。
“这可不敢。老嫂子,你想,这主人拉了肚子,说就是我做的饭食不好。那我这差还要不要当?”说着王婆子眼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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