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无痕
不是滋味。
“有本事杀了他们,这样偷袭算什么?”白君涵听到小羽声音,不等于润之回神,一个健步先行自屋中窜出,正巧瞧到秦施二人被小羽点中穴道,他狠狠地盯瞪了司空一眼,转即朝着上官墨羽问。
“这两位大哥,羽妹少不经事,还请多多见谅!”司空见突然冒出的二人似与小羽有些交情,但他二人看小羽的眼神一个稍显怪异,另一个却满目敌意,反倒迷惑起来。
白君涵不等司空亦然把话说完,黑着一张脸,疾步上前扶起了秦施二人。
“我义父被你们藏到哪里去了?”
“昨日,少主确实救过一位银发男子。”于润之瞥了一眼白君涵,说话的口气也淡了:“只是,他待君涵为之疗伤后,乘夜不辞而别。”
小羽听说白君涵为司空疗伤,满是不信地望向白君涵:“他?就凭他,还能给我义父疗伤?于大哥,小羽知你忠心主子,但这牛也吹得忒大,小心破了!”小羽的口气再一次刺伤了白君涵的自尊心,原本侧身相对的他,缓缓回头盯向小羽:“对不起,令你失望了,为你义父疗伤之人正是区区在下!”
司空亦然见他三人间已成剑拔弩张之势,低声斥责小羽:“小羽!快些道歉!”墨羽委屈地看着长兄,片刻间,眼眶珠泪盈盈。司空对此早已习以为常,直接走至于、白面前,抱拳致歉:“二位仁兄,羽妹任性惯了,无礼之处还请见谅!”
站在门前的于润之急忙回礼:“无妨无妨!”白君涵对司空毫不理睬,冷着脸盯向丛林深处,深皱的眉眼下口鼻白雾连连。于润之知其当真气了,恐司空尴尬,赶紧续话:“敢问少侠贵姓?”
“免贵复姓司空,名亦然。”
“原来是司空少侠!幸会幸会!二位是……”
“鄙人于润之,这是我家少主:白君涵。”于润之介绍时,白君涵瞥了一眼正向他抱拳,司空亦然容貌颇似其父,眸子澈亮如镜,日光下隐约折射出暗紫的光芒。他与银发男子的惊艳不同,清逸俊美得如同掠天而逝的一缕云丝,令人神往却不敢相触。白君涵极是不爽,可又拉不下面子,只得勉强地朝他点了点头。
司空倒是奇怪了,白君涵与他初次相见,怎地就似见了仇人一般,满眼厌恶?
“少主昨日确实在这庙中,救下一银发男子。”于润之对司空亦是不喜,但这当说之话,他也不会推辞。“那正是家父!”司空应声答道,墨羽竖耳倾听,见司空并未答话,偷偷瞥向润之,润之瞟了她一眼,她立即将眼望向别处。
“不过,今晨醒后,我等方发现他已趁夜离去。”说话间,于润之一直用眼角注视着墨羽,见她一听此言,失望地耷拉了头,心中隐觉不舍,又补了一句。“昨日,令尊似乎旧疾复发,昏迷不醒,少主恐久不利,出手助其打通了气脉,若休息得当,令尊应无大碍。”
“多谢于兄!多谢白兄!”司空见其面色泰然,知其必无虚言,连连称谢。对此,于润之以礼还之,白君涵却毫不领情。
司空瞅见白君涵不时地瞪上小羽一眼,心中明了,于是走到小羽跟前,正色拽她,令其给他道歉。小羽翻眼嘟嘴,一脸的不情愿,这一切尽数落入白君涵眼中,心火又簇簇而升,不由迁怒一旁的文师师,厉色大吼:“看什么看!!!出发!”说罢一个健步窜至马前,自秦山手中夺下马缰,翻身上马朝丛林深处奔去,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并非小羽不愿道歉,只是白君涵先前给她的印象着实太糟,加上今日白君涵自始至终都黑脸相对,更让她觉得这人气短得紧。其实,她怎会知晓白君涵今日矫情全是因她而起?
正当司空与于润之拜别之时,丛林中传来一声闷响,细细辨听,倒似白君涵所去的方向,众人大惊。
还没等秦施二人回过神来,司空亦然与上官墨羽身形一闪,已没了踪迹。
第七章 林中遇险
林中遇险
密林深处,白君涵所骑之马横压在怏怏半倒的枯草上,马唇边鲜血直涌,头骨塌下一个深坑。刚才的声响当是此马坠地时发出。
司空蹲下身子,用手在骨坑上比划一番:正好一掌大小。暗想:马头骨极为坚硬,出掌之人劲道极大,一掌便击破头骨,使之毙命,功力之深,不可小睽。与此同时,墨羽四下飞奔寻找,哪有白君涵丝毫踪迹?她顿时心悔不已:倘若不逞强激怒与他,倘若顺了哥哥向他道歉,他也不会愤然离去,更不会遭此变故!小羽无助地走到刚刚起身的司空亦然身边,就势靠上其胸膛,嘤嘤轻泣。
于润之与秦施二人也先后赶到,见白驹已死,小羽在司空怀中低泣,杵在原地,默然无语。
司空见众人赶来,呆立不动,只得开口相问:“白兄既然不在此地,当无性命之忧。敢问于兄:白兄可有仇家?”
于润之眉头微皱,面露难色。司空见状,淡淡一笑:“于兄既是不便,小弟也不多问。只是这事发突然,羽妹也甚为自责,倘若有用得上小弟之处,还望于兄尽管开口。”
“少主身份尊贵,我也不便多言,请司空兄见谅!”
“无妨无妨!”司空坦然应到,“小弟妄言,白兄武功当在羽妹之上。来人能一掌震碎马儿头骨,不容其嘶鸣,掌力之大已是少见。自闻异响始,至我等赶到,不过瞬间,来人将白兄胁持离去,而毫无打斗痕迹,其功力更是难测……”话音至此,司空不再继续,低下头轻抚墨羽秀发,嘴角笑容依旧。
于润之何尝不明白司空话中之意,只是,白君涵既是皇子,生来便招敌无数。自小,意外便层出不穷,现今这事,最为可疑的就是其两位兄长。这话对司空又如何说得?但是,正如司空所言,胁持之人武功非同一般。刚才司空身手之快,让人乍目,若想救人,除他已无二选。
“既是如此,还望司空出手相救!”于润之匆忙间做了决断:救人事大。
本打算离去的众人,不得已又回到庙中,派秦山知会官府相助,其余人等分散开来,四下找寻白君涵的踪迹。
白君涵昏昏醒来时才发现:他被人蒙上眼堵了嘴,捆绑在一石柱上,周身大穴均被封住。周围空气潮湿而阴冷,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这才竖耳细辩,似有呼呼的穿堂风,甚为微弱的汩汩溪流之声,除此之外,再无他响。他想,这儿该是深山中的某个洞穴,此处已近西北,山脉甚多,洞穴更是不计其数,想指望有人发现这里,几乎为零。再者,当日驾马在林中乱转时,离那山神庙并无多远,只觉黑影一晃,已被人封了穴道昏了过去。这么短的距离,且那人挟了一成年男子离开,秦施二人居然没能追上,可见其功力远在二人之上,即便被人瞧见告知官府,想必也不是其对手。看来,只有寻求自救才是生道。
在这眼不视物,悄无声息的地方,不分昼夜的时光长得漫无边际。白君涵除了不懈地磨着束手的绳索,早已饿得无力多做什么。
或许是安静太久,白君涵隐约听见了“咩咩”的叫声,起初,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听着声音越来越近,回响也越来越大,他这才确定,这,不是幻觉。求生的本能促使他加大了肢体的扭动幅度,心中暗暗呼唤羊儿能更近一步。
羊蹄踏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笃笃声,白君涵屏住呼吸,身子也停住不动,生怕惊扰了胆小的羊儿。正在这当口上,只听“嗖”的一响,蹄声顿无,一切又回到从前死一般的寂静。白君涵心底燃起的一丝希望骤然消失,绝望就像遇油的火花,腾地熊熊燃起。他开始不顾一切的挣扎,堵满异物的嘴里呜呜乱嘶,脸和脖子涨得通红,青筋在肤下不停跳动。
突然间,嘴中之物被人抽走,顿然通畅的口腔内涌入一股凉飕飕的寒气,呛得白君涵猛咳不止:“咳咳……胆小鼠辈,有种就杀了我!”
来人对此毫不理睬,面对白君涵静静站着,浑身散发着不可名状的冷,如同严冬的冰人,玲珑剔透却没有一丝生气,令人望而却步。
“你是谁?为什么抓我!你是谁?回答我!”白君涵咆哮着,无声的世界让他窒息。
那人依旧不动,气息轻得难以分辩。
“为什么不说话?有种就正大光明比试,赢我个心服口服!似你这般暗箭伤人,岂是大丈夫所为?胆小得连面也不敢露于人前,何以立足于世!我呸!我若似你这般,还不如找块豆腐,一头撞死,免得丢尽爹娘颜面。”
来人对白君涵的挑衅置若罔闻,飘然而去。他脚步之轻,动作之快,直至白君涵骂了许久才发现,人已然离开。直到此时,白君涵才明白,他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白本是极为自负之人,蓦地没了求生的欲望,疲惫的身子顺着石柱瘫软在地,蜷作一团,不多会儿,人,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经历了多少个昼夜,白君涵早已饿得头昏眼花、捆绑过久的身子因为气血滞顿,没了一丝感觉。正当他昏昏沉沉之际,只觉眼前一松,口里一空,脸被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拍了几下:“醒醒,快醒醒!”这声音很轻很软,口气有些焦急。白君涵恍惚间只觉是天边飘来的天籁之音,如梦境一般让他不敢相信。“喂!醒醒!快醒醒!”女声催促起来,提高了半度的声音压得低低的。
白君涵费力地睁开了眼皮:即使黑暗中的火闸几近无光,蒙了多日的双眼仍然干涩酸涨得难受。不得已,他重又闭上了眼。“小羽……,是小羽么?”,自白君涵干得卷起数层皮的唇间,蚊吟般吐出了这一句,人还探询着转动头部,试图用耳确定自己的判断。
小羽见他这般模样,心头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滚出了眼眶,“都这样了,还不闭嘴?”她边说边用小刃割断束身的牛皮筋,泪水落在石板上,嘀哒作响。
白君涵捆绑多日,血脉不通,此刻虽获自由,身子却无法动弹。稍时,他睁开了眼,望着火匣微光照出的小羽的脸,无力地笑了,随后,长舒一口气:“我好好的,你哭什么……”
“谁说我哭了?!”小羽见他有力气说笑了,泪也止住了,脸上挂着泪珠刚笑了一下,旋即又急了起来。“你还能走么?”白君涵面带苦笑地摇了摇头,眼睛专注地盯着小羽,人虽虚弱心却泰然了。
小羽回头看了看出洞的路,将白君涵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肩头,踉踉跄跄扶着高他近一个头的白君涵,举着火匣往洞外走去。
脚下的石面坎坷不定、凸凹不平,常年溪水的流淌,将洞里冲得没了棱角,光滑且湿漉漉的,一不小心便会摔上一跤。小羽的人半托着白君涵,气沉于双腿,神情极为谨慎。这洞极深,白君涵虽饿了几日,可那骨架的分量还是摆在那里的,小羽被他压得气喘吁吁,步步艰辛。眼看离洞口不到数十丈了,忽然间,山洞一晃、脚下一抖,二人狠狠摔到了硬实的石面上,火匣腾地掉到地上,洞内重又一片漆黑。
白君涵正揉着摔疼的屁股,耳边听得小羽自言自语地的嘀咕:“什么鬼地方,地也会自己动!哎哟,疼死了……,待我出去,非配点炸药炸平这里,看你还哆嗦不?”听得她一边“哎哟”叫疼,一边咬牙切齿骂石头,不由得“噗哧”地笑出了声。
“我好笑吗?”小羽无缘无故摔了一跤,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这路滑脚不稳,又不能拿石板撒气,白君涵这么一笑,当即有了迁怒的对象:“就是你!不好好呆着,跑这种鬼地方玩,害死我了!”白君涵一听,哑然失笑:玩?他好端端的跑这种地方来玩?
白君涵身子虽然僵硬,可精神头却好了很多。他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习惯性地逗起了她:“这种好地方,一个人来多没意思?正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小羽正挺直了腰板扭肩揉屁股,一听这话,气就上来了,“你这白眼狼,我好心救你,你还用这付嘴脸对待我,我……”正当她单手叉腰,指着地上的白君涵就要口伐时,洞口又响起一个冷冷的女声,声音细锐高亢,在山洞中久久迴响:“想要走?!先得问问本姑娘的剑!”话音刚落,只见洞口站着三名黑衣女子,一人执炬,其余二人拔剑便朝他们挥了过来。
白君涵瞧着小羽手执短刃与二女对打,心中暗道不妙。他气脉尚未畅通,动武必定自伤,而二女动作利落、招式精妙;小羽以短迎长,在兵刃上已先输一筹,加之又是以一敌二,自己也无法相助,当真只能干看干着急!
正在这时,山洞又晃了起来。这一次,晃动的幅度极大,除了闷闷的轰隆声,洞顶也落下了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块,砸得诸人都住了手,惶恐无措地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只需片刻,白君涵就明白了,他们遇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