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几–弃妻成凰_派派小说





  
  可是现在爹在哪里,娘在哪里,哥哥们又在哪里?
  
  此刻,她恨极了自己,恨自己懦弱,恨自己无能,恨这不公的命运。她受了关楚墨那么多侮辱难道还不够么,苟延残喘的活着,却还要受这些市井小人的欺负。滚热的眼泪流出来,淌过脸颊就已变得冰冷,寒风透过门缝打在她的身上,晶莹如玉的肌肤白如透明。
  
  秦府的人已经来过,抬了三厢子聘礼,要她明天嫁过去。张婶乐得合不拢嘴,笑声隔着薄薄的门板听来分外刺耳。
  
  门“吱呀”一声开了,云晚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
  
  “阿圆,你想的怎么样了?”尖刻的声音带了得意之色,张婶手中捧了一块金元宝在她面前炫耀,“看到了吧,秦家是真的有钱有势,我可没有骗你。”
  
  云晚冷嗤一声,微微挺起,身上刺痛传来,疼得她咬紧牙齿,抬起头直视张婶,水汪汪的眸子里那股怨恨像是积聚多时的洪水,轰然决堤。
  
  张婶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心里扑通扑通跳的厉害,这小妮子的眼神怎会如此吓人。眼瞄到捆住她的绳索,瞬时又觉得是自己多虑了,窜上来揪住云晚的头发,迫使她往后仰去,“你个死妮子,敬酒不吃吃罚酒,老栓你去把那王二霸叫过来,这妮子不省心,先叫他破了她的身,咱也开个张,反正秦大少爷他根本看不出来。”
  
  “可是……这样好么?”张老栓支支吾吾,露出为难之色。
  
  “快去。”
  
  听妻子一声厉喝,张老栓憋了口气,刚走到门口,又猛然顿住。
  
  “哈哈哈哈”
  
  一连串阴寒晦涩的笑声骤然响起,如暗夜中前来索命的厉鬼,吓得张婶松了云晚,连滚带爬,待听清声音的来源后,又恼羞成怒骂道:“你笑什么?”不看倒好,一看之下整张脸全白了。
  
  月光流泻,照出一张披散着发丝的脸,嘴角一点鲜红,衬着苍白的脸孔,越显恐怖,低沉的桀笑在喉咙里咯咯发出,便如同冤死的鬼魂在哭泣。
  
  “放了她算了。”张老栓搀起软倒在地上的妻子,张婶却一把推开他,臂上剧痛传来,嗷嗷乱叫,“休想。”她指着云晚叫嚣,却再不敢上前,“明天就是绑,也要将你绑到秦府去。”又喘着粗气,愤愤瞪了丈夫一眼,“将她给我看好了。”
  
  “我嫁便是…。。”沙哑虚弱的声音在刹那的寂静中听来分外清晰,张婶前进的步子猛然顿住,不可置信的望向云晚,“你说什么?”
  
  “我嫁。”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掷地有声。云晚平静的望着窗外,风吹进来,好凉。
  
  “怕了吧,算你识相。”张婶得意的拍拍手,对张老栓吩咐一声,“去,买点金创药去,要是这个样子,秦府要才怪。”
  
  手里端着香喷喷的鸡块,云晚吃得津津有味,张婶夫妻的目光时刻不离的盯着她,嘴角流露出一丝讥笑。
  
  怕?她当然怕,怕自己撑不下去,可是又有什么比死还难受呢,那种身体在剧烈的疼痛中一寸寸下坠的感觉,她都熬过来了,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世道不济,她便如那网中的鱼,怎么挣扎都是逃不脱的,挣到最后只有鱼死网破。但她要活着。云晚勾了勾唇角,“关楚墨,你不是叫我死么,我就偏偏不死,我要活的好好的,活给你看,我还要你血债血偿。”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女主是速嫁,下面等着看她的相公吧,大白公子,觉得这个称谓很亲切,哈哈




病弱夫君

  三千青丝挽就成一个漂亮的髻子,涂了胭脂的脸越显粉红娇白,樱唇开启,露出雪白贝齿,如火的嫁衣迎风吹起,裙裾褶皱细碎如湖水涟漪,在光影下一波波荡漾,更显体态婀娜。
  
  这西城与燕邱隔着一条润江,地广民富,风景秀丽。秦家不愧是这一带的首富,碧玉凤钗,翡翠簪子,丝绣嫁衣,样样精致,还特意遣了两个丫鬟过来替云晚梳妆打扮。
  
  “阿圆,准备出门了。”张婶粉黛饰过的眉眼更显市侩,云晚没有理睬她伸过来的手,走到喜娘旁,由她搀着出了门。
  
  晚风熙暖,破竹冲天,喜乐声声,云晚脑中却是一片空白,那大片大片的火红已一种别样的姿态呈现在眼前,如血般刺目。那一日也是这般热闹,也是这般喜气,也就是那一日,她失去了家人,而那个罪魁祸首,此刻在遥远的京都,应该是娇妻在侧,高官厚禄,富贵荣华吧。
  
  “晚儿,这辈子你休想,你生是我关楚墨的人,死是我关楚墨的鬼。”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迈出了这一步,三月不到,再次出嫁,这一次连自己都要赔上了。
  
  周遭的一切都叫她眩晕,自喜帕里扯出一抹苦笑,干脆闭上了眼睛,摸了摸胸口,凉的。喜娘的步子停下,她便也跟着顿住,睁开眼,花轿旁站了一个男子,依稀可见他身材伟岸,面容端正。
  
  云晚想他应该就是自己的夫君了吧,他正对着自己笑,可是热闹欢腾喜气洋溢中,他的笑容却很冷,云晚的心上一痛,好似被蜜蜂的刺扎了一下,身边疾风掠过,眼前光亮一闪,竟是喜帕被人掀去了。
  
  迎亲和送亲的队伍突然静下来,无不目瞪口呆。云晚怔了怔,脸上的羞愤悠然散去,抬起头看向面前不懂礼数的男子,眉目倒清秀,只是有几分跋扈嚣张之态,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眸子微微收缩,暴戾之色更浓,不屑而又愤恨的冷哼一声。
  
  心中诧异:若是不满意,为何还要娶我?却见一个下人打扮的人匆匆走过来,低声下气道:“二少爷,老爷和大少爷还在家等着呢。”
  
  二少爷?她嫁的应该是大少爷才对,为什么他自己没有来迎亲,却叫自己的弟弟来了?眼睛扫一圈,却见周围人眼神各异,窃窃私语。她原以为那大少爷是个流连花丛的风流之辈,见她生的貌美才娶她,看来这其中定有隐情,张婶只管自己发财,却将她往那火坑里推。
  
  云晚咬了咬嘴唇,对面不怀好意的目光打在脸上,她顿生厌恶,在众目睽睽之下走上前,神情冷静,道:“请将喜帕还我。”
  
  二少爷的面色微微一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好呀。”手臂扬起,似是要为她盖上,可是盖头却越过她头顶落到了地上。
  
  众皆哗然,交头接耳,不少人脸上挂着幸灾乐祸的笑意。那个下人刚要伸手去捡,却被二少爷冷冷瞪了一眼,讷讷缩回了手。
  
  云晚的身子僵了一下,周围的声音放大,如潮水般席卷而来,她只轻轻一笑,弯腰捡起喜帕复又盖在头上,一切就都静了下来。
  
  “走吧。”她淡淡对喜娘开口,不带一丝喜怒,提起裙裾,缓缓上了花轿,轿帘垂下,二少爷的丑恶嘴脸便被挡在了外面,“脸皮还真是厚。”
  
  喜乐鞭炮声又响起来,冲破云霄,街上全是围观的百姓,可见秦家势力之大,有不少人追着花轿跑,明知道看不见,却还是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瞧。
  
  “滚开。”二少爷猛挥马鞭,冷冷喝斥。风移帘动,轿子里的人却是文丝未动,坐得端端正正,云晚感觉得到有双眼睛时不时的朝她扫来,隔着轿帘似要把她给生吞活剥了。
  
  很快,花轿停下,云晚下了轿,迎面是朱漆大门,富贵阔气,再朝里走,庭院深深,雕栏画栋,红毡铺地,喜气洋洋。
  
  她每朝里走一步,心里便沉重一分,这里会是通向鬼门关的么?轻轻叹了口气,通向哪里都无所谓了,只要她还活着就必须要走下去,幸好,还有路可走。
  
  这样想着,心里微微一暖,面上拉出一丝浅笑。那二少爷已经大跨步跟上来,与她擦肩而过时,用仅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冷笑道:“你就等着过你的‘好’日子吧。”
  
  行到喜堂,便见当中正襟危坐一人,国字脸,留着胡须,脸上虽带着微笑,仍透出一股子严肃劲儿,应该是秦老爷。他旁边坐着的女子体态丰满,凤眼溜溜扫了她一眼,又很快敛去了眼里的不屑。
  
  是呀,她只是一个攀附权贵的穷家女,又怎么会招人喜欢呢,可想而知,以后是少不了冷言冷语的了。
  
  她站在喜堂正中,却不见那秦家大少爷出来,隐约看大家的表情,好似也在等,秦老爷朝一个下人低声说了两句,那下人快步走了出去。
  
  盖头遮着面,呼吸不畅,脑子微微发沉,她昨日忐忑不安睡的很不好,加上一番大费周章的打扮,本就虚弱的身子有些扛不住,可她还是挺直了腰板。
  
  片刻,周围一下子静下来,身后响起清晰的脚步声还有一人的咳嗽声,越来越大,最后与她站在了一起。
  
  云晚不由侧首看了一眼,心中登时寒如结冰。这秦大少爷竟是由两个人扶着出来的,他的脸被一个下人挡住她没有瞧见。
  
  怪不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原来她要嫁的竟是一个重病之人。
  
  怎么拜的堂,怎么被送进的洞房,她都不甚清楚,头脑昏昏沉沉,只听得耳边咳嗽声一声盖过一声,仿佛每一个微小动作都会要了他的命。
  
  “大少爷,快些吃药。”
  
  一进屋,紧随其后,一股药味便飘来,叫云晚鼻子一塞,那边丫鬟催促着吃药,这边喜婆在床上洒下红枣,“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直听的她笑起来。
  
  最后人们纷纷下去,关上了门。她的夫君就坐在她一边,吃了药,咳嗽比先前轻了一些,面目在昏黄的烛光下看不真切。两人这么默默坐了一刻,他颤抖着手指慢慢拿起床上的秤杆,到了她面前却垂下,又是一痛剧烈的咳嗽。
  
  她安安静静的望着他,他弓着身子,眼睛直直注视着地面,手指揪紧床单,好像对自己痛恨到了极点,那种无助无力的感觉,于她是那么深刻,感同身受,不自禁的,她想抓住他的手,仿佛这样也会给自己力量。
  
  伸到半空的手却被轻轻拂开,“我…。。没事。”他用丝帕掩着唇角,别开视线。
  
  指尖传来一瞬冰凉,云晚惊骇莫名,他的手仿佛结了冰般冷。
  
  良久,他探身过来,离得近了,可以瞧见他脸色苍白,面容清寂而寥落,灯火跳跃下,一双半月似的黑瞳泛着微光,仿佛破碎的湖水,轻轻摇动,纤细修长的手缓缓抬起,挑开了她的红盖头。
  
  “哐啷”一声,秤杆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的表情也僵住,身子如寒风中的树叶瑟瑟颤抖,伸出去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
  
  云晚早就螓首低眉,目光落在自己涂了鲜红丹寇的手上,手指捏紧衣服,心跳的厉害。若是他动手动脚,她该怎么办?看他病怏怏的,推开他是没有问题,但这秦府深宅大院要想逃出去却是困难至极。难道真要委身于他?
  
  很美,那张脸生的真如莫大娘所说的艳若桃李,红色嫁衣穿在她身上,更衬得她如艺苑奇葩,美丽动人。只可惜…。。
  
  空气中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他的手已垂下放在身侧,云晚一惊,抬头看他,他身子瘦弱,好像很怕冷,冬天还没到就已穿上了棉衣。
  
  他轻咳两声,并不看她,“那边箱子里有……五百两银票,你只需…。。呆上几天,等我爹出门…。。的时候,你拿了……钱我送你走便是。””一字一字从唇齿间吐出来,每说半句话都要歇上一口气,咳嗽两声,字字像生在肺腑里。
  
  他为何会这样说?云晚一时如坠五里雾中,见他咳得厉害,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他,“你这病…。。”
  
  秦大少爷接过,被她这一问喝茶的动作微微顿住,脸色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分外惨白,淡淡道:“老毛病,不传染人。”
  
  云晚目瞪口呆,看来他真是把自己瞧做那种贪图钱财的势力女子了,不过,她也不想解释,反正几日后便会离开,只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简单。她不由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他的声音虚弱颤抖,不带一丝促狭,扶着床艰难的站起来,轻挪到椅子上,虽只有几步路,他业已走的气喘吁吁,咳嗽不止。“这几日要委屈你和我睡一起了,你若累了就先睡吧。”好似不想再说话,将脸别开了。
  
  云晚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新婚夫妇,若是被好事者发现是分开睡的话,少不了要在秦老爷面前挑拨事端,既是他要放她走,她便听他的,但她还不能完全信任他,吃了这么多亏已经?