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好 作者:陌蜚(晋江vip2013.10.02正文完结,女强)
顾不得这些,我咬着牙先来到床前,拉开床帐,见韩彻还在昏睡,没有醒来。
我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赶快除去易容洗了把脸,便准备升火做饭。
揭开米缸,却有些发愁:家里的米几乎见底,连蒸饭都不够,只够勉强熬一锅粥。
我在心里暗暗责备自己:刚刚在市集上,既买不成肉,应该用那些钱买些米回来的,怎么竟忘了?市集太远,今天再回去是来不及了,便是明天再去市集买,那今天怎么办?
正踌躇间,听到有人敲门。
我以为是邻居,便走了过去,打开门,一个清秀的少年站在外面,见到我微微一笑,露出唇边的酒窝,“韩夫人,好久不见,你近来可好?”
我呆了呆,才想起他是谁来,忙笑道,“是你——我很好,你家大人可好?”
那日苟老爷为镇南王封地驱逐我们时,幸亏得到那位神秘的大人相助,才平息了事端。这段日子发生这么多事,我几乎要忘了,但今日看到那少年,我便又想起来了。
那少年微笑着点了点头,“他也很好——我家大人前日听说村里有户人家遭了火灾,细一问竟是韩夫人家,很是挂念,特意让我过来探望,还让我带了些东西过来——”
一回身,两个挑夫抬个扁担过来,上面挑了米面粮油,一边竟然还挂了半只猪身和几只肥鸡。
我看那些东西,够我和韩彻两人吃半个月的了,忙摆手谢绝,“这怎么好意思,你代我谢谢你家大人的好意,但我们不能收……”
“韩夫人不必客气。”
少年微笑着打断了我,“你和我们大人有缘相识,便是令夫婿,我家大人也是认识的,算是故人。这是我家大人的一点心意,韩夫人只管收下便是……”
又从身后拿出个包裹,“这是大人特意吩咐,让带给韩夫人和令夫婿的。都是些粗简的衣物,且喜没人穿过,夫人不嫌弃,便将就留下吧。”
我一听,更是连连摆手,“太破费了,真的不用……”
那少年仍是含着笑意,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都是粗陋之物,并不破费。韩夫人不收,便是真的嫌这些东西了,我回去必然会被我家大人责备不会办事,还请夫人体谅,收下来吧。”
我听他这样说,又看那些东西,确实只是寻常粮食衣物,并没有十分奢华,想来上门探访送些东西也是人之常情。他又说那位大人认识韩彻,我倒没听韩彻提过这个人,也不知他们相识到何种程度,若说给韩彻的,我再拒绝便显得不合适,只好道了声谢,红着脸收下了。
那少年让挑夫帮我把东西搬进去安顿好,又站在门外和我闲话了几句家常,便和我道别。
临走时道,“韩夫人,在下姓昭,你以后叫我小昭便好。我今日见你,觉得你气色不太好。夫人持家辛苦,也要爱惜自己身体。挑子里的东西,夫人用着不必吝惜,过一阵子我家大人还会着我送别的过来……”
送走了小昭,我回屋打开那挑子,清点里面的物品。才挪开米面,却见在下面还有几个小包,俱是用线仔细地缠好,整齐地摆成一排。打开看时,竟发现是人参、燕窝等滋补之物。我呆了呆,旋即便想明白了:必是那大人怕直接给我,我嫌贵重不收,才这样费心思地藏在米面下面。再看那些衣服,乍看上去样式简单,却很雅致大气,也不知是用什么料子做的,摸上去很舒服,穿在身上比了比,居然很合适,便像是量着给我定做的一样。
我心里一热:如今这世上,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那位大人如此待我和韩彻两个,等他好转,我一定要韩彻去他那里当面道谢才是。真不知韩彻何时结识了这么一位贵人……
我感慨了一会,便升火做饭。
再熬粥时,因为有了新送来的食材,我的粥便丰盛了很多。我还特意从那挑子里拿了支人参丢进去——小昭说的很对,我持家辛苦,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
他这话和燕无双说的倒有些相似,不过,小昭是那位大人的亲信,燕无双是我想都不愿去想的人,他们俩个说的话在我心里的分量又怎会相同?
我用勺子慢慢在锅里搅动,看着那些人参一点点变软,最终完全化在粥里。一旁的灶台上,也被我炖上了一锅鸡汤,香气在屋子里一点一点弥散开来,渐渐充满了整个屋子。
闻着那些香气,我的心情也因此变得好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呆河跟我回家的地雷。
包心菜君的再次地雷。
对于阿洛君表示的长评预致谢意。
于是写文时速500党决定含泪再更一章……
感谢:
某只食物(亲这个名字真有性格)精心做的人设,
表示很有爱很喜欢:)
这里是韩韩和青青,和乃们想的像不像呢?(笑)
17自食其力
第二日,我起得比平时还早了一些,趁韩彻还睡着,匆匆做好了早饭,自己吃了些,又盛出一些温好放在床头,等着杨婶过来和她交待好了请她帮着给韩彻喝,然后就出门去了市集。
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
小昭说的很对,我不应该只顾持家,却忽略了自己的身体。但是持家和补身都需要钱物,以我和韩彻目前的状况,想要兼顾这两点很难。昨日那位大人送来的东西,固然是极好的,但是我后来细想,总觉得别扭:我们总不能就坐在原地,伸着手等人施舍。况且,他送来的东西虽说是给韩彻的,未免太贵重了些,也不知到底是不是真的认识,收人这些东西,总是不妥。
于是我只在昨日用了一根人参给韩彻熬粥,其余的照旧包好,打算等有机会再遇到小昭时还回去。至于我和韩彻的生活要如何维持,我已想好了,便是自食其力,想办法靠自己赚些钱来谋生。
只可恨我这身体,旧伤未愈,干不了十分粗重的活;再加上我的身份,不便抛头露面,虽是改装易容,多少还是有些不方便。我只能拣些简单轻便的活计,先赚些小钱,能够维持日常的开销也就可以了。
我看那些话本上,凡落魄的书生,通常都是卖字画为生,摊子摆出来,必定顾客如云,多半还会被某个金主慧眼看中,从此书生就一步登天,脱离苦海。
我以此效仿,也在市集的某处,支了个摊子,打算卖画。
我的画技,当日在相府跟着相爷夫人,也是受过高人点拨的。我以为,以自己的水准,画出的画必定有人喜欢。可是我画了几幅写意山水,挂了半日,周围来来往往地也过了不少人,多数只是看一眼便走开,却一个买的都没有。
倒是旁边有个卖春宫画儿的,生意兴隆。
我心里叹口气,感慨世风日下,自己脑筋不灵活,赚不到钱。
正烦躁着,远远地走来一人。
我远看时觉得那人衣袂飘飘,身姿俊逸;待那人越走越近,却觉得越看越眼熟。
等那人站在我面前,我的脸已经完全冷了下来,只后悔今日出门没有看黄历,恨不得立刻收摊走人。
燕无双看着我,微微一笑,“青儿,你这画儿画的很好,我都买了。”
我冷冷哼一声,“草民技艺低微,画的东西配不上王爷的风采,还是这个更适合你的品味。”
手一伸,指向旁边卖春宫画儿的。
燕无双扫了一眼我指的东西,却并不恼,笑了笑,“他那些不好——青儿喜欢,以后我们两个人时,我教你些新鲜的。”
我的脸“腾”的一下烧起来,说话都结巴了,“你……无耻!”
燕无双敛了笑意,漆黑的眼睛深深地望着我,“青儿,我喜欢你。”
我一时气结,不知为什么心里竟十分烦躁,一着急,也忘了叫他王爷,直呼其名道,“燕无双,你省省吧!……那日明明说好,我们从今后两不相欠,你、你怎么又找来了?你还讲不讲信用?!”
燕无双扬了下眉,“我们是说好两不相欠,但是却没有说不许我再追求你。你跑开,我再去追,追求喜欢的人也没有错。”
“但是我不喜欢你!!”
“不喜欢,那就追到你喜欢,青儿——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我被燕无双的流氓言论气得要吐血,却又隐约觉得这段对话怎么那么熟悉。
再一想:这不就是当日杨柳坞时他问我的那些话吗?
我于是真的要吐血了:苏青啊苏青,你当时的脑子在哪呢,怎么竟被这个狡猾无耻的人引到套里来了?
我恶狠狠地瞪了眼燕无双,飞快地扯下画来和摊子打成一捆,然后,在燕无双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视下,落荒而逃了。
第二天,我又来了市集,换了个地方,重新摆个摊儿,改捏泥人来卖。
以前在相府时,为哄那些小孩子,我也学了几样讨巧的手艺,原本只是为了自娱自乐,没想到今日便用上了。
我想着以前听过的故事,拿起团泥,几下捏出个猢狲,身着鹿皮裙,手拿金箍棒,威风凛凛。
再找块泥来,捏出个猪头,肥头大耳,拖着钉耙。
正在捏白龙马的时候,街对面走来一人,停在我的摊前,伸手指着孙悟空,“这泥人怎么卖?”
刚开张就有生意,我心里暗喜,我看看那人,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孙悟空,大概是真的很喜欢,于是想了想,试探着说,“这个……五文钱……”
我没做过买卖,也不了解时下的行情,不知道泥人应该多少钱合适。但我知道五文钱可以买一捆青菜、或是几个馒头。我并不贪心,只想赚够和韩彻一天的开销就好。
我正打算说些“量多从优”一类的话,无论如何要做成这第一笔买卖,哪知那人听了我的话居然不还价,放下五文钱,拿了孙悟空就走了。
我没想到竟会这么顺利,简直心花怒放,觉得自己的价值终于被人发现了,工作的劲头更足,不一会儿,又捏出了玉兔和嫦娥。
在我捏泥人的时候,陆续又有人过来,买走了我的泥人。
第二个人过来,说要买八戒,我轻车熟路,照着前一个的价格,要价五文钱,那人扔下一小块银子,看上去足有半钱之多,说是没有零钱,于是把白龙马一起买了。
我心里暗暗称奇,觉得自己运气真不错。
第三个人过来,直接放下半两银子,说要嫦娥,我有些迟疑,但还是卖给他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这摊前络绎不绝,总有人过来,都是来了便要买我的泥人,拿到手里挑也不挑,也不问价钱,放下半两、一两银子就走。我应接不暇,摆着的存货很快卖光,到后来连我刚做了一半的也被人当宝贝似的买走。最后的一个,一出手便放下约十两银子。我吓了一跳,忙说今天的泥人已经卖光了,他仍然硬是把钱留下,说是提前把后几天的一并买了。
我隐隐地觉得哪里不对:这钱来得也太容易了。便是我捏的泥人活灵活现,难道便那么讨人喜欢?——十两银子,能买多少头肥猪了。难道现在的人,都这么重视精神生活,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泥人?
于是我便暗暗留心那些人的行踪,终于被我发现,他们买了泥人后,都朝一个方向走。
我等最后那个人放下银子后偷偷跟了上去,看着他走过一条街,到街角一转便不见了。
我也赶快过去,果然被我看到在街角的茶馆,燕无双就坐在那里,正悠闲地喝茶;他面前的桌子上面,摆着的正是我捏的悟空八戒嫦娥玉兔。
燕无双也看到了我,唇角弯了起来,“青儿,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领,这些都很可爱,我喜欢。”
我什么都明白了,也懒得说话,径直走到燕无双面前,把口袋里那些银子全都倒在桌子上,扭头就走。
身后,那人还很可恨地火上浇油,说着让我恨不得立刻冲回去把他掐死的话,“青儿,你何必那么大火气。你若不喜欢这个,再换一个就是了——整个市集的铺子都被我买下了,你想卖什么都可以,随便你玩。”
随——便——我——玩!
燕王爷,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你玩死了!
后来的几天,我便终日待在家里,闭门不出,专心照料韩彻。
韩彻有时候醒过来,眼睛会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天空,淡褐色的瞳仁里,似是蒙了一层尘,没有一点光彩。我心里难过,却又不知怎样才能让他好起来,只能趁他醒了赶忙服侍他吃饭服药,为他擦洗身体。
大多数时候,韩彻还是昏睡着,我便百无聊赖,在家里不知道该做什么。
我知道,这样颓废又坐吃山空的日子,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